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狐狸精 序
這是位于東台灣一所緊臨月眉河的小學,在冬日的某個黃昏里,學校放學的鐘聲剛
響過不久,校園里照舊鬧烘烘的。
季筱柔是六年仁班的班長,她所以能一連當了五年半的班長,非關品學兼優,和乖
巧柔順也絕沾不上邊,而是因為她很恰,功夫又很好。
她的功夫好,是拜她的外公外婆所賜。
季筱柔小時候父母就先後過世,外公外婆把她接回這個鄉下的小村子扶養時,她才
三歲。她外公在街上開了一家國術館,除了教人家打拳練功夫,也附帶替人推拿,治跌
打損傷。
小時候家里窮,沒錢給她上才藝班,學英文、畫畫、鋼琴什麼的,但又怕她一個人
在家無聊,她外公干脆教她舞刀弄槍,舉凡空手道、跆拳道、詠春拳,想到什麼就教什
麼,久而久之,便造就了她孔武有力,身手矯健的悲慘名聲。
這時候同學差不多都走光了,她還坐在位子上,聚精會神的盯著手里的《偉人傳》。千萬不要被這個表象給騙了,那本燙金的精裝書只是個障眼法,就跟她的名字一樣,
統統是表里不一的,真正藏匿其中的是阿寶借給她的《尼羅河女兒》。
基本上,她對這種男生愛女生的羞羞漫畫是沒啥興趣的,但是阿寶告訴她,里面有
個男的很像她暗戀的隔壁班同學,她才興致勃勃的拿來細讀一番。
「有人打架了,有人打架了!」阿寶驚天動地的大喊。「筱柔,張志朋和趙建明他
們又在欺負卜中興了。」
卜中興就是那個隔壁班品學兼優的大帥哥。
「在哪里?」季筱柔忙將書本收起,抓著書包就往教室外面沖,她手長腳長,一下
子就搶在阿寶前面。
「在河邊。」阿寶加足馬力,連走帶跑還是跟不上她的速度。
「可惡!」狠啐一口,季筱柔的腳程更快了。
卜中興是她的白馬王子,張志朋他們怎麼可以有事沒事就找他的麻煩。
冬日的夕陽落得很快,不到五點半,天色已呈昏暗,夜幕悄俏掩卷而來。
當季筱柔趕到打斗現場時,正好看到趙建明的腳踩在卜中興胸口。
「不要打我了,求求你,我把這個禮拜的零用錢統統給你。」卜中興倒臥在地上,
非常不帶種的苦苦哀求,狀極狼狽。
「喂,」季筱柔人未到聲先到。「把你的髒腳拿開!」
「哇,男人婆來了。」張志朋居然興奮得大叫。「喂,卜中興,你女朋友來救你了。」
此言一出,引起眾人一陣大笑。
「我叫你把腳拿開,听到了沒?」季筱柔不理會張志朋的譏笑,飛快賞了趙建明一
拳,化解卜中興被人當地板踩的羞辱。
「啊!我的眼楮、我的眼楮瞎掉了。」趟建明-著臉,破口大罵,「-這個恰查某!怪胎!變態狂!我要去告訴老師。」
一提到老師,所有起哄、鬧事以及圍觀的同學馬上作鳥獸散,只留下軟弱躺在地上
,大口大口喘氣的卜中興和季筱柔。
「沒事了,起來吧。」她把手遞給卜中興,好意的想拉他一把。
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領情,還把臉撇向一旁,看都不願看她。
「謝謝-的雞婆。」卜中興的口氣很差,臉色更難看。「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
需要靠女人的懦夫了。」
「怎麼會,你功課好,品德高尚,又是學校的模範生,大家喜歡你都來不及了。」
雖然被狠扁一頓之後,他的眼鏡有點歪,嘴角有些破皮流血,左臉頰還腫得像個吉事漢
堡,可,看在她眼里,依然是帥氣十足。
「誰?誰會喜歡我這種連架都不會打的笨蛋。」拍掉上的灰塵,他恨恨地低頭
撿起被丟落一地的作業簿,口中還碎碎念,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呀,我就好欣賞好崇拜好喜歡你。」她等著這番剖白,已經等了快半年了,她
相信卜中興听了一定很感動。
「請希罕-喜歡!」卜中興幾乎要哭出來的嘶吼著,「被-這種惡婆娘喜歡是一種
恥辱,-知不知道?」
「你說什麼?你這個孬種!」季筱柔氣得抬起拳頭,準備打得他滿地找牙,怎知一
個不留神,居然踩到地上的香蕉皮,整個人重心不穩,跌進河里去了。
大冷天的,河水冰寒透骨,嚇得她大喊,「救我,快救我上去!」
卜中興被眼前的景象駭得六神無主,不但不敢去救她,反而轉身一溜煙的跑掉。
「喂,喂,你別走,快救……救我……」不會游泳的她,在河里載浮載沉,眼看著
就要滅頂。
「哈哈哈……」
突然河岸上傳來一陣突兀的笑聲,抬頭望去,竟是他們班上最沒氣質、最桀驁不馴
、最討人厭的頑劣分子杜少桓。
「你、你笑什麼?」老天,季筱柔覺得自己就快沉下去了,嗆了幾口水後,腦袋開
始呈現空白,呼吸越來越急促。
「笑-好心沒好報。」杜少桓撿了一個絕佳的位置,慢條斯理的蹲下來,用百年難
得一見的驚喜表情盯著即將滅頂的季筱柔。「這樣一定很痛苦哦?」
季筱柔快撐不住了,她臉色發白,四肢跟著乏力癱軟,頂多再三、五分鐘,她準要
到鬼門關去報到。「你到底要不要救我上去?」
她之所以討厭杜少桓實在不是沒有原因,皮膚黑抹抹,衣服髒兮兮的不說,永遠一
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死樣子。
因為曾休學過兩年,加上原本就比同年齡的小孩長得高大,所以在學校,他總是鶴
立雞群,靠著蠻力欺負人,像卜中興就常常被他整得哇哇叫。
他和趙建明那票人一樣,都是天生的壞胚子。
「好啊,不過我這人一向不做爛好人,說吧,救-上來以後-要怎麼報答我?」
趁火打劫最過癮了,瞧他笑得多得意啊。
「我,我……我……啊--」季筱柔一句話沒能講完,身體連頭已經沒入水底。
「-?」杜少桓笑得更惡劣了,「話可是-說的,到時候敢翻臉不認帳,看我怎麼
對付。」自言自語完畢,但見他從書包里拿出一條繩子,瞄向季筱柔霎時冒出水面的
身子,精準的拋過去--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