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二分之一 第二章
梁曜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唇,大概能明白她口中「百聞不如親見」,指的是什麼了。
「這些話翻成白話文,是不是覺得梁某自大傲慢,臉皮厚,不知進退,爛桃花很多?」他的黑眸轉了轉,把她拐著彎的話,全給弄直了。
突地,項海兒笑了。
「梁總這麼說,就弄擰海兒的意思。」她眸中的笑意添了幾分真心。
至少,這男人夠聰明,不會替自己開月兌,倒懂得自我解嘲,幽自己一默。
傳聞說的沒錯,梁曜的確是個很容易讓女人心動的男人,不只在外表上,連行為思考都令人贊賞。
「原來是我誤會了海兒小姐,還以為你對我有偏見。」梁曜的聲音听來溫和有禮,卻顯得太過親密些。
在女人堆里,他一向如魚得水,靠的不只是長相,還有他身後巨大的財富,而他不認為,眼前的女人會拒絕這一切。
項海兒微眯著眼,斂下眸中的不悅,察覺他的視線如影隨形,像一把暗暗燃著的火,在她的身上放肆。
那視線,她已經很習慣,輕佻的態度,與繞著她身旁的那些蒼蠅沒什麼兩樣,圖的是什麼,她了然于心。
但,她「賣」的,就是男人的貪圖。
「梁總不進來瞧瞧?」項海兒往小畫室里撇了撇頭,小巧的下巴微揚,露出她完美的頸線,秀麗的鎖骨看來格外誘人。
梁曜黑眸微眯,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添了一抹笑意,狡猾地一笑。
「梁某實在不是太有藝術細胞的人。」梁曜聳聳肩膀,臉上沒有任何慚愧的表情,坦然承認自己並沒有這方面的喜好。
這女人縱使誘人,還不在他打算「投資」的範圍,商人做久了,他從不做賠本的生意,他不會為她破例。
談話間,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淺淺的微笑,增添了他的危險氛圍,讓他看來更具侵略性。
項海兒挑起眉頭,端詳著眼前這位商界皆豎起拇指稱贊的男人,倒是有些訝異,他竟然這麼清楚明白的拒絕她。
不過,卻意外的讓她對他添了一抹好感。
至少,他很清楚的讓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不會拐彎抹角的裝出很有內涵的模樣,其實就是個草包。
「既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沒有藝術細胞,又怎麼會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呢?」項海兒禮貌的語氣,听來十分悅耳,但說出的內容卻是十分露骨,直往他的笑臉里扎。
他不將她放在眼里,不想為她破費花錢,偏偏她就不如他的意,她倒是很好奇,他與她的堅持,是誰會佔上風。
「橫豎就是幾幅畫,梁總都來到這里了,總不能空手而回吧?」她暗喻著,都已經到了畫展,難不成連一幅畫都花不起?
梁曜的眉挑得更高,發現自己竟無意中沾惹了一朵帶著回勾刺的花兒,不想沾上,卻也不能如願……這下,沒扎得滿手傷,只怕很難全身而退。
幾十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他不是給不起,只是要他給得心甘情願,就得看看她的能力到哪。
項海兒──他終也領教到她的魅力,無疑是個難以馴服的女人,而他……被她撩起了興趣。
難得有個女人,能與他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絲毫不落下風。
很好,他想看看,她能接招到什麼時候。
要他砸錢,他也不是不敢,也不是不肯,而是得看看她「值不值」。
「這麼說吧!我對畫沒有興趣,我對人比較有興趣。」梁曜話中的意圖明顯,沒什麼模糊的地帶,讓人能輕易感覺他的侵略與佔有。
買畫,他沒興趣;買人……他倒是可以試試。
聞言,項海兒也不怒,只是美麗的臉上有著諷刺的表情。
「只怕要讓梁總失望了,海兒的人,可是非賣品。」項海兒揚手,指著展場里多幅婀娜多姿的項海兒畫像。
「要不,梁總也可買幾幅海兒的自畫像回去瞧瞧,這也是換個方式的,滿足梁總對海兒的興趣羅!」她說出另一個權衡的好方法。
梁曜輕笑,上下的打量著她美麗臉上,那存心讓他騎虎難下的表情。
「望梅止渴這種事,我沒什麼興趣。」他彎起嘴角,環起手臂,覷著她姣好的面容,來記回馬槍。
「梁某是個商人,喜歡以物易物,喜歡實質上的東西,凡是物品終有價,我想要的東西,不曾失手。」意指對于她,如果他想要,她也一定逃不掉。
听出他話語里明顯的挑釁,她臉上的表情轉為幸災樂禍。在這一行闖蕩多年,手段已十分高明,當然能輕易看出買家的老羞成怒。
她知道,捻捻虎須是無妨,但是把頭伸進老虎的嘴巴里,就不是一件聰明的事,她得軟下姿態才行。
「敢情梁總把海兒當成『東西』看了?」項海兒無辜的扯出笑容。
「梁總是個好商人,這一點大家都知道,但是海兒如果三兩句話就能被當『東西』買走,那畫展大概也不用開了……」她蓮步輕移,來到他的身邊,帶來淡淡的香氣。
梁曜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話意未竟的揚眸凝著他。
「只能說,海兒不把自己當東西看,算我負了梁總。」她聳聳肩,長嘆一聲,露出一臉委屈的模樣。
听出她語氣里的自我調侃,知道她有意熄燈偃鼓,打算結束這一次的對話,這反倒讓他不想松手。
「沒有冒犯之意,只是提出個建議,畢竟在商言商,你的畫能賣,價高者得,那你的人,為什麼不試試開個價?或許會比賣畫來得好賺。」梁曜低沉的嗓音充滿命令,習慣所有人的服從。
