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第六章
「怎麼樣？」
「沒錯，是高原。他根據你寄包裹的地址查到了楚小姐的住處，沒有想到中途有人壞了事。不過他也查不出對方的底細，可能會把這次失敗的賬算到我們頭上。而他好像知道我們已經知道是他干的，準備隨時撕破臉了。」杜風面無表情地說。
任天翔冷笑，「我怕他還沒有這個能耐。」
「僅僅是高原並不足懼，可是幫里的大老都很不滿意我們。他們要是聯合起來，我們就非常被動了，而且這樣斗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所以說那幫人不長腦袋。」他沉思片刻，「你說的我都考慮過。讓這些人再橫行下去，我還不如把這個位子交出去，等到他們把幫里的事情全部搞砸了，他們就知道我的好處了。不過他們聯合起來真的不好對付，可是你說他們能真正聯合起來嗎？所以只要我好好計劃一下……對了，關于那個凱-胡里奧呢？」
「大哥，我們能查到的資料都是她向政府報備的資料︰ 谷一家電腦公司的董事兼程序員。父母都已經去世，沒有兄弟姐妹。她的身手源自一家正規的武道館，我們還能查到她的出勤記錄和與其他學員的交手狀況，畢業成績。」
任天翔撫著下巴，若有所思︰「我知道了。」凱-胡里奧如果不是真的和她的資料一樣的人，就是一個極有背景的人——竟然能將自己的假身份偽造得毫無破綻。
「阿風，你應該記得我們這個派系和誰的關系比較好吧？」
「當然記得。有董宇，馬海波，苗令奇，馮濤，還有唐飛。」
「很好，一個不差。明天你讓幾個知心的兄弟到這幾個人那里走一趟，告訴他們，我們這里過幾天可能有事發生，希望他們不要理會其他人的說法。只要他們袖手旁觀就可以了。如果他們想趁火打劫，就告訴他們一些我們掌握的關于他們的機密，說如果不配合，就告訴警方。」
「大哥，這樣做可行嗎？」
「我心里有底。」那些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不敢亂動。「告訴他們，如果我成功了，日後定有重謝。」
「是。」
「那你去吧，我自己還有一些事。」
杜風沒動。
「還有事？」
「是關于楚小姐的。據查，凱-胡里奧是個同性戀。」
「我早就想到了。怎麼，你擔心楚槿會移情別戀，還是擔心我的魁力不夠？」他表面上若無其事，心卻忽地往下一沉。他的想法果然證實了。舊金山是同性戀的大本營他知道，但是沒有預料到他的女人竟然會招惹上一個同性戀，而那個女人的背景還明顯的不簡單。
「我怕她把楚小姐拐走。」
「原來你是對楚槿沒信心。不過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她的安危了？」
「我不是擔心楚小姐，我是擔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哦，原來是這樣。」杜風很實在，這是他一直信任他的原因。「那我是不是應該把你派往舊金山看住她了？」
「什麼？」
「你真是提醒我了。把楚槿放在那個女人身邊，我還真是有些擔心。可是你忠心耿耿，一定不會讓我的孩子流落在外，所以把你派過去保護她的安全，我再放心不過了。阿風，你盡快辦理出國手續，帶上你的老婆孩子……」
「不行，大哥，我不去。」杜風抗議，竟然在緊急關頭把他的心月復發配出去……
任天翔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真的以為我的目的這麼簡單？你看，你都不相信我會在關鍵時刻把你派出去，別人會不會相信？所以，我有機會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杜風張張嘴，「原來是這樣。可是……」
「沒事，我自己能應付。你跟我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我打沒把握的仗？你回去準備吧！即使你不在我身邊，我也有需要你的時候。隨時待命，知道嗎？」
「大哥，我明白了。」
「回去吧，我要工作。」
杜風離開。任天翔打開電腦，開始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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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你這招是不是太狠了？」唐飛心有余悸，「他們如果把你招出去，你這董事長的位子可不會坐安穩呀！」
「放心，他們本來就與我不和，生意上的事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不管我，我對他們干過什麼可是心里有數。想把我扯進去可沒有那麼容易。」當然，他不會把所有的手段都告訴他。
「你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听說有些人不滿你的見死不救，已經準備偷襲你了。」
「世伯，你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任天翔笑容可掬，「是不是現在你和他們還有聯系？」
唐飛道︰「天翔，你年輕氣盛，我可以理解。不過我可是看著這些人和你一起長大的，怎麼也不會看他們這樣玩完吧？你是大哥，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樣子，不能讓弟兄們心寒，不能心胸狹窄。他們知道我的話你有時候還能听進去一兩句，就求我幫他們說句話。你說我能不幫嗎？都是自己的孩子呀！」
