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紀事 第四章
我開始安安靜靜地念書,依然打籃球,依然和蒙蒙嬉笑,只是不再亂花叢中招蜂引蝶,我知道內心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沉澱。
那天,下了晚自習回家,走到樓道口(因為樓層較少,沒有電梯),忽然從黑影中閃出一個人,是小狼。
他的臉上沒有了以前那種驕縱放肆的表情。
我打開門,讓他進去,蒙蒙在他的房間里喊︰「宵夜在餐桌上,自己去吃。」
我說︰「好的,真的好愛你呀,達令。」
蒙蒙吃吃地笑,走出來要打我,猛然看到蜷縮在沙發上死盯著我的孩子,就猝然停住了嬉鬧的表情,一臉的問號︰「這是?」
我正想怎麼回答,小狼已經眨著長長的睫毛虎視眈眈地對蒙蒙說︰「我叫肖清朗,你就是秦深吧?不過,我告訴你,我比你更愛璽哥哥,因為我不會讓他哭!」
在我眼里,在我印象中,蒙蒙是有點笨的,即使不算笨,也絕對稱不上聰明。
我真希望他再笨一點。
可是,蒙蒙現在的反應比奔騰4還快,他看似有些吃驚又不太吃驚地看向我︰「秦深——是男的?」
小狼的反應更快︰「你不是秦深?你是誰?」
「雷蒙,這里的半個主人。」蒙蒙終究是個成年人,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你是韓璽家教的那個學生吧?」
小狼卻不理他,轉頭望向我︰「什麼叫半個主人?難道除了秦深,你還愛著他?我不信!」
我靠在牆壁上,抱著雙臂,冷冷地︰「這是我的私事,還不勞你來操心,有什麼事嗎?沒事請回去吧。」
小狼走到我身邊,盯著我︰「璽哥哥,既然你最愛的人不在你身邊,既然我那麼像他,你就愛我吧,我保證我會比深哥哥還愛你,不讓你哭,不讓你鎖緊眉頭,好不好?」
我怔住,我沒想到一向囂張跋扈的小野獸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寧願他來找我打上一架,然後,分手,從此再無任何瓜葛。
我望向蒙蒙,蒙蒙顯然還處在震驚狀態,傻傻地看著我,沒有表情。
我說︰「肖清朗,你丫犯賤呢!我告訴你,除了他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人,我的心只有一顆,無法再分給你什麼,那天的事是個錯誤,就當噩夢一場好了。」
小狼看著我,突然就撲到我的身上,抱著我的胸膛,哭泣。
他年輕而干淨的身體緊緊纏繞著我,他剛剛到我的下頜,黑發的旋渦一顫一顫的,我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
他說︰「璽哥哥,讓我們在一起吧,讓我們相愛吧,最起碼讓我愛你吧,我不介意當替身,我不介意當玩具,我只知道我愛你愛你愛你,我什麼也不管了!」
我突然間想哭,鼻子酸楚難耐,小狼身上有太多秦深的影子,不僅外表,甚至性格。
我仿佛看見了三年前的那個大孩子,那麼著急地渴望放縱自己的青春,那麼著急地渴望放縱自己的愛情,而那個時候,我們正單純得無法自己,相信只要愛你愛你愛你,就一切都不是問題。
小狼說︰「我天天想你,天天天天,我已經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沒有你,我會死掉。」
我咬咬牙,一把推開他︰「那你就去死吧,像那個笨少年維特一樣,為你自以為是的愛殉情去吧!」
當斷不斷,後患無限,秦深曾說該快刀斬亂麻時絕不能期期艾艾優柔寡斷。
小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好好的臉上沒有一點點的淚,他又在干嚎假哭!
這個小混蛋!
