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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情人 第二章

唐修-晉封雲南王一事,很快在京中傳開。

鎮遠將軍府賀客不斷,里里外外忙成一團,家僕們既要打包家當,又要接待客人,簡直忙得不亦樂乎。

唐修-更是半刻不得清閑,既要應酬高官,又得忙著與親信部將商討行軍路線及雲南情勢,光是赴任前的準備事宜,就夠他忙得昏頭轉向。即使如此,他仍沒忘記與偷兒姑娘的約定,早已準備黃金百兩,等候她來領取。

但夕陽漸西沉,偷兒姑娘卻始終未見現身。

好不容易忙完一個段落,賓客也漸行散去,唐修-忙里偷閑,逮住管家便詢問,可有姑娘上門索討黃金百兩?

管家搖頭,答案令唐修-失望至極。「只有乞丐上門乞錢,已將之打發。」

唐修-百般無奈,踱到後院散心。

∼軍府後院雖不比御花園壯觀,但也氣派美觀。尤其他親手栽種的薔薇已成了一片粉紅花海,更令人嘆為觀止,可惜花兒雖美,卻無佳人相憐。

唐修-回憶昨夜掀開偷兒姑娘面紗時,心中的震撼及激蕩,不禁泛起一抹微笑,情不自禁地俯身親聞花香,贊嘆︰「想不到這世上還有比花更香甜、更令人心動的姑娘!我終于明白,為什麼我會執著至今未娶,甚至不惜抗旨而遠走他鄉,連公主也撼動不了我的決心!」

正在沉思的當兒,唐修-忽听得身後有人‘噗哧’一笑。

唐修-驚轉過身,沉喝一聲︰「是誰?」

定楮一瞧,竟然有人向天借膽,攀牆企圖闖入鎮遠將軍府?

那人似乎也冷不斷地被他的大喝給嚇了一跳,一個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摔下牆,跌個倒栽蔥。

「危險——」唐修-一時情急,來不及思慮來者身分,不加思索地便飛身出手相救。不偏不倚地接個正著,那人嬌小的身軀完全落入他厚實的臂膀、魁梧的胸懷里。他們四目交接,莫名的悸動又再度翩然上心頭。

唐修-驚奇的是,懷中的人兒亦面紅耳赤,體溫直線上升,簡直到了發燙的地步!更妙的是,兩人的心跳不止猛烈加速,還相互感應,節奏竟然一致,只差沒跳出彼此的胸口,來個鑼鼓喧天。然而,真正令他感到震驚且難以理解的是,這些不尋常的反應,竟源自一名骯髒調皮的小乞丐!

唐修-幾乎要崩潰了,馳騁沙場無數,什麼場面沒見過,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尷尬、這般難堪過,小乞丐男身女相的那雙翦水秋眸,又似曾相識地教他呼之欲出。

他還來不及開口求證,臉上已被蓋上五指印︰「無恥!」

火辣辣……對!就是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再也沒有什麼比得上這強而有力的證據更令他竊喜的了。

「還不趕快放我下來?」

小乞丐見他像個呆頭鵝似的愣在原地不動,似乎被她打傻了,兩眼無神地死盯著她,不吭一聲,任憑她在懷中叫罵抗議。

「你是不是被我打傻了呀?干嘛還緊抱著我不放?你這變態狂!你有沒有听到哇?」

小乞丐不耐,氣得又想伸手打人。

唐修-豈會讓她得逞?雙手一放,立即教她自食惡果,跌個四腳朝天。

「哎喲!你想摔死人是嗎?你好狠的心啊!」

小乞丐揉揉摔疼的,咬牙切齒、邊罵邊站起身,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埋怨似的瞪著他。

「我只是如你所願,這不能怪我!」唐修-勉強抑住滿月復的笑意,冷冷地教訓她一頓︰「我想你大概不認得‘知恩圖報’這四個字,才會這麼不知好歹地潑婦罵街!」

「我潑婦罵街又怎麼樣?」話才一出口,小乞丐便驚覺自己情急失言,上了唐修-的圈套,心中又急又氣,卻不得不暫屈劣勢休了,轉了彎︰「開玩笑!我堂堂男子漢,才不是什麼潑婦罵街呢!你少侮辱人了,別瞧不起乞丐!」

