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鳳虛凰 第二章
等了大半夜,小公雞都等不到任何人來接他回去,如今只剩下子時他靈魂出竅這一條希望了,所以他等,等到乳母們全離開他的寢宮時,他就能靈魂出竅進入假死狀態了,他可不想一天之內死兩個皇子嚇壞全皇宮的人。
小公雞環視一下周遭的環境,忍不住哼了一聲,呿,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小嬰兒哪需要用到這麼大這麼奢華的房間啊?雖說他的身份是皇子,但是這樣的享受也未免太超過了……要不是太子已經夭折所以他沒戲唱,也許可以考慮留下來多享受幾天。
小公雞看了一下寢宮外的天色,確定子時已到,便閉上眼楮,讓氣息慢慢沉穩,終歸于虛無,再次睜開眼楮時,他就看到今天剛投胎的肉身一臉蒼白橫在他面前,嚇了他好大一跳。
「喝!好可怕的孩子……怎麼皮膚這麼皺啊?臉色還那麼蒼白,五官小得跟鳥兒似的,這真的是我嗎?好丑喔!」小公雞皺了皺臉,不敢置信自己居然長得這般丑,不是,是凡人的孩子居然長得這樣丑,像只猴子似的。
听說人類不像它們飛禽類成長過程短暫,他們的小孩長大要花十幾年,若它真無法回天庭,那它豈不是要困在這麼丑的身體里一輩子?
「不管了!先去看看那個夭折的太子再說。」小公雞雙腳一蹬一跳,躍下小皇子的床後直奔東宮而去。
很快的它就發現到一個問題,它……根本就不知道東宮在哪里,要怎麼找啊?小公雞在御花園里抱著頭到處亂竄,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到最後正想放棄打道回府時,卻听到遠處傳來腳步聲。
有人?小公雞喜上眉梢,只要有人經過,跟著他到處亂跑總比自己亂闖的好,于是它屏氣寧神躲在一旁等待。看著遠方的人影逐漸接近,然而隨著人影的接近,小公雞的臉就愈拉愈長,到最後那一雙漂亮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不會吧?」又是那個死小孩?要是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又教那個孩子給看到的話,八成又要被抓去煮成三杯雞、苦瓜雞湯什麼的……等等!小公雞低下頭看了一體,然後吐出一口大氣,呼,幸好,它因為投胎的關系必須以靈體入肉胎,所以它現在是透明靈體的狀態,凡人想看到它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想到這里,小公雞的嘴巴喀喀喀的直笑,等到人來到它面前時,它就跳出來大搖大擺直接跟在傅玉衡的身後,一路搖著翹跟著人家走。
傅玉衡的身份雖是小王爺,但是能夠在三更半夜還能在宮廷內院里走動,代表皇帝給了他許多特權,所以他所經過的站哨與關卡都沒有人敢攔阻他,讓他一路直闖御書房,守著御書房的守衛似乎早料到他的到訪,連攔都沒攔就讓他進去了,一路上傅玉衡所受到的種種禮遇直讓小公雞咋舌。
這個小王爺的身份看起來跟皇子一樣大呢,小公雞跟著進了御書房,卻看到傅玉衡與皇帝並肩坐在龍椅上正在批奏章……
小公雞的下巴差點掉下來,照這個樣子看起來,這皇帝根本不需要太子嘛,他只要收養這孩子再給他一個太子名份,照樣後繼有人,反正他的權力身份也與太子相差無幾了,能批奏章耶,真不知道這孩子長大後會是昏君還是好皇帝。
若照它來說啊,這個傅玉衡鐵定是昏君,一個愛記仇抓住了人家小尾巴就不放的孩子將來長大能成什麼大器?哼哼,就連它一只小公雞吃了他一碗飯也讓他這般計較,想來他對其他人應該更小器吧!