項海兒不改其從容,伸手撫平禮服上皺褶,儀態萬千的垂眉斂眼。
「梁總真是個說服人的高手,我差點兒就要被您說動了,只是,梁總習慣用錢買『東西』,但很可惜的,海兒還要再強調一次,我不是東西。」她微皺起眉頭,隱藏起眸中的不悅。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如果你是有價的,那我買下你。」他傾身向前,在她耳邊徐緩說道。
項海兒輕抿薄唇,听出他話里明顯的輕蔑,惡意隱喻她是個妓女的語氣。
她低垂下眼,斂下眸中的怒氣。
多少人在背地里這麼說她,她早多有所聞,但這個男人,是第一個無禮到幾乎是指著她的鼻頭開口的男人。
「再一次要向梁總致歉,海兒賣畫、賣笑,就是不賣身。」她輕笑幾聲,沒讓自己失了儀態。
梁曜挑起眉,訝異于她的面不改色,竟然仍是那般雲淡風清,對于他人的挑釁話語,並沒有太多的掛懷。
「那麼,海兒小姐就是想吊人胃口了?」梁曜單手撫著下顎,黑眸緊盯著她,猜想著這女人的心里,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放眼看去,每一張的自畫像里,她將自己畫得溫柔婉約,畫得縴細柔弱,流露出來的氣息,是說不出的孤單與寂寞,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援手,多流連上幾眼。
或許就是這種氣質,令許多男人不能自已的想做她的英雄,前僕後繼的買下她的畫,妄想著有一天,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挑釁的言語,一句句朝她而來,她不驚不慌,坦然接下。
「如果海兒就是想吊人胃口,只怕梁總也沒有置喙的余地。」她噙著笑意,毫不客氣的反擊回去。
既然敢拿自己做文章,她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多少難纏的男人,多少不堪入耳的評論,她早已不放在心上。
但,不放在心上,並不表示她得沉默的接受攻擊,尤其是這種當著面,存心讓人下不了台的人物。
梁曜的眉挑得更高,勾起薄唇,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意。
「搔得人心癢癢的,就是你打的主意?」他諷刺的說道。
項海兒聳了聳肩,一副無謂的模樣,還添了幾分無辜。
「這種事,就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不願者回頭。」她慵懶的往牆上一倚,風姿萬千,若有所指的繼續往下說︰「依我看來,梁總應該就是那個『不願者』了,大門在那兒,海兒就不留客了。」
梁曜略略皺起眉頭。
她話說得直來直往,絲毫不留余地,顯然是被他惹怒了。
瞧她一雙亮晶晶的眸,因為隱隱的怒氣而更加閃亮,顯得更加動人,梁曜一直到此時,才真正流露出笑意。
起初,他逗她、他開價,純粹是因為無趣,想找事兒玩玩,也想見識一下好友眼中的項海兒,是個怎麼樣了不起的人物,能讓男人們神魂顛倒。
只不過,她回絕了他,再清楚不過的拒絕他,甚至是下了逐客令。
這意外的讓他對她有了興趣,想探探這個女人的底限,究竟她要多少才能滿足。
「何不開個價,試試看我『願』,還是『不願』呢?」梁曜沒有被激怒,笑容更深。
項海兒微訝,沒想到他這麼不屈不撓,她的軟釘子這麼大一根,他竟然沒放在眼里。
好,那她也不客氣了。
「我沒理由把金雞母殺了,只為了想多拿幾顆不入眼的金雞蛋吧!」她言下之意,就是沒把他放在眼里。
「是不是不入眼,你也得听听答案再說。」梁曜不以為意,對她的興趣又多了幾分。
或許,他得承認,男人就是賤,愈得不到手的一切,感覺愈有挑戰性。
「再說,我也沒打算殺了金雞母,只想找個地方金屋藏嬌,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金雞蛋想生就生,我絕對不阻止。」梁曜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勾著薄唇淺笑,目光滑過她美麗誘人的身段,提出十分誘人的條件。
項海兒幾乎笑出聲來。
這些男人,真以為有錢就能買到一切。
她很清楚他的意思是指他們倆的關系只會在台面下,沒人知道被包養的事實,她還是能繼續保有身價,甚至還能繼續開畫展,賣人氣。
「條件真是愈開愈動人了,只可惜,我還是那句老話,我什麼都賣,就是不賣身。」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也是個很有權勢的男人,甚至充滿魅力……如果他不要說起話來那麼討人厭,或許她會對他多些好感。
只可惜,他終究是那些令人厭惡的男人之一,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的答案,真讓人失望。」梁曜搖搖頭,面露遺憾。
不諱言,不過才幾分鐘的時間,她就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是有了對她投資的想法,只因為想從她身上,得到一些不一樣的回饋。
看見他臉上貨真價實的遺憾,項海兒淺淺的勾起笑痕。
或許,她可以再讓他對自己的印象更深一些──
于是,項海兒陡地伸出了手,直接伸進他的掌心里,看見他微訝的眼神,她不退縮,不驚慌,只是沉穩的候著,與他的眼神對視。
梁曜什麼話都沒說,感覺她掌心里傳來溫熱柔滑的觸感,讓梁曜微微深了眸色。
下一秒,他緊緊的握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