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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霸情人 第一章

KTV的小包廂中,正熱熱鬧鬧地開著生日派對,一大群人瘋狂地喝酒、瘋狂地唱歌、瘋狂地歡笑,似乎和外界隔開,自成一個嬉戲玩樂的小天地。

朱姿婕又干了杯啤酒,勾著今天的壽星廖振恆的肩膀,頗義氣千雲地說︰「小恆,恭喜你啊!終于二十有五了,是老大不小的歲數了,如果不想被人認為不正常,快找個好婆家把自己‘嫁’出去吧!別說我不照顧你哦!」她綻開神秘的微笑,用力地拍了拍廖振恆的後背。

廖振恆敷衍地笑了笑,照顧他!那可千萬千萬絕對不要。在朱姿婕的用語字典中,照顧的同義辭等于「麻煩」,完了,朱姿婕到底想怎麼「照顧」他呢?廖振恆的心中開始忐忑不安,眼皮直跳個不停。

看著廖振恆愁眉苦臉的模樣朱姿婕偷偷地奸笑。嘿!這小子知道害怕就好,她定定地看著他,用力地清清嗓子說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想來想去沒什麼大禮可送,喏!這個給你,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這是什麼?」廖振恆接下一副鑰匙,看著上面的四個數字,他轉頭不明究理地看朱姿婕一眼,一股不好的預感掠過心頭。

「呆子!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旅館的房間鑰匙嗎?虧你念了那麼多年的書,一點常識都沒有,真遜哦!」

廖振恆沒好氣地說︰「我當然知道這是房間鑰匙,我是在問你給我這鑰匙要做什麼?」

「笨呆子,這當然是給你開門用的,沒鑰匙房間怎麼進得去,難道你想闖空門做小偷,那是犯法的NB428#彼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朱姿婕,你干麼無緣無故要替我開房間?」廖振恆低吼一聲,脾氣瀕臨爆發邊緣。

朱姿婕賊眉賊眼地笑了。「嘿嘿!specialbirthdaypresent,我送的哦!好好享受吧!」她翻開一本交友八卦雜志攤在他面前。

廖振恆不看還好,一看差點要口吐白沫又狂噴鮮血。

廖振恆

正直好青年、特選好伴侶,世紀末最酷的猛男。

二十五歲、B型、水瓶座、一七八公分、六十二公斤。身心健康,無不良嗜好,典型家門不出的黃花閨「男」。

願各位善心人士大美女不吝前來認識認識,你給我三十分鐘,我給你三十萬。

征求一夜溫床女伴,與有心人士共同營造一個浪漫綺情的夜晚,意者請來電,敬請把握良機,欲購從速。

「你——」看著神情愜意的朱姿婕,廖振恆一口氣提上來,卻不知道該怎麼發出去。

「哇!你也覺得高興?怎麼,我這禮物送得很貼切哦!你都不知道刊出時,群眾反應有多熱烈,有多少妹妹打電話來想和你交朋友,可見你人緣多好哦!」

他人緣好?是那三十萬人緣好吧!三十萬元啊!

「你今天就好好玩吧!春宵苦短呢!對哦!這是訂單,我很有義氣替你付了兩百元訂金,剩下二十九萬九千八百元要一個月內付清哦!否則遲一天要交五千元利息。」

「你有沒有搞錯啊!刊這種東西,又要我付那麼多錢,你當我是誰?」廖振恆火大地說。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了。」她才不說這只是設計好的小惡作劇。「生日快樂!難得的生日不能生氣哦!我去一下廁所……」說完她一溜煙地逃了出去。

出了包廂門口,朱姿婕還大笑不止,總算耍了那小子一次,真是大快人心啊!由于正樂得忘形,迎面撞上了個小流氓不自知,依然笑個不停。

「哦!sorry!sorry!」

「小姐,你撞了人就想跑了嗎?」那人攔住她。

「我saysorry過了,難不成你听不懂英文啊!那我再說一次︰對、不、起,這次你該听清楚了吧!」

那人氣得一把提起她的衣領。「你分明討打!」

眼看拳頭就要揮過來了,朱姿婕眉頭皺也沒皺一下,反而直盯著那人瞧,那神聖不可侵犯的高傲令人望而生畏。

在一旁隔岸觀火許久的溫曜之終于忍不住上前插手,救下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打跑了惡人。

