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牌娘子 第六章
今天是桃花鎮一年一度的祭神大典，一早，廟前已被圍觀的群眾擠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柳若湘和凌雲宵手拉著手才擠進人群里，但要想奢望再踏進廟里一步，實在是不可能，人群實在太多。誰也沒法到廟里瞧個究竟了。
「凌兄，你看，這舞龍舞獅的，好有趣哦！」柳若湘興奮的大聲嚷嚷，長麼大，她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麼壯觀熱鬧的場面。
「是啊！舞的好精彩，那帶頭的獅子，模仿的還真是維妙維肖。」凌雲宵也感染到柳若湘高興的氣氛，就連自己緊緊拉著柳若湘的手，仍絲毫不覺。
「凌兄，你看那兩頭獅子在爭什麼？怎麼搶來搶去的呢？」由于太過激動，心情太過亢奮，柳若湘的臉上盡是紅潮，此時此刻，她早已忘了和凌雲宵之間的間隙。
「爭踩青，看哪頭獅子踩到好采頭。」瞧見柳若那紅撲撲的臉頰，凌雲宵心底竟閃過一絲錯覺，以為柳若是女的，他多渴望往那粉女敕的臉頰親去……
他隨即截斷自己荒謬的想法，他怎麼可能會對。
「加油、加油。」沉醉在怏樂氣氛里的柳若湘，絲毫不知，凌雲宵的視線幾乎全放——在她的身上，她只是一個勁的吆喝，跟著搖旗吶喊。
凌雲宵逼迫著自己轉過頭去，不再盯著柳若的俏臉看，因為他怕自己會當眾做出胡涂事來，察覺自己心境的轉變，凌雲宵有一絲的驚詫。
強壓下心頭的那抹苦澀，凌雲宵專注于眼前的表演，不再去多加臆測心中所泛起的不明情嗉。
正當他抬起頭來時，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視線——
「凌兄、凌兄。」
凌雲宵的異樣，站在身旁的柳若湘察覺到了，她見凌雲育專注的望著前方，不發一語，以為他怎麼了，著急的拚命喊他。
「柳若，我找到命定佳人了。」凌雲宵的視線直視前方不曾離開過，就這樣一直定定的看住佳人，對于柳若的呼喊，他听的一清二楚。
「什麼？你在說什麼？」凌雲宵的話，沒頭沒腦，柳若湘一時之間，搞不清楚凌雲宵的意思。
「我說原來我一直定不下心來，就是全為了她。」凌雲宵不厭其煩的解釋，但他的視線依舊沒有移開過。
「什麼意思？哪個她？」這下，柳若湘再也無心看表演了，听見凌雲宵的話，柳若湘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就是前面那位身穿粉色衣裳的姑娘，看見沒，兩旁還有丫簑攙著她，你瞧，那小巧蓮步，多麼引人愛憐。」凌雲宵自顧自的說著，一點也未發覺柳若湘那愈發難看的臉色。
經由凌雲宵這麼詳細的解說，想當然，柳若湘也看見是哪位姑娘了。
果然如凌雲宵所形容的，外形美艷不可方物，尤其那氣質又如此典雅出眾，只要是男人，很難不對她多望一眼的，就連女人，看見她，也不免目瞪口呆。
但柳若湘卻撇過頭去，不想再盯著那位女子看，見到了凌雲宵的反應，柳若湘的心卻突然沉甸甸起來。
「很美是不？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凌雲宵的視線仍舊盯著那女子。
「凌兄，美麗的女子，世間何其多？」柳若湘不明白，只是個漂亮女子，也值得凌雲宵如此目不轉楮嗎？
「她與眾不同。」凌雲宵坦率說出。
听在耳里，柳若湘卻是莫名震驚。
凌雲宵不是應該風流嗎？怎麼會突地動了真心呢？
柳若湘的心口直跳，為什麼自己也跟著浮躁難安呢？凌雲宵喜歡誰，是他的事，她干嘛要不舒服呢？
在柳若湘還沒把事情想清楚時，凌雲宵已往前踏步去。
「凌兄，等等我。」柳若湘沒多想，急忙小跑步，跟在凌雲宵的後頭。
但凌雲宵並未多加理會後頭的柳若湘，他的眼底此刻只有眼前的佳人。
「姑娘，來上香嗎？」
廢話。來廟里，不上香做什麼？柳若湘翻翻眼，實在看不慣一向自命瀟灑不凡的凌雲宵竟然會主動措訕。
「嗯！」听見有人搭訕，楊芝蓉羞答答的抬起頭來。
柳若湘見兩人眉來眼去，登時五味雜陳，心底涌出一股酸意。
