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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飛 第三章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何雙飛正跟北堂翼僵持著。

雖然他有點氣虛體弱,可是比起方才差點被自己掐死的北堂翼,他的氣勢很明顯上升了。

哼!這才是他原本的面貌嘛!哪個英雄會甘願躺在床上讓男人壓,之後又哭哭啼啼可比孟姜女的?那絕對不是他!

北堂翼模了模脖子,對方才那一幕心有余悸,他沒想到何雙飛居然會突然發瘋想要他將他掐死——幸好最後是阿非進來將他拉開,否則現在北堂家早已絕後了。

「不跟我走你要去哪里?還是說你已經想起回家的路了?」北堂翼經過剛才那一嚇,這才明白他眼中可愛的新玩具原來性烈無比,要不是愛惜生命,老早動手吊死自己或是把他掐死了。

何雙飛臉頰一紅,被人戳到痛處的他說不出話來,北堂翼說得對,離開了那個,他又能去哪里?靠自己的能力回到梅花寨嗎?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別說他不知道梅花寨的方位了,就算問尋常路人也沒人知道在哪里,梅花寨是個賊窩,地點隱密不說,就連外圍都設有機關陣法——這些全是那一對閑來無事的活寶師父的杰作,要想出入梅花寨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找這熟門熟路的人帶路,另一個就是常年出入梅花寨,早已熟記路線。

可惜的是,這兩個條件他目前一個都沒有,張叔不在身邊,他又是個毫無方向感的人,加上又是第一次出山寨……就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可悲。

「那你想怎麼辦?帶我找回家的路?」不!這可不行,一旦真讓這個姓北堂的知道梅花寨的方位,他還不帶人抄了山寨?畢竟梅花寨可是黑白兩道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啊。

「不然你有什麼高見?若是把你丟在路邊,不但我良心不安,我老爹也會砍死我的!」

唉,真是失策啊,他北堂翼風流快活二十五年,雖說男女不忌,但又何曾踫過這種棘手的事?哪個美人不是對他投懷送抱的?如今,踫上就遇到一個小辣椒——學是個不識得回家路的小辣椒,難道這就是老人家口中的報應?

「當然不是!幫我找到張叔,我就有辦法回家了!」張叔知道該怎麼掩人耳目地回到山寨,如此一來梅花寨既可以不用曝光,他也可以順便隱瞞離開山寨後所遇到的任何事……

說到底,他就是非常在意那一段荒唐事被任何人知道!

要是可以的話,等到他見了張叔就告狀說這個男人欺負他,讓山寨的眾兄弟殺了他,如此一來這件事就永遠石沉大海,不會有人知道了。

何雙飛思及此,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北堂翼被自家兄弟痛毆的模樣……嗯,雖然說公報私仇向來不是他的作風,不過偶一為之應該不為過吧?

何雙飛臉上浮起詭異的笑容,那笑容直讓北堂翼渾身哆嗦。

「呃,」北堂翼虛偽一笑,他也很開心可以解決此事,因為如此一來他也就可以回家去看老爹每天必變的臉色了,「既然如此,還是得委屈你一段時間了。」

只要找到張叔,那他的衰運就可以停止了。

張叔是吧?等著吧!不把整個城鎮所有叫張叔的全找出來他就不叫北堂翼!

*

「沒有這個人。」香臨搖著頭,一對漂亮的眼楮如狼似虎盯著眼前飛走的鴨子。

「沒有?怎麼可能!」何雙飛拍桌而起,那天他明明跟著張叔一起進來天香樓,為什麼這人能夠睜著眼說瞎話?

「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不然你去問其他人,如果他們說有見過,那我說任憑你處置如何?」

香臨斜眼看著何雙飛,當天他半路離開,之後追問龜奴將北堂公子送至哪間房,龜奴卻支支吾吾說忘了,然後又有一位清倌說她的客人被搶走了……將兩件事合在一起,香臨不難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好!」何雙飛一應聲就打算出去找人問,正當他要走出門口時卻被北堂翼攔了下來。

「等等,犯不著如此費事,把樓里所有嬤嬤叫來問不就知道了?天香樓每天出入的客人那麼多,人家哪里能一一記住?可嬤嬤就不同了,她們靠的可是認人這一項本事吃飯呢。」

北堂翼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小錠金子放在桌上,龜奴一看到這位公子出手不凡就連忙領命而去。

