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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浪子 第九章

痛痛快快打了漂亮的一架後,千雪的斗心志仍維持在最高點,一路上難以忘懷昨日精彩的打斗畫面,吱吱喳喳的,不厭其煩地敘述昨日的種種,說到精彩處,不時用她的花拳繡腿比劃一番。

「唉,裴斯洛,你昨天是不是這樣給他一腳,再給他一拳,然後再這樣翻過去。」千雪比手劃腳的,忘了自己背著背包,差點依樣畫葫蘆地做個大翻滾。

裴斯洛及時拉住她。「笨蛋,翻成大金龜,你怎麼站起來?」

「你會保護我,這是你的責任喔!」千雪不著痕跡地加重他的責任。

他無奈但卻有點滿足地笑了。「嗟,千雪,你知不知道,我不敢帶你回台灣了

「為什麼?」她停下腳,疑惑地問。

「你變得越來越不淑女了,我不被你爸殺死,也會被查克罵到昏頭,更別說你那個患難姊妹桑彤和瑾琛了,她們一定不會放過我。」裴斯洛忽然覺得手腳一陣冰冷,因為他想到桑彤和瑾琛所組的婦女聯盟,一定會像兩只小母雞,咯咯咯地炮轟也。

「嘿嘿嘿,誰說不準再提查克的?」她逮著了機會反擊一番。

「是我犯規。」他道著歉,事實上他樂得很,千雪似乎對查克不再有絲毫迷戀,對他來說,這是一種保證。

「下次別再犯了,若你五犯畢業,照樣趕你下場。」她的話略帶恐嚇,雖是開玩笑地說說,她還是很認真的。裴斯洛直至最近才發現她雖屬校花級的美女,但對愛情的態度並不隨便,其實她是那種一旦愛上便死心塌地地守著這段愛情開花結果的女孩,若是愛情成了幻影,她會傷心好久好久的。

「下次我一定會特別注意的。」

「其實呢!我變得不淑女,也不能怪別人,所遇非人嘛!」她眨了眨眼,淘氣地說。

所遇非人?虧她想得出來!他順著她的話語。「你還不如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跟了個大蠻人,就變成蠻婆嘍!」

「我說過嫁你了嗎?」她裝嚴肅,卻掩不住想笑的表情。

「你都說了,我也不好意思不要。」他故意將疑問句听成肯定句。

「你果然是個大蠻人。」她羞赧地躲開他帶著不懷好意的眼楮。

「反正你都變蠻女了,配我這個蠻人剛好。」他笑道。

明明曉得他在繞彎求婚,但平時伶牙俐齒的她,竟然也在這一刻詞窮了,不過,坦白說,被求婚的滋味還算不錯,就讓他多求個幾次吧!

「等你這個蠻人稍微有些紳士氣質再說吧!」她就不信憑她賀千雪響當當的美人,還馴服不了他。

她丟下這句不算答應也不算拒絕的話後,便徑自往前跑去。

千雪又離開他的規定範圍了!他擔心她會遇上卡隆等人。

「千雪──」他拔腿狂奔。

停棲在樹枝或在地上啄食的小鳥,因受到驚嚇而振翅高飛,啾啾鳴叫,似乎在埋怨這追逐而跑的兩人,無故破壞了它們的寧靜和樂。

雖然眾鳥齊飛,但在拍翅聲中,訓練有素的裴斯洛听見了不同于鳥聲的奇怪聲音。

他辨著聲音,而後心頭一震,沒命地往前跑。

毫無預警的,他撲倒了正回頭看他的千雪。

倏地,一顆莫名其妙飛來的子彈擦過他的左肩。

不過才短短幾秒,他的衣袖就染紅了。

千雪大驚失色,連忙檢視他的傷勢。

「千雪,別管了,先離開這里。」一定要離開,現在卡隆等人在暗,他和千雪在明,怎麼說,情勢對他們都是不利的。

「千雪,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藏。」他預估這發子彈只是卡隆給他們的下馬威。

話還沒說完,接下來第二發、第三發子彈便接連而至。

裴斯洛立即掩護千雪趴下。「千雪,找機會逃出去。」

「好,但你要跟我一起走。」她好怕他會丟下她一個人。

「廢話。」他語氣雖不溫柔,其實心里是很受感動的。

下一秒,裴斯洛看到樹後晃動的人影,他立即以臥姿執起槍,向樹後掃射。

「千雪,快跑!」他吼。

千雪看了他一眼,旋即奮力往前跑。

而裴斯洛則守在她後面,以火力掃退敵人,盡力掩護她、保護她。

緊追不舍的子彈形成致命的槍林彈雨,卡隆等輩毫不松懈的攻擊,而裴斯洛和千雪也不敢輕敵,邊躲邊反擊。

「追!給我追,男的女的,全給我綁回來。」卡隆粗嗄的叫聲不斷地出現,看來他這次是有備而來,準備一舉擒住裴斯洛和千雪,然後再好好折磨他們一番。

「逮住他們!逮住他們……」卡隆率領的嘍羅們,有昨天的傷兵,也有新面孔,想是他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才又卷土重來。