唐修-莞爾,對于她的冰雪聰明、古靈精怪的俏模樣愛煞心頭。

「我沒有瞧不起乞丐,我自己就是乞丐出身!恕在下失禮!」

她略為詫異地審視唐修-,見他笑容親切、態度誠懇,又作揖賠罪,她心中怒焰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躍;相反的,還泛起一絲歉意及微許甜蜜。

「不全怪你,我也有不是之處,請唐將軍海涵!」她亦露出俠女的豪邁風範,得體地回禮。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爬牆闖入將軍府了吧?」唐修-蓄意裝傻試探,不準備拆穿她的喬裝,一方面不願打草驚蛇,讓她再一次從他眼前不留訊息地消失;另一方面,他對她千變萬化的身分十分感興趣,想等著看好戲,並一探究竟,揭穿她的底細。

而她似乎完全渾然不覺自己女兒身分早被識穿,還認真地扮起小乞丐的角色。「這個嘛,有位姑娘請我代她來領百兩黃金。啊!對了,我還把她那生病的朋友也送來給唐將軍照顧。」

唐修-又好氣又好笑地問︰「有何憑據?我憑什麼相信你?」

「她朋友就在將軍府外,你可以親自去問她。」

小乞丐這會兒又不忌諱男女有別,興匆匆忘情地拉著他往大門玄關走去。迎面卻踫上了來請唐修-用膳的老管家。

「又是你這個乞丐!」老管家皺著眉心,不悅地斥喝︰「我不是給了你一兩銀子打發你走,怎麼這會兒又闖進將軍府,不知死活?」

「一兩銀子哪夠我塞牙縫?我不是告訴你,我要的是‘一百兩黃金’,這是你們將軍答應給我的,你偏不信!害我爬牆又摔了跤,要是摔斷了手和腳,我看就算你祖孫三代押在這里當長工也賠不起我的!」小乞丐老實不客氣地用一陽指猛戳老管家的肩膀,害得老管家節節敗退,差點跌個踉蹌。

「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老管家只是克盡職守,並非有意刁難。」唐修-技巧地抓下她懲善罰惡的手,並代管家求情。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一切由我處理!」

唐修-見小乞丐悶哼一聲,知道事情有轉圜的余地,機警地暗示管家趕緊退下。

「是+軍。」老管家恭謹地退下,表情納悶至極,怎麼主子對這不起眼的小乞丐會另眼相待?

「別氣了,你受了委屈,我會補償你的!」唐修-雙手包圍住她縴縴小手,微笑地安慰。

她只不過故意戲弄老管家,何來委屈之有?

要命的是,她卻覺得自己的手像冰塊般將在灼熱的烈陽下融化……不止是手,還有她整個人都莫名地被心中一簇火苗點燃起來。

該死!他的眼光怎麼可以這麼認真、這麼純摯、這麼……這麼撼人心扉,像深不可測的大海瞬間將她包圍,教她動彈不得!

這個令海寧公主傾心的將軍,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呀?即將統治雲南的王爺?還是終將權傾天下的駙馬爺?一個會對花憐惜,並傾吐心語的俊逸青年,竟能縱橫戰場、所向披靡!不可思議的人哪!

難道她急于擺月兌宿命的結果,卻終將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她才不自堀墳墓,自討苦吃!

「不必了!」她冷冷地甩開他的手,大步向前邁去。

他怔了下,前一秒似乎在她眼中看到同時存在自己心底燃燒的火花,怎麼下一秒她又若無其事、冷若冰霜?他嘆了口氣,加快腳步追上她。

女人心,海底針,一點兒沒錯!

