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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性夫妻 第十三章

第七章

痛。

當許艾蘭睜開眼,看著窗外高掛的太陽,就知道不妙了。

為了養顏美容,她的作息向來都正常得不得了,而會讓她睡到這麼晚的原因,只有一個……

「唔……」下月復傳來陣陣可怕的悶痛,令她忍不住抽氣,癱軟在床上,連起身都有困難。

要命,這陣子太忙,她忘了家里的止痛藥吃完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這健康寶寶平時無病無痛,偏偏每個月MC來時都會痛到下不了床,還好她的月事報到還算規律,通常她都算好時間,先將止痛藥備好,才不會痛到為了這種事請假。

結果這次不曉得怎麼搞的,居然忘了這件事。

現在可好,她注定要整整痛上一兩天了。

抬起虛軟的手,許艾蘭自床頭撈過電話,打去公司請假後,又昏昏沉沉睡去。

只是她睡得並不安穩,期間痛醒過好幾次,反而越睡越累。

她也不想這樣,但因為痛到連起身都有問題了,只能無力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努力喬出比較不痛的姿勢。

最後讓她稍稍清醒的,是她家的電話鈴聲。

「喂?」她在鈴聲響了第二十聲後,才有氣無力的接起。

「艾蘭,你怎麼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徐修誠略顯著急的聲音。

「啊?」她呆了呆,混沌的腦袋一時還沒轉過來。

「我打你的手機沒開機,打電話去你公司,才知道你身體不適請假……你現在還好吧?」他快速的說著,語氣中難掩焦慮。

已經好久了,他沒對誰產生過這樣焦急關切的心情,他知道她是多麼盡職的人,會請假,那肯定是真的非常嚴重的情況。

那令他不由得萬分著急。

「沒什麼啦……」不想他擔心,她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輕快些,只是好像效果不彰,聲音仍是軟弱無力,「找我有事嗎?」

「那不重要了,你現在人怎麼樣,需不需要去醫院?」本來是公司臨時有重要的事,得他親自跑台北一趟,若弄得晚了,說不定還得在那過夜。因此他原先想打電話跟她說一聲,免得她和小姿等他等晚了。

可現在他根本不想理會那些事,只關心她的狀況如何。

「不用啦!」許艾蘭的唇角微微上揚,很高興能听到他的擔憂和關切,「只是小小的不舒服,躺個兩天就沒事了。」

「別對我逞強,艾蘭。」他沉聲道。

這男人啊……她搖頭苦笑。她怎麼會忘了他有多麼了解她的性子,想瞞他,難呵。

「好吧,不只是小小不舒服而已,我現在痛得要命。」她嘆了口氣,沒發現自己的語氣委屈得像在撒嬌。

「是什麼問題?怎麼不去看醫生?」他繼續追問。

許艾蘭笑了,因為難得被人當成需要悉心呵護的小女人。

「徐總經理,你很閑哦?」這麼有空管她的事,「放心啦!這是老毛病了,我保證不用看醫生,一兩天後就會自動痊癒。」

反正過兩天就會好,要她為這種事去醫院……太丟臉了。

「你確定?」他仍不放心。

「我保證,OK?」真奇妙,跟他聊了幾句後,她發現疼痛似乎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了。

「那好吧!」他妥協,「有問題的話,再打電話給我。」

「好,我會的。」她微笑,掛上電話時,心暖暖的。

之後,時間在她睡睡醒醒間流逝,當她再度清醒時,外頭天色已昏暗。

而她睜開眼,第一個映入她眼中的,竟是小女孩擔憂的面孔。

許艾蘭訝異的望向她,「小姿?你怎麼會在這里?」

小姿沒說話,只是抬手模模她的額,一臉關切。

「別擔心,我沒生病啦!」許艾蘭勉強一笑,握住那雙小手。

睡了一整天,她總算比較有力氣了點。

「你到底怎麼進來的啊?」明知小姿不會說話,她還是習慣性的問,只希望某天小姿真能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是我帶她進來的。」男人的聲音,隨著他的腳步聲,沉沉響起,「我跟陳太太要了你家鑰匙。」

先前他說她要上班還要整理家務太累,剛好她也一直為要整理這麼大的房子感到困擾,因此就讓他請的鐘點女佣,也就是陳太太,一並替她打掃屋子。

不過……鐘點女佣能就這樣隨便把顧客的鑰匙給別人嗎?

