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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狐狸難逃大野狼 第七章

錯誤

假如愛情可以解釋

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你我的相遇

可以重新安排

那麼

生活就會比較容易

假如有一天

我終于能將你忘記

然而這不是

隨便傳說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

上演的戲劇

我無法找出原稿

然後將你

將你一筆抹去

這是一首席慕蓉的詩,寫在我剛開沒多久的咖啡簡餐坊里。

六個月前,我向芷芯說了聲抱歉,便離開了商業界。

余董事長沒有挽留我,因為大陸方面的餐廳營運都已上了軌道,我的位置可以很輕松的找到人取代,但是他仍很厚道的給了我一筆為數不小的獎金。

「如果-想回來,還是隨時可以回來。」

「巧巧,-這個大叛徒!」芷芯的話有時還回蕩在我的耳邊。

店內放了一些給客人看的商業周刊和雜志,程仕-的花邊新聞似乎愈來愈多了,一下子和哪位竄起的名歌星或知名模特兒,一下子又和哪位名媛淑女有曖昧關系,感情世界撲朔迷離。

看著一篇篇報導,說不心痛是騙人的。

但是遠離了業界,至少可以眼不見為淨,少听一些令人不悅的八卦。

「老板娘,雙冬燜肉、沙茶牛柳、糖醋排骨飯各一份!」店里請的服務生阿秀的聲音,一下子把我拉回現實。

我趕緊做好簡餐,請阿秀端到客人桌上。

「老板娘,一桌的客人想見。」

我放下鍋鏟,將海鮮燴飯端給阿秀,扯掉圍裙,擦了擦油膩的雙手,從廚房走出來。

「巧巧?果真是-!」

「王至文?你怎麼會來?」見到王至文,我嚇了一跳,他不像是會來這種小店的人。

「我的員工跟我說,這附近新開了一家很精致的簡餐店,而且有一位美麗的老板娘。」王至文恭維的說道。

「真的好吃嗎?」我有些疑惑的問道。雖然我曾在餐廳打過工,但是現在所做出來的菜全都是以前媽媽教我的。

「那當然嘍,我可是美食主義者呢!」王至文放下手中的筷子,以一種熾熱的眼神望著我。「-為什麼像四年前一樣,什麼都不說就消失了呢?」

「我不喜歡商界的爾虞我詐。」我看著王至文,說出從來沒有對人說過的真心話。「一開始我是為了爭一口氣,因為我是私生女,我不願被父親和劉夫人、劉靈姿看不起,所以我努力想證明我自己的能力。」我仰起頭來,不讓眼淚流下來。「可惜我錯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見到我父親瀕臨破產我並不好受,我其實並不想報復他們,我只是為我自己的不幸不甘心而已,那實在是很幼稚……」

「巧巧……」

「謝謝你來找我。」

「-還有我,-絕對不是一個人,我一定會盡我所能讓-知道什麼叫作幸福的。」

「……」我無法回答。

「給我機會。

「我心里有人,那對你不公平。」我必須說出事實,才不會讓王至文愈陷愈深。

「在愛情世界里,什麼都是公平的,不管是有錢人還是乞丐,都會被愛,都會愛人;不論是誰,都有可能會失戀、或單戀。所以我不覺得愛-對我有什麼不公平。」

「你是個傻子,原來你那麼笨!」我開始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喂,沒禮貌,我可是擁有MBA學位的!」