「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丫環輕拉楊芝蓉的袖子，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
許久，楊芝蓉見對方還是未有動靜，她只好輕挪蓮步，打算隨丫環離去。
這時，凌雲育才急忙詢問著︰「姑娘，請留步，敢問芳名為何？」
哇！這凌雲宵果真大膽，竟然這麼單刀直入，連彎都不拐的直問人家姑娘的閨名。
楊芝蓉頓時面頰
滿紅霞，不敢回過頭來，只是小聲的回著話，「我姓楊名芝蓉如果是好人家的女孩，就不該逗留下去了，柳若湘不喜歡凌雲宵這副模樣。
楊芝蓉垂著頭，沒說話，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隨著丫鬟離去了。
「好美，這樣的女人可謂生平僅見——」凌雲宵贊嘆道。
「大概每個女人，都會說是生平僅見。」柳若湘不悅嘟噥著。
凌雲宵對他的話語，僅是露齒一笑，未予以反駁。
夜里，凌雲宵仍坐在桌前，點著燈油，寫些東西。
「凌兄，我問你件事。」習慣了凌雲宵日日夜夜在身旁陪伴，如今，凌雲宵還置留桌前，一時之間，柳若湘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覺，索性爬起來。
「說吧！」凌雲育沒抬起頭，依舊振筆疾書。
「你當真喜歡上那位楊姑娘了嗎？」不曉得為什麼，柳若湘覺得自己很在乎這件事。
「是啊！恨不得立刻娶她為妻，把她帶回家，日夜對看。」凌雲宵毫不遲疑的說道。
听至此，柳若湘忽地覺得心口十分難受，有如被刀割一般。
此時，凌雲宵正巧抬起頭來，見到了柳若湘面色慘白，心里忍不住一驚。
「柳若，我也問你件事，你也得老老實實告訴我。」
「什麼事？」柳若湘無精打采的玩著被子，再也沒有任何好心情了。
「你是不是也喜歡暢姑娘？」凌雲宵直盯著柳若湘的面孔瞧，想知道柳若湘的真正意思。
「什麼？」听見凌雲宵的問話，柳若湘有片刻的錯愕。
什麼跟什麼嘛！
「我從來就沒有那種念頭，凌兄，你放心好了。」柳若湘的語氣壞的可以。
「當真，你可別騙我，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為兄的不希望為了個女子破壞咱們的感情。」凌雲宵直視著她。
柳若湘簡直就要氣昏了，他的意思是說︰為了那楊姑娘，他不惜罔顧手足之情？！
「凌兄，我不會喜歡上楊姑娘的，她不是我喜歡的典型，您大可放心。」柳若湘說完話，便倒頭躺下，拉上了棉被蒙頭蓋上。
「這樣我就安心了！」
柳若湘不再多言，對于凌雲宵竟然會喜歡上別的姑娘一事，她實在是難以釋懷了。
一大早，凌雲宵便不見人影，過了晌午，才回到書院。
柳若湘納悶著，凌雲宵究竟在忙些什麼。
「柳若，快跟我走。」
「什麼事，這麼十萬火急？」柳若湘不懂，凌雲宵拖著她的手往門外走去，究竟要做什麼？
「昨天我一回來，便叫小豆子去幫我打听，今天總算有點眉目了。」凌雲宵開心的說著。
「什麼事情有了眉目？」柳若湘心中暗揣，但不願相信。
「就是楊姑娘之事，原來她是桃花鎮大戶的千金，難怪舉止言行就和一般小家碧玉不同，自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是大戶的千金，那又怎麼著？」柳若湘不懂凌雲育所言？
「你跟著我走就知道了，今天，我有把握再見到楊姑娘。」凌雲育自信滿滿，深怕柳若湘不信。
「你真的這麼有把握？人家姑娘家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豈容你說見就見？」柳若湘壓下心底的酸楚說道。
「待會兒你就知道，我連相會的信都寫好了。」凌雲宵從衣袖里，掏出了一張信函。
原來他昨晚挑燈夜戰，就是在寫這封信，柳若湘冷笑了幾聲，對于凌雲宵接下來的舉動，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凌兄，我看你還是自個去吧！」柳若湘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成，柳若，我要你陪著！」凌雲育不管柳若湘的意願，直拉著她往楊府走去。
