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 第一章
高高的白樺樹長在道路兩旁,頂著天似的挺立著。
塵沙飛揚,是一隊人馬所激起的沙土。
隊伍當中是一頂四人大轎,兩邊各有一排帶刀侍衛守護,原本光鮮的衣服布滿塵土,毒辣的太陽當頭照下,使得每個人汗水澤洛,使起來都是一副懨懨的疲倦神態。
「阿福。」
聲音從轎子里面傳出來,原本在轎後拖著腳步、學狗吐舌頭散熱的小廝立刻趕上前來跟在轎子的窗戶旁。
只見一只素白玉手伸出,緩緩掀開轎上窗簾。這時,守在兩旁的帶刀侍衛全都斜過眼珠子努力地將視線集中過來。
「還要走多久?我累了。」彎彎的娥眉輕顰,紅紅的女敕唇微噘。
轎子里的人兒頻頻喊累,原該讓步行的一群人心生不滿,但在看到那張臉後,卻沒人這麼想了。
天仙下凡啊!每個人都忍不住緊盯著從轎子里露出來的臉暗自感嘆。
可是,他們卻只能看,不敢在腦袋里有半點香艷刺激的遐想。
為什麼呢?原因有二,一是轎子里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朝護國大將軍樂鎩昶的獨生子──樂禹;二是因為他是獨生子,所謂獨生子,就是唯一的兒子,再沒有別的解釋。
雖然樂禹是身高幾乎超過九尺、相貌威武、雄趙越、氣昂昂的護國大將軍的兒子,但全身上下卻沒半點遺傳到他爹的樣貌,反而像是個那當年身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娘親的翻版!
且他的模樣兒長得比他四個姊姊還要美上幾分,甚至止當年他娘青春正茂、年華正盛的時候更加動人,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兒,讓人一見了,心里便會忍不住涌出一股教人熱血沸騰的保護欲。
一個男人能長成這樣?說笑的吧?
嘿嘿……這絕對不是在說笑,樂禹除了臉蛋標致外,其實最動人的是那渾身比貨真價實的女人還要嬌弱的氣質!
只因他從小就混在女人堆里──他爹到邊疆護國去了,一年半載不見回來──又被他娘捧在手掌心里呵護大,不時怕冷著了、怕熱著了、怕摔著了、怕噎著了……所以,自然而然將他的膽子訓練得比女人還小,連看到一只小壁虎都會嚇得哭出來。
又因為打小繞著他打轉的都是女人,所以,也感染了笑不露齒、立不搖裙,比大家閨秀還要像大家閨秀的行為舉止,且說話慢條斯理、細聲細氣,拿調羹甚至還會翹小指呢!
只是……若真是個女孩兒,便會教天下父母羨煞,但若是個兒子嘛……唉唉唉!只能大嘆三聲無奈了。
可也因為他是獨子,爹娘百般將他當鳳凰似的捧著、養著,沒人敢當著他或他爹娘的面說他是個娘娘腔。
不過,說來說去,他雖然是個娘娘腔,再怎麼樣也還是個男人啊!
這一趟護衛他送禮進京的帶刀侍衛一路上飽餐秀色,卻也只能用眼楮吃吃豆腐而已,難不成他們還能拿護國大將軍的獨生子怎麼樣嗎?
當然不能嘛!
可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遐想呢?