王至文離開後,我的心情開始復雜了起來。

我們台灣人說不劃算,廣東人說不抵。

在兩人世界里,只有一張被愛的椅子,誰坐在被愛的椅子上,另外一個站著的人就是活受罪。

在感情里,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只有抵不抵。

父母愛孩子,甚至願意為他們舍去生命,只要他們覺得值得,就是值得。

為情所困的男女,為了對方付出一切,也是自己心甘情願。

程仕-是我的初戀,我不知道什麼叫作刻骨銘心,但是我無法忘懷。

他依舊能在脂粉堆中打滾,我卻無法再輕易接受一份新的感情,這多不公平,但卻是我自願的,怨不得別人。

之後,王至文幾乎天天來店里報到,有時還帶著員工一起來消費。

做生意的,豈有趕客人的道理?只是,我心里一直覺得對王至文有所虧欠。

「老板娘,二桌的客人想請-出去一下。」

又來了!我胡亂的抹了抹雙手,走了出去。

「王至文,你不知道我在忙嗎?」話才說完,我馬上有咬到舌頭的感覺,因為來的人不是王至文,是程仕。

「-倒是和王至文很熟嘛!」幾個月不見,程仕-整個人顯得清瘦許多,大概是忙于周旋在女人堆中累壞了吧。

「你點菜了嗎?」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程仕-,只好裝作沒听到他說的話。

「你介紹一下吧,老板娘。」程仕-很粗魯的把菜單丟在桌上。

「我們店里最多客人點的是糖醋排骨套餐,不喜歡油膩也可以點清蒸鱈魚,沙茶牛肉和雙冬燜肉也都有很多客人喜歡。附湯有冬瓜蛤蠣湯和蘿卜排骨湯,點套餐附四十元以下飲料一杯,點簡餐飲料半價。」我如數家珍的將菜單公式化的背出,盡量表現出像對待任何一位普通客人一樣。

「給我一杯咖啡。」

「先生,您不先用餐嗎?」

「我只要咖啡。」

「生先需要什麼咖啡呢?」

「隨便。」

「空月復喝咖啡傷胃。」我想都沒想,就冒出了這句話。

「-不懂得顧客至上的道理嗎?」程仕-的表情很邪惡。「還是-這句話,不是對顧客說的?」

「廚房還在忙,我先走了,不好意思。」

「-為什麼要那麼冷淡?」

我匆匆躲進廚房。

沒料到,好死不死,阿秀告訴我,王至文也來了。

「老板娘,-好紅喔!」阿秀曖昧的笑了笑。「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真不知道花落誰家……」

「-還不快去煮咖啡!」

這個阿秀,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

不過,到底是誰有希望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愛人好?還是被愛好?真是個難解的習題。

「老板娘,外面那兩個人好像氣氛怪怪的,-要不要出去看一下呀?」阿秀收盤子回來時小聲的問我。

「都已經是大人了,難道還會像三歲小孩子一樣打架嗎?」我嘴上雖是這麼說,但是心底還是有些擔心,拿在手里的杯子不慎從手里掉到水槽里,發出「鏗」的一聲。

我看我還是出去看一下狀況好了。

王至文和程仕-分別站在小桌的兩邊互瞪著,劍拔弩張。

「至文,你來啦,我試做了一道新菜,你要不要嘗嘗看?」我趕緊將王至文拉到一旁,以免這兩個人打起來。

程仕-瞪著我和王至文的目光像要殺人似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忽然,他一把拉住我,在我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將我強行抱離簡餐坊。

踫!

「好痛!」我幾乎是被程仕-用丟的丟到車後座。

「-也知道痛?原來-也會痛啊?」程仕-挑釁的語氣和陰沉的臉,讓我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你不要生氣嘛!」雖然不知道撒嬌有沒有用,不過姑且試試好了。「笑一個。」我伸手捏捏他有稜有角的俊逸臉龐。

「-到底要我拿-怎麼辦?」程仕-無預警的轉過身來抱住我。「-說,我到底要怎麼做?怎麼做-才不會一聲不響的跑掉?」

車廂里,程仕-的聲音除了壓抑、憤怒和些許的無奈之外,似乎還有一些無法言喻的情感,我分辨不出來。

「我們都不是那種相信感情會長久的人,何必作繭自縛?」我仍然無法了解程仕-,我以為他對我只是嘗嘗鮮、換換口味罷了。畢竟,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偶爾也會想吃點夜市的鐵板燒、臭豆腐,真要他整天吃臭豆腐,他會受不了的。

「在-眼里,我就只是那種玩玩就算了的人?」程仕-扳著我的肩膀,力道漸漸加重。

「我不稀罕你的錢,但起碼我希望能好聚好散。」甩開他的手,我撥撥長卷發來掩飾我的心虛。我不是沒被他感動,而是沒有辦法承受這份感情,我並不了解程仕-,他太復雜了,我不想交出真心之後,只換來破碎的自己。