「你不怕他真打你?」溫曜之對這女孩子很好奇。

「有什麼好怕的,還不就是痛一下而已,況且,我不一定完蛋,況且,我有自信,我別的沒有,好運是一等一的多,你看,我不是有你這貴人出手相助嗎?所以我不怕。」

溫曜之對那套怪思想不予置評。

朱姿婕不以為然地捉起他的手,從口袋拿出筆來在他手上草草寫下幾個大字︰

世風出版社小小菜鳥記者朱姿婕

「我不喜歡欠人家人情,你有事可以來找我,拜!」

看著手掌中的那些字,一個念頭掠過了溫曜之的心中。

朱姿婕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和某人的磁場大接近了,不知兩人撞在一起會不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呢!

他轉身往另一個包廂走去。

哈!要還他人情還不簡單!

演出個纏綿悱惻的愛情大戲給他娛樂娛樂,那就是最好的回報了,看來他得趕快著手去安排才行。

偶爾當當月下老人,也是挺有樂趣的。

☆☆☆

她真的很不舒服,全身上下仿佛有好幾萬只螞蟻在啃她的骨頭食她的肉,腦中更像有團百人大樂隊在東敲敲西撞撞。她不想動也不想翻身,偏偏有只擾人的手像蒼蠅一樣嗡嗡地煩她,打斷她的休息,攆都攆不走。

「起床了!快起床,你上班要遲到了!叫你起床了你還睡,你是豬哦!快起床啦!再不起床,我就放火燒你的床哦!起床、起床、起床——」沒安好心的聲音催了又催。

朱姿婕惱怒地坐起身子,全身的酸疼令她皺著眉。「媽咪,我拜托你饒了我吧!我現在好難受,今天不去上班了,我要請假休息一天啦!求求你放了我吧!」

「那怎麼行呢!」方珍一把拉起她,推她進浴室。「快給我刷牙洗臉,下來吃早餐,別想賴床!」

朱姿婕詛咒幾聲,草草梳洗完畢,直到坐在椅子上,她仍是頭重腳輕。

「哪!今天喝稀飯。」方珍把粥盛好放在她面前。

「媽呀!我吃不下,我還是好難過哦!」她推開碗,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又想找周公去了。

方珍看她一眼,悠哉地吃著早餐。「這是你自己找的,活該!要怨誰呢!跟你提醒過那麼多次,別那麼貪玩,結果你還是不記得,疼死你活該!每次講都講不听,怪誰呢!」

「我哪有,我又沒怎樣!」朱姿婕無辜喊冤。

「還敢說!」方珍瞅著她。「你昨晚是不是又和同事去狂歡整夜啦!還想騙我嗎?」

「你怎麼知道?你何時布了眼線來探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方珍白她一眼。「是振恆告訴我的,是他送你回來的,你都不知道你醉得多難看,還吐了一地,一個女孩子喝成這樣像話嗎?」

「媽啊!我頭快痛死了!別再念了,想想怎麼救我吧!」朱姿婕以苦肉計哀哀求饒用以博取同情。

「你頭痛又不是我造成的,痛死你算了!」為人父母的心疼歸心疼,仍忍不住要念一兩句才罷休。

「媽,那是同事好友開party,我一不小心就玩瘋了,才會忘了好媽媽你的金玉良言,別這樣啦!別生氣NB462# 冶Vゾ麓尾桓依玻÷檉淠闋詈昧耍別跟我一般計較嘛!」

方珍遞給她兩顆止疼藥和一杯水。「吃顆藥,看看會不會好一點。」她就是無法抵擋女兒的撒嬌,心馬上就軟成一團。

朱姿婕拿著止痛藥如獲至寶,馬上和水把藥吞了下去。

「你是天生來克我的,一對上你我就沒轍了!」方珍搖著頭說著。

要制造甜言蜜語還不簡單,朱姿婕扯朵如花的笑靨。「誰教你是我的好媽咪呢,我好愛你哦!」

方珍甜在心里,表面上仍忍不住輕斥道︰「你啊!就是這張嘴巴厲害,愛耍嘴子逗人開心。」

「那也要能逗你開心呀!」

「少滑頭了,快吃一吃,上班要遲到了!」

朱姿婕下意識地看看時鐘,不看則已一看驚人。「哇!沒時間了,先走NB462#÷檉滸蒞藎敝熳隨即掖夜 亂淮罌謚啵抓起外套和背包一路上沖沖撞撞地朝門口奔去。

方珍嘴角浮出疼惜的笑容,這孩子何時才能不讓人擔心呢?對這個寶貝女兒,她也忍不住想搖頭。

☆☆☆

朱姿婕帶著忐忑的心情踏進「世風」出版社,她是世風財經雜志的采訪記者,偶爾客串演藝版插花主編。

呼!幸好沒人注意到她的遲到,嘿!輕松過關啦!