小公雞站在書桌前胡思亂想,桌案上的一大一小卻已經開口。
「皇上,節哀順便。」傅玉衡停下手中的狼毫筆,筆尖上的紅色硃砂不小心在奏章上拖出一小點,顯示他的心不在焉。
「無妨,是朕福薄。只是可憐了那孩子一出世就夭折,皇後她……唉,皇後傷心欲絕,抱著死嬰不肯放手,讓朕不知該如何是好。」皇帝也放下手中毛筆,筆上的硃砂水滴落在宣紙上,渲染開一圈一圈的紅色,如血。
「皇上,皇後是太悲傷了,誰會相信前一刻還好好的孩子怎麼會突然猝死,除了太子的死因有待查清外,明天一早還是得讓太醫們帶走太子尸身,否則對皇後不好。」
「玉衡,你的意思是說太子的死不是意外?誰能夠在皇後的寢宮行凶?」皇帝寒著一張臉,今日的大悲大喜已讓他疲憊不堪,加上皇後神智又受喪子影響,身心交瘁之下又听到太子的死因可能不單純,這叫他怎麼冷靜?
那夭折的可是他的親生子啊,就算他不是身負國家重責大任的太子殿下,只是一個單純的孩子,身為父親面對喪子之痛,誰能夠坦然面對?
「玉衡不是肯定,只是懷疑,畢竟太子出生時太醫替他診斷過,說是除了一點黃疸癥狀外其他並無大礙,這麼多人在身邊照護,又不是大雪的寒天,孩子怎麼會無緣無故就死呢?」傅玉衡單手支頜,一臉的苦思。
「……笨蛋!當然是因為孩子一出生就沒有靈魂啊,孩子沒有靈魂就會變成痴呆或是夭折,這是任何仙人都知道的事嘛!」小公雞听到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忍不住雞婆起來,那個太子應該是沒有下凡來投胎,否則太子的肉身絕無可能夭折。
「說的有理,明天一早朕就下令讓人徹查太子的死因,要讓朕知道是誰害死了朕的孩子,朕……」皇帝突然咳了起來,劍眉在俊顏上糾結,咳到喘不過氣來時,粗厚的大掌忍不住撫著胸口以平穩呼吸。
「皇上!」傅玉衡驚呼,馬上從書櫃上的暗格里取出藥丸讓皇帝服下,眼角余光瞥見方才皇上搗住口的大掌里有些微血絲。
小公雞見狀忍不住睜大眼,乖乖,這皇帝恐怕是病入膏肓了吧,有事沒事就吐血很傷身的。
「皇上,要不要讓玉衡幫您宣太醫?」傅玉衡漂亮可愛的眉毛也糾結在一起,皇上是他的親舅舅,從小視他如己出,在以往無所出時曾想收他入宗室立為太子,要不是父親極力阻止,現在的太子之位絕不會懸而未決。
但是舅舅對他的照顧與愛護是誰都看得出來的,為了這份恩情,他曾經暗下決心要盡全力幫舅舅穩固江山,替他的後代鋪就一條康莊大道,可是現在……
「不用,朕的身體早就油盡燈枯了,就算是神仙也沒辦法救了,原想在有生之年好好培育太子接掌大位,怎知天不從人願……咳咳……玉衡,朕現在只剩下唯一的皇兒,朕就把他交給你了。」玉瓶中的藥物開始作用後,皇帝的咳血總算緩了下來,他拉住傅玉衡的手,眼里絕望與希望並現,容顏看起來頓時蒼老了好幾歲。
小公雞聞言開始咕咕叫︰「喂!你們不能這樣隨便決定我的未來啊!我可不是下凡來當什麼太子的,我只是倒楣運氣背才會被選下來輔佐太子,為什麼現在換成我要被輔佐了呢?咕咕,我不要……」小公雞激動地表達它的意見,可惜在場眾人全都沉浸在悲慟的氣氛中,沒人知道有一只小雞神正在面前張牙舞爪。
「皇上……」傅玉衡無奈,卻又無法婉拒皇帝的要求,小小年紀的他雖然從沒讓舅舅失望過,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接手救江山扶杜稷的重責大任,況且,母親也不會答應讓他插手政務。
「皇上,我想嚴親王應該比玉衡適合才是……」嚴親王是皇帝的親佷子,讓他來輔佐不但明正言順更有助朝臣的向心力。
「嚴親王?呵,那不如把皇位直接讓給他還快一些,免得到時候又多添亡魂!玉衡,你年紀還小,很多事你都不懂,可是你是我唯一能托付的人了,就當舅舅求你好嗎?」
「皇上……」傅玉衡仍是一臉為難。
小公雞簡直就要吐血了,這一大一小是怎樣?他們決定就好完全不用理會別人的意見是吧?它不管啦!管那個太子有沒有死透,它都要回天庭去!