「官巧巧,-這是什麼心態?」

程仕-真的生氣了,他很少喚我全名的。

「你一開始不就認識我了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麗華飯店。」那時的我,裝扮得像酒店小姐,而且在他面前大言不慚的立志要當情婦。

「-的意思是我錯看-了嗎?」程仕-放開我的肩膀,右手食指輕輕劃過我的左頰。

「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我雙手執起他的右手,緊緊握住。「我們不過是不小心交錯的兩條平行線。」

「-難道不曾想過永遠?」

「永遠太遙遠、太不切實際了。」我笑了笑。「我們兩個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會相信童話呢?」

「巧巧,我想是-的家庭背景造成-現在的個性和觀念,但是難道沒有可能改變?」

「很多事情,一定要親身體驗過才能真正的體會,你明白嗎?若不是親身經歷,是無法了解那種痛的。」

「難道-要終其一生把自己的幸福關在小小的籠子里,不讓別人踫,然後讓它孤獨至死,這就是-要的嗎?-說啊!」

「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當一個『完整的人』。我不想因為愛人而失去自我,也不想嘗那種因為喜歡人而患得患失的感覺。」我停了一下下,「我想找一個愛我的人,而不是我愛的人。」

「所以-選了王至文?」

「也不能這麼說,我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很任性,不過,這的確是-的權利。」程仕-的口吻又恢復了平日的理性。「-真的沒有心動過嗎?」程仕-撫著我的耳垂輕問,低沉的嗓音讓我幾乎迷醉。

「你覺得呢?」我不想騙他說沒有,我的確曾經非常非常地心動,我想他是知道答案的。

程仕-沒有再回話,他五指滑過我的發絲,定定的看著我,良久。

之後,他讓我下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連再見都沒有說。

我想,他大概就此走出我的生命了吧。

眼淚慢慢的滑下我的臉龐,溫溫的、熱熱的。

也許我真的有經營餐飲業的天分,又或許是老天爺眷顧,咖啡簡餐坊的生意是愈來愈好了。

嗯,其實有一部分是因為店里有兩個帥哥常來光顧。

原本以為從此不會再有交集的程仕-,簡直就和王至文杠上了,兩人幾乎每天都至少有一餐會來店里報到。而他們的到來也為店里增色了不少,還因此吸引了附近許多上班族女性和女大學生前來用餐。

雖然生意愈來愈好,但近來我卻常覺得十分不開心。

真是的,錢愈賺愈多了,我到底還有哪里不滿呢?

也許是一種空虛感吧!

沒有家人的感覺真的讓我覺得非常寂寞。

晚上收店之後,我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母親的遺物,還將她的遺書拿起來重新讀一遍。

我實在不想那麼軟弱,我也想堅強的面對所有的一切,但回顧以往,我曾經奮力的想出人頭地讓我的父親刮目相看,但結果又如何呢?很多事情最後不過是一場空。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我實在是不明白。之前面臨破產危機的父親已又東山再起,又開始滿面春風的出席一些政商名流的宴會了。

我想我還是比較適合做這種小生意,平淡過生活吧。

「什麼?騙人!這不會是真的!」看著X周刊的報導,我不禁失聲大叫。

「老板娘,-沒事吧?」阿秀關心的問我。

「沒、沒事。」眼前一片空白,說沒事是騙人的。X周刊的斗大標題是--程氏和余氏的政策聯姻!

程仕-和余芷芯已在上周訂婚,預計下個月將在麗都飯店舉辦結婚典禮……

那一句醒目的標題讓我有如五雷轟頂!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被掏空了,一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一個是心底不想承認的愛人,他們竟然要結為夫妻了?!天啊!地呀!媽媽咪呀!

仔細一想,其實事情是有跡可循的。

難怪……難怪程仕-這幾天都沒有在店里出現,原來是忙婚事去了。可是王至文呢?他為什麼也沒來?