她才剛坐在位子上,同事兼好哥兒們廖振恆即一副「事情大條」的表情,偷偷地跟她說道︰「姿婕,你完了你,這次你凶多吉少NB462#

朱姿婕瞪他一眼。「我好好的啊!你哪根筋又不對啦!一大早就大驚小怪的嚷嚷。你也犯不著氣我昨天耍了你一頓,就一大早觸我楣頭,這麼詛咒我吧,當心小人有小報哦!」

「你哦!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哦!」

「到底什麼事啦?」朱姿婕不耐煩地問。

「你知道嗎?上級打算派你去采訪個知名企業家,為他做一系列的專欄報導,你要在那位人物家中待上四個多月,和他一起生活,而且還要趕出十多份的報導出來,如果做不好的話,你就準備收拾收拾行李,回家吃自己了。」

朱姿婕不以為意地回道︰「那又怎樣,有什麼好奇怪的,除了要一起住四個月外,其他的又不是什麼大事!你何必這麼小題大作,又不是天要塌下來了,況且我不高,天塌下來還有一七○的人會替我擋著,我怕什麼!」

「你明不明白上級派你去采訪的是哪個企業家呢?」廖振恆不安的態度,令她也逐漸感覺到大事不妙。

「誰啊?」朱姿婕的神情變得嚴肅。「不會是他吧!那個死神‘銀面閻羅王’……」

廖振恆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們要你去采訪的人,就是‘閻王’——閻燁煒,這次你真的完蛋了。」

朱姿婕的臉色馬上轉綠。「不會吧!有沒有搞錯?要我去采訪,這不是害死我嗎?這怎麼可能呢?」

「這是老編的決定,你……」

此時附近的同事輕輕介入他們的談話。

「姿婕,老編要你去見他。」

朱姿婕一听,露出淒慘的臉色,廖振恆則深表同情地說︰「Goodluck!」

☆☆☆

「姿婕,我們打算要你去替閻燁煒,也就是‘閻王’做個專訪,內容包括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工作情況及心路歷程等,你必須對他做一番徹底的了解。」

「不行!說什麼我都不接這個case,這太強人所難了,我絕不去訪問那個黑道頭頭……」

她的話未說完就被老編截去。「他不是黑道大哥了,他已經漂白成為目前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是個有名的鑽石王老五,他的財產總額是你賺八輩子也賺不到的。再說,這是個機會給你去向他學習學習,你別這麼排斥人家,嫌東嫌西地對他存有偏見。我告訴你,想見他的人,多的可以排起來繞地球好幾圈了,只有你還在那兒推辭,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本小姐一點都不渴望見到他,保全小命要緊,我想我對他已經夠了解了,你也清楚得很!如果到時談得不高興,他拿刀子把我給殺了,那怎麼辦才好呢!老編,我只有一條命,拜托你行行好,我年紀輕輕的還有大好人生要過,而且還有一個老媽要奉養,我可不想那麼早去見‘閻羅王’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發發慈悲,別要我去了,有其他比我更優秀的人啊!為什麼一定要我……」朱姿婕可憐兮兮地哀求,只差沒下跪求情而已。

只要稍稍有些知識及常識的人,都應該或多或少听過「閻王」的偉大事跡,這個「銀面閻羅王」閻燁煒,自從繼任「火閻幫」幫主之後,人人皆以「閻王」尊稱他。在他把「火閻幫」的勢力擴張到高峰時,他卻退居幕後金盆洗手由黑漂白,做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並成功地壟斷世界金融市場,在業界佔有一席之地。由于他的行蹤不定,又長期配戴著銀面具,于是,許多關于他的傳聞,繪聲繪影地被傳開,其中尤以他凶暴殘忍地殺妻虐子這個傳聞最盛。「順他者昌逆他者亡」這句話可說是為他的勢力、為他的狂妄下了最佳注解。

