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晴天娃娃 第八章
「你听我說,雪兒,也許你會覺得感覺有點怪異,不過,工作畢竟是工作嘛。」魏海玲想在歐雪兒見到葉政浩之前先給她做點心理建設?
「啊?什麼意思?」歐雪兒完全听不懂魏海玲指的到底是哪一檔子事。
「就是——」魏海玲的話還沒說完,迎面而來的男人已經朝著她們露出笑容。
「嗨,早。」
「早。」歐雪兒回給葉政浩一個笑容。
「-……」這兩個人……魏海玲對他們倆泰然自若的反應不禁有些愣住。
「阿May啊,幾年不見,你老人痴呆了嗎?要不要看醫生?」葉政浩很壞心地取笑她。
「謝謝你啊,我好得很。」魏海玲橫了他一眼。
「晚上一塊兒吃飯吧,我都已經來了,好歹也該幫我這個老友接接風、洗洗塵吧?」
「好,葉大經理請吃飯怎會不好。地點時間你決定,我一定奉陪到底。」
「雪兒呢?晚上有沒有空?」
「有。」
「那就這麼說定了。晚上七點,公司樓下見。」葉政浩說著,朝她們倆擺擺手後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雪兒,你早就知道阿Ken要調回台灣嗎?」魏海玲還是忍不住要問。
「我不知道。」歐雪兒輕輕回答。「所以我也感到很訝異。」
「可是你看起來不像有訝異的樣子啊。」
「我前兩天已經見過他了。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真的是愣住了。」
「你在哪兒見到他的?」
「在我家門口,他來找我。」
「咦!他去找你?」阿Ken竟然會去找雪兒!這其中有沒有什麼玄機呢?魏海玲不禁思量了起來。
「雪兒。」
「嗯?」
「你最近跟阿澤處得怎樣?」
「我也不會說……」歐雪兒輕輕吁氣。「我想我是喜歡他的,可是……橫在我們面前的問題有時候會讓我覺得好無力。」
「有問題是必然的。」魏海玲點點頭開口︰「不論跟什麼樣的人談戀愛,兩個人之間必然會有一些問題,就看你們能不能攜手去克服了。」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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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了一整個寒假,總算領到打工的薪資;拿到薪水的當天,項君澤馬上直奔百貨公司的珠寶專櫃。
「這個……可以麻煩你幫我包裝嗎?」結完帳,項君澤對著銷售小姐問。
「可以啊。要送給女朋友的禮物嗎?」售貨小姐笑得甜滋滋地。
「嗯。」項君澤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頭。
「那你女朋友收到這份禮物以後一定會很開心。」
花了些時間將禮物包好後放進小提袋里,售貨小姐用雙手將提帶奉上。「謝謝您的惠顧,以後歡迎再來。」
走出百貨公司,項君澤掏出手機直撥。「喂……」
「你今天不忙嗎?」歐雪兒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輕輕柔柔地傳了出來。
「嗯,我想約你吃飯,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晚上?」怎麼會這麼剛好咧?歐雪兒不禁對項君澤感到有些抱歉。「我晚上要跟公司的同事聚餐。」
「這樣啊,那不然……明天晚上呢?」
「明天晚上可以。」
「那……那就明天晚上見嘍。」
「嗯。」
「只好再等一天嘍。」提起手中的袋子看著,項君澤微微嘆息。
真希望時間能在須臾之間過去,那麼就可以快一點把項鏈送給雪兒了,項君澤有些迫不及待。
因為有所期待,所以等待變得分分秒秒都難熬,那是一種無以名狀的焦慮,直鑽入人的心底肆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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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往左邊看,很好。」照相機的鎂光燈閃個沒停,項君澤略帶憂郁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更加富有存在感。
「真是天生注定要吃這行飯的啊!」陳亮杰贊嘆地開口。
他知道被自己看中的這個小子帥,但沒料到他在鎂光燈下散發出的光采竟然這麼的吸引人,完全不輸一級明星。
「杰哥,挖到寶嘍!」一旁負責服裝造型的化妝師也看好項君澤,覺得這個年輕人絕對會在演藝圈發光發熱。