小公雞繃著一張臉,晃著翹走出御書房大門,卻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走。
「哪個王八蛋敢拉我?!」小公雞又驚又怒,根本沒想到它現在是個靈體,一般人沒有辦法動它,只有同屬仙界的同伴或是靈體可以踫得到它。
「我這個王八蛋!」雷老氣沖沖又有些虛弱的聲音從後腦冒出來,嚇了小公雞好大一跳,還以為見了鬼,不過驚嚇過後則是驚喜了,既然是雷老,那代表是來接它回天庭的。
「雷老,您是來接我回去的是嗎?太子都死了,我也沒必要留下來吧?」待到角落,小公雞便迫不及待掙月兌雷老,難掩雀躍。
「……就是因為太子死了,事情鬧大了,所以我們更不可能回去了。」雷老一張臉比死人還難看,說出來的話也氣若游絲。看來這一次倒楣的不僅是小公雞,連他也給拖下水了。
「……雷老,您開玩笑的吧?」小公雞僵著笑容,下意識把方才的話全當成玩笑,對嘛,太子的死又不關它的事,為什麼不讓它回天庭?天帝再霸道也不能枉顧它的意願與權益吧?
「開什麼玩笑?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你看看我這副死樣子,法力都比你還不如了!我來是要告訴你,太子的靈魂跑了,沒經過神塔加持,一時半刻內也不知道他是跑了還是投到別人家去了,太子的肉身一旦沒了靈魂就死定了,所以天帝懲罰我要投入太子體內,至少先維持他肉身的生命,等找到他的魂魄時再做打算。」
「……雷老,這玩笑開大了……」小公雞的嘴不斷抽搐,眼楮不停閃啊閃的,期望能眨出幾滴淚光引人同情,可惜它怎麼都哭不出來。
雷老嘆了一口氣,跨步向前,一把捧住小公雞的頭,然後猛力搖晃。
「你以為我希望如此嗎?我堂堂一個小階層的管理神居然要淪落為一個小白痴的看守者,你以為我願意啊?要不是太子靈魂失蹤,臨時找不替死鬼,我干嘛要委屈自己待在一個小白痴的身體里又不能吭聲?啊,你以為我願意嗎?」
說到最後,小公雞被晃到頭暈了,雷老也聲淚俱下,最重要的是,御書房的開門聲讓兩人停止了一切的動作。
「皇上,這麼晚了,您應該回寢宮休息——」傅玉衡伴著皇帝出了御書房的門,讓雷老與小公雞住嘴的是,皇帝居然是讓一個小孩子扶出房門的,雖然表面上看不太出來,可是皇帝略微蒼白的臉色與傅玉衡微微的吃力表情,讓兩人看出了皇帝的不妙。
「皇帝……」小公雞看著傅玉衡把皇帝扶下階梯,表情驚訝到仿佛方才的爭吵不曾發生過。
「……就要死了。所以太子不能死。」雷老放開小公雞正在暈眩的頭,轉向皇帝離開的方向。
「雷老,你要去哪里?」不會要丟下它回天庭吧?小公雞緊張起來,連忙追出去,它可不想被丟在這里啊。
「我要去找太子的身體啊,要趁著他們還沒將尸體入殮前讓他復活,不然一旦下葬,那可是連天帝都沒法子了。」
「找太子的尸體是走這一條路嗎?」這皇宮那麼大,誰知道皇帝是要去哪里?方才它好像听到那渾小子說要送皇帝回寢宮休息,皇帝的寢宮應該不在東宮吧?不在東宮的話那雷老怎麼找得到太子的尸體?
