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的愛人 第六章
如果說,不見面就可以忘記,那麼許多事情就好辦多了,但與之相反的是,人往往在避不見面的情況下,思念會更加深切。
一如往常的沈默與郁悶,許聯森縮在圖書館的某個角落。他不出聲,誰也不會發現那里還坐了個人。眼楮雖然看著書,心思卻不在上邊。手不自覺地又從口袋里掏出學生證,但沒有打開,只輕輕地在皮面上撫摩著。沐月的照片依然夾在里邊,他沒有辦法痛下決心丟掉,也沒有勇氣去看。
班上的女孩子們談論的話題永遠都圍繞在伊皇三人組上邊,每當听到那敏感的字眼,他總是下意識地抗拒,卻又無法克制住不去听,所以才逃到了這里。在圖書館,只要不大聲喧嘩,做什麼都行,或看書,或寫東西,或想心事,沒人會來打擾你。
不知不覺到了放學時間,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離開。許聯森看看一個下午自習只翻了一頁的書,嘆了口氣,把書合起來放回原位,提起書包,拖著沈重的步子也走了出來。
自從上星期去了海邊回來,他就沒再見到他們了,雖然很想和柯少華道謝,卻又害怕會遇上那個他目前最不願意看到的人。
海邊一行讓他看到了沐月在學校不曾展現的一面,那種對待成熟女性的大方、優雅與體貼,甚至還有放肆,完全不像那個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什麼都冷冰冰的江沐月。雖然之前也听說過沐月在校外的生活並不檢點,但卻沒有親眼目睹帶來的沖擊大。
想到這,他的手又不覺伸進了口袋,想要模索那本學生證,卻吃了一驚。
不在?
他停住腳步,把每只口袋都掏了一遍,還是沒找到學生證。
不可能!他剛才在圖書館明明還拿出來看過的……
不確定地把書包也找了一遍,每本書都翻出來看,還是沒有。
不會是掉在哪里了吧?
他頓時感到惶恐不安了起來。
那種東西……
如果被別人撿到,打開來看的話……
恐懼如潮水打心底涌了上來,他抓起書包就朝學校跑去。
不可以被人看到!
不可以發現!
否則……
否則……
許聯森跑得氣喘不已,心下的不安也層層擴大。
江沐月的照片就夾在學生證的內側,一打開便可以看見,雖然是個很小的人影,但還是可以認出來,而且……他還用油性筆把沐月圈了起來,這種只有女孩子會做的事情,如果被人看到,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的!
拜托……!千萬不要在他找到之前被人看到!
邊跑邊努力地回想,下午自習的時候,他一直都待在圖書館,沒有去別的地方,如果要丟失的話,也就只可能在借閱室里了。
上氣不接下氣地沖到學校圖書館,他發現管理老師並不在。也好,趁這時候,趕快出去找回來!
推開借閱室的門,他一下愣住了。
里面還有人?
借閱室里的人也因突然有人闖入而嚇了一跳,紛紛扭過頭去。
一股刺鼻的煙味襲了過來,許聯森向下望去。
煙蒂?
這些人是……
「喲,好學生,還沒回家呀?」
見來者不是老師,那群人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一個個大大方方地吞雲吐霧。
質量不好的劣等煙味極其嗆鼻,許聯森忍住不去捂住嘴巴。
這些不良學生,沒事最好少惹為妙。
「我找東西……」
小心翼翼地瞟著,四處搜索,他不想讓這群人發現有什麼異樣。
「落了東西?是什麼?要不要哥們幫你找找?」
一個個頭比他還矮卻十足痞子樣的男生皮笑肉不笑地走過來。
「不……不用了,謝謝,我可以自己找……」
許聯森慌忙搖頭,不願與他們過多地攀談。
可偏偏那群不良少年像是過於無聊,硬要纏著他說話。
「喂,小子,要不要也來一支?」
「不……不用……」
學生證!學生證!到底在哪里?