老編一副老神在在地說︰「放心!你去之前,我們會替你辦好身後事,你絕對不會死得不值得,姿婕啊!你也知道我們在市場上的競爭對手有多少,現在所有消費者無不對他抱有很大的好奇心。如果能采訪到他,那我們鐵定會成為大贏家的,所以你就認命乖乖地去找他挖些東西出來吧!為了公司未來的前途著想,你一定要努力,一旦目標達成,自然有你的好處。」

現在是誰在求誰饒命啦!朱姿婕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閻燁煒從未露面接受訪問,他始終戴著一只銀面具示人,要不是我們老板溫曜之和閻燁煒是好朋友,死求活求才求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你去探清他的真面目,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而且,這是老板的‘聖旨’,你敢不從嗎?」老編軟硬兼施,又給她來個下馬威。

「為什麼一定要我去?」當然朱姿婕想不透這造成她陷入如此困境的幕後黑手竟是當初在KTV救她一命的大貴人,而這貴人正因自己玩心興起打算陷害兩個無辜蛋。

「你想知道原因?」老編睨著她道。

朱姿婕用力點點頭,要被判死刑也該知道罪名吧!

老編上下瞟她一眼。「因為全公司上下只有你最適合這份差事,你不會和他鬧緋聞,又沒一點女人味,不會死巴巴糾纏著他,對方有一半就是這個緣故,才肯給我們一次機會為他做個專訪。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比你更有這個資格,你要以大局為重,就答應了吧!」

難道長得像男孩子、沒有女人味、不喜歡穿裙子留長發,這也錯了嗎?誰說女孩子不能像男孩子一樣?可是為了這點小缺失,她就要被送去「從容就義」,這……太沒天理了吧!

「你要是敢說不,後果自行想像。」

炒魷魚、丟工作、滾蛋、走路、回家吃自己……

短短時間內,朱姿婕腦中已運作過無數可能的「後果」。「不要!別炒我魷魚,其余的都好說……好說嘛!」唉!為了生活她還是得認栽,誰叫「視食物」者為俊杰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反正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得轟轟烈烈,她就認命去會會那個「閻王」也好。

「你覺悟了就好,明天把東西收一收,小恆會送你去的,你自己好自為之。放心!如不幸發生意外,我會替你向上級多爭取些慰問金,你好好去吧!」

好——難笑,這是個超級特爛的笑話。

朱姿婕沉著臉點頭,如果她這次大難不死,她一定會殺豬宰羊、三牲素果奉上,謝眾神庇佑不殺之恩。

直到下班離開公司,她的心情仍在低調當中。

☆☆☆

刺耳的煞車聲回響在十字路口,一名小男孩橫沖直撞跑到路中央,幸好一名女子見義勇為,出面舍身相救,才及時挽回小男孩一命,此時那女子正跌坐在地上,為自己手肘擦傷及一身狼狽相感嘆不巳。

「喂!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朱姿婕拍拍車門嚷著,今天她真是諸事不順、樣樣犯沖,她可得回去查查黃歷,看看她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門。

「小姐,你講講道理好不好?現在是綠燈,是那小孩自己跑出來,沒有看車子就亂闖亂撞的,怎能說是我的錯呢!」對方邊把車開到路邊,邊把責任全歸到小孩身上。

「喂!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啊?」朱姿婕可真火大了。「遇上本小姐今天心情剛好爛死,不想饒了你,你這王八蛋,孩子的生命是只依紅綠燈來分的嗎?只因為不是遇上紅燈,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隨便撞人嗎?」

「是他自己跑出來……」話才出口又被她給截斷。

「什麼話!一個小孩子哪知道些什麼?他不小心貪玩跑過頭,就活該被你撞嗎?你的心是黑的嗎?一個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爭馬路,你丟不丟臉啊!看到小孩過來就應該快停住才是,如果你今天真的撞到他,你怎麼賠給他父母,你花再多錢、找再多小孩,做牛做馬都沒有用!」朱姿婕停下來喘口氣,又接著下去罵︰「你沒有權利可以隨隨便便剝奪別人生命。如果今天是你的小孩出事了,你作何感想?你一定很想殺了那個司機,就跟我現在的感受相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差一點毀了一條小生命、一個幸福的家庭?」朱姿婕振振有辭地教訓他。