「你也這麼認為嗎?哈哈!」有了名造型師掛保證,陳亮杰的笑聲更響亮了。
「從現在開始,我們會利用課餘的時間幫你進行訓練,等訓練到差不多的時候,我會幫你擬定一個超完美的出道計畫,讓你一嗚驚人、一炮而紅。你在學校念日文組還真是念對了,隨便講兩句日文就又多迷死一堆哈日族。而且你在美國出生又沒兵役問題……」陳亮杰愈講愈愈興奮。「哇啊!我真是愛死你了!阿澤。都已經天時地利成這樣了,如果你還不紅的話,那我就切月復自殺以示負責!」
「不用負責到這種地步啦,大叔。」項君澤苦笑。
這位大叔看來也是個激進派,動不動就臉紅脖子粗的。
「哪,你看到了嗎,阿澤?」陳亮杰一臉感動地展開雙手,完全沉醉在自己編織出來的美夢中。
「啊?看到什麼?」前面什麼都沒有啊,項君澤不禁轉頭看向陳亮杰。
「舞台,掌聲,歡呼,還有多到足以把你淹沒的鮮花。」陳亮杰像是吟詩般地搖晃腦袋。
「看來這位大叔也滿會演的喔。」項君澤被逗得笑出了聲。
「很好,你總算會笑了。」陳亮杰拍拍項君澤的肩膀。「不要害怕,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看項君澤一直繃著一張臉,陳亮杰還以為他對於將要進軍演藝圈這件事還是心存猶豫呢。
「嗯,我會努力的。」一旦決定了要做某件事情,就會盡力將它做好,這就是項君澤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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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Ken啊,你到底還要游戲人間到幾時呢?差不多該定下來了吧?」幾杯黃湯下肚,魏海玲的雞婆性格又開始發作。
「怎麼你就那麼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呢?」葉政浩笑了笑。「你能想像得出來我結婚以後的樣子嗎,阿May?」
「這種事情怎麼有辦法想像呢?如果不結婚,你怎麼會知道結婚好不好。光听別人的經驗談是無法下絕對定論的,因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是嗎?」
「雪兒,怎麼你沒告訴阿May,我已經跟我的女朋友分手了?」葉政浩還是笑笑地。
「-,你們分手啦?」真是!早知道就不該提這個話題,魏海冶有些懊悔。
「嗯,和平的分手,也和平地跟過去的記憶saygoodbye。」葉政浩笑了笑,一派輕松。
「那你……現在是一個人?」魏海玲有些吃驚。
「對。」葉政浩點頭。
低下頭喝湯,歐雪兒沒料到葉政浩會這麼爽快承認。
「呵呵,你也有今天啊,阿Ken!」真是太痛快了,老天爺果然是有眼楮的!總要給這些一向在情場無往不利的人吃一些苦頭才公平嘛。
「可是我覺得這樣反而好。」葉政浩不以為意地開口︰「在這之後,我才有機會去思考,我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明天要跟阿澤去吃飯。」歐雪兒突地開口。「May姐,你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嗎?」
就算是自己太過敏感也好,歐雪兒就是怕葉政浩話里隱約帶有的那種語氣,總讓她覺得那還是會牽動自己的情緒。
「這樣啊?公司附近那家日式燒烤不錯,你們可以去吃吃看。」
「好。」
葉政浩聞言,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歐雪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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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有沒有看到我放在房間里的圍巾?」吃完飯回到家里,歐雪兒才想把快織好的圍巾拿出來趕工完成,卻怎麼也找不著。
「什麼圍巾?我沒看到。」賴淑碧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看電視。
「奇怪,怎麼會不見了?我明明放在梳妝台上的啊。」逐一拿起沙發上的靠枕搜尋著,歐雪兒心里充滿了焦急。
「兩三年沒見,阿Ken好像又更成熟穩重了,你說對不對?雪兒。」賴淑碧突然想到地開口。
「我不知道。」圍巾平空消失,心情已經夠差了,歐雪兒哪有心情去回答這個問題。