香臨一見到這種情況,就知道北堂翼是偏著那個青年的,在這種前提下他若得罪了青年,也許就連北堂翼也得罪了。

「這位公子若是急著找人,香臨是見多識廣,雖沒見過這位張叔,但也可以幫忙打听一下,公子就不用那麼辛苦一個一個問了。」

何雙飛一听到這一句明顯示好的話,忍不住嗤之以鼻。

搞什麼嘛?明明都是男人,取個名字叫香臨,活像個娘兒們!還有啊,打他們倆進來之後,那個香臨的眼楮就沒離開過北堂翼的臉,那一臉饑渴的模樣活像整座天香樓只有一個男人……雖然說北堂翼這樣的家伙是真的長得不錯,可是身為一個男人卻喜歡另一個同性別的人難道不覺得惡心?

說實在的,雖然他從小到大沒少見過這種悖德之事,可是他從不曾了解這些人的心態。

「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的,你叫的是誰呀?」何雙飛一坐到北堂翼身邊,將香臨那赤果果的視線生生擋下來。

雖然他討厭北堂翼這頭,可那並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兩個男人在他面前眉來眼去的,那多難看呀!

「呃,自然是指何公子了。听公子的語氣,似乎對香臨有所不滿?」香臨微一挑眉,他明白眼前這名年輕氣盛的小伙子是存心尋他穢氣,可他縱橫各方樓院數年,又怎會還是一名不懂利害的小官?

小孩子的嘔氣,他根本不會也不必放在心上。

何雙飛被香臨和話激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他這人向來是直腸子,兩位師父都勸他千萬別跟外有逞口舌之利,否則一定是人家的手下敗將,今日遇上了果然如師父所言。

哼!師父雖然那樣說過,可也曾經夸獎過他天資聰穎、學富五車啊,他就不信自己斗不過一個以色侍人的家伙!

何雙飛待要開口,卻被龜奴給打斷。

「公子啊,樓里的嬤嬤全都到了!」龜奴喘著氣站在房門口,他身後是被急忙拉來的嬤嬤們,每人臉上都是一臉細汗。

北堂翼利眼一轉,落到了嬤嬤身上。

「這怎麼可能?」何雙飛大吼著,一張俊秀的臉蛋急得快哭出來了。

天香樓所有的人都矢口否認見過張叔與他,眾人的語氣就像是那一天的事從沒發生過,而他所經歷的事全是一場夢一樣。

又怎麼可能是一場夢呢?他還記得張叔帶他下山來見識,挑了許久才挑上這一家天香樓,兩人在里頭飲酒作樂,最後張叔還叫了一名清倌來服侍他……雖然事情後來的發展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可是他確定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張叔下落不明,最慘的莫過于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也就算了,還得跟在一名把自己這樣又那樣的身邊,縱使他千百般不願意,也無法否認跟在他身邊自己才不會落入絕境。

沒辦法,打他下山以來認識的人就只有他,這筆帳不賴在他身上的話要賴給誰?

嗚嗚,他的命好苦呀。

*

「別再吼了,現在夜深人靜的,當心擾了街坊清眠。」北堂翼跟在垂頭喪氣的何雙飛後頭,這一路上可沒少听他的抱怨,听得耳朵都要長繭了。

何雙飛轉過頭來,此時此刻的他再也沒有心情與北堂翼針鋒相對,一張臉活像被拋棄的怨婦。

「找不到張叔,怎麼辦?」

怎麼辦?這句話北堂翼可回答不出來,不過他知道哪里有疑點。

天香樓那些欲蓋彌彰的謊言雖然說得誠懇無雙,若是一般人也許就會信了她們的說法,可惜這些謊言有一個大漏洞,她們堅稱沒見過何雙飛。

這可是個天大的笑話了,那一天一夜他可是待在天香樓的房間與何雙飛……嗯,還是別提了。總之他們那時同處一室,除非兩人同時做春夢,否則他十分確定何雙飛來過天香樓。

如此看來,天香樓很可能暗藏玄機。

「怎麼會找不到?你確實來過天香樓,也確實是讓張叔帶來的,現在人不見了,她們卻推說沒見過你們,怎麼想都是天香樓有問題。如果要查出張叔的下落,可以從天香樓查起。」

難就難在他現在已被趕出家門,無權無勢的,要調查這樣一家酒樓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他身邊還帶著一個麻煩精。