唉!一想到美麗的他扒了那身衣服之後是跟自個兒一模一樣的景象,能繼續遐想下去的人肯定有斷袖之癖。
再說,這一隊護衛可都是從護國大將軍府里經過千挑萬選,「品格高潔」最的人,自然不會有這種癖好。
可再怎麼說,兒子長得比女人還美、氣質比女人還佳的事實,讓那個做娘的依舊不得不為兒子的後庭安全操心,因此,挑選護衛時,還好生仔細地給他選了十天半個月才定案。
屈指算一算,此處離東京城還約有將近半個月的路程。
截至目前為止,一路上風平浪靜,沿路又秀色可餐,餉銀拿得又多,因此,眾護衛無不覺得這是樁天大的肥差,常暗暗感謝祖上積德,讓他們巴上了這樁好差事。
「少爺,從用過午膳後到現在才走了,一個多時辰,離晚膳還有好些時候呢!您先忍忍吧!」
「可是我累了……」眉心輕鎖,秋水般明澈的大眼里籠上霧氣,襯得樂禹那雙美眸彷如細雨紛飛、煙籠霧鎖的嬌媚西湖。
西施傾國的顰眉姿態,大概也就差不多是這個樣兒了吧!一旁歪著眼珠子偷瞧的護衛們皆忍不住這麼想。
「既然這樣,那就休息一下好了。」身高八尺,雄赳赳、氣昂昂的護衛隊長說話了。
一行人停了下來,小廝阿福小心翼翼的扶著樂禹下轎,手掌在踫到那雙如羊脂白玉般滑女敕的手掌時,口水還險些滴了下來。
「啊……累死了……」樂禹扶著自己的腰往後仰了仰,身子形成極為婀娜的曲線,「阿福,來幫我捶捶。」說著,他往一株大樹底下走去。
一旁的護衛見狀,立刻眼明手快地拿布在地上鋪好。
「是。」
樂禹優雅的坐了下來,兩腿交疊後斜屈,身子一側一頓,一手軟軟的支著頭,躺成小龍女的睡姿,其撩人的媚態頓時讓眾人上半身大鬧血荒。
阿福咬著下唇強忍住口水流滿地的沖動,喜孜孜的過去幫樂禹捶背。
微風吹來涼意,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心醉神迷的神色。
樂禹懶懶的瞟了他們一眼,不禁懷疑,這隊護衛怎麼老是一臉的白痴相,這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嗎?要真是的話,那全天底下男人是個什麼孬樣也就可想而知了。
樂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縴縴素手輕掩著微啟的嫣紅檀口,神態嫵媚慵懶,看得眾人神魂顛倒,鼻間還彷佛聞到了幽蘭般的馨香。
突然──
一支羽箭破空射來,正中阿福的背心,眾護衛先是一愣,隨即紛紛做出反應,拔著刀往樂禹的四周靠去。
樂禹根本沒察覺到異樣,只見阿福突然往他的身上撲來,嚇得他大叫了一聲,連忙皺眉推開阿福那滿是汗臭味的身體。
這時,眾護衛已在樂禹身邊圍成一圈,而樂禹也終于發現到阿福背上的箭,跟沾到自己衣服上的血,不禁駭得尖叫連連,眼淚立刻奪眶而出,一張麗顏活像沐雨的嬌柔花朵。
霎時間,只見刀來劍往、人影雜沓,四周亂成一團,而手無縛雞之力的樂禹只能害怕的蜷縮在人牆里發抖流淚,半點忙也幫不上。
強盜的人數極多,因此,護著樂禹的人牆愈來愈薄弱,全身抖個不停的樂禹緊巴在護衛隊長的身後,驚恐地看著四周。
這時,一名強盜竄到轎子里捧出一個盒子,大叫道︰「到手了!」
原來強盜的目標是那個!
樂禹大驚,這才想起自己此行就是為了護送這項稀世珍寶到東京去,好作為當朝太師六十大壽的賀禮。
護衛隊長見狀,一時之間忘記了身後的樂禹,縱身往前一竄,握著長槍攔下那名捧著盒子的強盜。
「哇啊∼∼救命啊∼∼」失去屏障的樂禹驚駭的大叫,清亮柔婉的男高音淒厲得像被割脖子的雞。
這聲叫喊讓鐵漢隊長分心,被一刀劃過了手臂,手中武器當地落地。
既然東西到手,眾強盜也不戀戰,立刻帶著稀世奇珍跟如天仙下凡的樂禹揚長而去。
☆☆☆
「不……不要過來……我是男的……」樂禹縮在山洞的一角,恐懼地看著眼前色迷迷的猥瑣強盜一號。
「嘿嘿……小姑娘也忒天真,以為女扮男裝就能騙得過老子?」強盜一號笑得萬分邪惡,一只毛手直往樂禹抓過去,另外兩個人則動手抓住他的四肢。
哼哼!瞧這嬌滴滴的樣貌、扭扭捏捏的動作,誰會信「她」是個男人?