走出將軍府,正巧看見看門的守衛和一青衣少年起了爭執,守衛不客氣地將那少年大力地推倒在地。

「可惡,豈有此理!」少年怒氣沖冠,卷起衣袖準備討回公道,回頭一見唐修-和小乞丐出現,閃過一秒吃驚的表情,隨即自行又跌倒地上,痛苦地申吟︰「哎喲喂,你們好狠呀!欺負我這奄奄一息的病人,良心何在?還有沒有天理呀?」

唐修-傻了眼,這回又是在上演哪部戲?剛剛少年瞬間詭異的表情,可沒逃過他銳利的法眼。

但見小乞丐仍舊上當,緊張兮兮地跑到少年的身畔,費力扶起他。「湘兒,你還好吧?」

唐修-瞧那少年清秀的面貌及娟秀細致的五官,敢情又是女扮男裝?

他暗忖,心中亦有了譜。

「將軍,他們……」

守衛見唐修-出現,立刻恭敬作揖,想說明情況,以求自保。

「沒關系!」唐修-明白他們職責所在,也不便苛責。「我來處理。」

守衛必恭必敬地退到一旁,繼續堅守崗位。

「你怎麼進去那麼久呀?我都快擔心死了!」少年一面埋怨、一面不忘加重自己的病情,夸張地咳嗽著。

「對不起啦!」小乞丐內疚地賠罪,見唐修-走近,便笑著安慰少年︰「你不用擔心,唐將軍不止願意收留你,還願意請最好的大夫醫治你,對不對呀,唐將軍?」

「當然,在下答應的事,一定辦到!」

唐修-完全配合地點頭,並加重語氣︰「你們可以安心地住下來,將軍府竭誠歡迎兩位。」

「那就多謝唐將軍了!」少年略為靦腆地道謝。

「早說不用擔心了嘛!」

小乞丐卻一副居功甚偉狀,洋徉自得。

唐修-握拳假意輕咳,實際則掩住自己嘴角漾開的笑意。瞧他們倆古靈精怪狀,日後他的生活鐵定不無聊!

最令他高興的,莫過于能再次見到心儀的佳人……尤其還能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朝夕相處以慰相思之苦,怎不令他心生雀躍呢?

湘兒瞧著眼前譽滿天下的‘齊天將軍’,果然名不虛傳,英氣逼人。唯一令他疑慮不解的是,他怎麼好似對小乞丐言听計從、百依百順似的,毫無大將軍的架子?尤其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望向小乞丐時,卻顯得那麼溫柔並充滿笑意呢!

難道他已識穿小乞丐的身分?那可不妙——

唐修-將他們安置在薔薇園里的上好廂房內,並吩咐家僕將他們視為上賓款待,還特地延攬御醫為湘兒治病。

御醫是位慈眉善自的老者,為湘兒把脈時,略為詫異地觀察躺在床上面有菜色,並叫苦連天的少年,皺皺眉心,繼而模模雪白的胡子,呵呵一笑,站起身來。

「怎麼樣呀?大夫,他要不要緊?」小乞丐像關心自己親人般的真情流露。

「哎呀,我不行了……我恐怕真的不行了!」

少年深怕御醫揭穿自己的偽裝,先大夫一步地為自己開月兌。

「別胡說!大夫醫術高明,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要不然,皇上也不會重用他呀!你要對御醫有信心!」小乞丐聞言失色,著急地奔到他床前安慰一番。

「不,小……小乞丐,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得很,我只怕再也見不到老爺、夫人,再也見不到家鄉的景色。」少年虛弱地說出令人感傷的話,仿佛病入膏肓;而小乞丐則是悲從中來,頻頻安慰。

御醫則含笑地看著他們友誼深厚,臉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

「御醫,他……」唐修-雖心中有了底,但仍頗為關心實際病情。

「我行醫這麼多年,還沒踫到這種怪病……」御醫搖搖頭,強忍笑道︰「唐將軍,我們出去談,如何?」

「請。」唐修-很恭敬地送御醫出去,出房門前還特地回頭一望,正巧看到少年大大松一口氣,而小乞丐則‘哇’地一聲,趴在少年身上哭了出來,渾然未覺少年表情有異。

這究竟在玩什麼把戲?他怎麼丈二金剛地模不著頭腦?