我發現自己心頭的火又開始蹭蹭蹭以火箭的速度攀升,我走到蒙蒙身邊,一把把他拽到懷里,蒙蒙像個驚嚇過度失去了行動能力的玩偶,任我揉捏,我對小狼說︰「你連替身都不是,我已經有BF了你看不見嗎?我們已經同居了很久,目前仍處在蜜月期,是不是啊?達令!」
蒙蒙懵懵懂懂地點頭。
小狼雙眼噴火地盯著我︰「你撒謊!」
「我為什麼要撒謊?你以為你很有魅力麼?你沒有蒙蒙的皮膚好,你沒有蒙蒙的小蠻腰,你沒有蒙蒙在床上會取悅我,你除了一無所知你還有什麼?別以為跟我上了一次床就跟我怎麼樣了,我告訴你,跟我上床的人多了,你是最差的一個!滾!」
蒙蒙說︰「哎——你不要說話這麼歹毒嘛,小弟弟畢竟年紀小,要溫柔點。」
小狼沖他吼︰「不用你充好人!韓璽,我鄙視你!你說你心里只有深哥哥,你卻又和亂七八糟的人上床,我還以為因為我和深哥哥長的像你才抱我,可是你他媽連蒼蠅蟑螂都吃,你——王八蛋!」
小狼轉身奔跑出去,把房門關得震天響。
我松開蒙蒙,再沒有一絲絲的力氣,頹然坐到沙發上。
蒙蒙在對面坐下,看著我,往昔的隨意與親昵瞬間就蕩然無存。
蒙蒙先笑起來︰「真沒想到,你的學生這麼帥,好俊美的孩子,假以時日,一定會比那些天王們更讓女孩子著迷。」
我繃著臉不語。
蒙蒙說︰「其實,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方面的事,在我們那個工作圈子里,會接觸到許多搞藝術的和模特,我听說過有好幾個人都是。」
我說︰「我上次和小狼上床了。」
蒙蒙張大了嘴巴,過了好半天才應了聲︰「哦。」
我說︰「蒙蒙,我是Gay,我只愛男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會是,但我當你是朋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仍會是。我希望你能理解,就算是Gay,也想擁有一些普通的朋友,像普通的男人們之間,是知己,是兄弟,不關性,不關愛,我沒有想蓄意隱瞞,只是想交一個普通的朋友。」
蒙蒙又哦了一聲,過了一會才說︰「難道你就從來沒對我有點想法?」
「啊?」除了吃驚,我該怎麼回答?
其實,其實有時看到他赤果果的只穿一條小褲衩,看到他的小在前面一擰一搖,我也曾幾度沖動地想把他剝光壓在身下,只是,這種感覺隨著同居日久,反而日漸淡薄下去,開始產生一種對自己家人一樣的隨意自然。
蒙蒙有些狡黠地笑︰「難道我就這麼沒魅力?我听人說男女之間根本沒有什麼純粹的友誼,我想對于Gay來說,和男人的關系也是沒有純粹的友誼吧?」
我瞪眼︰「放屁!什麼是純粹的友誼?你懂嗎?難道我會對全天下的男人都有?那我不用一天就會欲求過度嗚呼哀哉了。」
蒙蒙哈哈大笑,我也笑,我說︰「還是朋友?」
蒙蒙眨眨眼楮︰「讓我想想。」
「Kao!你還拽起來了?」
「誰讓你欺瞞我這麼久?想想被你吃了多少豆腐,我要好好考慮考慮。」蒙蒙笑得更是得意,忽然又想起什麼︰「你也真是的,再饑不擇食也不該向一個小孩子下毒手吧?你看吧,肖清朗已經一腳陷進來了。」
我苦笑︰「我知道我錯了,就讓他受一回傷吧,也算是成長的代價。」
蒙蒙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我身邊,俯來,撫摩著我的臉︰「帥哥,你這張臉碎了多少人的心哪?罪過!罪過!」
我更加苦笑︰「美麗無罪,我更無辜,愛美之本性才是魔鬼的誘惑。」
蒙蒙拖沓拖沓地去洗手間︰「不聊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我先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
我在客廳中靜靜地坐著,我沒想到,完完全全沒想到小狼會眼波清澈眼神認真地說︰「璽哥哥,我愛你。」
我一直以為他討厭我,我一直以為他恨透了家教才如此煞費心機地折騰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一直到凌晨,躺在床上總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心神不寧心煩意亂亂七八糟。
終于昏昏欲睡迷迷瞪瞪間,恍惚听到嗚咽的啜泣聲,聲音不大不小,卻擾人清夢。我听著听著,忽然間就清醒過來,披衣下床,走出臥室打開房門,果然,屈膝蹲在門口的小孩正哭得嗚嗚咽咽,哭得昏天黑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竇娥都沒有這麼委屈。