緊追不舍的子彈在他們頭頂上空及身體四周飛來飛去,不過都沒能傷到他們。

「千雪,解下背包。」他想他們跑不開的原因,該是背包太重了。「先保住性命要緊。」

千雪無奈地卸下背包。

一路上,他們不是被石頭絆了、被野草割了,就是被樹枝擋了,一趟跑下來,兩人身上早已劃了多道傷痕。

而身後追趕的人馬,仍拚了老命似地猛追不舍。

裴斯洛和千雪跑到一個叉路口,一邊是直順的小徑,而另一邊,在裴斯洛撥開三尺高的野草後,竟出現了一個小斜坡。

他迅速用樹枝清干淨自己和千雪的足印。「千雪,滑下斜坡。」

「用滑的嗎?」她還不及反應過來,就被裴斯洛一把推下斜坡,而後他也跟著滑下去。

兩人以著地的姿勢,滑下這段陡峭的斜坡,一路滑來,褲子變成了泥巴褲,兩人的手肘,手臂也被枝葉、石子刮出新傷痕。

「那邊好像有個山洞。」千雪先滑到地面,拍拍站起來。

「先進去躲躲。」他也結束了這段刺激的滑波之行。

兩人立刻攜手扶肩地跑進山洞。

☆☆☆

「你這個混帳東西,上次我們來找藏黃金的山洞,叫你看地圖,結果你地圖看到哪里去了,隨隨便便找了個山洞,就告訴我找到了,難怪找了半天,里面什麼都沒有,原來這個才是真個。」卡隆在裴斯洛和千雪躲藏的山洞洞口走來走去,並不時惡言地罵瑟縮在旁邊的小胡子。

「卡隆,別生氣了。我們現在找到也不算太遲嘛!」約瑟芬討好地說。

「約瑟芬,希望經過這次的教訓,你會變乖點。」卡隆有意無意地踫踫她臉上的瘀青。

約瑟芬的肩膀縮了一下,她受的教訓還算小兒科,和她幽會的那個姘夫,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個山溝喂禿鷹了。

「老大,既然發現了裴斯洛留下的血跡,我們現在怎麼辦?」剛才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小胡子急著巴結附和。

「你有什麼好計謀?」卡隆恨不得抽了裴斯洛的骨,剝了他的皮。

「依我說,老大,我們不如將山洞炸了,他們不被炸死也會被活埋至死。」小胡子急于獻計。

「一下就把他們炸死,太便宜他們了。」卡隆才不想讓他們死得太舒服。

小胡子立即又獻上一計。「那麼我們就炸了洞口,把洞口堵死,沒有氧氣,他們只好活活被悶死了。老大,你看這樣好不好?」

卡隆露出奸詐無比的笑容。「小胡子,你的碩士真的不是假的啊!好,就這麼辦,還不快去準備。」

得到稱許的小胡子,立刻趾高氣揚地指揮其他人去張羅該辦的事兒。

☆☆☆

這個看似平常的山洞,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其實別有洞天,洞中有洞,蜿蜒曲繞,令人想也想不著,下一眼看到的景觀會是什麼。

裴斯洛和千雪小心翼翼地往更深處的幽暗地帶行進。

一支光線微弱的手電筒,引領兩人邁向洞底深處。

「我老覺得腳底下踩著什麼怪東西。」千雪既疑惑又擔心,不明白腳底發出的-*'怪聲,究竟是什麼。

「就當作沒這回事吧。」雖然他也察覺到有些異樣,但他仍然強作鎮定。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求甚解,一定要弄個清楚才行。」她是個超級好奇寶寶,一遇見不明白的事,便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找出個答案才肯罷休。