「說這麼多廢話干什麼?」強盜二號不耐煩的說,「動作快點,拈鬮讓你佔了先,咱兄弟這麼多人,一個個這樣廢話下去,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輪到我?」
「不要啊∼∼我、我真的是男的∼∼」樂禹拚命掙扎,但他向來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兒,所有的力氣大概只夠拿筆、捧書、端飯碗,所以,這點掙扎對那些在刀口上滾的強盜來說不啻是蜻蜒撼石柱。
「誰相信你這樣的天仙會是個男的呢?」強盜一號曖昧的捏了捏樂禹柔女敕的臉頰,細滑的膚觸令他一時欲火上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便探手往樂禹的胸口抓去,原以為可以抓滿一團軟玉溫香,誰知什麼都沒有,強盜不禁呆愣了一下。
「怎麼了?」強盜三號不解的問。
強盜一號難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大手,再看看樂禹,隨即皺著眉撩起樂禹的長袍下擺,用力一把撕裂樂禹的褲子,見狀,原本色心大動的眾強盜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還……還真是個帶把的……」
看著樂禹的下半身,眾強盜中有人說出這樣的一句廢話打破沉默。
出人意料的差錯,讓本以為可以一親芳澤的眾強盜一時間全沒了主意。
「!」這時,抽中簽王的強盜一號悶悶的開口了,「男的就男的,有什麼關系?反正有洞就可以上,老子已經忍得夠久了,可不想再等。」說著,他就叫其它人架住樂禹,自己則開始解褲帶。
「不要啊∼∼」樂禹慘白著臉尖叫,毫無遮掩的雙腿被粗魯地掰開。
只見強盜吐了口唾沫在自己硬大的陽物上,一掌捧著樂禹的臀就要往前頂,嚇得他幾乎要暈過去。
樂禹閉緊雙眼,用盡吃女乃的力氣大喊,「救命哪∼∼」
在這聲冗長的尖聲叫喊中摻著雜音,但陷于恐懼中的樂禹根本沒有注意到,只在恍惚中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放開,接著身子落地。
雙手自由後,樂禹往前爬了幾步,下意識地拉扯衣擺遮住自已的,而後才抬頭看向四周。
只見剛剛正打算對他霸王硬上弓的強盜一號已癱趴在地下,而其它的強盜則一動也不動,神色緊張地看著擋在山洞口的陌生人。
「東西搶到手,賺這一票也夠你們花上一陣子了,還不夠?」站在洞口的男人說著,低沉有力的聲音震得山洞的士壁似乎部松軟了,細細的沙土頻頻往下落。
燕額虎目,正氣凜然的一張陽剛輪廓,虎背熊腰、銅筋鐵骨,真個是龍駒鳳雛一流的人物啊!
俯視眾強盜的壯漢兩手環在胸前,雖是看似輕松的站姿,卻隱含著淵停岳峙般的氣勢。
「被我踫上你們搶東西,我是沒什麼意見啦!不過……」壯漢搔了搔耳後,目光在樂禹毒臉上晃過,「奸婬良家婦女這種事見了不管……我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武四俠,」一名強盜認出壯漢的身分,于是站出來說話,「我們沒有奸婬良家‘婦女’啊!」
其它強盜連忙點頭附和,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一方面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武功好,也許他們全部的人加起來還都不夠他打,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大山股壯漢的家世背景實在好得嚇人──武林典史,武家排行老四的武季。
武家不但在江湖上人面廣、聲望好,在前陣子江湖上喧騰一時的流星劍劍主燕拂羽加入武家後,更是如虎添翼,哪個人惹得起啊?