「老板娘,兩份無錫排骨特餐,小辣。」阿秀看我一臉恍神,于是大吼了一聲,「老板娘!這麼早就作白日夢不好喔!」

「好好好,馬上來!」我不耐煩的從冰箱中拿出腌好的排骨,正準備下鍋炸,卻一不留神將整碗排骨翻倒在地。

「老板娘,你今天很反常耶!」

「去做你的事,少-唆!」我把阿秀趕去前面招呼客人。阿秀走了,我卻仍提不起勁做任何事,唉,醒醒吧,官巧巧!

經過忙碌的一天,回到家後,我仍無法從震撼中回後過來。

叮叮咚咚……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巧巧,我下個月要結婚了,-可不可以當我的伴娘?」芷芯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清晰的傳了過來,清晰到令我覺得刺耳。

「-愛他嗎,芷芯?」我顫抖著聲音問她。

「唉,哪有什麼愛不愛,反正他也長得挺帥的,而且我也玩夠了,當花蝴蝶好幾年了,總得在人老珠黃前找個長期飯票定下來吧。」芷芯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我記得你們曾一起到桂林去考察過,-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還、還不錯。」不然我還能說什麼呢?人家都準備要步入禮堂了!

「-也覺得不錯呀……可是-還記得嗎?我們在好幾年前曾經一起捉弄過他耶!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原來是個小老板,還以為他是那種小小的經理,可以玩玩隨手丟呢!呵呵,原來我和我未來的老公在那麼久以前就結下緣分了呀!」芷芯一副甜蜜小女人的口氣講著電話。我想,她現在臉上一定是洋溢著美麗的微笑吧!

「那就恭喜-了!」在無話可說的情況下,我硬是擠出了這一句。

「對了,-還沒有回答我要不要當我的伴娘?還有,-什麼時候比較方便啊?我們一起去試禮服。」

「我最近比較忙耶。」我實在不想去面對這個令人心痛的事實,我不想看見芷芯因為要嫁給程仕-而露出的幸福笑容。

「這麼多年的交情,-該不會想用這個爛理由拒絕我吧?巧巧,你不會那麼不夠朋友吧?」芷芯開始動之以情。

「好吧,那你選早上的時間,我趁店里還沒有客人的時候去。」該來的總是會來,既然躲不掉,那麼就只好正視它,面對它,忘掉它!

「擇日不如撞日,明天早上九點在萊卡經典婚紗廣場,我和我未婚夫會一起等-的大駕光臨,不見不散喔!」

「芷芯,我……」我想全盤托出,告訴她我和程仕-之間的關系。

「還有什麼事情嗎?」

「不,沒什麼。」不,我不能作一個破壞好友美夢的人,而且,就算我說了,除了增添芷芯的煩惱之外,又能如何呢?還是算了吧!

「嗯,那就晚安嘍,巧巧,謝謝。」

和芷芯通完電話之後,我的頭異常的痛了起來。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我兩邊都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啊!

什麼都沒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覺得整個人被掏空了,親情、友情、愛情到頭來都只是虛幻。

我現在該做什麼呢?我該怎麼辦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把自己浸泡在裝滿冷水的浴缸里,試圖讓自己冷靜。

也許,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好好的當個伴娘,好好的祝福人家。也許。

鈴鈴鈴……

「唉!」我嘆了口氣,壓下鬧鈴。

八點整,我一夜沒睡,真是難熬的一晚。

天呀!不照鏡子還好,一照鏡子就看到一只大貓熊!

我第一次見到那麼丑的自己,眼楮又紅又腫,臉色還蒼白得像鬼。

不,殺了我吧!要是讓程仕-看到我這個死樣子,我還不如去死算了!

振作!我還有二十分鐘可以敷面膜。

白皙、紅潤、有光澤的肌膚快點回到我臉上!

我趕緊將面膜均勻的涂抹在臉上,等十五分鐘過去,洗掉臉上半干的面膜,再以去角質霜除去老化的角質。

接著將收斂美白化妝水輕拍在全臉,上保濕乳液,再上隔離霜。

在上妝前套上紅色背心,好,可以開始進行彩妝了。

首先上粉底液打底,畫眉,刷上眼影,將睫毛夾翹再上睫毛膏,上點腮紅,最後上唇膏和唇凍,打亮T字部位,大功告成!