「笨吶,皇帝是太子的父親,太子要入殮前他總是會去看的嘛,我只要跟在皇帝身邊還愁找不到太子嗎?」雷老在心里暗暗哼了一聲,身後這毛小鬼想跟他這種老智慧的神祗比還早得很呢。
小公雞愣了一下,雷老說的話好像有些道理,可是又好像有些什麼它想不通透的問題存在,例如——
「雷老,您是不是不知道東宮在哪里啊?這皇宮這麼大,路不好找啊……」就比如它好了,跟著一個渾小子居然跟到御書房去了,還好死不死得知皇帝命將盡的消息,這下好了,它不僅回不了天庭,這下還得自求多福。
雷老回頭爽快地賞了它一個爆栗,疼得小公雞哇哇叫。
「笨吶,誰會第一次走就認得路的?雷老我也需要一段時間認路好嗎?要不你就乖乖跟著我走,要不你就安靜給我滾!」突然,雷老停了下來,像是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忽然停下的身子讓小公雞撞得眼冒金星,只差沒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雷老一把跩起搞不清楚發生何事的小公雞,咄咄逼人問道︰「說!你靈魂出竅多久了?」
靈魂出竅?它靈魂出竅多久了呀?小公雞算了一下時辰,他從子時就出來了,方才這樣一折騰……好像要一個時辰了耶。
「一個時辰。」它老實回答,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一個時辰……一個時辰?!
「那你還不快給我滾回你的身體里去?!難道你想讓你未來要住幾十年的肉身死掉嗎?」雷老重重踢了它一腳,然後把它小小的身子拎起來。
「說!你從哪個方向來的?」雷老吹胡子瞪眼楮的表情還挺可怕的,所以小公雞更老實地指了個方向。
「給我滾回去——」話還沒說完,雷老就大力一扔將一只渺小的公雞靈體給扔了出去,那雞影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直到看不見了,雷老才又重新跟上皇帝的腳步,嘴里還不斷喃喃自語。
「唉,長眼楮以來沒見過這麼笨的,果然是只會啄米的小公雞!」
***
小公雞被雷老扔了出去,當然不可能就那麼剛好扔回小皇子的寢宮里去,幸好在它摔得頭暈眼花時踫到一個要探視小皇子的乳母,這才想起太醫好像交待過乳母們要每隔一個時辰查看一次小皇子的情況,免得又出錯觸怒龍顏。
所以它便揉著疼痛的跟在乳母的背後,一路走回小皇子的寢宮,不料才剛踏進寢宮里,小公雞就瞧見一道黑影閃出去,它眼中精光一閃,頓覺大事不妙,身子以極快速度跳上小皇子的睡床然後躺下去……
身子果然是冰涼的,它雖趕在一個時辰內回來,但小皇子仍是遭到不測了嗎?小公雞躺在冰涼的身體里難過的想,要是任務搞砸了不知道天帝會不會派它去征討四海龍王,唉,為什麼它都當了神還是那麼命苦呢?
「殿下?殿下?身子怎麼涼了呢?殿下!」乳母已經發覺嬰兒情況不對勁,抱起那軟軟的身子用力晃動,期望嬰兒能夠醒來。
小公雞被搖到頭暈腦脹,這種搖法就算沒被黑衣人殺死也會腦震蕩而死,小公雞想讓乳母不要搖了,哪知一開口就是驚天動地的哭聲。
「哇哇——哇哇——」小皇子宏亮的哭聲驚醒了瘋狂的乳母,她趕緊抱著大哭的嬰兒直奔太醫院。
一路上像是怕人家不知道小皇子險遭不測似的,扯開嗓子就大喊︰「快來人啊!有刺客要暗殺小皇子啊!快救命啊——」乳母又哭又喊,生怕叫不醒任何人來幫忙,又怕刺客回頭來刺殺小皇子,要是小皇子死在她手頭上,她就算有十顆頭也不夠讓主子砍!
「哇——哇——」小皇子的哭聲引來許多宮人,小公雞悲哀的想,要是它這次能夠逃過一劫的話,一定要把這大嗓門乳母換掉。
問題是,它又不能說話,要怎麼把她換掉呢?唉,真是難題啊……
小公雞最後被送進太醫院醫治,太醫院所有太醫一齊會診,證明小皇子是被人下了藥,原先應該早已氣絕,但小皇子身強體壯加上天佑元聖皇朝,所以才留了一口氣給小皇子等待醫治,總之,那群太醫在救回小皇子後還不忘努力噴口水歌頌皇帝有多聖明,所以小皇子一定會吉人天相等等,全然無視于一旁已哭花臉的蘭貴妃及皇帝臉色有多難看。
而小公雞經過太醫們一連串的會診、解毒、通氣後,早已累到無力,讓皇帝抱起來的時候頭一歪就睡在他口口聲聲討厭的皇帝懷里了,睡得又香又熟的小臉蛋上還掛著一串唾液,惹得皇帝忍不住踫踫他的小臉,確認他的愛子還活著。
就在眾人終于松一口氣,確定小皇子性命無大礙之後,東宮傳來更驚人的消息︰太子生還了!