听完北堂翼那一番分析後,何雙飛精神一振,抬頭挺胸就要往回走。

「你干什麼?」北堂翼傻眼,這人該不會現在就要去探人家的底子吧?他們才剛從大門出來耶!雖然說這樣是很有效率啦,可是他已經很累了,就算他是銅鐵鑄成的,也需要休息啊。

「干什麼?你不是說要去調查天香樓嗎?我現在就是要去天香樓啊!」何雙飛連頭都沒回,精神抖擻的踏上調查之路。

「……你走錯方向了。」北堂翼掩面嘆息,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何雙飛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因為就連剛走過的路線他也記不住。

「……」何雙飛舉起的腳步就這樣停在半空中,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臉色更是妣美染缸。

「夜深了,你也累了,反正目標已經定下了,天香樓又不會跑,明天再調查也是一樣的。」人累了就容易心軟,心一軟,台階就容易拱手送上,北堂翼只希望給了他台階下後,就能如願找家客棧補眠。

「……」何又飛依然無語,貧瘠的大腦正在思考這個台階是否可以下,可惜,還沒等他思考完,局勢就有了變化。

數十枝利箭破風而來,來勢之凶猛與快絕前所未見,北堂翼連氣都來不及喘就撲身向前將何雙飛壓倒在地,兩人在大街上滾著,乍看之下險象環生,實則在每枝利箭入地三分前躺過那鋒利的箭頭。

北堂翼大腦快速地運轉,很快就推論出這場突襲出自何人。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他北堂翼沒做過什麼大惡,要憑空生出仇家實在有點困難,而何雙飛也才下山幾日,除非他有那能力在幾日以內與人結下深仇大恨,不過這比路上撿到黃金還不可能,扣除這些,那就只剩天香樓了。

真是好快的動作,沒想到他們前腳才走,那方人馬居然就有了動作,看這情形是要他們的命了。

而敵方的攻勢,自然不可能只有區區幾枝箭而已。

北堂翼抱著何雙飛滾到角落後隨即替自己找了掩護,街角屋頂上立時飛出數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沖他們而來,雖然視線不明,但訓練有素的刺客還是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了兩人的藏身處。

看這幾人的身手,北堂翼非常清楚他們踫上了大麻煩,若是只有他一人的話,大不了豁出一條命,以死相搏或許還有生天。

可惜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雖說是大麻煩的始作俑者,但追根究底他也相當無辜,若是就這樣喪命就太可惜了。

「你會武功嗎?」情急之下,北堂翼不顧是否會暴露藏身處月兌口而出。

「會。」何雙飛見了這情勢,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會遭受襲擊,可是他知道若是不拿出看家本領的話,今日大概就會橫死他鄉了。

唉,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

刺客突襲凶猛而毫不留情,招招皆是取命而來,何雙飛微一閉眼,昔日在山上與從人的比試歷歷在目,他明白此次不同以往,這是真正的搏命,再次睜眼,一套熟練無比的擒拿手已經出招。

北堂翼見何雙飛已和對方交手,雖然有些擔心,但是他的處境比何雙飛更險上數倍,所以根本不容他分心。

也不知對方是否太過高估他,刺客中十之六七的目標全指向北堂翼,偏偏他的隨身武器飛虹劍又沒帶在身上,面對敵人接二連三的攻擊,他應付得有些吃力。

交手不過一刻鐘,刺客漸漸發現雖是用劍高手,但是苦于無劍在手的情況下他也只能以肉身相搏,這樣下去就算他們不使出全力,他也在劫難逃。

反觀何雙飛早已解決掉數人,面對這樣的情況,原先圍剿北堂翼的其中數人竟然放棄眼前目標,將手中的長劍改指向何雙飛,而何雙飛身旁原本在近身肉搏上佔不了便宜的數人也趁機喘口氣,將目光定在北堂翼身上。

「小心吶!」北堂翼感到心驚,這群人若是維持方才圍捕計劃或許何雙飛還能有一線生機——

他看得出來何雙飛在近身肉搏戰上比較佔上風,可是若是情況反過來那可就慘了……他對上拳腳高手只有挨打的份,而何雙飛面對不必近身攻擊的劍術將無法再維持不敗姿態。

「當心你自己吧。」刺客之一星目中透著諷笑,雙掌成刀直劈北堂翼的命門,身邊的同伴也伺機出拳出爪,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讓對方倒下。

面對越來越左支右拙的處境,北堂翼飛快地轉動著腦袋,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倆都有驚無險……

「踫!」

肚子受了重重的一拳,腦袋正昏沉之際時,北堂翼察覺到一抹熱液飛濺至他的臉上,他偏頭一看,那熱液不只是帶有溫度,而且還帶有些微腥味,他的雙眼瞬間睜大——那是何雙飛的血?