放下大波浪的長發,再加上一件黑短裙,我不能露出哀傷,我要當個美艷的伴娘!

起碼,我必須掩飾好自己,不能讓芷芯看出破綻,我要讓她當個快樂的新嫁娘。

「巧巧,-來早了。」

不用回頭,我听聲音即知來人是程仕-,他的聲音一向低沉。

「做生意自然講信用,守時也是守信中的一環。」天啊,我在講什麼啊我!

「-早上一定很匆忙。」幾日不見,略微消瘦的程仕-看起來更有精神、也更有魅力了。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別有深意的望著我。

「你沒來我生意變好差喔!」我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程仕-已經是芷芯的未婚妻了,我還在瞎攪和什麼!

「-有隨身攜帶唇膏嗎?」

「當然有。」那話彷佛有魔力似的,我像個小學生一樣,拿出手提袋中的化妝包要給程仕-檢查。

「那-要重畫了!」程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深深的吻住我。

媽呀!是舌吻耶!

老天保佑,不要讓芷芯在這個時候出現!

不對、不對,不能這麼想,要趕快推開他才對!

一、二、推推推!推開程仕-!

「你是有婦之夫了,行為該檢點一點吧?」我紅著臉、喘著氣教訓程仕。

「那-呢?算不算勾引別人老公的狐狸精?」

聞言,我感覺淒楚難堪,我官巧巧豈是這種背信忘義、見色忘友的人?但是,我現在竟和最要好的朋友的未婚夫糾纏不清!

「仕-,巧巧,是你們來早了呢?還是我遲到了呀?」從街角出現的芷芯眨著無辜的大眼問道。芷芯穿著一襲粉藍色雪紡紗的連身洋裝,在艷陽下柔美清秀,閃閃動人。

「小寶貝,-今天真是粉女敕,讓人想咬-一口。」程仕-的口氣活像個色老頭。

「真的嗎?討厭啦,人家好害羞喔!」芷芯嬌羞的低下頭。

我的心中一陣翻攪,很酸,酸死了!

「怎麼-今天看起有點悶悶不樂呀?」芷芯一邊牽著程仕-的手走進婚紗廣場,--邊問我。

「可能是昨天太晚收店,有點累。」我隨口胡謅了一個爛理由,企圖掩飾我的失落。

「真辛苦!我還硬把-挖來看婚紗,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啦,那麼多年的朋友還客氣什麼!」我莫名其妙也跟著芷芯客套了起來。

還未走進店里,接待的小姐已經一字排開。

「程先生,余小姐,歡迎、歡迎!」店里的經理親自來接待。這對他們而言可不只是一筆大生意而已,更可因為各方媒體的大肆報導而提高知名度呢!

「我想要在戶外拍攝,要拍出與眾不同、很有質感的照片。」芷芯小鳥依人的依偎在程仕-懷中甜甜的說。

「那-總得先選禮服吧,我的小蜜桃!」

在一旁服務的小姐們全都張著既羨慕、又嫉妒的眼楮,沒有人不希望自己就是英俊挺拔的程仕-懷中的最佳女主角。

「她是我的伴娘,也要幫她挑一套適合的禮服。」芷芯在甜蜜之余不忘友誼,轉頭叮嚀一旁的小姐。

經過幾個小時的折騰,芷芯總算選定了一套露背的白紗禮服。

看著芷芯幸福洋溢的笑靨,我一句祝福的話也說不出口。

隨意挑了一件小禮服,我並沒有試穿,就匆匆告別程仕-和芷芯兩人。

回餐廳的路上我不禁大罵起自己來。

真是的,官巧巧-這只笨豬!

好友要結婚,-居然擺出一副臭臉,失敗!

試個禮服懶懶散散的,失敗!

最重要的是,今天早上見色忘友,還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情,是失敗中的失敗!

天啊!官巧巧-還真不是普通的差勁,簡直爛到家了!

說完之後,雖暫時好過一點,但其實剛剛所說的一字一句,全都刺進了自己的心坎里了。

「老板娘!不要發呆!」阿秀突然在我身後大喊。

「-小聲一點是會死喔!」耳膜差點沒被震破,死阿秀,沒事叫那麼大聲干嘛!