兩人走了好一段路，終于來到一座大宅前。
柳若湘一臉不高興，凌雲宵追女人，干嘛還拖著她？
「柳若，就是這里了。」凌雲宵肯定的說著。
柳若湘仔仔細細的打量，這楊家肯定是富可敵國，光是眼前這座大宅就比她家里的宅院還大上好幾倍，老爹的財產跟楊家一比，顯得不堪一擊。
「柳若，走，我們繞到後門去看看。」
什麼嘛！氣都還未喘足，又讓凌雲宵拉著跑，柳若湘自問是招誰惹誰了。
後門的牆也是高的嚇人，想必一般育小，想要進入楊家大宅，可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
「你找我來做什麼？」柳若湘的口吻簡直像是剛打翻了壇醋。
柳若湘驚訝的問道︰「凌兄，你會吹簫？」
凌雲宵微微笑，點點頭，便把簫放至嘴邊，緩緩的吹奏起來。
沒有想到凌雲宵的簫吹的這麼好，听入耳里，猶如天籟般，如此的悅耳動听，柳若湘紛亂的情緒，隨即趨于平靜，沉醉在美妙的蕭聲中。
可惜，這簫聲不是吹給她听的，柳若湘清楚得很，不知怎麼搞的，心中泛起
一股酸澀，此刻她竟有些嫉妒起那個楊芝蓉。
她憑什麼得到凌雲宵的垂青，憑什麼讓凌雲宵在大街上為她做出這種事來，柳若湘心底好不舒服呀！
「凌兄，別再吹了，楊家的宅院如此大，楊家小姐未必听得到你的簫聲。」柳若湘不想再听到凌雲宵藉由簫聲對楊芝蓉訴衷情。
凌雲宵似乎置若罔聞，他並沒有停止吹奏。
柳若湘還想再繼續勸道，此時，楊家後門突然開啟，上回見面的那個丫環走了出來。
「凌公子，我家小姐說你的簫吹的真好。」
「如果她喜歡听，我可以天天來吹給她听。」凌雲宵瀟灑道。
丫環以袖掩口，輕聲笑了出來。
凌雲宵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遞給了丫環。
「麻煩請把這封信交給你們家小姐，謝謝。」
柳若湘站在」旁，十分不以為然。
丫環沒說什麼，便收了下來，示意的點點頭，就退了進去，又把門給關上。
「回去吧！凌兄。」見凌雲宵那模樣，柳若湘心底苦不堪言。
「柳若，你想楊小姐會不會喜歡上我？」夜里，兩人獨處時，凌雲宵突然詢問道。
「當然會，像你這麼俊俏的男子，女人很少不動心的。」其實她心里想說的是，希望楊家小姐別看上他。
柳若湘手指絞成麻花狀，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干嘛一個勁的要把凌雲宵和楊芝蓉送作堆。
「真的嗎？」凌雲宵突然翻起身，看向身旁的柳若。
這突如其來的凝視，令柳若湘心髒的節拍加速的快了起來，而且呼吸也極度不順暢，盡管她非常清楚，凌雲宵根本不知道她的身分，對她更沒有特別的意思，但她就是挪不開和凌雲宵相視的目光。
對上柳若的視線，那潭深不見底的黑眸，讓他突然不自在起來，趕緊撇過頭去，再度躺下，奇怪，為什麼夜里的柳若看起來，是如此的惹人憐愛——
凌雲宵的突然轉過身去，讓柳若湘的心底有一絲嘆息。
如果她說出實情，凌雲宵對她的態度會有所更改嗎？會像現在一樣的待她，還是會避她如蛇蠍，逃得遠遠的呢？柳若湘突然升起了急欲表明身分的念頭。
「凌兄，有件事我想同你說。」柳若湘決定要趁此機會，昭告事實。
「你說。」身體上的疲倦已讓他闔上了眼楮。對于柳若的問話，他听的不是很清楚。
「我……」有些難以啟齒，畢竟這樣冒冒然的說出事實，柳若湘擔心凌雲育一時之間不能接受。
過一會兒，凌雲宵一直沒有動靜，柳若湘心想，他一定是等著她把話接下，于是，她就鼓起了勇氣，小聲的把事實給說出口。
「其實我是個女娃……」
咦，怎麼好半晌都沒听見任何驚訝的語氣，柳若湘不免覺得奇怪，便起身看向身旁，這一看，簡直是讓她欲哭無淚——
原來凌雲育不知何時已睡著了，難怪他什麼反應也沒有。
再度躺了回去，話剛出口時，著實讓她松了一口氣，可是凌雲宵仍舊什麼都不知道，錯過了這次機會，還會有下次嗎？
柳若湘不知道自己能否還有像這次的勇氣，揭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