不讓她看得明白,她肯定會一路吵鬧不休。他只好將手電筒往地上一晃。「瞧見了沒?」

「太快了,我根本沒有看清楚,慢一點。」千雪拉住他的手,讓光線停留在地上。

數秒鐘後,不待他喊,她便倏然放開他的手,全身僵硬,不發一言。

「看到了吧!」其實他早猜到一些答案,不是蛇、老鼠,就是骷髏一類的。

她結結巴巴地說︰「……好多好……多的老……鼠。」她不斷地跳腳,而那些老鼠為了逃避她一上一下的腳,紛紛走避逃竄,一時之間吱吱聲震耳欲聾。

「千雪,你會踩死那些老鼠,若它們死在你腳下,肯定比現在惡心一千倍。」他不得不說些恐嚇的話,否則鼠輩們死得慘,她叫得也慘。

「快把它們趕走!」她逮到空隙立足,一蹦一跳地閃過一處流竄的鼠輩,有時踩到閃躲不及的鼠尾巴,她的叫聲即足以震垮山洞。

是他們誤闖它們的世界,教他如何反客為主,趕它們走。「我又不是吹笛人,怎麼能把它們趕走。」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這該死的裴斯洛一定很欣賞她的狼狽樣,才會這樣說。「它們不走,那換我們走。」

「不往里面繼續探險了?」

「不。」她蠻橫地拉著他往出口方向走。

兩人快走洞口時,只听到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然後就是一陣天崩地裂的暈眩。

不明究理的千雪,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便被裴斯洛護在懷里,立即俯下。

陣陣飛沙走石紛紛落下,所幸有裴斯洛替她擋住翻落的沙石。

須臾,爆炸聲沒了,搖晃變弱了,沙石也不再如雪花般片片飄落了。

一切都恢復平靜了。

裴斯洛拉起千雪,替她拍拍落在她發間的泥屑,發現她只是目露驚慌,但並無外傷,他才開始整理狼狽有如小灰人的自己。

「這爆炸聲從哪來的?」千雪驚魂未定地看著四周。

他腦筋一動。「糟了!會不會是卡隆炸坍了洞口?」隨即顧不得眼里飛進沙屑,一路眨著眼,拉著千雪跑向洞口。

果然真如他所預料的,洞口坍了一塊,而炸出的泥土把洞口封死了。

「他把我們堵在山洞里,我們出不去了。」她沖向洞口,用十只手指挖著厚厚的泥土層。

「他們發現我們藏在這里,想將我們困死在山洞里。」沒水、沒食物,他們撐不了多久便會餓死,更可怕的是這個山洞是封閉式的,山洞里的氧氣一旦用盡,他和千雪便會因缺氧而命喪于此。

「該死的,沒良心的。」她若早知卡隆等人會對他們趕盡殺絕,她便不會因自己的婦人之仁,要求裴斯洛不要取了他們的性命。

她不停地蠕動手指,但她挖下的泥土和那堵泥牆比起來,不過是十萬分之一,根本無濟于事。

他制止她沖動的行為。「沒用的,你看你的手都流血了。」她的手指縫里混著血絲及泥巴,他小心地替她弄干淨。

「難不成我們要困在這里?」跟那群毛茸茸的鼠東西共眠于此,她死都不會瞑目。

「不會的,相信我,我一定會帶你回台灣。」他保證道。這是他最大的心願。

千雪的啜泣聲,令他心疼不已。

他不會就此服輸的。他不相信自己會死在那個人渣卡隆手里。

另一個讓他堅持下去的理由,他要和千雪相守一生一世,但相守的地點絕對不是在山洞。

☆☆☆

裴斯洛和千雪腦筋渾沌,也不曉得被困了多久。

「我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了。」千雪軟弱無力地靠在他的大腿上。

「洞內的氧氣可能快消耗光了。」她很難得會在他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若再沒有新鮮空氣,她這副軟弱樣還會再持續下去。

「這麼說,我們快死了?」咦,奇怪,為什麼眼前手電筒的光變得一片模糊?

「看你的命相,你的命還長得很。」他只剩下最後兩個大電池,希望能撐到有人來救他們。他把希望寄托在拜瓦身上,但願他能感覺到有人在向他求救。

「這里實在很暗。」她的眼神逐漸渙散。

大事不妙!「千雪,千雪,現在別睡著。」他好怕她會從此一睡不醒,因而拼命拍她的臉頰,讓她保持清醒。

「我沒有睡著啊!」她並不困,只是眼皮沉重得讓她想合眼。

「你別睡啊!我再去找找有沒有機關或是其他出口。」雖然之前他已經搜尋過一次,可是千雪看來是快撐不住了,再找一次,或許有別的收獲。

「不要去,你不要去,我怕你去了,我就永遠見不到你。」她氣若游絲。

「我們不會死的。」他紅著眼眶安慰她,並調節自己的呼吸。

「可是這麼久了,卻沒人發現我們。」她越來越沒信心了。

「別淨想這些,想些快樂的事吧!」腿上的人兒,聲音越來越微弱,他急著要她多開口說話。

她想了,想到好多好多事,記憶陸陸續續回到她幾乎已停頓狀態的腦海中。她喃喃念著︰「我看到爸爸抱著小時候的我,親我的臉,笑得好開心;小世跑過來叫我姊姊,聲音細細的,好好听;我也看到查克、桑彤、瑾琛,還有酷酷的李杰,」忽然她輕笑了起來。「哈哈,你出現了,你每次都讓我覺得你好討厭、好可惡。」