「世伯，不是我不給您面子，也不是我心狠。你看，我不是好好安置他們的老婆孩子了嗎？連和他們有一腿的女人我都安置了，他們還有什麼話可說？要我救他們的命是不是？他們現在終于知道人命值錢啦？他們當初對我下手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的命也是命？」
「什麼？」
「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可真是撿了一條命。」任天翔扯開衣服，「你是行家，看看我的傷口是什麼時候弄上的？你也知道我這幾年可都不干冒險的行當了。不但是這些，別的地方還有呢！不過我不能再月兌了，那在世怕這里可就太失禮了。」
唐飛仔細審視，傷口確實沒有多久，傷疤上的肉還是粉紅的。他皺眉問︰「這是他們干的？」
「我沒有自虐的習慣。」任天翔整理好衣服，「他們還說我不愛江山愛美人，說我不顧兄弟們的死活，你不知道我對他們多寒心！我是義父養大的，小時侯和他們也在一起玩，他們這樣對我，我還要救他們？世伯，我已經忍了很久了，都多少年了。以前，他們想做什麼，我從來不反對，要什麼給什麼。可是現在他們想要我的命，我還要給他們嗎？」
「以前也沒有听誰說過呀？」
「他們沒得手，自然不會說，我是不想讓外人看笑話，就一直不說。葉是他們就真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呀？世伯，您給評評理，說到底是誰的不對？」
唐飛皺眉。看來這件事真的很棘手，當初他那麼輕易就答應下來真是不明智。任天翔這個人不可小覷。以前他也當他是個無用的懦夫，今天任天翔的這番話還真是堵得他無話可說。
「那上次你怎麼月兌險的？」
「楚槿救了我。」任天翔坦誠。
「楚槿？是那個你送往舊金山的女人？對了，她是不是你安排的人？」
「不是。我們以前打過交道，僅僅是認識。這次他們派人去舊金山，我看也不僅僅是想要挾我那麼簡單，說不定還在想怎麼報復。他們也不想一想，那個女人都已經有我的孩子了。難不成他們還想斬草除根？」
唐飛打哈哈︰「你一定多慮了。一起長大的兄弟，怎麼會下這樣的毒手呢？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要太為難他們，就算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看任天翔有些不大願意再說下去，就提議道︰「這樣吧，反上現在你在這里也不安全，不如到我那里玩幾天，躲開他們。我想他們還不至于到我的地盤上撒野吧？」
「那就麻煩世伯了。」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干爹在的時候，對我們這些老弟兄好得可真沒話說。就是你小子接位後，對我這老頭子也很恭敬，我看見你就喜歡，幫你這個忙也是應該的。什麼時候過去？記得提前告訴我一聲，讓我準備一下。」任天翔不是池中之物，他膝下無子，應該為自己的事業和心愛的女兒考慮一下了。
任天翔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思？不過既然有人願意做擋箭牌，他為什麼不接受？他說︰「真是太勞煩世伯了。我只要有個地方住就行。」
「你還是別說這話了！我還是準備一下，免得到時候被你笑話。」
「世伯說哪里去了？」任天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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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的世佷來關我什麼事？我不要回家！」一個挑染過紅色短發，身穿火紅貼身剪裁薄呢裙裝的女孩沖著手機潑辣地大叫，絲毫不顧及她的言行已經引起西餐廳內所有食客的注目。
「她好像是唐飛的女兒。」剛好在這家餐廳吃飯的任天翔听跟隨他來的心月復陳楠說。
「是嗎？那她口中說的不願意見的人就是我了？」辣妹一個，又沒有什麼內涵。唐飛那樣世故的人怎麼會有一個這樣的女兒？
「我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沒必要吧？我是來看她父親的，又不是來看她的。」說話之間那個女孩已經氣鼓鼓地掛了電話。
「听說唐飛非常疼他的女兒，簡直是有求必應，所以她才會這麼無法無天。我還听說她叫唐萱萱……」陳楠說話的聲音大了點，他們的位置離唐萱萱又不是很遠，所以，很不幸地，唐萱萱捕捉到陳楠最後的幾句話。
她很盛氣凌人地走到他們面前，用力拍拍桌子，高傲地問︰「喂，你們剛才是不是在議論我？」
「不是不是，」陳楠趕緊賠笑道，「我們怎麼能議論你呢？小姐，我以前在哪里見過你吧？啊，你是不是姓唐，芳名叫萱萱？」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唐小姐這麼有名氣，我們怎麼會不知道呢？」陳楠繼續負責打圓場。一直假裝專心用餐的任天翔也抬起頭來，報以冷淡且禮貌的微笑。
「你是誰？他又是誰？」唐萱萱干脆拉把椅子坐下，問的是陳楠，眼楮卻盯著任天翔。很帥的男人，尤其是那微笑，那風度，簡直是她心目中理想的男人的形象︰很帥，很酷，冷冷的，高傲的，成熟的，玩世不恭的。她以前交往的男朋友與他比起來，不是顯得太幼稚，就是太難看。
「萱，」跟她一起來的男伴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站在她身後叫她回去，「這樣不好吧？大家都在看你呢！」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美女呀？」她凶巴巴地向四周瞪視，那些注意她的人都趕快收回視線，「還有你，你要是覺得我跟你在一起沒面子，就不要總是跟著我！」