「沒有嗎?那她是什麼?」武季微微一笑,拿下巴指了指樂禹,「別告訴我她不是良家婦女,樂大將軍的女兒如果不是良家婦女的話,那什麼才是?」
「武四俠,他真的不是,他是個男的。」強盜二號急忙澄清。
「男的?」武季皺起一雙濃眉,懷疑地看著眾強盜。
「真的,他真∼∼的是個‘男’的。」強盜們紛紛用力點頭,並加強語氣說明。
武季看著縮在地上的樂禹,眼里滿滿的不信。
秀發黑亮如絲緞、臉蛋尖小、白皙的皮膚細女敕得像嬰兒一樣、大眼盈著淚水,襯得一雙星脾更加如夢似幻、直挺的懸膽小鼻、嫣紅且帶光澤的櫻桃小嘴、身材縴細、兩只修長如白玉的腿暴露在外、曲線完美……看得他都差點忍不住要起反應了,害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變成他那個一天到晚色涎外露,只愛使用下半身功能的二哥武仲崎了。
這樣美麗的一張臉會長在男人身上?武季打死也不相信!但為了證實強盜的話,他還是走到樂禹身邊,用手中的劍撥開樂禹緊壓著衣衫下擺的手。
樂禹被他的氣勢懾住,愣愣地放開了手,任武季拿劍撩起沾滿了眼淚的遮蔽物。
一秒、兩秒、三秒……時間慢吞吞地過去。
武季強忍住一股撿拾掉在地上的眼珠子的夸張動作,慢慢地放下樂禹的衣。
原來護送寶物的不是護國大將軍的女兒,而是兒子!那麼,他原本的情報是正確的-!當初在看到樂禹的臉時,他還傷心的質疑自己收集情報的能力哩!
「沒錯吧?他真的是個男的,所以……」強盜三號臉上堆著巴結的笑,想懇求武季網開一面,放他們一馬。
「男的……就可以隨便嗎?」好半天之後,才從武季的嘴巴縫里蹦出這句話。
「呃……這……也不是這麼說……」眾強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江湖上首重色戒,管他是男是女,人的就是下三濫!今天這事既然教我給踫上了,我可得對得起自已的良心。」武季緩慢地說著,千也跟著鞍上腰間的劍柄。
眾強盜見狀,立刻嚇得眼淚鼻涕齊流,跪地求饒。
「武四俠饒命∼∼我們還沒動他啊∼∼」
「饒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
「請武四俠大人大量,饒了小的這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樂禹看著那群凶神惡煞竟然一個個變成狗熊似的爬在地上哭泣求饒,不禁對武季佩服不已,更加好奇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來頭,竟然幾句話就可以教這些剛才還威風八面地欺侮自己的強盜惡霸像小狗似的搖尾乞憐。
武季看看腳邊那個褲子月兌到一半,光著半邊死掉的強盜,心想,既然帶頭作惡的家伙已經死了,那就饒了這些婬念末逞的家伙一條命算了。
「滾!」
听見這一聲沉喝,眾強盜先是呆愣了一下,待辨清武季的意思時,有的開始頌贊聖德、有的磕頭拜謝,更多的是拔腿就跑……沒三兩下工夫,眾強盜便跑得沒了影子。
「沒事了。」武季回身對樂禹說著。
「謝……謝謝你……」樂禹抬眼望向武季,身體仍然維持著跪坐于地,兩手緊抓著衣衫下好遮住光果大腿的姿勢。
接觸到樂禹的眼眸,只見一滴晶瑩的淚珠就掛在杏兒般的眼角上,什麼清雅難言、秀麗無禱,梨花帶雨、芙蓉凝露都不足以形容樂禹此刻的模樣,看得武季不由得氣息有點兒紊亂。
「不用謝。」丟下這句話後,武季便邁開大步走到山洞外。
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花里面待太久比較好,以免正人君子的名聲不保,他可不想變成色欲燻心的下三濫。
看著武季壯碩剌悍的堅實背影消失在洞口,樂禹趕緊拖著身體爬離那具趴在他腳邊的死尸,慢慢地理著慌亂的神志,思考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只是,樂禹是個自小錦衣玉食,連小風小浪也沒見過半點兒的溫室花朵,突然遇上這種災難,霎時間連一點主意也沒有。
這里是哪里,他不知道;現下該先回家,還是先去追回失物,他也不知道;而自己沒了褲子穿,要怎麼離開這里,他更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呢?眼淚開始在樂禹的眼眶里打轉,想起剛才一連串的恐怖遭遇……
恐懼驚悸的心情加上前途茫茫的慌亂感,硬是將他的眼淚給逼了出來。
現在他到底該怎麼辦呢?天哪!誰來救救他啊?