「你這個孩子真是的!什麼時候變得跟媽媽說話這麼沒禮貌,也不過是一條圍巾而已,不見了有必要擺臉色給媽媽看嗎?」
「對不起。」歐雪兒道歉了一句,隨即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唉……」賴淑碧忍不住嘆息。
即使翻遍了每個抽屜,甚至爬進床底下模找,還是不見圍巾的蹤影。
「怎麼會這樣?」找到最後,歐雪兒很無力地攤坐在地毯上,那是第一份自己投注了心力所做成的禮物啊。
對別人而言也許不見得彌足珍貴,但是對她而言卻不僅僅是一條圍巾而已。多少個夜里,一針一針織成的綿密思念,是因為只要想到項君澤那個大傻瓜正在黑夜里努力地打工賺錢,只為了送自己一個值得紀念的禮物……一想到這里,胸口的那份悸動就會久久無法平息。
「喂,你睡了嗎?」歐雪兒還是忍不住撥電話給項君澤。
「還沒啊,我睡不著。」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呢?項君澤好想現在趕快天亮,天亮了以後趕快再天黑,這樣他就可以見到歐雪兒了。
「圍巾……我說要織給你的圍巾不知道為什麼不見了。」歐雪兒語氣低落地說道。
「不見了?是不是因為你織得太漂亮了,所以被你家的老鼠叼去當傳家之寶啦?」
「別開玩笑好嗎?我是真的覺得很難過。」
「對不起。」項君澤輕輕道歉。「我知道,所以我想要安慰你啊。圍巾不見了沒關系,只要你還在就好了。」
「阿澤……」
「嗯?」
「你要一直在我身邊喔。」
「你放心,我不會走開的。」
「嗯。」為什麼自己會變得這麼脆弱呢?總是一點點情緒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明天……我去等你下班好嗎?」
「好。」
「那你早點睡,現在已經很晚了。」
「嗯。」收掉電話,歐雪兒整個人倒向了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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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寓大門,後方突然有喇叭聲輕輕地嗚了一聲,歐雪兒於是回頭。
「你怎麼會在這里?」歐雪兒有些訝異地看著葉政浩。
「我搬到那棟大樓來了。」葉政浩指著不遠處的一棟樓說道︰「以後我們就是鄰居嘍!」
「怎麼會想搬到這里來?你不是一向喜歡生活機能便利的市中心嗎?」
「人的想法會變嘛。」葉政浩避重就輕地說。「上車吧,我順便送你。」
「喔,好,謝謝。」
「老實說我覺得很訝異,我沒想過你竟然還會再選擇外調台灣工作。」坐在飛馳的車上,歐雪兒閑聊地開口
「你那麼不想看到我嗎?」葉政浩笑了笑。
「你剛回香港的那一兩年……我真的很難過,每天每天,都希望你能再調回來。」
「听你這麼一說,我現在總算覺得心情平衡多了。」
「你這人就是這樣,永遠都要好面子到最後一刻。你跟Anna分手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吧?就算很難過,你還是會笑笑地跟她說再見,因為你不想讓人家覺得你可憐。」
「從小我父親就是這樣教育我的,凡事一定要比人強,絕對不能暴露出自己的弱點,因為只要有了弱點,別人就能輕易地將你擊敗。我一直以此為信條,一路走了過來,可是現在卻發現,這套理論也不見得全然是對的。」
「看來失戀帶給你的打擊真的很大喔,竟然會讓你這個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人發自內心自省,真是太好了。」
「所以……經過了一番反省,我想我對於自己要的是什麼已經很清楚了。很多時候,人在不經意間失去的,其實反而是最珍貴的。」
「所以人應該要懂得珍惜眼前對不對?與其等失去了才驚覺失去,倒不如好好地對待此刻在身邊的人,免得將來後悔。」
「如果後悔是可以補償的,那麼,現在大概就是我該補償的時候了。跟Anna分手後,在香港的那段日子,我常常想起你,想著我跟你說過,希望你忘了我,然後過得幸福之類的話,我就開始恨我自己當初為什麼要說出這些話。」
「可是,我應該要謝謝你,就是因為那些話讓我徹底死心,所以我才有辦法打開心胸再去接受別人。」
「那麼,現在這個人是你要的幸福嗎?」
「嗯。」歐雪兒點頭。「我想要跟他在一起。」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葉政浩笑了笑。「真糟糕,心情明明很糟,可是我又開始逞強的微笑了。」
「阿Ken,謝謝你。我說真的,謝謝你。」