待走離薔薇園,御醫才吃吃大笑,笑得唐修-莫名其妙,渾身不自在。

「湘兒不是沒救了?御醫為何還能笑得如此開心?」唐修-假裝不滿地詢問理由。

御醫這才憋住笑。「恕老夫直言,將軍可別太過吃驚。」

「但說無妨。」唐修-不動聲色地點頭。

「其實湘兒根本沒有病,只是幾天沒有進食罷了,只要補補身子即可。」御醫意味深長地點醒唐修-︰「而且,他氣脈絲毫沒有陽剛之氣……」

「果然如我所料!」唐修-一副了然于胸。

「原來將軍早就知道,老夫多言了。」

「不,我只是臆測,有大人您的證實,才能印證在下心中的想法。」

「喔,原來如此!素聞唐將軍文武雙全,英雄出少年,多少千金秀趨之若驚,想必那兩位可愛的小姑娘也傾心于唐將軍?」御醫好奇地刺探。

「大人過獎。其實在下無德無才,不值得秀們抬愛,那兩位姑娘只是盤纏用盡而投靠本將軍,在下才伸出援手,如此而已。」唐修-避重就輕,以免招來風言閑語。

自己名譽受損事小,斷不能連累兩位姑娘清白,沒想到御醫也識穿了小乞丐的女子身分,真是太小看御醫了。幸虧,御醫是賢明的長者,不必囑咐,想必也能分出事情輕重,代為守密了。唐修-只能寄望御醫行事有所分寸。

待他重新回房探視她們,小乞丐紅腫著雙眼,淚痕未干,楚楚可憐的,教他好生心疼。

他驚喜地發現小乞丐臉上的污泥被淚沖洗不少,已逐漸顯露出昨夜姣好的容顏,更令他動心不已。

「御醫怎麼說呀?」小乞丐眼巴巴地望著他,期求問道,那稚氣未月兌的模樣令他又愛又憐。

「他不是你朋友的朋友,你又何必著急?」唐修-好整以暇地捉弄小乞丐。

「我……」小乞丐這才發現自己失態,無言以對,心中又急又氣地直跺腳。

唐修-笑了笑,不忍再教她難堪。

「御醫說……」他才開口,原本背對他生悶氣的小乞丐又立刻面對他,一張可愛的小臉充滿期許,令唐修-著實不忍心隱瞞她真相……但,若說出實情,他就再也找不到理由將她留在將軍府……只好昧著真心,對她的無辜視而不見……他深深嘆一口氣︰「很棘手,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了!」

「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湘兒……」

小乞丐如遭青天霹靂般的跌坐椅子上,懊悔萬分……

唐修-被她的友情所感動,不由得代為不平,責怪地瞪向裝病的少年——不,小姑娘。

湘兒被唐修-的利眼瞧得渾身不自在,只得假裝昏睡、喃喃夢囈︰「我想回家……我想家……」

「原來是得了思鄉病呀?」唐修-意味深長地諷刺湘兒︰「御醫還說病人毫無求生意志,只怕心病難醫。」

「好吧!湘兒,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著頭皮送你回家了。你撐著點,過兩天,我事情辦妥,咱們即刻起程。」小乞丐為湘兒蓋好棉被,傷心說道。

「你要不要梳洗,換套干淨的衣服?我命人送你進去休息?你也折騰了半天,累了吧?」

唐修-不明白她為何執意穿著乞丐裝不換?惹得將軍府上下對她另眼相看。虧她還大搖大擺,對于他人的非議,似乎渾然不覺有何不妥,依然我行我素。不過,唐修-倒欣賞她真摯毫不做作的性情,比起那些矯揉作態的千金秀,她更讓人覺得自在舒服。