「你該不會去向老師打小報告吧?要不是廁所的氣味太難聞,我們也不會到這種地方抽。」
「不,不會!」
許聯森冷汗涔涔,兩眼只盯著桌子下邊,一排排地找。隨著時間的推移,心也越來越焦急。
他巴不得馬上逃離這個被燻得烏煙瘴氣的地方,可是學生證沒找到,他怎麼也放不下心來。尤其是這群不良少年還在這里,若是讓他們撿到……他不敢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圖書館……借閱室……嘿,小哥,你們經常都到這種地方來嗎?」
像是頭一次進入借閱室,一個頭發留到半長還染成黃色的男生在書架前好奇地看著那一條條書目。
「唔……」
許聯森支吾著,沒心情多說一個字。
「這麼無聊的書,怎麼會有人喜歡看呢?」
那人隨手抽出一本詩集翻了翻。
「咦?這是什麼?誰的學生證?」
許聯森如遭電墼,轉過身一看,正是他找尋的那本學生證。
「啊!那是我的!」
激動地沖過去,卻被擋了開來。
「急什麼?原來你找的是這個呀……」
那人漫不經心地欲打開來看。
「不要!」
許聯森一個驚嚇之下,不顧一切地叫了起來。
「不要打開!」
驚訝於他突然激烈的反應,其他人也圍了上來。
「為什麼不能打開?」那人奇怪地瞄了他一眼,」看看都不行嗎?」
「對呀,小子,你緊張什麼?」
「至少得看看照片,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呀?」
「那……真的是我的學生證,請還給我好嗎?」
強忍著心頭的擔憂,許聯森忍聲吞氣地懇求著。
輕佻地瞥著他,那人晃了晃手中的學生證。
「想要?」
「拜托……請還給我……」
看到那一抹不善的奸笑,許聯森浮起一股不良預感,手心也冷了下來,但還是哀求著道。
「好啊,如果你把這支煙抽完,我就還給你。」
那個人掏出一支香煙遞過去,似乎非常樂見許聯森聞言後明顯的驚愕與慌張。
看熱鬧似的,其他人也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道︰
「小子!看我們待你不錯吧?幫你找到東西,還請你抽煙。」
「不……我不會抽……」
慌亂地搖著頭,許聯森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另一個用打火機把香煙點燃,輕吹著煙絲。
「吶,快點,把煙抽了。」
「不……我真的不會……」
「怕什麼?這里就咱們幾個,不會被老師發現的啦,像你這種一看就知道成天埋在書堆里的蛀書蟲,一定不曉得香煙的好處吧?哥們今天教教你!」
像找到了新的游戲,那人硬是把煙向他手里塞去。
其余的人也在一旁起哄。
「對呀!對呀!」
「快抽吧!」
「不!不要!」
急亂當中,許聯森拍開了那個人的手。
氣氛立即起了變化,那些人的臉一下由嬉笑變得鐵青。
感覺到危險的接近,許聯森心驚地後退著,卻撞到後邊的書架上。
「小子,你也太不識趣了吧?給臉不要臉,瞧不起我們是不是?!」
那人的臉猙獰了起來,向前跨了一步,凶惡地道。
「不……不是的……我……」
「那你就抽給我們看!」
一聲叱喝下,那人不由分說地箍住他的下巴,硬將香煙塞到他的嘴巴里。
「抽!」
「不!不要!我不……嗚……」
「快點抽!」
「唔……」
被煙味燻得直想咳嗽,但下巴卻又被鉗制得動彈不了,許聯森嗆出了眼淚,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是什麼感覺已經說不清了。他只祈求這群不良學生能夠大發慈悲放過他,只要那本學生證里的秘密不被發現……
「砰!」
大門猛地被撞開,那群玩得正起勁的家夥一致回頭,囂張的氣焰頓時被嚇了回去。
「江、江沐月?!」
江沐月的臉色陰沈有如暴風雪來襲,他掃了一眼被嗆得咳個不停的許聯森,目光頓時冰冷下來,如箭一般陰騖地射向那群人,罕見的怒形於色的表情令後者膽下生寒。
「滾!」
一個簡短有力的字低低地從他牙尖迸出。
緊握著拳頭,幾乎是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壓制住了那股瞬間洶涌而起的怒意,不知為何,看到許聯森那難受的模樣,他就有欲將這群人碎尸萬段的沖動!