「我又沒撞到他……」那個司機頗無辜地拉長臉。

「等你撞到他那就太晚了!你最好注意一點,多尊重別人的生命,不要因為你‘不小心’就犯下大錯。」

閻燁煒先是被那似河東獅吼而又氣勢凌人的嗓音給吸引住。怎麼現在還有那麼具正義感的人存在?他不覺地對那聲音的主人感到好奇,很想知道,那是個怎樣的人。

閻燁煒搖下車窗,並摘下墨鏡開始打量她。自從剛才他就對那女人贊賞有加,而且很欣賞她的個性,有與眾不同的特立獨行氣味,我行我素的傲氣之中,又有一顆善良的心,像一株無刺的白玫瑰,蘊涵清雅月兌俗般的美,有股很吸引人的秀逸氣質。

「你就是他的主人?」朱姿婕總算看見後車座的人了,她輕掠過閻燁煒一眼,又不屑地轉頭,懾于他的注視,心中竟莫名地透著異樣的感受。「你很氣派、很有錢、很有格調、很高水準,可是用這種人做你的司機,實在有損你的品味,我建議你最好趕快換人,免得有類似的事件再度發生。如果你稍稍有些同情心,你就會同意我的說法;如果你沒有,那很抱歉!我會詛咒你快點下地獄去。」朱姿婕仍盛氣凌人的訓斥,卻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眸,他炯厲的眼神讓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他該下地獄?閻燁煒挑挑眉,就算下地獄又如何?他不是早在那里了嗎?況且他不是地獄里的王嗎?閻燁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銳利地上下逡巡著她。

想不到他今天忙中偷閑悄悄微服出巡一下,就給他遇到個這麼有趣的偶發事件。看來平民模樣的他,真的比較不嚇人,所以這黃毛丫頭才敢這麼對他大聲嚷嚷。

這還是他頭一次知道自己有這麼多缺點,這麼地惹人嫌。

那司機氣得只差沒頭頂冒煙,很想沖下車子揍她一頓,好不容易替溫老板接送個朋友,也會弄出個麻煩,他可怎麼跟溫老板交代,搞不好飯碗都要砸了。

「怎麼樣?想打我啊!你來啊!如果你敢踫我一下,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她不畏強權惡勢力挑釁那司機。

那人當真拉開車門下車來,舉起手想賞她一耳光。

「丟臉丟夠了吧!」閻燁煒冷冽的眼神掠過司機。

閻燁煒極具震撼性的喝止,冰冷的言語,連朱姿婕都有寒意刺骨的感受。怎麼有人講話會冷到這種地步、這麼不屑、這麼不帶一絲感情,她悄悄地打了個寒顫。

「滾!」簡單的一個字,卻是不容反抗的命令。他的眼神似劍,從容不迫地掃過司機一眼,就足已令那司機頭皮發麻、腳底發涼。

司機立在原地,頓時不知所措,直瞪著閻燁煒。

由此可見溫曜之識人的眼光並不怎麼好,對手下的教更是馬虎,看來,是該為溫曜之清理門戶的時候了。

不知怎地,他就是贊同那正義女使者的論調。不諱言,他對那女人非常偏心。或許是因為像她這樣熱愛生命的人已經不多了。

她像光一樣,吸引人不自覺地想趨近向它。

「別要我說第二次。」閻燁煒輕緩的語調中,飽含凍人陰鷙。

直到那人的背影漸漸消失時,朱姿婕不得不對眼前絕然無情的男子打心底送上十二萬分敬意。

哇!哇!哇!在朱姿婕心中連用三個驚嘆號,代表她的詫異,她總算承認她遇上個非凡的大人物了。他還真是酷呆了,朱姿婕忍不住又多看他幾眼,他是各方面皆出色的人中之龍,又懂得明辨是非,條件還真是好的沒話說,但……好男人已經絕種了,這可能是種假象也不一定。

她旋過身子,采勝利者慣常有的趾高氣揚態度,預備抬頭挺胸地離去,誰知才跨出一步,膝蓋的疼痛令她得意的表情急遽轉變,險些沒有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她斜著身子,一跛一跛地退到路邊,將自己由那一團混亂的局面里抽離。

呼!痛死了!她模模膝蓋,才發現那邊腫了一大包,一定是剛才見義勇為、多管閑事的代價。咦,怎麼她站了那麼久,數落對方一大頓時卻都沒感覺到痛?也許是當時太激動了,完全投入所以忘形了,等到大勢已去一切現實狀況又回來時,她的知覺感官也就跟著回來了吧!