「干嘛!我穿乞丐裝丟你大將軍的臉,是不是?」她好像蓄意和他唱反調似的,不屑地道︰「還是怕我提醒大家,大將軍你是乞丐出身,覺得羞恥,是嗎?」

「當乞丐不偷不搶,有何可恥?只是生不逢時罷了!最可恥的是那些心機叵測的人,假藉乞丐之名,淨做些偷雞模狗的勾當,不敢光明正大地做人!」唐修-不慍不火地乘機教訓她。

她一方面折服于唐修-光明磊落的胸襟,一方面又覺得他在指桑罵槐,深感不悅。「別光說不練,百兩黃金在哪兒?」

唐修-促狹地提出交換條件。「給你可以,但要告訴我你的姓名。」

「怎麼,你路上賞錢也問每個乞丐姓名不成?你未免小題大作,多此一舉!」

「此言差矣,一百兩黃金是我答應給你那位朋友的,而不是你。今日你代領,總得留下姓和名,好讓我對偷兒姑娘有個交代吧?除非你也想要我用一兩打發你,那我當然懶得知道你是誰!」

「什麼偷兒姑娘?她可是有名有姓!」小乞丐頗忿忿不平。

「煩請告知?」唐修-狡猾地堆滿笑容道。

「她想告訴你時,她自會告訴你,我才懶得雞婆!」小乞丐心不甘情不願地自報姓名︰「本人姓段,名皓玄,大家都叫我小玄子。」

「好,小玄子,我請管家帶你去賬房領取。」

唐修-十分爽快地吩咐老管家,帶小乞丐去帳房領黃金。

「你果然守信!」小乞丐頗贊許地點頭,跟隨滿臉狐疑的老管家去賬房。

然而,久久不見回轉,唐修-原本想和她一起用晚膳,但酒菜都涼了,還不見人影。

唐修-找來管家詢問究竟,才知曉她已帶著一百兩黃金離開將軍府了。

「知不知道她上哪兒去?」

唐修-篤定她不會無緣無故拋下‘重病’的湘兒不管,她看來是重情義的人。

「小的問了,他說去當散財童子。他還賞小的一錠金元寶,告訴小的,做人不要太小器!」老管家困窘地拿出那錠金元寶。

唐修-笑著搖頭。「真是孩子氣!」

勸老管家收下後,便到薔薇園內的廂房探視湘兒,或許能問出蛛絲馬跡。

哪知他冷不防地打開門,撞見少年……不,是湘兒姑娘正狼吞虎咽地掃蕩桌上的佳肴……

←到唐修-,她差點沒噎著,一只雞腿舉在半空不下……

唐修-憋住笑意,好意詢問︰「還合湘兒姑娘的胃口吧?」

湘兒一副糗斃了的表情,笑得牽強︰「原來將軍早就知道,不會怪罪我們欺騙將軍吧?」

「如果你肯從實招來,我會考慮網開一面;如果你不肯合作,我就把你裝病的事情告訴你家秀,也就是剛剛的小乞丐及夜闖皇宮的偷兒姑娘。」

唐修-曉以大義,引誘湘兒說出實情。

「千萬不行!要不然,我就白費心機了!我和秀已經半年沒回家鄉了,我要不這麼做,她肯定樂不思蜀,又要玩上個大半年,這樣我對老爺、夫人就更難交代了。何況,我家秀最近竟瘋狂到混入皇宮去,再這樣下去,不知她又會闖出什麼大禍來?我鎮日提心吊膽,只好出此下策,請將軍見諒!」湘兒愁眉苦臉地向唐修-屈膝哀求。

「我明白了,我不會說的。」唐修-恍然大悟,湘兒也算護主心切、用心良苦,故他也不忍加以責怪,反倒好心道︰「但不知你們家鄉何處?或許本將軍方便送你們一程。」

「我們……我們是雲南人氏。」湘兒遲疑了一下,才姍姍回答。

「太巧了,近日我亦要領軍起程雲南,既然有緣,不如同行吧!」唐修-大喜過望。

「有將軍護送,自然求之不得……」湘兒似有所顧慮,低低道︰「但不知我家秀……」

這倒提醒了唐修-言歸正傳︰「你家秀領了百兩黃金,就失去蹤影,你可知道她去哪兒?我是擔心她的安危。」

湘兒瞧著唐修-滿臉焦急,發現他是真的關心秀,便坦白以告︰「八成又行俠仗義去了;這一路上,她到處劫富濟貧,一天到晚打抱不平,幸虧我們還有兩下子,否則,早就橫死街頭了。」湘兒嘮嘮叨叨地念了一堆,才說出重點︰「這會兒,她八成又喬裝富家公子,上‘綺香樓’救那個被強擄抵父債的小翠姑娘。我看,‘綺香樓’又要被拆了!」