血這種東西他不是沒見過,事實上打從他闖蕩江湖起舌忝血幾乎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要不是厭倦了那種出生入死的生活,他也不會選擇溫柔鄉來忘卻以往那一段痛苦的經歷,而今再度見到血又讓他想起那一段劍道爭鋒的日子……

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的。

北堂翼運起全身內力,翻手為掌眼眨也不眨就拍上兩名刺客的胸膛,鮮血噴在他潔淨的衣服了,就像是昔日那些浴血的日子里,他的衣服總有洗不盡的血污,身旁剩余的刺客在不及驚呼的情況下一一被他的掌刀震飛,甚至有當場氣絕者。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四個人,其余的人若不是因為先前那幾掌的目標不是自己,他們也無法在那樣快速而雄渾的掌力下逃生。

那掌沒有花招,更沒有巧勁,只是力道無比雄厚,除非是將全身功力注入掌中,否則無法做到一掌斃命這樣的傷害……

看來主子低估了此人。

四人的死亡逼退剩余的刺客,何雙飛雖然有些莫明其妙卻不由自主松了口氣,他的身上多了幾道被劍劃出來的傷口,雖稱不上血流如注,但時間一久也是會讓他斃命的。

他稍微喘了口氣,行有余力時才將視線瞥向離他不遠的北堂翼。

「北堂翼?」

只見北堂翼長身卓立風中,俊挺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身旁躺著四個人——看起來似乎是被他所傷的樣子,雖然他的樣子有些不對勁,但在歷劫歸來的當下兩人能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縱使他再討厭北堂翼,但方才兩人已同生共死,無形中似乎減退了一些厭惡感,何雙飛拖著不斷流血的身體走近北堂翼,現在他只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既然北堂翼累得走不動,那他也不介意背他一回。

兩人眼神交會瞬間,何雙飛發現他並不是累得走不動,而是——

「北堂翼!」

冷冷風中,唯有這個名字回響著。

*

緊閉的雙眼在沉睡了兩日夜後毫無預兆地睜開,著實嚇壞了看守的小丫頭。

「啊啊啊——」高分貝的尖叫聲傳入何雙飛的耳朵里,難受得直叫人皺眉,正待開口制止,沒想到小丫頭比他先一步奪門而出,讓他瞪著被狠狠摔上的門傻眼十秒鐘。

呃、他長得很恐怖嗎?為什麼要嚇成這樣子?

隨著思考能力而來的是遲鈍的痛覺,他只不過轉動一下脖子而已,身體就像是被重物碾過一樣疼痛不已,實在讓人懷疑是不是方才那小姑娘意圖謀害他……

等等!為什麼會有小姑娘?他不是背著北堂翼四處求醫嗎?難道他已經求得名醫了?思及此,何雙飛才想到從他醒過來到現在都沒有見到北堂翼的人影,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正待起身,那被摔得有些搖搖欲墜的木門卻又伊呀一聲打開。

「唉呀呀,受傷的人就不要亂動嘛,等一下又舊傷復發的話那我豈不是白費力氣救你?」推門而入的是一名女圭女圭臉青年,人長得是高高瘦瘦的,卻無時無刻帶著笑意,仿佛生來就帶笑。

「是您救了我?那請問另外一個人在哪里?他怎麼樣了?」何雙飛勉強坐起身,面對這極有可能是救命恩人的青年的第一句話卻不是道謝。

「你一次問那麼多問題,我該先回答你哪一個呀?」圓臉青年眨眨眼,帶笑的臉有幾分俏皮。

「呃……」何雙飛一愣,好一會才發現人家是在耍著他玩,原本應該氣惱的他卻發不出脾氣,也不知是因為恩公的笑臉還是擔心北堂翼的去處。

「好啦!不逗你了,他人在隔壁房間,你要過去看他嗎?」見何雙飛點頭,青年二話不說就直接把他扛起來,青年看起來雖瘦,但卻異常有力,何雙飛那比正常人要沉的身子讓他扛起來就像扛米袋一樣輕松。