「老板娘-是吃了炸藥嗎?我只是進來提醒-,二桌和四桌的客人等很久了。」

「你不會先送飲料去嗎?他們點了什麼?」

「他們點了海鮮燴飯、紅燒牛腩、雙冬燜肉和義大利肉醬面。老板娘,我進來看了三次,結果-一樣都還沒有開始做,-在想什麼啊?」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馬上做!-跟客人說因為我們出菜太慢,這次算他們八折就好。」原來我竟然發呆了這麼久,什麼正事也沒做,真不應該!我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失神這麼久呢?

先不管那麼多了,我趕緊將冰箱里的材料一一拿出來,一邊炖、一邊炒、一邊切,動作得快點了,不然這家餐廳可是會被我自己搞垮啊!

我第一次嘗試三道菜要以做一道菜的時間煮好,真是緊張刺激呀!

好不容易總算趕出了全部的菜,都還來不及喘口氣呢,阿秀又再度喚我了。

「又有什麼事嗎?」我實在沒什麼心情好言好語的面對阿秀。

「六桌的客人找您,就是以前要鬧打架的客人。」

難道是程仕-?他不好好籌備婚禮,跑我這兒來干嘛?

我心中閃過了許多疑問,理了理衣裙後才走出去。

「原來是你!」原來,來的人是王至文,我的口氣和神情肯定泄露出我的失望。

「不然-以為是誰?」

「沒有,沒有。」矢口否認是我的絕招。

「事已至此,-又何必自欺欺人?」王至文表情痛苦的耙了耙頭發,「-愛他,不是嗎?」

「但是我更愛自己。」因為不想受傷害,所以從來不努力追求,這就是我。

「所以,愛人和被愛,-選擇被愛?」

「可以這麼說。」

「但是他曾經也是愛著。」

「愛太不可靠了,我不願意賭,我不願意拿真心來賭。」我寧可選擇不相信。

「巧巧,-不要那麼固執,-會因為錯過而後悔的!」

我覺得王至文今天說的話特別刺耳。

「王至文,你是為了數落我而來的嗎?」

「忠言逆耳啊,巧巧!」

「你不要一直碎碎念,這樣會讓我覺得很煩。」話一出口,我馬上就後悔了,王至文一向待我不薄,我實在不該出言傷他。「算了,如果你真想幫我,等店打烊後,陪我去Pub喝酒,好不好?」

「沒問題。」王至文一口答應。

將店面整理干淨後,我坐在梳妝台前,花了很多心思打扮自己。

我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了,甜美可人不適合形容我了,美艷動人才是。

化好了一個精致的妝,我把原本綁住的長卷發放下,套上一件連身黑洋裝。

出門時,對著空無一人的住所,我不知道該和誰說再見。

我拍拍自己的臉,我要有精神,因為今晚我要忘掉一切煩惱,當只快樂的花蝴蝶。

「巧巧,-真是我的性感女神!」已經在外守候多時的王至文非但沒有怪我遲到,反而出言恭維。

「你這位護花使者的嘴還真甜。」我媚媚的笑了笑。

進了Pub,我和王至文各叫了一杯琴湯尼。

雖然我身邊已坐了一位體面的男伴,但是男人們還是有意無意的圍過來我們坐的吧台,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我搭話。

「我還要一杯瑪格麗特。」一口飲盡琴湯尼,我馬上再加點一杯調酒。

這個動作,果然引起一旁男士的注意。

「巧巧,-今天怪怪的。」王至文在一旁擔心的說。

「煩死了,要不你先回去,不要防礙我!」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差,經濟獨立,不需要依靠他人,我比芷芯堅強,也比劉靈姿來得有韌性,但是現在的我卻十分自卑。

我必須要靠其他男人為我著迷的眼神,來證明我的魅力。

「小姐,酒喝多了傷身。」酒保一邊倒酒給我,一邊提醒道。

「可是不喝會傷心。」灌完了瑪格麗特,我停了一下,是玩玩的時候了。

「小姐,我可以坐這個位子嗎?」

有一尾魚上鉤了!我選擇沉默,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嗯,亞曼尼的西裝,和王至文的是同一個牌子呢。