閻燁煒眼尖地發現了她的不妥,他微蹙一下眉,不發一語走下車,蹲在她的面前看著她。

朱姿婕抬眼便掉進他深不可測的幽潭中,是他?那個車主人?他不會是想報仇吧!她現在可沒那力氣應付他。于是她本能地抬起腳步踉蹌奔離,直到疼得受不了,她只好停下來,半倚靠在牆上,防備地望著尾隨而至的他。

「你想干麼?」仍是天地不怕的狂妄口吻,卻因為一波波襲來的痛楚而少掉一半氣勢。

他沒回答,只是指指她的腳,正好是她受傷的部位。

這女人還真是既頑強又固執,都跛成那樣了還在逞強。

「怎樣?」朱姿婕看不懂他的意思又問道。

「你受傷了。」他平平地說出顯而易見的事實,一逕的深沉難測。

他不會是想趁她受傷毫無招架之力時,再狠狠地K她吧!

看著她的臉色隱約透著一陣青一陣白,而眼中的惶恐更是悄然可見,但是姿態卻又那麼高不可攀,他不禁想挫挫她的趾高氣揚。冷盯著她好一陣子之後,閻燁煒終于說明來意。

「我送你去看醫生。」

未姿婕陡地一震,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不,不必了!」這人好心雖好心,但也好心得太不合常理了吧!「我自己會去。」天外橫福能免則免,她可不想半路橫尸街頭。說真的,她什麼都不怕,唯獨怕死。人心隔肚皮,她可要提防提防,何況他真的一點都不像個好人,都怪她胡亂把人家的司機小弟罵走了。

閻燁煒以充滿懷疑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譏諷她的不自量力和太過逞強。「真的不用?」他的目光滿是嘲弄。

頭一次,他除了欣欣之外,這麼關心過一個女人,而對方竟然毫不領情地拒絕他,這倒令他有些啼笑皆非。「閻王」的同情心向來是寥寥無幾,而且,她的死活根本不是他該負責的,他只不過是一時興起。不過,這女人倒有膽,難道她不知道,他——「閻王」是不容違逆的。

「我說不用就不用,你听不懂是不是?喂!你別再跟著我了。」朱姿婕聲勢十足地想把他趕走。

堂堂「火閻幫」幫主兼閻氏企業總裁,要是栽在一個黃毛丫頭手上,傳出去不是成了笑話嗎?

「你是在恐嚇我?你知不知道沒人敢這麼對我?」閻燁煒雲淡風輕地說,語調慵懶到已足夠傳達出他的不滿和警告,在「閻王」面前,任何慍怒都只是小兒科,一旦他真正生氣起來,整個世界恐怕會天搖地動一番。

「是嗎?我才不怕你。」笨蛋才會听不出他強悍的言下之意,但是她力持鎮定,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怎麼慘事全給她在今天踫上了?工作才剛要「置生死于度外」,現在又遇上這個大困局,看來也不用回去查黃歷,她現在就可以確定——今天不宜出門。

閻燁煒低笑,看著她佯裝堅強卻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表情泄漏出軟弱,于是他走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架住她。

「喂!你別踫我,不然我叫非禮了!走開!快放開我!」朱姿婕急得大喊,惹得路人頻頻圍觀過來。

「我只是想帶你去好好包扎,說真的,你還不夠那個魅力可以引誘我‘犯罪’。」閻燁煒故意挪揄道。

逗她實在是件有趣的事,她把喜怒哀樂全表現在臉上,全然沒有心機,單純得像個孩子,這是在他的世界里,他一向所缺少卻向往的天真,于是,他縱容了自己的無賴行為。

「我說過了我不要你送,我又沒斷手斷腳的。」朱姿婕慍怒道。她板起臉孔瞪視他,他怎麼像蒼蠅一樣愛黏人啊!