我踢了他一下,他抬起頭來,淚痕在那張俊美的小臉上縱橫交錯一塌糊涂,眼楮紅紅的像兔兒爺,腫腫得像夾竹桃。
我說︰「還讓不讓人睡覺啦?哭喪呢?」
小狼干脆咧開嘴放聲號啕,一時哭得飛沙走石驚天地泣鬼神,鄰居傳來叫罵聲,我趕緊捂住他的嘴,把他拉進屋內︰「再哭宰了你,去洗臉,睡覺。」
小狼緊緊拽住我的手,眼楮噙著大顆大顆的淚珠癟著嘴說︰「我都听到了,你騙我,你果然是騙我!璽哥哥,你知道麼,今天是我認識你的第一百天,我已經愛了你一百個日夜,每天每夜每時每刻每分每秒,我都在想你。璽哥哥,我那麼那麼喜歡你,我為什麼就不能喜歡我一點點呢?我要的不多,只要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嗚……嗚嗚……」
「在一個春季的日子里,花兒都開了,伊坐在窗台上仔細地把新開的**撕碎,然後讓它很痛苦地在風里飄飛。」
一般悲情故事都是這樣開頭的,那艷情故事呢?痴情故事呢?你可有瓊瑤阿姨三毛姐姐甚至席絹姑娘的生花妙筆把黑的寫成白的,把假的寫成真的,把哭的寫成笑的?
小狼擺著一個很經典的pose,就像《泰坦尼克》中的那個俊小伙和胖姑娘在船頭憑海臨風,做飄飄欲仙狀。
小狼眼神淒迷地望著遠方(其實就是幾步之遙的窗簾),像牛郎隔著銀河眺望織女,他用詩一般的表情,夢一般的語調說︰「那天是7月7號,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那天高三的考生正迎接黑色七月中最黑暗的第一天。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潑大雨,本來假期里喜歡睡懶覺的我被雷雨驚醒,忽然有了淋雨的興致,便不帶任何雨具跑到大雨中。我那時候正喜歡著一首歌,現在也非常喜歡《RhythmoftheRain》——雨的節奏,Listentotherhythmofthefallingrain,TellingmejustwhatafoolI'vebeen,總是一听到這個旋律就覺得幸福無比,雖然他在唱著幽怨的失戀歌曲,那時候,我漫步在狂風暴雨中,這樣的節奏有些可怕,嘿嘿。」
小狼燦爛的一笑,接著他的羅曼蒂克的述說︰「我很悠閑地走著,在一個拐角,忽然急飆來一輛野狼,我有點被嚇住,那摩托車開得太快,我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我閉上眼想我要轟轟烈烈地犧牲了,結果就是——一聲急剎車,車子擦著地閃著火光斜飛出去,車主跳下來,一蹲在路邊的水窪里,他穿了一條雪白的褲子,結果站起來時,兩蛋的黑泥,哈哈……我正想笑,車主惡狠狠地說找死的小子你沒事吧?要想自盡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跳樓去,別把我這千年難得一見的帥哥拉去做墊背。我想說你還帥哥哩,整一個大衰鍋,我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因為他戴著頭盔說話甕聲甕氣,配著那兩個花花的蛋真是滑稽極了,他朝我走過來,我想完了完了我要挨揍了,他比我高好多,可我還是忍不住笑聲,他忽然摘下了頭盔,橫眉豎眼地對我說——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怎麼听著有些耳熟?我的那部機車就是野狼,我曾經被狠狠摔了一次,我……
「他說什麼?」
「他說——再笑,再笑我就吻你!」小狼閉上眼,幸福陶醉狀,「我一定整個臉都紅了,因為他太像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我的夢中情人我的青春偶像,你知道他像誰嗎?」
「像我吧?」我笑起來,現在的小狼看起來像只小羊。
「他多麼像竹野內豐呀!那雙眉那鼻梁那嘴唇甚至冷冷眼神中的狂熱,還有長長的頭發,他的頭發是金黃色的,霸道囂張得侵入我的世界,我有些手足無措,我好後悔我當時為什麼就不笑了呢?我應該繼續笑下去,看他到底敢不敢吻我……」小狼笑起來,微微的笑,輕抿著唇角,沉浸在美麗的邂逅回憶中,越看他笑我就越覺得恐怖,好象有這麼一回事,那天好象有什麼急事,到底什麼急事呢?卻模糊了……
「我問他叫什麼,他說你是不是愛上我啦,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雖然他確實有厚臉皮的資本,雖然一身狼狽,雖然摩托車已經被摔得慘不忍睹,他還是很瀟灑自若的樣子,完全沒有追究我的責任,臨走前他告訴我他叫——韓璽。」
果然!