「你這話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你是個好男人,但我們不適合一樣。」葉政浩仍舊微笑著。
「你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這點我可以證明。以後如果你再喜歡上別的女人的話,記得要帶她來見我,我一定會大聲地跟她說︰阿Ken是個很好的男人,你要好好把握。」
手突然輕輕環過歐雪兒的頭,葉政浩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雪兒,我們……再沒有可能了嗎?」
那暗啞的聲音,曾經是歐雪兒最熟悉不過的,即使現在听來,不知為何,仍舊教她心跳不已。
「以前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沒有好好珍惜,可是,繞了這麼一大圈之後,我終於知道,原來你就是我要的那個人。」
「阿Ken……」該怎麼辦呢?一邊是舊愛,一邊是新歡,兩個男人同樣地愛她,但她卻不能同時愛兩個人啊。
「我是不是讓你很為難?」葉政浩放開了手。
「我……我不想讓另一個人傷心。」想到項君澤對自己的無怨付出,歐雪兒就覺得心有愧疚。
「我知道。就因為愛情是很自私的東西,所以我不想隱藏我對你的感情。你可以再做一次選擇,也可以不要再做更改。anyway,我只想你知道,我還是愛你的,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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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歐雪兒走出了辦公大樓,項君澤很快地迎了上去。「嗨!雪兒。」
「嗨。」歐雪兒勉強露出笑容。
「怎麼了?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有嗎?大概是工作太煩瑣了吧。」歐雪兒笑了笑。
「帶你去個地方!」項君澤說著,牽起歐雪兒的手。
側臉看著項君澤年輕飛揚的神情,歐雪兒的心情卻怎麼也開朗不起來。
陷入兩難的心情原來是這麼地教人難受,無論如何選擇,總有人要受傷。為什麼邱比特的箭要這樣亂亂射呢?
明明只有一顆心,如果硬要一分為二,也只會讓心破碎而已。
不再完整的心,能夠正常地跳動、貼近彼此的脈搏嗎?
惶惶不安的感覺在歐雪兒心里蔓延,這城市似乎要變成了海市蜃樓,因為蒙上淚霧而變得白花花一片,什麼都看不真切。
登上了項君澤住處的頂樓,鋪著桌巾的桌上閃著燭火,還放了鮮花,看來是經過一番布置。
「請坐。」項君澤替歐雪兒拉開了椅子。
「謝謝。」歐雪兒在位子上坐定。
「在吃飯之前我有個禮物想先送給你。」
項君澤高高興興地開口,但是歐雪兒卻沒有很開心的表情。
「你怎麼了,雪兒?」項君澤不禁有些納悶。
「沒什麼。」歐雪兒搖搖頭。
怎麼會是這種情況咧?項君澤有些不解,但還是將禮物拿了出來。「送給你的。」
歐雪兒沒有伸手接過禮物,只是幽幽地望著項君澤,讓他拿著禮物的手變得僵直。
「你怎麼了,雪兒?」項君澤又問了一次。
「我……我覺得好難受。」歐雪兒用手撫住了自己的胸口,哀哀地開口。
「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啊,雪兒!為什麼你會這麼難受?」項君澤焦急地追問。
「緊緊地抓住我,哪里都別讓我去,好嗎?阿澤!」
項君澤愣愣地看著歐雪兒,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眼角的淚水輕輕滑落,歐雪兒卻渾然未覺。
心像是被狠狠揪離身體一樣,項君澤的眼里也浮起淚光,就這麼與歐雪兒對望。
「菜都涼了耶,我們先吃飯吧。」不知過了多久,項君澤動手將兩人面一刖的餐蓋打開。
「阿澤……」
「嗯?」
「如果能重新選擇的話,你還希不希望認識我?」
「就算是再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希望認識你。我不是說過,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值得高興的事情了嗎?」
「你現在還是這麼想嗎?」
「嗯,我一輩子都會這麼想!」
又一陣感動沖向腦門,歐雪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地抿起嘴唇。
「我愛你,雪兒。」項君澤情深款款地趨身向前,在歐雪兒的唇上輕輕一吻。
感覺到項君澤呼出來的輕輕鼻息,歐雪兒輕輕合上雙眼。