而這時,已走出山洞的武季不禁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山洞里應該沒什麼好待的,為什麼那家伙還窩在里面不肯出來?武季狐疑地回頭,雖然已經看不見洞里的景象,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好象有人在求救……
直覺告訴他,應該轉回去看看才是……
抵擋不住心里忐忑不安的感覺,武季身子一轉,快速的朝來路飛奔,不多時便接近了山洞。走進去後一看,只見樂禹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正哭得悲切淒慘。
武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已經沒事了他還哭什麼?而且,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象話嗎?剛才險遭強暴時哭叫救命是情有可原,但現在都沒事了啊!干嘛還哭成這樣?實在有失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
「你怎麼還在哭啊?」武季的聲音里加進一絲不耐,覺得這個樂禹實在是……臉長得不像男人也就算了,至少氣概要像男人點嘛!
「我……我不知道要怎麼離開這里……」
樂禹抬起臉來,大眼楮可憐兮兮他看著武季,天生的楚楚風韻,教武季的心里涌起無限的愛憐,心跳也開始快了。
「站起來走出去就……就可以了。」
听見樂禹那句白痴的話,他本來是應該要生氣的,但此時,他卻只覺有股沖動想上前去摟著那縴小的肩膀安慰,極盡溫柔之能事地拭去花容上的晶瑩淚滴…
不行!無論樂禹再怎麼美,也還是個男的啊!他可不想步上他三哥武叔祟的後塵,對男人產生興趣。為了防止自己失去理智,武季心虛的調開了視線。
「可是……」樂禹抬指拂去眼角的眼淚,「可是我沒……沒褲子……穿……」聲音越來越小,要不是武季听力極好,還真听不到他在說什麼。
想想,這倒也是個難題……武季搔了搔頭,轉眼看見趴在地下的那具尸體,腦袋里靈光一閃,舉起腳踢了踢那具尸身。「這里不就有件褲子了?反正他人都死了,你就借來穿穿又有何不可?」
「可、可是那是……死人的……我怕……」樂禹十足孬種的回答。
「你是不是男人啊?」听到那句話,武季開始不爽了。
婆婆媽媽的,連褲子這種小事都要計較,真受不了!一點男人樣子都沒有,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麼養大他的!
「這有什麼好怕的?」武季不滿地嘟嚷著,徑自蹲將死尸身上的褲子扒下來丟給樂禹,「就這一件,不然你就光著好了。」
「可是…」樂禹仍不知死活地繼續婆媽著,眉頭緊蹙,正想嚷著不依時——
「你是個男人耶!別老露出那副可憐兮兮的嘴臉,穿上!」武季一見到他那副女兒樣就忍不住發飆了。
樂禹被武季巨大的聲量嚇了一跳,小嘴一噘,原本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淚眼看又要往下滑了。
「你要是敢哭出來我就你!」武季真的被樂禹給惹火了。
不知怎地,只要樂禹眉頭一皺,露出無限淒婉哀絕的表情時,他就覺得體內的保護欲瘋狂泛濫,然後全身上下都開始不對勁起來。
即將滴下的眼淚倒也還識時務,一下子就縮了回去,樂禹只能驚恐地瞪大眼楮看著武季。
「穿上!」對于他的听話,武季心里很滿意,所以語氣也緩和了點。
樂禹不敢違逆他的話,只得滿臉嫌惡地用兩根手指拎起那件又破又髒的褲子,扁著嘴,委屈地開始穿褲子。
他的動作優雅秀氣,慢吞吞得像女人畫眉毛似的,看得武季不禁心頭火起,一把搶過那件褲子,再揪過樂禹,動作飛快地幫他套上,邊穿口里還邊連珠炮似的吼著。
「男子漢大丈夫,動作就要爽快俐落,穿件褲子扭扭捏捏的干什麼?這樣一套、一拉、一綁——」說著,他替樂禹綁緊了褲帶,「一氣呵成,說話做事一點也不拖泥帶水,這才叫男人!」
說到慷慨激昂處,武季甚至忘形地往樂禹的背上一拍,頓時將樂禹打趴在地上,呈現五體投地,像是被車輪輾過的青蛙姿勢。