烏雲壓頂,不祥的預感果然應驗了。
我以為我正在听一部煽情的瓊瑤劇,浪漫的愛在雨中散步的小帥哥(原來的版本是小美女?),在急風暴雨中遇到一個火爆(活寶?)的騎著野狼的大帥哥,兩人起了口角,卻因語句來去而好感頓生,眉梢眼角春情洋溢,眉頭心頭暗潮洶涌,就像古代艷情小說中男與女金風玉露一相逢,便珠胎暗結情定三生,從此女人(或男人)便害上相思,茶不思飯不食,心心念念著情哥哥呀情哥哥,小妹找哥淚花流呀嘩嘩流。
我以為自己是听眾是看客,女主角(這里變成美少年)突然從舞台上走下來拉住我的手說︰「我愛的就是你呀就是你,你長得好象竹野內豐。」
「竹野內豐是誰?」我忽然問小狼。
小狼明明顯顯地吃了一驚︰「不會吧?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東瀛大帥哥呀,好冷峻好有型好帥氣好……」
「你好白痴!」我把他推進洗手間,又回頭找了套自己的睡衣給他,「洗澡睡覺,明天給我乖乖去上課!」
小狼在我背後喊︰「璽哥哥,我愛你。」
「我——」我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無可奈何,我是招誰惹誰了,怎麼一不小心就成了別人的主角?
「小朗,你還小,現在談這些為時過早,先專心念書吧,這一年對你至關重要,听話,去洗澡。」
「你就會糊弄我!你又比我大多少?」小狼忽然就惱了,楚楚可憐眨眼就變成了殺氣騰騰。
「我告訴你,你可以不理我,但是我怎麼想你管不著!你以為我不想放棄嗎?我最近也和好幾個網友見面,我也想和他們做,卻總是從一開始的接觸就不對勁,渾身像爬滿了毛毛蟲,只能落荒而逃,可是,一次,兩次,三次我能逃,總有一天我會逃不了,然後開始墮落,像大多數的同志,麻木的和很多人亂交一夜419。我知道我只有跟著你才不會那樣,你忍心眼睜睜看著我走上不歸路麼?」
這——只——狡猾——的狼!
為什麼讓他這麼一說,如果他墮落了就好象就全部是我的錯,他何時成了我推卸不掉的責任?
「Kao!你——」
「現在你Kao誰也不管用了,你撞了我(其實根本沒撞著,我自己反而摔得半死,大腿第二天都抬不起來了),你了我(根本就是他主動誘奸我!),給我青春清純的心靈與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創傷(到底誰是受害者啊?)留下了永生難以抹殺的印痕,你要負責!否則——我現在立馬就去墮落,我也不會怪你,也不會怨你,我只要你親眼看著,一個如花似玉有著錦繡前程的美好少年就這樣淒慘無比(誰更淒慘?我才欲哭無淚咧_)地斷送在了你的手里,讓你一輩子良心不安!當然,如果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叼走了,那我也要你坐臥不安心神不寧,哼!」
小狼就這樣大模大樣地在我面前月兌得光溜溜的,在蓮蓬頭下像條滑溜的魚搖頭擺尾不可一世。
T——M——D!T——M——D!