「先不要張開眼楮喔!」用手將項鏈盒子模索了出來,項君澤拆掉包裝,拿出鏈子,替歐雪兒戴上。
感覺到脖子上一股冰涼的感覺,歐雪兒的手放向胸前,模到了垂吊的鏈飾。
「喜歡嗎?」眼楮一張開,就看見項君澤大大的笑容。
讓歐雪兒感動到無法言喻地輕輕將頭靠向他胸膛。
所有的辛苦在這一刻都有了代價,項君澤忍不住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以後別再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了,看你這樣拚命打工,我會心疼。」
「咦!你怎麼會知道?」項君澤有些訝異。
歐雪兒沒有回答,只是抿起嘴,輕輕地微笑著。
「啊啊,菜都涼了。」項君澤有些不好意思地岔開話。「虧我準備了那麼久。」
「那我們把它拿下去熱一熱吧,我很想看一看你住的地方。」
「喔……喔,可是……呃……里面很像豬窩喔。」
「沒關系。」歐雪兒笑道。
很普通的一間公寓,不大,有間小小相連的客廳與廚房,除此之外是浴室與臥房。
「這里原本是大周他阿姨買來要自己住的單身公寓,誰知道買沒多久她就結婚了,所以現在租給我們住。」項君澤說明。
「那……你同學呢?出去了?」
「對啊!」想到大周臨走之前還不忘祝自己上床成功,項君澤就不自在地臉紅起來。
「我從來沒听你提過你的爸爸媽媽,他們現在都還好嗎?」歐雪兒完全沒察覺地繼續開口問。
「不知道耶,我爸爸媽媽在美國生下我後沒幾個月就離婚了,然後我就被丟回台灣給阿公阿媽帶,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好不好。」
「難道……他們從來沒跟你聯絡過嗎?」
「他們……好像各自又有了新的家庭,所以很少跟這邊聯絡。」
「噢!」不忍再問,歐雪兒抿起了唇。
「其實我已經很習慣了啦。」項君澤自己倒是挺看得開。「雖然有時候會覺得整間屋子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很孤單,可是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那麼,我留下來陪你好嗎?」
「咦!留下來?」項君澤懷疑自己有沒有听錯。
「嗯,我今晚留下來陪你好嗎?」
「可是……可是……可是……」項君澤的臉開始脹紅。
「你不希望我留下來嗎?」
「不、不……不是啦!」項君澤慌忙搖頭。怎麼辦?心跳得好快!難道就是今天要終結自己的處男生涯?
「厚!你想歪了對不對?」歐雪兒睇著項君澤輕輕微笑。
「沒、沒有啊,哪有!」連耳根子都紅透,項君澤囁嚅地開口。
「那麼我可以留下來嘍?」
「嗯。」項君澤點頭。
洗好澡進到房間,歐雪兒發現項君澤正往地上鋪著棉被。
「你洗好了啊?怎樣?水溫還可以吧?」項君澤听到聲響回頭。「我們這里的黃昏牌熱水器可是自動感應式的喔,天氣冷的時候水就冷,天氣熱的時候水也熱,所以只要寒流來的時候,我跟大周兩個人就會一個人在里面洗,一個人在外面喊︰把拔,你要忍耐呀。」
項君澤逗趣的表情逗得歐雪兒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那……你睡床,我睡地上。」拉好了棉被,項君澤不太敢直視歐雪兒地說道。
「好。」
「阿澤……」熄燈之後,仍然了無睡意,歐雪兒輕輕開口。
「嗯?」項君澤在黑暗中應聲。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下來嗎?」
「為什麼?」項君澤將身體轉向了歐雪兒的方向。
「因為我想更喜歡你一點。」
「你還不夠喜歡我嗎?那我分一點我的喜歡給你好了。」黑暗中,項君澤笑著開口。
「我可以過去睡在你身邊嗎?」歐雪兒央求。
「可以啊。」挪了挪身體,讓歐雪兒在身旁躺了下來,項君澤反而變得僵直不敢亂動。
手輕輕地環過了項君澤,歐雪兒將臉枕向他的胸膛。「阿澤?」
「嗯?」心跳急速加劇,項君澤輕輕應了聲。
「握著我的手好嗎?」
「喔。」項君澤這才呆呆地握住歐雪兒的手,握得緊緊的。
「不要放開這只手,不要讓我離開,好嗎?」
「好。」心輕輕地顫動,項君澤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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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鑰匙打開家門,歐雪兒走了進去,發現家里來了客人。
「回來了、回來了。快點過來啊,雪兒。」賴淑碧裝出一臉笑臉地走向女兒,壓低聲音︰「昨天晚上到哪兒去了?為什麼沒回來?」