「這下可糟了!‘綺香樓’在京中可是首屈一指的名妓院,多少王公貴人出

入,听說還有四皇子當靠山,你家秀恐怕斗不過他們!」唐修-面色凝重,憂心忡忡。「只怕這次,你家秀是太歲頭上動土!」

「我去救她!」湘兒一听事態嚴重,刻不容緩,一心搭救主子。

「四皇子若下了誅殺令,只怕你們插翅也難飛。你去只會使事情更復雜,不如交給我來處理吧!」唐修-試圖令湘兒寬心︰「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家秀完好如初地帶回將軍府。」

「拜托您了,唐將軍。」

為今之計,湘兒只有全心信賴唐修。而她也確實相信唐修-會不計代價地救回秀,在短短交談之中,她早已發現唐修-對秀情有獨鐘。

沒想到傳聞中對女人頗為冷血薄情的‘齊天將軍’表,竟會對秀動心?若秀生于尋常百姓人家,或許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但,可惜……這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只怕是有緣無分!但願他能毫發無損地救出秀才好!

‘綺香樓’燈火通明,張燈結彩,來往的王公貴人如車水馬龍般的熱鬧非凡。

一身著紫衫的飄逸少年,手執玉扇,大搖大擺地走入這號堪稱京城里的第一溫柔鄉的妓院,而他身旁還跟著一位樸實打扮的青年。

這一路行來,不少鶯鶯燕燕們對他們猛拋媚眼,他們卻如沾蛇蠍般的左閃右躲,避之唯恐不及。

這老鴇眼尖,立即笑臉相迎。

「喲——貴客臨門哪!公子,你需要什麼服務嗎?」老鴇見紫衫少年氣宇不凡又一身華服,諂媚詢問來意。

「當然要找女人!你這不是廢話?」紫衫少年老實不客氣地將扇子用力揮開,幸虧老鴇閃得快,否則……老臉恐怕不保。

「請請請!」老鴇絲毫不動怒,反而更殷勤地招呼︰「不是我自夸,這里什麼沒有,就是美女最多!公子,你可找對地方了!」

邊拉著紫衫少年進花廳,邊瞧見那樸實青年亦步亦趨地緊隨在後,老鴇回過頭,沒好氣地繃起了臉︰「王不凡,你這寒酸鬼,又來干什麼?」

「我是來贖回小翠的……求求您,高抬貴手,放了小翠!」王不凡拱拳把老鴇當菩薩似的猛拜,苦苦哀求著。

「你死了這條心吧!你老丈人已經把小要押在這兒抵賭債了。我昨兒個不是對你說過,等你湊足了五十兩銀子之後再來找我,怎麼你听不懂?」老鴇索性叉起腰來,盛焰欺人。

「五十兩銀子,我有!我有!」王不凡急著掏錢,白花花的銀子捧滿手心。「您看,求您放了我的未婚妻小翠吧!」

老鴇沒料到那窮酸小子真湊足五十兩,愣了半晌,干笑了兩聲。「五十兩可以叫別的姑娘陪你狂歡個兩、三天,我叫小紅陪你,好不好?」

「不要,我只要小翠!小翠她爹明明只欠您五十兩,您昨兒個明明就說五十兩就可以贖回小翠的!」

王不凡執拗地責問老鴇,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對!我是說過,但,那是昨天的價碼;今天可不同嘍,加上利息一算一算,那可要一百兩!」

老鴇絲毫不為所動,有條有理地自圓其說。

「您這不是存心刁難嗎?您……」

王不凡指著老鴇,悲忿交加,氣得雙手直抖。

「對,我就是刁難你!怎樣?我看準你窮酸倒楣相,一輩子湊不到一百兩!也許等到小翠人老珠黃,我高興的話,還可以免費還給你。」老鴇毫不同情地將他推倒在地,五十兩銀子散了一地。