我怎麼會惹上這個小瘟神?蒙蒙說的太好對了,現在的小屁孩一個個鬼靈精似的,好心眼沒一個,一肚子壞水,擠擠眼就能把你氣得吐血,抬抬腳指頭就能把你玩得團團轉。
對這樣的小混蛋絕不能心慈手軟!
「你愛誰我管不著,你要墮落更跟我八竿子打不著,我的良心好好的,就是不會為你這種小屁孩不安,洗澡去沙發睡覺,明天乘早滾蛋,看見你比看見蒼蠅還煩!」拜這個小混蛋所賜,我發現我的心腸越來越硬,說話也越來越歹毒了。
可是武林宗師說︰至毒無解,要以毒攻毒。
小狼就是至毒,沒有對癥良藥。
住在這個房子以來,我第一次鎖上自己臥室的門睡覺,小狼在外面當當地敲門︰「我要告你虐待!我要睡床!」
我已經氣得恨不得把他的腦袋當球踢,我打開門,瞪著他,他也瞪著我,兩分鐘後,他垂下頭嘟起嘴︰「睡沙發就睡沙發,欺負小孩,沒有愛心,鐵石心腸,豈有此理……」
終于相安無事,一覺睡到天亮,一睜開眼,就看到小狼趴在床頭,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干嘛呢?我可不能忍受你的視奸。」我的起床氣一向不小,尤其是在看到這張俊美甜美卻可惡憎惡邪惡的臉的時候。
小狼輕輕地笑,很青春很清純的樣子,烏溜溜的眼楮清澈的像嬰兒,「璽哥哥,你睡覺的時候看起來真像個小孩子,好可愛!」
啥米?這個小屁孩說我像「小孩」?
小狼笑得清新明爽,一副可伶可俐的俏模樣,我再大的怒火也發泄不出,只能悶悶地去洗手間。
「小朗,來吃早餐了!」廚房傳來蒙蒙更為愉悅的聲音,听到小狼歡快的回應活力十足地跑過去,我不由搖頭,梁鴻何時接了孟光案?東牆柳何時移到了西院栽?蒙蒙又何時與小狼這麼要好?
在餐桌上,小狼猛夸蒙蒙廚藝好廚藝佳廚藝妙廚藝呱呱叫,一口一個蒙蒙哥更甜得像牛女乃泡沫。
一直被我小蒙蒙小蒙蒙地呼來叫去的雷蒙大人樂得臉蛋開花,小朗乖小朗帥小朗真是小可愛。
我暗自為蒙蒙嘆息,居然這麼快倒戈,真是沒有一點點節操,豈有此理!
我沉著臉去上課,走到樓下時,小狼在窗口探出頭來喊︰「璽哥哥,要記得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喲!」邊揮手邊笑,笑聲如風鈴在風中翻飛,我卻覺得如芒在背,趕緊溜之大吉。
到底該拿這個小瘟神怎麼辦?
怎麼辦?
神啊,請賜我點靈感!
@@@@@@@@@@
白天上課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眼神總是會自動定格,也許是一瞬,也許兩堂課已過,猛然間驚醒,便看到窗外的樹葉打著旋兒飄,飄啊飄啊,游游蕩蕩,就像我的心也懸在半空,被一股強勁的風吹呀吹呀,再也找不著落身之處。
我承認,我的心好亂,情緒太多反而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小狼的心情我不是不能體會,畢竟我也曾為一個俊美的人兒迷醉。只是,我沒有小狼勇敢,我選擇了逃避,而他則勇敢面對。人生在世,有太多東西如過眼煙雲,能真正心動的東西並不太多(除非那人是個貪婪之輩,為名為利,為情為欲,總是如無底溝壑怎麼填也填不滿),所以真的遇到時,確實應該好好把握不應放棄。
可是——為什麼是我呢?
而我——到底為什麼在拒絕?
或者這只是一場貓和老鼠的游戲?沒有原因,貓捉老鼠天經地義,Tom本來就喜歡挑逗Jerry。我和小狼——誰是貓?誰是鼠?好象是我在跑,他在追?我的逃避是本能,他的追逐也是天性?到底該把他如何定位?