「去朋友家。」歐雪兒不想解釋地簡潔回答。
「算了,這等會兒再談,先過來跟陸伯伯、陸伯母還有恆彬打聲招呼。」賴淑碧將女兒拉了過去。
「伯伯、伯母、陸大哥。」歐雪兒朝眼前的客人點頭打招呼。
「來來來,這邊坐嘛,雪兒。」陸家太太很熱切地開口。
「對不起,我還有點事要忙,你們慢慢坐。」
「雪兒!」賴淑碧聞言低喝了一聲,滿臉不豫地橫了女兒一眼。
「我先進去了。」不管母親怎麼使眼色,歐雪兒還是朝客人點點頭後轉身離去。
「這孩子真是的……」留下賴淑碧一個人尷尬地笑著。「大概是工作沒做完吧,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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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到家了。」歐雪兒走進房里,拿出手機直撥項君澤的電話。
「那……沒事吧?你媽有沒有罵你?」項君澤很擔心地問。
「沒有。」歐雪兒搖頭。
「真是……難得一個假日,我卻要來上什麼鬼訓練課!」人家想約會啦!項君澤實在很想給它臨陣落跑,但是魔鬼大叔卻一早就派專車親自來押人了。
「喂,阿澤,上課了!上課了!」陳亮杰推門而入,很大聲地拍掌吆喝著。
「那……你忙吧,我晚上再給你電話。」歐雪兒輕輕開口。
「好。」
才收掉電話,叩叩的敲門聲就響起,歐雪兒輕輕回了聲。「請進。」
打開門,賴淑碧走了進來,還未開口說話,就先大大地嘆了口氣。「唉……」
雖然知道母親為什麼要嘆氣,但歐雪兒還是默不作聲地低下頭。
「雪兒,」賴淑碧不得不開口。「媽希望你將來能過得好,你知道嗎?」
「我知道。」歐雪兒輕輕點頭。
「那就別再跟那個年輕小伙子來往了。」賴淑碧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已經二十四歲,差不多該開始考慮自己的將來了。年紀輕的時候談談戀愛可以,可是如果要考慮到將來的話,我就不贊成你繼續跟他交往。」
「我跟他都還年輕啊,又不急著定下來。」
「年輕?他是很年輕,可是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你不得不承認年紀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三十歲的男人是青年才俊,三十四歲的女人呢?還會有一大堆人搶著要嗎?」
「媽……」談這個問題只會讓人煩躁,歐雪兒不是很想談地露出厭倦表情。
「總而言之,我跟你爸不會同意他的,到底要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賴淑碧撂下這句話後轉頭離去。
「真是的……」煩躁得令人想放聲大叫,歐雪兒仰頭大大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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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難得一個假日不去約會,卻跑來我這兒干嘛?」打開門,側身讓歐雪兒進門,魏海玲問道。
「我是來避難的。」歐雪兒嘆息說道。
「避難?為什麼?」
「我爸媽……他們不是很贊成我跟阿澤交往。」
「哦?那還真是糟糕啊。」魏海玲很能體會歐雪兒內心感覺的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說服他們,所以覺得好煩。」
「那……阿澤他知道這件事嗎?」
「他見過我媽,應該知道我媽不太喜歡他。」
「要讓你爸媽放心,也只能叫阿澤爭氣點,闖出一點成績來,讓他們知道女兒交給他不會餓肚子。」魏海玲非常實際地說︰「爸爸媽媽會擔心自己兒女是正常的,這不能怪他們。」
「我知道,我知道他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是……這樣反而更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相信阿澤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問題一定有辦法解決,只要你們的情意夠堅定,總有一天,你的父母們會理解,並且接受他。天底下沒有父母會想看自己孩子難過的,你不能因此而動搖,一定要繼續給它加油下去,知道嗎?」魏海玲雙手握拳地給歐雪兒打氣。
「可是……我……有時候會很害怕……害怕自己的心意不夠堅定。」
「什麼意思?」