「可是我讓你記得我,所以我成功了。」他笑了,笑中有淚。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對你印象奇差,當時我就有一種想法。」

「什麼想法?」

「我今生今世算是記住你了。」她想想就覺得好笑,千里姻緣一線牽,在台灣擦不出火花,卻跑到和台灣相隔數千里的「千雪島」上產生愛戀,世事實是難預料啊!

他故意耍嘴皮子。「所以今生今世,你不只記住我,還愛上我。」

「是嘍!你得意了吧!」她偷捏了他的大腿一把。

「當然嘍!」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現在還有長生不老的生命,你就不用和我死在這里了。」她突然有感而發。

「如果你不在我身邊,什麼都是屁。」他情緒一來,連講話也粗了。

「你還是那副德行。」

「你早知道我就是這德行,你還愛上我,看來你比我還想不開。」

「愛上你還被你取笑,只有你這個壞蛋敢對我說這種話。」她覺得自己好傻,竟心甘情願地被他大吼大叫外加威脅。

「我勇敢,不怕被你的銳爪利牙傷得面目全非。」為了愛她,也為了得到她的愛,他不知被她咬得多淒慘,只差一點,他就要壯烈成仁了。

「如果能和你一塊死在這里,我想我會甘願的。」喉嚨像是被人勒著,難過得直透不過氣,千雪張大嘴,大口大口地吸著微薄的空氣。

糟了!他也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了。不想點辦法是不行的,尤其是千雪,身子虛弱得很,若不趕快找出解決之道,他怕她會撐不下去。

「千雪,你別閉上眼,我說故事給你听……不,我唱歌給你听好了……寶寶乖,寶寶乖……」他扯開喉嚨唱起搖藍曲,這是他僅會唱的幾首曲兒之一。

「你唱得好難听,我都快睡著了。」粗粗啞啞的聲音,竟讓她听得直想睡覺。听著听著,她逐漸地沉入昏天昏地的黑暗中。

不成,唱搖籃曲會讓她睡得更快,睡得更沉,他只好改唱軍歌。「九條好漢在一班,九條好漢在一班……」

粗嗄的聲音,唱出雄赳赳氣昂昂的軍歌,他希望能吵醒千雪。

縱是呼吸困難,能呼吸到的空氣越來越少,但他不能放棄,山洞里繼續回繞著不成曲調的歌聲。

☆☆☆

幾分鐘後,裴斯洛累得快癱了。

他拿起手電筒照亮千雪清麗的臉龐。

突然間,他好恨上天的無理取鬧。胸口間游移的脹痛,令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千雪還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前途一片光明,沒理由葬送生命。該死的不是她,如果真要犧牲,他寧願死的是他,反正他也活夠了,此時此刻,世上唯一讓他眷戀的唯有她,唯有她。

一直到現在他才了解到為什麼李杰、查克肯為桑彤、瑾琛承受無數的折磨與痛苦,也許真是一個「愛」字就能概括一切吧!