「小翠……小翠……我的小翠……」王不凡趴在地上撿著銀子,一時悲從中來,痛哭失聲。

兩名打手準備動手將他扔出門外之際,紫衫少年終于忍不住沉喝一聲︰「住手!」

所有眼光,轉移到老鴇身後的俊逸少年,紫杉少年不顧眾人質疑的眼光,伸手扶起滿腮淚痕的王不凡。「一百兩我替他出,這總行了吧!」

「段公子,謝謝你。」王不凡沒想到段公子不止給了他五十兩銀子,現在還願意幫他湊足一百兩。那小翠有救了,他情不自禁地趴在地上猛磕頭。「下輩子我願為你作牛作馬……我和小翠一輩子都會感激段公子的……」

「行了,起來吧!」紫衫少年著實為他的真情及樸實的個性感動。

「別高興得太早,我還沒點頭答應呢!」老鴇嗤之以鼻,一副刁婦狀的雙臂交叉。

「怎麼?你還嫌不夠,想食而肥?」紫衫少年心中充滿了嫌惡道。

「那當然,我這里出入的都是名流紳士,出手都很大方,一百兩銀子可不放在我眼里。」老鴇氣焰囂張,獅子大開口。

「名流紳士就不會強擄民女,就不會來煙花柳巷!我倒看到了不少老婬蟲、色中魔!」紫衫少年牙尖嘴利地反諷︰「他們欺壓百姓、搜刮民脂,當然大方!這種昧著良心的黑錢收多了,只怕你下輩子作雞作鴨都還不清!」

「段公子,你照子最好放亮一點,說話小心,別待會兒走出‘綺香樓’,死無全尸!」老鴇像詛咒般惡毒地說。

「一百兩黃金夠不夠呀?老巫婆?」

紫衫少年懶得和她一般見識,亮出了巨額銀票。

老鴇剎那之間兩眼發亮,臉色完全判若兩人,又恢復最初的恭敬︰「夠!夠!把小翠帶出來!」

兩名壯漢聞言,到後院柴房將遍體鱗傷的小翠押到大廳。

「小翠!」王不凡又憐又心疼地將小翠摟入懷中。「苦了你……苦了你!」

「不凡……」小翠受盡委屈,痛哭失聲。

「王不凡,算你走運,遇到貴人,銀票可以給我了吧?」老鴇伸手想取。

紫衫少年眼明手快,將銀票抓離她更遠一些。「別急,你忘啦?還有賣身契沒給呢……」

「公子,你想得可真周到,待會兒!」老鴇轉身入內室取賣身契。

紫衫少年趁這個時候到王不凡及小翠身邊低身催促︰「王不凡,別忘了原訂計劃,帶著五十兩和小翠趕緊出城去投靠你叔叔,愈快愈好,現在就走!」

「多謝段公子……多謝段公子!」

王不凡充滿感激地帶著小翠忙不迭地奔出‘綺香樓’……打手原本想阻止,卻被紫衫少年擋住。

老鴇拿著賣身契出來。「喏!小翠的賣身契,可以把銀票給我了吧?」

「可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紫衫少年搶走老鴇手中的賣身契,並立即利用桌上的燭火燒毀。

而老鴇搶得銀票,定楮一瞧,竟只有一百文錢,當下刷白了臉。「你……你不是要給一百兩金子嗎?怎麼變成一百文錢了?」

「你把小翠打成那個樣子,當然得七折八扣,總得留下一些錢替小翠姑娘買跌打傷藥吧?」紫衫少年好整以暇地取笑。「後悔了吧?早知不該打人,現在可得不償失了!」

「哼!人你別想帶走!」老鴇翻臉,準備將小翠重新扣押時,才發現人已不見,連王不凡也沒了蹤影……一時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紫衫少年則毫不含蓄地前僕後仰、大笑不已。「沒想到吧!向來只有你欺人,沒有人騙你,現在可嘗到啞巴吃黃連的滋味了吧!」

「好!你有膽跟我斗,也不問問老娘的靠山是誰?」老鴇臉上露出了陰狠。

「大不了是天王老子嘛!」紫衫少年夸大海口︰「不過我天生不識相,就算真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樣不買帳!」