「你你你——」一陣天旋地轉後何雙飛才發現他被人扛在肩上,血液逆流的下場是頭暈腦脹兼滿臉通紅,這個恩公真不是普通的粗魯啊……

「恩公……我自己會走……啊啊啊……」好不容易才從干涸的嘴唇里擠出一句話,何雙飛卻在青年走過門檻時很不幸撞上門框,「踫」地一聲當場痛得他眼淚掉下來。

「別念,他就在你隔壁房間而已,再說如果放你下來走路的話,要是傷口不小心又裂開那我不就是白忙了?」青年眉開眼笑,對于方才撞擊所造成的巨似乎無所覺,一路大搖大擺把人扛到十幾步遠的「隔壁房」。

這十幾步路下來所造成的疼痛,比起他被刺客打傷時還痛呀……

好痛好痛好痛。

「到了。」青年關上身後的房門,然後將肩上搖晃不定的身體放下來,又一陣頭暈目眩後,何雙飛發現他眼前的天地終于回復正常了。

「咦?你的傷怎麼又裂開了?我不是叫你別動嗎?」青年一見到何雙飛身上所滴的鮮血,馬上擰起劍眉,那眼神看起來就好像要再次把他扛去找大夫一樣……也許當初就是因為青年扛著他去找大夫所以他才傷得比想像中還重吧?

何雙飛面對青年名為關心實則可怕的眼神不禁倒退數步,就在身後已無路可退時,他撞上一道溫暖的牆。

「咦?」他回頭,然後看到一具僵尸。

就跟他昏迷前看到的北堂翼一樣,空洞的眼、僵直的身體,整個人就像是沒有靈魂的躺殼,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渾身是血,如今他身上的衣服卻是如往常般潔淨。

「他……?」何雙飛的驚訝與不敢置信全進了青年的眼,青年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見到他時,他就是這個模樣了。」青年聳肩,一雙大圓眼仔細觀察著何雙飛的表情。

「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大夫有說什麼嗎?」

微顫的指尖輕觸上僵硬的身體,雖然感覺得到體溫與脈動,卻感覺不到活人該有的反應與情感。

「沒救了。」青年朱唇微啟,吐出的內容卻教人不敢相信。

「啊?」何雙飛瞠目結舌,那表情活像吞下十顆雞蛋,隨即意識到自己似乎表現得太過關心而稍微收斂,據說他們只認識不到幾天而已,感情應該沒好到會為對方傷心的程度吧?

「怎麼可能?他看起來還活得好好的呀?怎麼可能突然就沒救了呢?」何雙飛謹慎地讓自己看起來不怎麼關心,談論北堂翼的生死就像在談論天氣一樣。

事實上,要不是北堂翼答應過會帶他回家,他也不想去關心這樣一頭,這種男人能少一個就少一個,留在世上只會為害人間,只不過,在他還沒有回到山寨之前他不能死而已。

「是大夫說沒救的,我怎麼會知道為什麼?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別年夫子這副模樣還活得好好的,他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了,就算是鬼也得吃元寶蠟燭吧?再這樣下去不用任何人動手他就會因為絕食而亡。」

就在青年負手而立,打算袖手旁觀時,房內沉重的氣氛被推門而入的第三人打破。

「誰說沒救的?若是我將他給救活了,你又要拿什麼來謝我呢?」來人也是一臉的笑,雖然長相稱不上俊美,可那笑容卻帶著讓人難以忽視的溫暖,叫人移不開眼楮。

「他有得救?」何雙飛雙眼發亮,一听到北堂翼有得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纏上後進門的黑發青年了。

「也不是,只是死不了罷了。」黑發青年微微一笑。

「別信他胡說八道!什麼慈手仁心魏無央?我看是狠手黑心吧。」女圭女圭臉青年臉罩寒霜,一雙大眼楮瞪著名叫魏無央的黑發青年。

此次要不是他臨時起意想起回來看看翼兒的生活,又怎麼會料到意外來得如此之快?

「既然你都說我是狠手黑心了,又何必飛鴿傳書讓來救人呢?」

魏無央依舊是一臉無害的笑,面對女圭女圭臉明顯的不歡迎,他已經做好隨時回頭的準備。

「哼!人是你弄成這樣的,解鈴還需系鈴人,不叫你來救難道讓我來救?」

女圭女圭臉挑眉,一張看不出年齡的漂亮臉蛋因為魏無央的出現布滿殺機。

呱—呱—呱—

一群烏鴉從何雙飛的頭頂飛過,他看著眼前針鋒相對的兩人,突然發現或許他們任何一人都比他還要來得關心北堂翼。

……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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