「你的腳真的不痛嗎?」他狐疑的目光又掠過她的傷處,不安分的右手還輕輕地滑過,用力按了一下。

朱姿婕痛呼一聲,硬是指著他的鼻子,才想到詞兒要罵時,閻燁煒竟跨前一步,順勢把她指責的手移到自己身後,將她瓖嵌在自己胸前,替她擋住路人好奇的目光。

他抵著她的額頭,和她幾近氣息相接,兩掌撐在她的肩上左右兩側,牢牢困住她,邪惡地說︰「如果你再不安分,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做‘非禮’。」他的暗示帶有極高的危險性。

她猛地抬起眼,卻在同時,他俯身而下,如鷹般掠取她嘵嘵不休的唇,佔有般用力地吸吮啃嚙,似邪非邪地挑逗她,進而進逼她的唇齒之間,吞噬她似有若無的嚶嚀掙扎。

「喜歡嗎?」他語帶曖昧地問她。閻燁煒由激情中清醒,緊盯住她潮紅的小臉,這令他有征服成功的快感。

「你——」朱姿婕張大眼,氣憤填膺地咆哮道︰「你——你怎麼可以……你這王八大變態……」她悻悻然抬手猛捶他的胸膛,不時憤恨地以手背胡亂擦抹嘴唇。

「記住!沒有什麼是我不可以的,如果不想繼續下去,那就給我安靜點。」他輕松制住她攻擊的拳頭。

嘖!竟然有人不屑他的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對他這麼「反感」的人。對于習慣眾人逢迎的他,這場面倒是挺新鮮的,不過這也不能夠怪她,因為她根本不明白他是誰。

要對付她這種少根筋又欺善怕惡的家伙,最好的辦法就是——比她更瘋比她更凶,才壓得過她的無理刁鑽。

朱姿婕氣得說不出話來,索性閉上嘴巴瞪視他。

在他扶著她,不,應該說是半摟半抱著她,把她塞進大轎車里時,朱姿婕早已氣得不想再理會他了。所以,當繞了快兩條大街才看到一家小型診所的招牌時,朱姿婕只差沒給那招牌行三鞠躬大禮,感動得快痛哭流涕了。

☆☆☆

等到朱姿婕的膝蓋纏上一圈又一圈繃帶,由診所內狼狽淒慘地跛行而出時,她真的有點後悔不該多管閑事的,現在這下成了鐵拐「豬」(朱)不說,還被只大蒼蠅黏著不放。

「我送你回家吧!」那只「大蒼蠅」開口了,又是一副勢在必行,不容拒絕的必勝姿態,驕傲得令人受不了。

「不必了!你不要再威脅我,我最討厭被人強迫,你救了我,我真的很謝謝你,就這樣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相干。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向中央政府推薦你當選十大杰出中年,表揚你的好人好事,你不會吃虧啦!拜拜!」朱姿婕只想快逃離有他在的地方。

那個吻……她不是沒有感覺的,所以才怕再和他糾葛下去,自己會由討厭他變成喜歡他,那實在……太駭人了!

「你確定?」他輕挑眉尖,閑適地看好戲。

遠處四、五個大漢聚攏圍靠過來,明顯來者不善。

「對啦!就是ㄊ丫啦!是ㄊ丫沒錯!」大漢確定的聲音此起彼落的。

朱姿婕很不幸的發現自己又被別人盯上了,才剛犯完錯的她,直覺以為是那被趕跑的司機同黨,卻沒發現那群人所指的「ㄊ丫」是指男性的他——閻燁煒。

「你們想干麼?」她下意識地望向閻燁煒,沒料到他卻是好整以暇東看看西看看、東瞧瞧西瞧瞧,置身事外不肖對她伸出援手。哼!算了!她是不會開口去求他的。

那群人像捕捉獵物般死巴巴瞅著閻燁煒,目光嚴厲地在他身上打轉,他警覺地知曉了,瞬間斂住笑意,卻仍在唇角掛上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之後他才驀然想起,這似乎是他的死對頭「灰狼幫」的直轄本部中心,不過「灰狼」不是早被他消滅了嗎?這些人還真是忠心護主,值得嘉許。

眼見其中一人丑陋又污黑的大手就要玷污朱姿婕的臉時,閻燁煒受不了地挺身而出,不僅拍掉對方骯髒的手,更一拳打落他的大牙,力道又快又準又猛。

「你們要找我嗎?」有人敢動他,是件挺有趣的事。

那群人一涌而上,開始使出下三濫的手法,不是棍子就是刀子,在你來我往的攻擊中,閻燁煒總有辦法懲戒他們,卻沒一個能踫觸到他的身體,即使對方卓越的作戰能力不容小覷,但比起他來,那還差得遠呢!