「不識好歹!」老鴇一聲令下,二十幾個壯漢一起圍堵紫衫少年。「上!」

瞬間,殺氣四起,賓客與煙花女皆紛紛走避,躲到樓上觀虎斗……

紫衫少年收起扇子,不但面無懼色,反而胸有成竹地抵御二十幾個壯漢同時發動的攻擊,還藉打斗的破壞力乘機搗毀‘綺香樓’,只見一時間桌椅橫飛,二十幾個壯漢疲于奔命,而紫衫少年卻輕松自在地樓上樓下跳來蕩去,不亦樂乎……

那些牡丹和風流鬼也沒能閑著,伴著尖叫哀嚎聲作鳥獸散,以防被流竄的桌椅打成重傷。

轉眼間,天堂成了地獄,‘綺香樓’內雞飛狗跳、雞犬不寧……連招牌也被砸在地上,任人踐踏。

老鴇早差人去搬救兵,但救兵沒來之前她也只能躲在樓梯死角,抱著頭大嘆倒楣,惹了個轉世小魔王……簡直是無計可施、無法可治,非得四皇子親自出馬不可了!

正當‘綺香樓’快被夷成平地,打成廢墟,二十幾個壯漢全躺在地上申吟之際,忽然縱身飛入了一位高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紫衫少年月復部狠狠踢了一腳——

紫衫少年順勢連飛轉動圈,撞上樓牆,跌在地上,並吐了口鮮血……

「四皇爺,你總算來了。要不然‘綺香樓’可就毀在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手里!」老鴇見情勢大逆轉,立即躲到四皇子身後,尋求庇護。

而官兵也在此時重重包圍住‘綺香樓’。

「說!是誰派你來的?」四皇子陰冷沉喝︰「在京城中敢與我作對的人不多,你這麼張狂,敢動‘綺香樓’,必定有靠山,快從實招來!」

紫衫少年按捺住月復部的劇痛,抹掉嘴角的瘀血,勉強撐著站起來。

「一人做事一人當!像你這種只敢用偷襲伎倆的卑鄙小人,只會強搶民女賺不義之財……人人得而誅之,根本不需要什麼靠山!」

「死到臨頭,嘴巴還那麼刁……看來非給你重重教訓不可,讓你知道什麼是尊卑之分!」

四皇子一個飛身,來到紫衫少年面前,紫衫少年吃力地抵擋他的突襲,兩人瞬間交手數十回合。他雖武功高強,而紫衫少年顯然也不是泛泛之輩,要不是礙于內傷在身,四皇子想在百招之內擒下他,恐怕亦非易事。

眼看紫衫少年與他過手近百招,己漸感體力不支之際……四皇子準備下重手解決紫衫少年時,忽然一道黑影如閃電般飛竄而出,代紫衫少年接下致命的一掌。

四皇子一驚,發現對方功力在己之上,連忙收手,定神一瞧,只見一黑衣蒙面人正伸手扶住虛弱蒼白的紫衫少年。

正當他準備發號施令擒拿叛黨之時,一士兵匆的闖入稟告︰「不好了,皇爺,‘綺香樓’著火了,火勢很大呀!」

聞言,原本躲著旁觀的‘綺香褸’姑娘及恩客立即驚慌失措地奔跑,尖叫聲此起彼落……四皇爺無法指揮混亂的陣仗,而黑衣人更適時地丟出煙幕彈,帶著紫衫少年趁亂消失了蹤影……

「可惡!」四皇子氣得握緊了拳頭,有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還敢在他的面前將‘綺香樓’給燒了!

「皇爺,快逃呀……」侍衛統領冒著生命危險,將驚怒的四皇子拉出火勢迅速蔓延的‘綺香樓’。

「還不趕快救火?」四皇子咆哮。

「來不及了,皇爺!火勢太大了!」

侍衛統領萬分為難地屈膝請罪。

四皇子眼睜睜地看著‘綺香樓’被漫天大火完完全全地吞噬,暴怒地朝天大吼——若找出罪魁禍首,非將他們碎尸萬段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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