「我怕……我會想再回到阿Ken的身邊去。」話一出口,連歐雪兒自己都忍不住輕輕顫抖。
「怎麼會?!」魏海玲凝視著歐雪兒,訝異得說不出話。
怎麼又走成這樣呢?這一路峰回路轉,難道還沒有答案?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能我還是沒辦法完全忘掉阿Ken吧。」歐雪兒喟嘆地說道︰「我真的很討厭這樣不乾不脆的自己,為什麼就是沒辦法下定決心呢?」
「唉!」輕輕拍了拍歐雪兒的肩,魏海玲什麼也沒多說地保持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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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回家的路慢慢地踱著,歐雪兒不太想馬上回家,卻又不知道該去哪里。
「嗨,要回家嗎?」銀色賓士慢慢地停了下來,葉政浩按下車窗開口。
歐雪兒輕輕搖頭。
「那麼去兜兜風如何?」葉政浩笑著開口。
「好。」
空氣里已經有了南風的味道,陽光照耀下的波堤顯得閃閃發亮,歐雪兒不由得半眯起眼,深深呼吸著。
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說好要送的圍巾終究還是沒能送出去,當下一個冬天來臨的時候,是不是還有機會送呢?
「夏天就快要來了呢!」葉政浩振振臂膀。
雖然還是春日,但是這股暖呼呼的風就是令人忍不住會有淡夏的感覺。
「我想我還是喜歡冬天多點。」歐雪兒轉頭回應。
只有在寒冷的冬天兩個人才可以互相依偎取暖啊。
葉政浩聞言,輕輕笑著,表情猶如三月陽春的太陽般溫暖。
如果跟著這個男人的話,那麼他厚實的肩膀應該可以擔起一切吧?所有該擔心的、不該擔心的……全部都會像一陣輕煙般風一吹就散……
如此想著,眼前卻又浮起項君澤的臉,然後心就會突然抽痛起來,讓歐雪兒不由得蹙眉地捂住胸口。
「怎麼了?」葉政浩輕輕問了一句。
歐雪兒什麼都沒說地輕輕搖頭。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歐雪兒還是搖頭。
「雪兒,」葉政浩一把將歐雪兒拉向自己懷里,緊緊地將她擁抱。「有什麼事不要放在心里,找我商量,好嗎?」
「我很好,沒事……」將葉政浩推開,歐雪兒神情難過地說。
那種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看得葉政浩的心也跟著繃緊。
「是不是……那個人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傷心?」
「不關他的事。」歐雪兒緩緩搖頭。「是我自己不好。」
「是這樣嗎?」葉政浩相信。
「我們回去吧,好嗎?」再講下去,自己一定會忍不住哭出來,歐雪兒別過臉,輕輕開口。
「嗯,走吧。」輕輕頷首,不再追問,葉政浩卻在心里另做了打算。
送歐雪兒回去後,葉政浩馬上打听來項君澤的電話。
「喂,你好,我是葉政浩,雪兒的前任男友。」葉政浩頓了頓。「可以出來見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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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著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項君澤先是愣了愣,繼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請問……有什麼事嗎?」
「見個面再說吧。你很忙嗎?」
「好,就見個面吧。」雖然不知道那家伙為什麼口氣不太友善,可是項君澤還是決定要見他一面。
提早結束訓練課程前往約定的咖啡館赴約,項君澤放下包包,在葉政浩面前坐了下來。
「我叫葉政浩,這是我的名片。」葉政浩把名片遞了過去。
「你找我有什麼事?」拿過了名片,項君澤毫不怯弱地直視著葉政浩。
「雪兒……」葉政浩深吸了一口氣後開口︰「請你要好好對待她。」
「什麼意思?」已經分手的前男友跑來跟現任男友說你要好好對待她……這……到底用意何在?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珍惜雪兒,不要讓她難過。」
「雪兒,她……跟你說了些什麼嗎?」項君澤突然感到胸口一陣郁悶,為什麼雪兒有話不跟自己說,卻跑去跟前男友訴苦?