畏於江沐月歷來的戰績,本還拽個半死的不良少年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爭先恐後地跑走了。
借閱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被迫吸進了幾口煙的許聯森無力地靠在書架上難過地咳嗽,那股燻人的難聞煙味似乎還殘留在他的肺部,嗆得他的眼淚迫不及待地涌了出來,樣子就好像一個被欺負而因害怕哭泣似的。
江沐月的眸色更深了,瞳中的惱怒似又增添了一點什麼別的東西。那張蒼白的容顏喚起了他在海邊的回憶,那含淚的琥珀更是使得他錯綜復雜的心蠢蠢欲動。
腳步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忽又停了下來,腳邊有一本學生證。
這就是剛才在門外听到他們起了爭執的東西?
他俯身拾起來,習慣性地打開。
這個時候,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許聯森抬起頭,正好看到江沐月打開了他的學生證,立刻嚇青了一張臉。
「不要!」
可是來不及了,江沐月早一步看到了夾層內的那張照片。
同一時刻,他愕住了。
雙目緊盯著照片,對許聯森的驚呼置若罔聞,呈現在他的腦中的是一片空白。
顫栗地望著江沐月如遇青天霹靂的神情,許聯森感到絕望的空氣一下扼住了他的喉嚨,比之方才更加難受,心髒仿佛也停止了跳動,高高地掛在懸崖上,時刻準備著被摔成血肉模糊的命運的到來。
令人窒息的沈默凝結在空氣當中,猶如膠狀的塊。
良久,江沐月震驚的目光移向了他,好似從來沒有見過,又像看一個怪物。
「這是什麼?」
凝結的空氣中突地冒出這麼一句。
許聯森不住地搖著頭,嘴巴像被點了穴,僵硬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之將死的痛楚宛如風暴席卷了他。
咬住下唇,舌尖嘗到了血的腥味。
這次又是沐月救了他,然而接下來的卻是最壞的意外!早知會落得如此悲慘的境地,他就就應該一把火燒了那張照片!
「回答我!這是什麼?!」
學生證被大大地打開來,伸到他面前,那緊握住學生證的手似乎凝聚了所有的怒氣,如同下一刻就會揍上他的臉般。
他不敢看沐月的臉,也不敢面對那將他的種種罪狀赤果果曝露於光天化日之下的照片,只一遍一遍地搖頭。
不要問……求求你……
不要再問了!
沒有听到他心底的苦苦哀求,江沐月似不得到答案誓不甘休般,逼問又進了一步。
「照片上的是我,對不對?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將他的照片藏在學生證里?!
看不到那雙晶亮的琥珀,他愈加焦躁,聲音也沒了以往的冷靜。
為什麼……?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可是……又怎麼說得出口?
許聯森握住了心口,指甲也掐得死白,整個人就好像臨刑的死囚,瑟瑟發抖。莫可名狀的恐懼與絕望好似一頭凶殘的鯨魚,一口吞噬了他的所有。
下一秒,江沐月的大手抓上了他的肩膀,迫使他不得不抬起頭,無可避免地與那仿佛被烈焰燒焦了的眼楮對視著。
「為什麼?回答我!」
近乎逼供似的低吼著,江沐月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心中竟摻有一絲絲期待的成分。
長如黑翼的睫毛抖動著,淚滴纏綿不去,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一張陌生的臉。江沐月怔了一下,不相信那就是自己。
怎麼可能會有那樣充滿渴切的表情……?