朱姿婕在一旁看傻了,真的打心底佩服他的英勇善戰。虧自己還小覷他,想向他討架打呢!如果他真的出手,想必自己已經在黃泉路上哭得呼天搶地了。

「小心!」閻燁煒大喊。

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悄然抽出手槍,瞄準朱姿婕,閻燁煒神色一凜,毫無考慮地保護著行動遲緩的她。不過,這卻讓歹徒有機可趁,子彈不偏不倚打進他的左手臂,他厭煩地輕挑眉尖,踹了凶手三、四腳,每腳皆重擊致命。

「哇!你受傷了?快、快!找醫生!」看著閻燁煒左臂的傷口血流如注,朱姿婕慌得大叫,也不管地上橫豎躺著垂死的五人,擋下計程車立刻送他去醫院止血,當場把這亂事遠遠地丟在後面。

連那輛自始至終無辜的大轎車也被擱置在診所邊。

唉!可憐的溫曜之賠了司機又丟了車子。

☆☆☆

「你要帶我去哪里?」閻燁煒靜靜地開口,完全不把手臂上的傷當一回事,還悠悠哉哉地點了根煙抽起來。

「笨啊!當然是去包扎NB462#﹝蝗謊流光會死人的。」朱姿婕忙手忙腳掏出手帕衛生紙拼命壓住他的傷口,心有余悸地教訓他,對他血流不止的手臂頗為擔心。

閻燁煒被她語意中所流露出的關懷給震懾住,一驚,手上的煙便掉落了。

這點小傷對他的生命根本不足以構成威脅,而且在他的世界中,的傷口是為了生存而烙上的,像他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喊痛的,痛——是再平凡不過的。

況且他的所有感受,不論喜怒哀樂都不能引起旁人的共鳴,他早就學會了無情無愛。就算死亡,想必也沒有誰會因為他的消失而難過吧!

如今,這女人竟然在乎他的生死,這太奇怪了!

「你怕我會死?!如果我死,你會難過嗎?」話一出口,閻燁煒自己也嚇到了,想不到他竟會如此索求一個人的認同。他緩緩地撿起煙,丟出窗外,掩飾心中的不安。

朱姿婕信誓旦旦地說︰「會!安啦!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老天一定舍不得讓你死的,你放心,別想太多了!」

她的一番話在他心中轟然炸開,引起好大一陣的回響,他並沒料到她會這樣真摯熱切地回應他。

向來結凍封閉的心中,恍若射入一方斜陽,融化了一小角落,跟著溫熱的記憶蘇醒流動,進佔有關她的點點滴滴,這是他頭一次如此被珍惜,他的生命仿佛因此重要起來。

見他不語,朱姿婕心疼地頻頻安慰他。

「別這樣!你不會有事的,我會去求神保佑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到八十歲,不!你會活過一百零一歲的,怎麼,你的手很痛嗎?剛才那里本來有間診所,不過你才痛打了那些人,不快跑走就等警察來抓人,所以才……」

閻燁煒溫柔地笑了。「我沒事。有你求神保佑,沒活過一百歲,我不會罷休的,為了你這些話,我怎麼樣也要活下去。」

見他舒展了眉心,不再悶悶不樂的,朱姿婕這才松了口氣。

回想今天一連串的事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你覺不覺得我們像‘難兄難妹’?兩個無辜的人撞在一起又無辜的都受了傷,無辜的彼此安慰。」

「或許吧!」

朱姿婕和他相視一笑,彼此間的芥蒂早已一掃而空。

突然車子因到達目的地而緊急煞車,朱姿婕的膝蓋毫無預警撞上前車座,疼得她隨手用力一抓,卻正好抓著閻燁煒受傷的手臂。

「痛——」她隱忍著想尖叫的沖動,極力平撫痛楚,等到一波波熱辣辣的感覺退去,她才重新調整呼吸。

「你……還好吧?」他古怪地問她。

「嗯!」她點點頭,膝蓋的痛楚已舒緩了些。突地,她感覺到手掌心黏答答的濕意,她猛地一驚,原來自己正掐住他的左手臂。

望著他含笑的眼,她慌得不知所措,又心急又內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的手……痛不痛?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真的……我……」

閻燁煒不以為意,反而爽朗大笑出聲。

也許今天對他們兩個而言,是多災多難的。

但卻因為這次的意外,使他們兩人的生命都有了一番全新截然不同的際遇,一次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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