「別胡思亂想。」他彷佛看穿她的想法,先一步開口,「別忘了我們可是『夫妻』,我跟陳太太說我們忘了帶鑰匙出門,想跟她借,她才給我的。」

也因為他跟艾蘭一直表現出不錯的互動,陳太太雖對他們夫妻為何要「分屋」住這事兒感到不解,倒也沒懷疑什麼。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其實並不太介意他有她家鑰匙。

「你好點了嗎?」徐修誠伸出手,做出了和小姿剛才一樣的動作。

當男人溫熱的大掌覆在她額間時,她驀地感覺到原本正常的體溫迅速攀升,熱紅了臉。

「我、我沒發燒啦!」她羞窘的低嚷。

他的踫觸,莫名的令她感到心慌。

「那到底是什麼問題?」中午和她通完電話後,他便一直放心不下,雖然她再三保證這只是暫時的,但從那時開始他便再也無心于公事。

他甚至沒親自跑台北,只叫下面的人去處理,下午匆匆把事情忙完,飛車趕去陳太太家,拿了鑰匙後便趕回來了。

他頭一次覺得繁重的工作嚴重影響他的自由,讓他拖到現在才能關切她的情況。

「就……」唉,這要她怎麼跟他解釋嘛!「反正,是老毛病就對了。」

「你常這樣?」他不覺擰眉。

算算他們認識也半年了,過去從不曾見她如此,是他太忽略這個「妻子」了嗎?徐修誠心中突地升起懊惱。

她都躺了一整天了,那肯定是非常非常不舒服。

「也還好啦,先前我都有吃止痛藥,這次是藥吃完……呃……怎麼了嗎?」奇怪,他的臉色怎麼更難看了?

徐修誠確實很火。

她不是很會照顧自己的嗎?怎麼會搞到要經常吃止痛藥?

他深深吸了口氣,「許艾蘭,我給你十秒鐘考慮,你要自己坦承這是什麼『老毛病』,還是要我送你去掛急診?」

一個小時後,許艾蘭縮在客廳沙發上,手中捧著還在冒煙的熱可可,偷覷著陽台外那個正在替她晾被單的高大身影。

噢,真的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啜了口熱可可,她無聲哀嘆。

一個小時前,他威脅如果她不說出「實情」,硬扛也要扛著她去醫院,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強勢,她愣得說不出話。

直到他一把掀開她的被子,準備抱起她,她才知道他有多認真。

然後……嗯,雖然她當時忙著難為情,恨不得挖洞把自己給埋了,但她想她永遠忘不了,他在看到她被單上的血跡時,臉上的表情有多可怕。

可惡,她平時絕對不是那種有辦法忍受髒污的人,若非實在痛到起不了身,更別提換床單,她才不會忍受這種事發生。

偏偏,卻是給他瞧見了,讓她懊惱得想活埋自己。

但那些困窘的心情,並沒有讓她因而忽略他的異狀。她猜,他是想起亡妻臨死前的情況吧?才會流露那樣震愕痛苦的神情。

不忍見他那樣的神情,她細聲開口,「我、我沒事啦!只是MC來而已……」

所幸,他沒再多問什麼,只是小心的將她抱進浴室,翻找出她的貼身衣物遞給她,要她清理一下。

這時許艾蘭實在不得不慶幸她的衛生棉是放在浴室里的,不然,一想到像他這麼個大男人,站在她的櫃子前,看著滿櫃各種類型的衛生棉,不知該拿哪一種的窘境,她就覺得恐怖。

沒想到更令她驚嚇的是,當她稍做清洗,並換完衣物出來後,卻見他已將她的床單拆下,打算替她清理。

天啊,她完全無法想像這男人洗被單,而且還是為了、為了她……

好在最後她終于說服他,把被單丟進洗衣機里去洗就好,不然,她應該會很想死,雖然她現在其實還是有點想……

終于,他不甚熟練的晾好了被單,開門走回屋內。

「謝謝。」她小聲開口,長那麼大,很少像此刻這般難為情。

他沒多說什麼,只問道︰「有好一點了嗎?」

哪有那麼快啊?許艾蘭在心底想著。

從她第一次來潮至今,十幾年來,只要沒吃止痛藥,沒有一次不是痛得死去活來,哪會因為幾口熱可可就有所改善?