最後的時刻終究會來,意識到沒辦法再逃避下去,許聯森閉了閉眼,滑下一滴石粒般的淚珠,看在江沐月眼里好似會灼痛似的。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
灰白色的嘴唇顫抖著,泄出一粒粒破碎的話語,宛如深秋下瀕死的蟬。
盯著他,江沐月竟屏住了呼吸,連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一個……不該愛的人……」
緩緩地,一點一點地,絞刑架上的繩套逐漸地收緊,仿佛連空氣也一並絞死。
「我……一直一直……都……」
為什麼要逼我呢?
如果不說出來,就不會有這樣的痛苦了……
為什麼……你就不能夠……裝做沒看見……不在意……?
「……喜歡你……」
隨著這句話的出口,江沐月全身心仿佛被掏空般,浮在半空中,不知是上,也不知是下,不知是驚,也不知是怒……
海浪拍擊岩石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那一夜未听完全的話又浮了上來,與現在的話重疊在一起……
──我……你……
我……喜歡……你……
之所以會偷偷地窺視,之所以會偷偷地跟蹤,之所以會害怕,之所以會逃避……一切都源於……
我……愛上了你……
從來不曾想到過,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迫說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每說一句,許聯森就冷上一分。雖是夏季,他卻感到借閱室里寒冷如冰窖。
江沐月在驚愣之中,不知不覺松開了對許聯森的箝制,卻被誤會為嫌惡。心里一陣絞痛,強忍住搖搖欲墜的淚,許聯森一下從背靠在書架上的姿勢站立了起來。
「請……忘了這件事吧!」
當他什麼都沒有說過!
丟下這句話,也不顧拿上學生證,他撥腿就跑出了借閱室。再停留一刻,只怕會大哭出來。
他的眼淚在沖出圖書館的那一秒鍾,幾乎是傾盆而下!
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跑到學校某一偏僻處,沒有大聲地哭喊,也沒有怨恨地哀號,只默默地等待眼淚流完。他不擅長以激烈的方式表達情感,不論是歡喜,還是悲傷,都只有在暗處獨自的品嘗。
沐月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听到了什麼不該听到的事情,令他的羞愧無處遁形!
***
當許聯森帶著一雙兔子眼回到家時,母親驚訝的問他怎麼回事,他只說是沙子進了眼楮,不想讓母親擔心。
「沒事就好,看你這副好像哭了鼻子似的樣子,怎麼見人呢?」
「見人?」
許聯森停住往房間走的步子,轉身疑惑地問。
在自個家中,見什麼人?
許母向他眨眨眼。
「到你房間去,看看是誰來了?」
母親的故做神秘令他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待推開臥室的房門一看,疑惑便化做了欣喜。
「阿儉!」
正在書桌前翻著書本的人回過頭,迎接他的是一張端正英俊的笑臉。
「小森,你回來了?」
「你不是在澳洲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許聯森又驚又喜,方才剛從學校回來時的失落被這忽來的親情一掃而空。
來者正是他三年多沒有見面的表兄李儉,也算是他孤寂的童年里唯一與他比較親近的同齡人。李儉比他大兩歲,是媽媽娘家的孩子,自從三年前隨父母去了悉尼後,就再也沒有見面,現在突然出現在這里,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舅舅他們呢,也回來了嗎?」
「我一個人回來的。」
李儉走過去,替他拿過還提在手上的書包。
當他靠近的時候,許聯森發現這個表哥竟高出了他一個頭,連伸出來的手掌也大出了他一倍。
許母走過來笑道︰
「剛回來的時候我也嚇了一大跳呢,連個電話也不打。一去就三年,竟長這麼大個,連我這個姨媽都差點認不出了。」
她回頭看看自己的兒子。
「小森呀,你看看儉表哥,走的時候比你還矮,到了國外練習打籃球,現在又高又帥,你也應該多運動運動才是。」