「你覺得她可能會說嗎?」葉政浩露出訝然的笑。「那顯然你還不夠了解她。」
這話又深深刺傷了項君澤,讓他的心情更加不好地垂下頭。
「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說話?」葉政浩加重語氣。「請你認真的回答,不要敷衍我!」
「你為什麼要特地來跟我說這些呢?」項君澤不答反問。
「因為雪兒對我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葉政浩定定地回答。
「我也是!雪兒對我來說也是無可取代的重要,我怎麼可能會忍心讓她難過!」項君澤真的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讓雪兒難過?
「我無意批評你什麼,可是……如果你真的做不到給雪兒幸福,請你離開她好嗎?」葉政浩誠懇地看著項君澤。
項君澤知道葉政浩是認真的,因為他說起雪兒時,眉角總像是鎖著一層焦慮似的,那是為了喜歡的人才會有的表情,項君澤很明白。
心里有很多的思緒不斷地翻轉,但是項君澤卻找不到適合的字句開口。
他終於知道雪兒為什麼要跟自己說︰緊緊的抓住我,哪里都別讓我去了。
因為他回來了,因為葉政浩回來了。是不是連雪兒自己都在害怕自己會改變心意,所以才會故意這麼說?
「你還年輕,有很多的事也許你還看不透。」
「對不起,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項君澤不是很想繼續聊下去地開口。
葉政浩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地站起,順手拿起了桌上的帳單,向外走去。
為什麼自己會沒發現雪兒的異樣呢?還天真地以為她是因為喜歡自己所以才留下來的。
「因為我想要更喜歡你一點。」一想到雪兒昨夜說過的話,項君澤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她只是不忍讓他傷心,所以一直勉強著自己,原來她對他的喜歡還是抵不過她對女乃茶男的愛……
想到這里,項君澤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地哈哈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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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雨來得突然,淅瀝瀝地落在女敕青色的欖仁樹葉上,雨夜的巷道內空無一人,項君澤就這麼傻愣愣地站在樹下,完全沒了思緒。
一輛賓士車緩緩開了過來,在公寓對面的停車格停妥,里面的駕駛打開車門撐傘下車,發現了站在一旁淋雨的項君澤。
「小伙子,這樣很容易感冒的。」歐永祥忍不住多看了項君澤兩眼。
但是項君澤一點反應都沒有。
「喂!你听見了沒有?我說這樣很容易感冒的!」歐永祥又吼了一句。
「我知道,可是無所謂。雨很大,您快進去吧。」項君澤終於開口。
「怪人。」歐永祥忍不住搖頭啐道。
「爸,您回來了。」出來替父親開門,歐雪兒伸手接過父親的傘。「外面雨很大嗎?」
「嗯,很大啊!下這麼大的雨還有個笨蛋在外頭淋雨,真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歐永祥邊叨念地邊往內走去。
「什麼樣的年輕人啊?」歐雪兒順著父親的語氣問道。
「二十出頭歲吧,個頭滿高的,八成又是為了女友來上演苦內計的笨蛋。雪兒,你要記得以後千萬別跟這種人交往」話還沒說完,一回頭,女兒卻不見了人影。「奇怪,人呢?跑哪兒去了?」
打開公寓大門,果然看見立在雨中的項君澤。
歐雪兒撐起傘走到項君澤面前,舉高傘,替他遮雨。
「你怎麼了?」歐雪兒輕輕問他。
「我好難過……」項君澤哀衷地望著歐雪兒,覺得心痛無比。
「為什麼?」歐雪兒眼里也浮起一層淚。
「因為……因為……」項君澤哽咽得說不出話。「因為我已經沒辦法握住你的手了。」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呢?」淚水輕輕地滑落,歐雪兒抿住嘴唇看著項君澤。
「已經夠了……」忍住心被撕裂的痛,項君澤開口︰「到你真正喜歡的人身邊去吧,我會祝福你的,雪兒。」
「我喜歡你啊!」淚眼蒙朧,歐雪兒開口。
「喜歡……可是不是愛。」說出這句話,知道這一切都將畫下句點,項君澤頹然地轉身往回走。
看著項君澤在雨夜里愈走愈遠,歐雪兒緊緊抓著垂在胸口的鑽鏈泣不成聲。此時此刻,世界真的在下雨,而且下得好大……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