原已斷氣一晚的太子在凌晨時分突然又有了呼吸,嚇壞了一干宮女,皇後則是喜極而泣,連忙叫人來太醫院宣太醫會診。
「此事當真?!」最驚訝的莫過于皇帝了,他昨晚還在為夭折的太子傷心,沒想到今天卻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消息。
「千真萬確!老奴親眼看到太子在皇後懷里睜開眼楮放聲啼哭,老奴還親自上前探了太子的氣息,只覺雖然微弱但還算穩定,太子復生事關重大,所以皇後特派老奴來告知皇上,並請皇上下令讓太醫會診太子。」
皇帝雖然對死而復生這種事半信半疑,但是父子連心,即使他心里有無數疑惑,仍是帶著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到東宮去探望死而復生的太子,由于皇帝探子心切,所以忘了自己手中還抱著剛月兌離險境的小皇子直奔東宮,迫得蘭貴妃一行人也跟了過去。
「哇哇——哇哇——」一行人尚未踏進東宮的朱紅大門,就听到里頭傳來的嬰兒啼哭聲,皇帝心急,未讓宮人通報就率著眾人急步闖入皇後的寢宮,才剛到皇後寢宮門口,皇帝一行人就讓門口的傅玉衡給攔了下來。
「皇上,您帶著大隊人馬直闖皇後寢宮,對大病初愈的太子不好,還是先讓眾人到前殿去休息,您帶著幾名太醫進去會診就好。」傅玉衡故意不提死而復生而改成大病初愈,一方面是小小年紀的他不信鬼神,所以不信有死而復生這種事,另外一方面是太子夭折的消息根本還沒對外公布,此時再說死而復生難免會讓有心人士趁機作亂,不如改成大病初愈還比較妥當。
皇帝心頭一震,心知是自己亂了陣腳,還讓他的外甥來提醒他一些細節,不覺又羞愧又欣慰,羞愧的是他為了兩個孩子急得亂了腳步,思考能力連一個孩子都比不上了,欣慰的是玉衡不愧是他從小帶在身邊的孩子,果然事事都看得比常人通透。
「你說得對,玉衡,來,這是方才搶回一條小命的小皇子,你先帶著他到前殿去等朕的消息,幫朕照顧他,好嗎?」皇帝將手中的小皇子交到傅玉衡手中,不理會蘭貴妃的請求將一干人等斥退,先讓太監通報皇後太醫已到,這才率著太醫們進入皇後的寢宮。
等到小公雞醒來時,見到的就是傅玉衡抱著他坐在華麗前殿里的景象,他一雙大眼楮直瞪著傅玉衡,昏沉的腦袋里還在思索為什麼他會在死小鬼手中?
「醒啦?小皇子,你還認得我嗎?唉,當然是不認得了,你才出生不到兩天,也不過就見我一次,怎麼可能會認得我呢?不過沒關系,咱們倆可是血親兄弟,就讓我來自我介紹吧。我叫傅玉衡,按輩份呢,你得叫我一聲表哥,因為我的母親是你父皇的妹妹,按地位嘛,我得叫你一聲殿下,畢竟你是皇上疼愛的皇子啊,身份地位本就比較崇高……不過,你現在這麼小,我叫你什麼你應該不會介意吧?你真小、真可愛,小表弟。」傅玉衡抱著小皇子在前殿里親著蹭著,像個小哥哥一樣百般愛護。
可愛?小公雞瞪著圓亮的眼楮,這個身體長得這麼像小猴子又皺又紅的,哪里可愛啦?它以前的模樣雖然沒有鳳凰美麗,可至少也稱得上雄糾糾氣昂昂的帥公雞一只。
「噫呀噫呀……」雖然很想爭辯,但是小公雞的滿月復心酸到了嘴里都成了嬰兒無意義的發音,實在是讓它欲哭無淚。
「唉,叫什麼呢?想跟我說話是吧?可是你現在還不會說話呢,等你長大以後再告訴我想說什麼好了……你該不會是在怪我佔你便宜吧?你這麼小,哪里听得懂我在說些什麼呢,就算我親你打你,你也會咯咯直笑吧?」傅玉衡將嬰兒抱起,將那紅撲撲的小臉蛋湊近嘴唇,啵一聲用力親下去。
現場一片安靜……
然後是小皇子傷心欲絕的哭聲,那聲音之宏亮,就連後頭的皇後寢宮都听見了,嚇得一干宮女太監連忙來詢問發生什麼事。
「哇哇……哇哇……」可惡的渾蛋!王八蛋!它的初吻啊——原本還以為可以留給可愛的小母雞或是凡間的美人說,為什麼它保存了千年的初吻最後卻給了個連牙齒都還沒長齊的小鬼呢?