「小姐,我之前沒見過-,-是第一次來嗎?」

不搖頭也不點頭,我晃了晃空了的酒杯。

「給我一杯桃色繽紛,給這位小姐來杯柯夢波丹。」亞曼尼先生開始行動了。

咳咳!王至文想以咳嗽聲來捍衛主權。

「小姐貴姓?」亞曼尼先生對于王至文的小動作不予理會。

我笑而不答,輕啜了一口剛送上來的柯夢波丹。

「小姐,別那麼冷淡嘛!」

「巧巧,我們該走了。」王至文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我們四周不知何時圍了一圈男人,他小聲地詢問我的意見。

「不,要走你先走,好玩的才正要開始呢!」我在大陸訓練了四年的酒量,此時不試,更待何時?

「這酒顏色不漂亮。」我把柯夢波丹推回去還給亞曼尼先生。

「倒一杯六月小蟲給這位先生。」我以甜而不膩的嗓音跟調酒師點酒。

「小姐,太不給面子了喔!」

「喔?六月小蟲是用來自熱帶的香瓜酒、椰香萊姆酒、香蕉酒、鳳梨汁及酸甜汁混合調制而成,有種濃郁的自然果香味呢。」我撐起右手托腮,以眼角勾勾這位亞曼尼先生。

「果真不錯!」亞曼尼先生淺嘗了一口六月小蟲。

「喝酒不是喝名字。」認識人也不需問名字,一語雙關,如果亞曼尼先生夠聰明的話,就不會再繼續追問我的名字了。如果他還繼續問,那麼就太不解風情、太蠢了,我可不玩太笨的男人。

「-很聰明。」亞曼尼先生著迷的望著我。

「二十分。」我當著亞曼尼先生的面倒掉柯夢波丹。「女人想听的並不是-很能干、有智慧。」

「-跟我認識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十分,我們都一樣,百分之七十都是水;都是三分靠姿色,七分靠裝扮。」

「-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女人?」

「五十分,夠直接。」我撥了撥頭發,「可惜,太沒品味了,我不喜歡人家講話太粗。」

「小姐,這是三桌的客人說要請-的。」服務生送來一杯千嬌百媚。

干嬌百媚是以萊姆酒為底,再加上新鮮香蕉、草莓,以及特制的鳳椰汁,是杯帶水果風味濃厚的冷飲。

我回頭看了下三桌的客人,感覺很輕浮。

「這是小女孩兒的果汁,他送錯人了。」我轉頭對王至文說。其實我對王至文真的感到很抱歉。

「巧巧,-還真懂得如何傷我的心。」

「我沒有心,游戲人間很快樂,你不覺得嗎?」

「我很想不管-,但是我又無法不管-,-不要再讓我痛苦下去了!」

听完王至文的話,我煩悶的心情更添一分淒然。

「你不過是因為一直沒有得到我,所以才會那麼喜歡我。你對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不如這樣吧,也許你得到我的身體,對我就不會再有所迷戀了。」我很冷靜的說完這段話。

「巧巧,-在說什麼?」

「不過,我不便宜喔!」天啊,我還真是自暴自棄到了極點了!

「巧巧,-在開玩笑吧?這一點都不好笑!」王至文板起臉來。

「我是認真的。」我收起狐媚的笑容,一臉正經的看著他。

「不要騙我,我沒有錯看-,-不是那種女人!」

「不然你以為我是那種宜家宜室、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別笑死人了!我無父喪母,你覺得我開店的資金是從哪里來的?之前我又怎麼能以一介女流當上副總?」我對王至文下了重藥,因為不想傷他更深,所以只好撒謊,希望他能斷了喜歡我的念頭。

「巧巧!」

「你的愛太清高了,我高攀不起。」我不敢正視王至文深情款款又受傷的表情。「你可以提供我物質需求,但我只能給你身體的歡愉。」

「-為什麼要這樣輕賤-自己!」王至文還在作垂死的掙扎。

「因為錢能給我極大的安全感。」

「我知道那和-的出生背景有關,但,巧巧,-不要因此而被局限了!」

「這間酒吧的三樓是飯店,去不去,一句話。」我不願再見到王至文如此執迷不悟,我不值得他這麼對我。

又喝了一杯紅磨坊和螺絲起子,我想,這足夠我醉到做出任何傻事了。

失魂落魄的王至文和帶著醉意的我,互相攙扶著一起搭上三樓的電梯,眼花的我有些看不清樓層的按鈕。

「幾樓?」

好奇怪,這低沉的嗓音有些耳熟。

「三樓,謝謝。」管他的,反正我喝醉了!