許聯森不好意思地笑著,老實說,他也相當驚訝。
記憶中,表哥阿儉一直都是個小個子,年齡雖比他大,卻還矮上半個頭,也不見得比他壯到哪里去,而現在,就好像吃了增長劑一樣,一下子拉撥了一大截,不但高大勇武,連那張臉也是,雖然依舊有著他所熟悉的輪廓,但更有著他不熟悉的成熟與英俊,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喜歡的那種類型。
三年,他什麼也沒變,而在阿儉身上,就好像變成個樣,教人羨慕不已。
母親還在又愛又憐地數落著。
「這個孩子呀,就是不愛運動,也不肯多吃飯,十六歲了手臂還細得跟竹簽似的……」
「姨媽,」李儉及時地為他說話,才止住了許母的嘮叨,」小森頭腦很好呀,我剛看了看他的書,有好多我都沒看過呢。」
「我倒寧願他多出去走走,別老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念書,連個朋友也沒有……」許母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向兒子,「對了,上次那個邀你去海邊長得很討人喜歡的男孩子呢?怎麼不見他來玩了?」
知道她說的是柯少華,許聯森的笑容僵了下來,連帶地想起江沐月。
「他……」
不自覺地垂下眼,目光游移不定,不知該說什麼好,見母親還是在興奮地等著自己的回答,他就感到一陣鼻酸。
一旁的李儉注意到他的尷尬,聰明地轉移了話題。
「姨媽,可以吃飯了嗎?我肚子好餓!」
許母這才忙向廚房小步跑去。
「對對對,先吃飯再說,姨媽今天做了很多你愛吃的喔。」
許聯森暗松了一口氣,原先的微笑不只何時變成了落寞。而他的所有反應都被身邊的李儉一一看在眼里。
「小森,你在學校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飯後,該敘的舊都敘完了,待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李儉突然問道。
「啊?」
驚於他有此一問,許聯森一個心慌。
「沒……沒有啊。」
可是不會說謊的眼楮卻泄露了他的心虛。
「別騙我,」李儉絲毫不拐彎抹角,直接指出,」你跟姨媽說你眼楮進了沙子,實際上是才哭過吧?怎麼回事?學校有人欺負你嗎?」
會這麼想也不奇怪,因為他這個表弟從小就是沈默寡言、逆來順受,有了什麼委屈也不肯多說一句的性格,有時連他都看不下去。
許聯森不語,低下頭,強顏的歡笑一抹即逝,布上了濃濃的哀愁。
「告訴我好嗎?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心情可能會好點。」
李儉鼓勵著他。
半斂的睫毛微微抖動著,黯淡的眼波在眼皮底下流轉,嘴唇輕啟,卻欲言又止。
半晌,他輕輕地道︰
「我……向他告白了……」
李儉一愣,隨即笑道;
「噢,原來你也有喜歡的女孩子呀,這是好事情,我還以為你和以前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呢。」
「可是……我也失戀了……」
哭泣過後,他反而能以一種平靜的聲音敘述這件事。
李儉止住了笑,看向他。
「你被拒絕了?」
「一開始,我就知道……不可能……他那麼完美,那麼備受矚目,我根本就……不可能……」
許聯森幽幽地說著,無奈的憂傷好似無花果的種子。
憐憫油然而生,李儉大手一勾,摟過他的頭。
「傻瓜!別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被甩嗎?她不同意你,是她沒有福分,是她錯過了你!每個人都有別人所沒有的優點,就算再平凡再渺小的人也一定會有那些看似風光的人沒有的東西,你也一樣!相信自己!別難過,你是個男子漢呀!」
李儉溫柔而又有力的安慰,仿佛一陣暖風,帶著親情特有的熱度,漸漸地吹散了籠罩在心底的陰霾。許聯森涌起一股暖意,感動在心里緩緩浮動著,他閉上眼,安心地靠在那強健的肩膀上。
「謝謝你……阿儉……」
也許不能馬上忘記,也許暫時還會很痛苦,很悲傷,但是……
他也會嘗試著慢慢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