我已經十九歲了,不再是十六歲那年的小毛頭,我應該比小狼更理智地對待這一切,一味的逃避不是辦法,畢竟眼前橫亙著一堵牆,閉上眼告訴自己萬般皆空便以為能跨過去,結果只會撞個頭破血流。
午間休息的時候,接到小狼的電話,他在聲音的彼端笑語盈盈地說︰「璽哥哥,我的數學小測驗得了65分。」
我笑了︰「好樣的,進步神速啊,繼續保持。」
「璽哥哥,我真的喜歡上你了,你呢?」他的聲音就像秋天的晴空,透明而澄澈。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我的伶牙俐齒呢?我的幽默調侃呢?
他不等我回答,接著說︰「真的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我知道你心里還放不下那個人,我也不清楚你們為什麼會離開,璽哥哥,那天,你抱著我,卻叫著他的名字,你知道嗎?我的心好疼,好疼……」
他的聲音梗塞了,我把自己罵個千萬遍,那已鑄成的錯卻再也無法挽回。
「看到你痛苦成那個樣子,我真的好心疼,璽哥哥,你知道嗎?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不相信世間還有‘愛情’這回事的,看看我的父母,再看看身邊那些庸庸碌碌的世俗之輩,我無法不懷疑這個世界是否還有真情在,直到看到你那個模樣,我才真的被震撼了,一個人可以這樣思念著另外一個人麼?一個人可以這樣愛著另外一個人麼?即使分開了,即使新的誘惑在,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人……在那之前,雖然我是有預謀的要求老爸指名讓你做我的家教,我也只是想找一個看得上眼的玩玩,只是那樣而已……」
我嘆口氣︰「小狼,你听我說,在電話里說不清楚,晚上你再過來吧,我會和你好好談談,好嗎?」
電話那端一陣沉寂,我心惶惶地喊︰「小朗?小朗?」
小狼傳來輕輕的笑聲,卻像是在烏雲籠罩下掙扎著的點點陽光,他說︰「好的,我去!璽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會對我說什麼,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會回答什麼,晚上見,拜拜!」
他掛了電話,我握著手機發呆,小狼是如此的聰明伶俐,是如此的玲瓏剔透,而我——到底怎麼做才不會傷害了這顆晶瑩的稚子之心?
@@@@@@@@@@
傍晚蒙蒙打電話來,說他晚上有應酬要晚點回來,讓我自己弄點吃的,我應了聲,坐在電腦前心煩意亂。
今天又是周末,想起五周前還和小狼是完全陌生的人,現在卻成了糾纏不清的藤葛,想理清,卻被太多太多的刺扎手,讓人無處安排。
「璽哥哥!」小狼背著耐克的背包精神十足的跑進來,「蒙蒙哥,我餓了,做飯了沒?」
「蒙蒙晚上不在家吃飯。」
「啊!仙劍!我喜歡!」小狼丟掉書包,幾步跑到我跟前,一把推開我,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電腦前,「璽哥哥,做飯去!」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鳳凰蛋,正在那里得意忘形,回頭看我,看我手中高舉的球拍,馬上跳起來逃︰「我知道我錯了,我承認我錯了還不行?我告你虐待哦,啊——蒙蒙哥,救命啊!」
「口口聲聲叫璽哥哥,我看你一點也沒把我看成你哥嘛!敢這樣吆來喝去的啦?我看你大少爺做久了,毛病也不少了!」我故作惡行惡狀地追打,小狼尖叫著抱頭鼠竄,邊跑邊笑,我抓住他︰「小——狼——狼——做——飯——去!在這里我是大哥!」
小狼乖乖地去廚房,一秒鐘後︰「璽哥哥,煤氣怎麼打開啊?」
兩秒鐘後︰「用什麼鍋煮米?」
三秒鐘後︰「煮米用多少水啊?哎呀,米在哪里?什麼是油?這是醋嗎?」
然後一陣「唏哩嘩啦」、「咭哩 啷」,我跑進去看,壁櫥大開著,里面的一切家什砸了一地,小笨蛋急忙去撿碎碗片,被劃了道口子,滴答滴答地流血。
他滿臉尷尬地看著我,見我一臉的黑線,跳起來就往外跑︰「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
呵!本來還沒懷疑你是故意的,現在你想逃都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