「-倒是很懂得享受人生,一分一秒都不浪費。」

這聲音耳熟得嚇人!

我抬頭往上看--程仕-?!

冤家路窄!

「該不會是想趁機來個仙人跳吧?」

「巧巧,我們走!」王至文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過神來,箝住我的手臂往電梯門外走。

砰!

程仕-揮了王至文一拳。

決定不惹閑事的我拋下王至文往前走。

「巧巧,-好狠心!」王至文在我落跑前說了一句話。

「那你要我怎樣?我又不可能打贏一個大男人,我離開,打架沒人看,你們很快就會停手了。」

「官巧巧!」王至文從不喊我全名的,他一定對我失望透了。

「你要的,我給不起,我這麼對你是要你死心,你還不明白嗎?」我真希望能夠一語點醒夢中人。

王至文听完,默默無語。

「我送-回去!」程仕-跋扈的拿走我的包包。

「那王至文怎麼辦?」

「他現在需要靜一靜。」

看著王至文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突然覺得一陣感傷,我的心中有一個缺口,但卻不是他溫柔的背影所能填補的。

「看情人看傻了?」程仕-不滿的輕捏了下我的耳垂。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可惜不適合我。」我撥開程仕-不規矩的右手。

「-很懂男人的心理,知道如何以退為進,表面上說什麼不願意傷他的心,實際上卻把他玩弄于股掌問,-這番話說完,他肯定對-更加死心場地了!真不簡單啊,官巧巧,-以這種方法上了多少人的床?」程仕-的話句句帶刺。

正當我想反駁時,我的嘴卻被程仕-的唇堵住了!

「你到底想怎樣?」我用殘存的一絲理智硬把頭轉開。

「沒想怎樣。」這個人的口氣簡直像是無賴!

唉,現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局面,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

「要嘛,你送我回家;不然,我就自己叫計程車。」

「我送。」

「可是我要用走的。」

「-瘋了-!」

「我又沒強迫你陪。」老實說,我是害怕上了程仕-的車後,可能會做出更加對不起芷芯的事。

「算了,我舍命陪君子就是。」

凌晨的街道有些冷清,這個吵雜的城市難得有安靜的一面。

走了一段路後,程仕-忽然冒出一句話,「-小時候有沒有什麼夢想?」

「有啊!我想住在大香菇里,然後再慢慢地幫它吃出一個大門、窗戶和煙囪……」

我話還沒有說完,程仕-就大笑起來,真沒風度!

「你跟我媽的反應一樣,听完都只會大笑。」我停了一下,緩和一下情緒後,又繼續說︰「我是想,如果住在大香菇里面,就有自己的家了,不會一天到晚有房東來催租,也不用繳水、電、瓦斯費,這樣不是很美好嗎?」

「小孩子!」

「可惜,等到我比較有經濟能力時,我媽卻已經死了……」

「-會恨她沒有給-一個溫暖的家嗎?」

「我恨死她了!」我的視線慢慢變得模糊,「我恨她死得太早了……」

程仕-沒有再接話,他輕柔的搭著我的肩,陪我走到最後。

一進家門,我透過窗縫看著,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佇立在街角,久久。就在我幾乎以為他成了一尊雕像時,他卻邁開步伐離開了。

他沒有再回頭,所以,也沒有發現我沖出公寓追他。

在發現追不上他時,我楞楞地站在馬路上,無法移動半步。

因為,我沒辦法忍受,沒辦法忍受和他的距離愈來愈遙遠。

良久,我緩緩的走回家里,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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