哇……它不依啦!這渾蛋小鬼頭這麼色,連剛出生的嬰兒都能親下去,那再過沒多久豈不是直接剝光它把它給……呃,雖然它很期待能在凡間發生艷遇,可是這樣的艷遇誰會想要啊?!
「小王爺,發生什麼事了?殿下怎麼哭個不停呢?要不要讓奴婢去喚太醫來瞧瞧?」皇後的貼身宮女聞聲而至,她听說這小皇子昨晚也是險遭奸人陷害,如今雖無大礙,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哪里經得了折騰呢?像太子殿下,不也是從黃泉里走一遭回來嗎?要是這小皇子再有什麼意外,怕這皇宮的屋頂會全給掀了吧。
就是因為事態可輕可嚴重,所以皇後直接派她來探視。
「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殿下就哭起來了。」傅玉衡被哭得手忙腳亂,直把嬰兒抱起來哄,還不停地輕拍小皇子的背。
「不哭不哭!你怎麼了?哪里疼了或是不舒服了?唉,我都糊涂了,你還只是個嬰兒怎麼會說話呢?對了,你一定是餓了吧,我去找乳母給你喂女乃喔。」
宮女看了直想笑,她是個女人,比男人與小孩還懂得處理這種情況。
「小王爺,讓奴婢來吧,也許殿下是尿濕了呢,乳母等一下就來,先讓奴婢檢查一下好了。」宮女向傅玉衡伸出手討孩子,傅玉衡遲疑了一會兒。
這宮里不大平靜,昨晚小皇子才差點遭到刺殺而已,照理來說任何人都不可輕信,可是孩子在他懷里又不停的哭,他沒法子,若是不想讓小皇子哭啞了嗓子或是哭壞了身體,他只好一試。
更何況,這里可是東宮,有誰那麼大膽敢在天子面前放肆?
傅玉衡最終還是把嚎啕大哭的孩子遞了過去。
「殿下乖,不哭不哭喔,讓奴婢看看……」宮女解開小皇子的襁褓,當她月兌下小皇子最後一件遮蔽的衣物時,小皇子的哭聲停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場的兩人都看到小皇子的臉蛋在一瞬間紅得像是可以滴出血來,傅玉衡下意識探了探嬰兒的額頭。
種種的動作都讓小公雞無言,它在今天莫名其妙被一名小毛頭輕薄,現在又被一名小宮女月兌光衣服……當初真該喝一碗孟婆湯的,起碼現在它就不會欲哭無淚了。
「怪了,沒尿濕啊,那一定是餓了吧,奴婢去傳喚乳母過來——」宮女手腳俐落地將襁褓再次包好,躬身退了出去。
傅玉衡再次把眼神呆滯的小皇子抱起來放在懷里輕輕逗弄。
「乖呀,要不舒服就哭出來吧,可是哭久了對你身體又不好,唉,你怎麼這麼小呢?要是能快快長大就好了……咦?」傅玉衡頓覺下擺一濕,一種不好的直覺襲上心頭,他往下一看。
「啊啊——你怎麼尿在我身上?」
隨後東宮亂作一團,太子康復的消息外傳,小皇子也安然無恙,只是這兩個新生的小生命讓整座皇宮膽戰心驚,生怕摔了、病了、餓了,所有人全捧著他們當寶貝,其中,世襲安王爺傅玉衡又更喜歡活潑愛哭的小皇子一些些。
翌月,皇帝賜名太子元凰、小皇子賜名如鳳,元聖皇朝國姓為姬,故全名為姬元凰,以及姬如鳳,兩人出生時辰只差三刻,命運卻有如雲泥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