模模千雪被太陽折騰得月兌皮的肌膚,他輕輕將她的頭移下,讓她躺得平穩點。

接著,他抓起匕首,走向洞口的泥牆,用盡力氣往泥牆敲去,希望能鑿出一個小洞,這樣至少能讓一些空氣流到山洞內,而他們就能再支持一陣子。

他很起勁地鑿牆,汗水如小河流般從他身上流下,然而厚厚的泥牆只意思意思地飛灑出一些泥沙。他累得筋疲力竭,連個基本雛形都鑿不出。

最後,他認輸了。

他恨恨地將匕首砸向泥牆,然後踉踉蹌蹌地走回千雪身邊。就算要死,他也要和她做對攜手共赴黃泉的鴛鴦。

四周一片寂靜,連彼此的心跳聲都听得很清楚。

想呼吸卻呼吸不到足夠的氧氣,那種痛苦,像是被人捏了鼻子,掐了脖子似的,只能喘著大氣以求紆解。

他眼楮直盯著黑漆漆的洞頂,隱約的,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一些微弱的光線。

「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眼花了,怎麼會有光呢?」他揉揉眼楮,扯出一絲的苦笑。

慢慢地,緊迫的壓力襲上他的心頭,他的腦中開始出現各種奇奇怪怪的圖形,迷迷糊糊的,他也好想就此沉睡。

他與眾不同的人生,就將結束了吧!或許他會是迦爾族中自然死去的第一人。

煎熬一直持續著……

「你想睡了嗎?不要睡了。」迷迷糊糊的他,忽地被天外飛來的聲音喚醒了。

他努力張開眼楮,尋找這個听來不甚真實的聲音。「誰,有人在這里嗎?」

「我在這里啊!」「啪」的一聲,山洞頓時明亮如白晝。

他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點。「怎麼回事?怎麼變亮了?」他定楮往頭頂上方的洞壁一看,不得了了,洞壁竟然變成凹凹凸凸的浮雕。「是迦爾求藥圖!壁畫竟然在頂端。」他仔細地將浮雕看了一遍,斷定那的確就是他要找的壁畫。「原來這就是我要找的山洞、我要找的壁畫,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竟然就在上面。」

「你想它在哪出現,它就在哪出現。」怪聲音再度響起。

「誰,你是誰?」他掙扎地站起來,想找尋這個意外的訪客。

「我就是你千方百計想找的人。」聲音從上方飄到一塊石頭上。

石頭上坐了一個黑衣人,一身黑色大斗篷蓋住他的臉、他的身子,裴斯洛甚至不敢確定他是個完體。「你是迦爾見著的黑衣怪客?」

「沒錯。」斗篷里傳的聲音一點也不好听。

「我以為你並不存在這個世界上。」本以為再度發現了神秘的事跡,他會欣喜若狂,但他卻是異常冷靜。

「我當然存在,不然你也不會活到今天。」

「你……真的是那個怪人?」他顫抖的手指指向黑衣客。

「隨你們想我是什麼樣,我就是什麼樣。」

裴斯洛本來只是想看看拜瓦說的壁畫究竟是什麼樣而已,沒想到會真的遇見黑衣怪人,但黑衣客究竟是人是神還是鬼呢?

望望躺在地上的千雪,他忽然覺得現在這個答案又不重要了。「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眼前?」

「是你要我來的啊!」

「我要你來的?」他好一訝異。

「我听見你的呼喚,你想見我,所以我來了。」黑衣客一動也不動,像個石頭蒙張黑布似的。

他想了想,突地恍然大悟。「是你故意讓拜瓦看到壁畫,由他告訴我,引我來到這里。」

「不,你自己也想來的。」對方不冷不熱地回答。「說吧!你有什麼願望?」

「願望?」裴斯洛的腦子突然變得不太靈光。

「是啊!願望,我最喜歡和有願望的人做交易。」

「交易?」他只是很想知道迦爾遇到的怪人,是否真有其人其事,就像想知道外星人是否存在的心態,但他並不想要求什麼。

「是啊!就像我用了一株小草就達成迦爾的願望。」

迦爾達成的願望竟是讓他們成為不死人,迦爾該死!他捶了旁邊的石壁一拳。

「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財富、智慧、權勢或者你想再度擁有長生不老的生命?」黑衣怪人似乎對他憤恨的舉動視而不見。

「不,我不想長生不老。」這是他最不想要的一項,頓了半晌,裴斯洛謹慎地開口。

「我要求什麼,你都可以做到?」

「沒有我做不到的事,但是你必須給我一樣你最珍貴的東西。」

「好,我告訴你,我想要離開……」他憶起一些事,但立即住口。「算了,我什麼都不要。」

「你難道不想離開這里?」

「你是個專門迷惑人心的魔鬼,我不會和魔鬼打交道的。」他咬牙切齒的。

「誰教人心如此脆弱和不知足。」黑衣人狂笑。

「我心意已決,就算我離開這里,但你們會帶走千雪。若我活著出去,但沒有千雪,生命一樣沒有意義。」他憶及黑色小書記載的,迦爾制造出不死藥的那一天,他摯愛的妻子也死了。

「我要的東西是你最寶貝珍惜的東西。」

「這樣我更不要你的幫忙。」獨自在沒有千雪的世界苟且偷生,他寧可不要。

「你應該答應這項交易。」

「我都說不要了,別想說服我。」現在他只想讓這個黑衣怪客消失。

「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的。」用自己的摯愛換取願望,這項交易的代價太大了。

「你一定會後悔的……」聲音越來越縹緲,而黑色的斗蓬也由黑變灰再變透明,而後化成一團輕煙消失了。

「我會讓你知道,我死也不會後悔。」

山洞里回繞著裴斯洛的宣言,一遍又一遍,仿佛是一篇絕望的愛情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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