「啊……對不起…」武季連忙不好意思的扶起樂禹。
他忘了樂禹是個文弱書生,一時間力氣使得大了點兒…不過,才用幾分力就整個人被他給打趴了,這也太∼∼「嬌弱」了吧……
「沒關系……」樂禹嬌嬌怯怯地回答。
雖然武季的氣勢凶狠了點兒、聲音大了點兒、打人的力氣也狠了點兒,但樂禹卻一點兒也不怪他,因為他看得出來,武季是個好人,畢竟他解救了自己,更一心想幫他解決問題,最最重要的是,他從來沒听人說過這類「如何當男人」的話,覺得很有趣。
這一趟出遠門,是個第一次跟這麼多男人混在一起,也才發現自己跟其它男人的不同,可是……對維持這樣的動作舉止已經十七年的樂禹來說,他雖覺得不同,卻說不出實際的差異在哪兒。
而現在看到了武季,雄獅般的威猛氣勢、山岳般的壯碩體格,一舉一動間都帶著奇異的光彩,讓他看得心頭一陣激昂……驀地,一股熱氣竄上胸口,樂禹沖動的拉住武季的衣袖。
「武壯士……呃……我剛听他們……稱您為武四俠……所以……」
「一句話做一口氣說完!」武季的語氣又嚴厲了起來。
他是個急性子,生平最怕跟女人打交道,因為那些女人老口生句話要斷做兩三截說,扭扭捏捏、拖拖拉拉,哼哼啊啊個老半天,等她們講完話,他命都去了大半條。
「啊!」樂禹本能地挺直身體,「我想請武壯士幫我找回被搶走的東西那東西真的很重要我看那些強盜很听你的話就請你幫幫我事成之後我會答謝你的。」一整串毫不斷句地說完時,樂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也不需要一口氣拉這麼長。」樂禹認真听話的模樣逗笑了武季。
「哦!」平復了呼吸後,樂禹用懇求的眼神看著武季,「就請武壯士幫我這個忙,好嗎?我……我會答謝你的……」一不留神,老毛病就又犯了,一察覺到這點,樂禹不禁露出戒慎恐懼的神情。
看著樂禹楚楚可憐的懇求神情,武季爽快地回答。「好!」但答應了之後,他才想起武家家規──不得任意介入江湖事。
而且,這次是綠林四大幫派聯手犯下這樁案子,他要是插手的話……哎呀!算了,理他呢!反正犯家規又不是第一次了。
武季聳聳肩,把武家老大武伯屹的叮嚀一下子拋諸腦後,瞬間遺忘大法激活,忘得一干二淨!
「真的?謝謝你……謝謝……」樂禹激動得忘形地握緊武季的手,眼眶里盈滿楚楚動人的水光。
手上觸模著綿軟細女敕的肌膚,令武季忍不住有點飄飄然……但是,他很快地正過心神,趕在樂禹發現他的白痴樣前恢復正常。
「我答應幫你,但我要先跟你約定幾件事,你如果答應,我才幫你。」
「我答應、我答應,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樂禹頻頻點頭。
「好!第一,你不可以動不動就哭,」武季豎起一根手指頭,這個條款是為了保護他的操守,只因樂禹的眼淚在他身上引起的效應實在是太奇怪、太恐怖了。
「第二,凡事爽快俐落點,別學女人的樣子,我最討厭女人那種做作的姿態,看多了我會吐。第三……嗯∼∼你要是沒做到第一和第二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嗯!我答應,我都答應你就是了……」樂禹用力點頭,但話尾還是不自覺地拖著柔柔的、長長的,有點像撒嬌似的尾音。
武季無奈的翻個白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改變這種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只好暫時忍耐,假裝沒听到。
「那就走吧!」武季說著,率先邁開大步往前行。
樂禹小跑步的跟上。「請教武壯士高姓大名?」
「武季。你叫樂禹,對吧?」
「嗯!」他邊點頭,邊露出甜甜的美麗笑容。
「別老是嗯啊嗯的,用‘是’來回答才有氣勢……還有,要拉我的話,別小家子氣地用兩根手指頭,直接往我肩上一拍就行了,反正你這點力氣……喂!你這翹起來的小指是怎麼回事……」
說話聲隨著腳步漸行漸遠而細碎,直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