不過……她看了看桌上那盒包裝精美、尚未拆封的GODIVA巧克力,雙手間還傳來熱可可微燙的溫度。

那些都是他在得知她的情形後,特地去幫她買來的。

許艾蘭突然覺得月復間的疼痛舒緩了不少。

「嗯,謝謝你的巧克力。」她朝他漾開一抹笑容。

「有效就好。」他松了口氣。

還記得剛見到她躺在床上時,那蒼白毫無血色的模樣可真夠嚇人。

他也不懂,為什麼見她難受,他的胸口會如此悶痛,他並不記得自己過去曾對哪個朋友有過這樣的感覺。

不過他並不願去深思這問題,他喜歡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比一般朋友更親密,但又是獨立的個體,他不需要像過去一樣,放下手邊所有要事只為哄若依、讓她有安全感。

如果全部的佔有就是愛情的原貌,而最後得到的下場又是令人痛不欲生,那麼他和艾蘭,還是維持現狀就好了。

或許,只要不踫愛情,他們可以相處得更長久……

「……是因為若依嗎?」她悠悠的嗓音,喚回他的注意力。

「什麼?」他一怔,方才她似乎說了什麼,他卻沒听入耳。

「我說……你會知道可以吃巧克力,是因為若依嗎?」她還挺訝異他會知道這些小偏方的,雖然那對她來說效果有限。

然後,她發現自己在想到若依時,心中刺刺的有點不太舒服。

她隱隱明白,那代表著什麼。可是她有何資格嫉妒呢?若依是他的真愛,而自己不過是他的「假妻子」。

夠聰明的話,她就該把那份情感永遠藏在心底,不去想也別說出口。

就算,她很清楚那只是自欺欺人,很明白自己其實已對這看似木訥,實則體貼的男人動了心……

「喔,不是。」他淡淡否認,「我是打電話去問維言的。」

若依好像從來沒這方面的困擾,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他一開始並沒有想到艾蘭的不適是來自于此。

「你、你去問我表妹夫?!」她不覺一嗆。

「是啊!他還跟我說,你表妹告訴他,你似乎一直都有這困擾。」

「……」是怎樣?不過是經痛,有必要搞到人盡皆知嗎?

她一方面有些哭笑不得,一方面又因他的體貼而感動。

「我還去買四物湯,藥房說這可以調理身體,但要等你經期結束後才能喝。」他打開另一個塑膠袋,「還有荳蔻膏,藥房老板說這是外用的,痛的時候擦可以稍微緩解……」

許艾蘭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拿出一樣又一樣的東西,完全傻眼。

她好難想像他是如何去藥房,跟老板說他要買這些東西。

而且……他平時不是很寡言嗎?怎麼這會兒話那麼多,還細心替她介紹各種藥品的用法療效?

「你表妹說,你不喜歡中藥的味道,所以打死不肯喝四物湯,但你每次痛成這樣也不是辦法,以後還是乖乖喝比較好……」徐修誠說著說著,突然發現听眾安靜得過份,他抬起頭,便見她一臉呆愣的瞧著他,「怎麼了嗎?」

「沒、沒事。」她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遲疑開口,「修誠,你對朋友……都這麼好嗎?」

「當然沒有。」他直覺回答,然後自己也怔了下。

「那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她鼓起勇氣問出口。

她可不可以假設,她在他心中,除了「朋友」之外,或許還有更特別的情感?

是啊,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徐修誠迷惘了。

明明他就不是會對朋友如此盡心盡力的人,為什麼她不一樣?

無數的念頭、情緒,在腦中、在胸腔激蕩著,他發現自己其實比想像更在乎艾蘭,但他並不想他們之間重演他和若依的悲劇。

「……我不知道。」半晌,他淡聲道。

如果一份感情需要以「友誼」來延長保存期限,那麼,他情願和她當永遠的朋友,這樣對誰都好。

許艾蘭有些失神的望著他。是真不知道,還是不願深思?

或許,她也不是真的不懂他的心思,失去若依對他來說太痛,讓他再也不願重新愛人。

就算,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他待她也不同于其他人,但他仍不願將愛情交付到她手中。

如果這是場愛情游戲,那麼從一開始她就注定是輸家。

「好吧!」她輕輕一笑,將馬克杯湊至唇邊,掩飾惆悵,「謝謝你的關心,我會乖乖把那些四物喝完,不辜負你的好意。」

還好她陷得不深,也許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從今以後她會更小心管住自己的心,不為從開始就注定沒有感情的結果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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