「萱。」他快要哭出來了。
「唐小姐，」任天翔終于忍受不了她的放肆，道，「要不要喝杯水？我想你一定渴了。服務生，給這位小姐來杯檸檬汁。」
檸檬汁來了，唐萱萱也不再叫嚷，用平常的語氣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想我正是剛才令尊提到的不關你的事的世佷。我們正要去拜訪令尊，沒想到還要給唐小姐添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原來就是你要見我父親呀！」唐萱萱直勾勾地盯著他，「你是什麼人？」
「我是令尊生意上的伙伴。听唐小姐的意思，似乎很不願意見我。」
真是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樣︰聲音很好听，說話還很不客氣，一個真正的男人就應該是這樣的！她決定了，一定要得到他！「原來你都听到我說的話了。我只是不想听我爸爸的話，做什麼都讓他管，其實並不是不想見你。」
「原來是這樣。那我有榮幸在拜見唐世伯的時候見到你嗎？我尊敬的公主殿下？」這番騎士的口吻真是惡心，不過對付小女生卻很有效。楚槿從來就不吃這套——和他一樣，她是一個成熟的大人。
唐萱萱格格直笑，「你說話真好玩，一定是接受外國教育長大的。阿濤，你回去吧，以後也不要來找我了。我們不合適，還是分手比較好。」
「為什麼？」阿濤又呆頭呆腦地問了一句多余的話。
唐萱萱看著任天翔微笑，「因為我發現我找到白馬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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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後飛，任天翔和陳楠在唐飛為他們安排的別墅住下。
等到唐飛的人都離開後，陳楠對任天翔說︰「大哥，唐萱萱看上你了。」
「那又怎麼樣？你以為我會看上她？」
「玩玩而已。」
「我沒耐心陪她玩。以後她要再來你能擋就擋。如果你喜歡，大可以陪她玩玩。攀上唐飛，你以後可就有希望了。」
「我也不喜歡這種女人。大哥，你不會是為楚小姐守身吧？」
「我對她有那麼好嗎？」
「大哥，你可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我以前也見你有過別的女人，可那都是她們追你的，就像現在的唐萱萱。弟兄們還以為她們把你慣壞了，從來不會對女人好。可你現在對楚小姐，大伙雖然不說什麼，心里可清楚著呢！現在知道大哥也有弱點，我們總算比較放心。為什麼？看你這話說的，這樣的人比較好相處嘛！不過話說回來，你對楚小姐可真專一。」陳楠比杜風活潑一些，以前是他義父身邊的人，所以說話放肆一些。
任天翔笑道︰「不是我專一，是她制得住我，我不敢不專一。」
陳楠奇道︰「她制得住你？大哥，你可別唬我。這麼多年，我還真沒見過能制得住你的人。以前老爺子是例外，那是因為他對你有恩，你讓著他。到底為什麼？」
「我緊張她，她不緊張我。這就是原因——我踢到鐵板了。」
「不會吧？大哥這樣的人，她還看不上？她還想要什麼樣的男人？」
任天翔燃起一支煙，「她要求高著呢！所以說，遇上她真是我的不幸。」
「她一定很漂亮。」
「見過她的人都會說她與漂亮兩個字沾不上邊。不過，她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他彈彈煙灰，「聰明，冷靜，獨立，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不過我就是欣賞她的不近人情。」
「可我听說她是一個很溫和的女人，幾乎沒有缺點。哎，你們以前很像呀！」
任天翔笑笑，「你們以前還不是以為我是一個很懦弱的男人？現在你又怎麼看我呢？」他卻在心里想，槿，你偽裝的工夫可真厲害，我現在都覺得你可怕，他轉換話題︰「我們一直說她干什麼？你小子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有幾個相好的，但是沒有真心喜歡的。干我們這個的，還是沒有女人省心。」
「既然你沒有女朋友，我們就沒有共同語言了。你去把我的電腦拿來。」
「現在還工作？」
「你真以為我們來是度假的呀？好了，你也別光顧著玩，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知道了大哥，」陳楠拿過電腦，「你把什麼東西都存在里面，就不怕黑客襲擊？」
「我要是怕還會這樣干嗎？你以為我的計算機博士學位是買來的？」任天翔打開電腦，迅速連線。
陳楠自覺地退出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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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里傳來任天翔溫柔的聲音︰「現在好嗎？」
楚槿撫著隆起的月復部，躺在搖椅上看滿天星光，有氣無力地說︰「很好啊，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簡直就是豬的生活。」
听出她的抱怨，任天翔笑道︰「你的身體狀況還能做別的事嗎？」
「你有沒有育嬰常識呀？孕婦應該做些適當的運動，而不是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不然生孩子會很危險的。而且，我還是高齡產婦，更應該做適當的運動。」
任天翔笑笑，沉默一會兒，低聲道︰「槿。」
「什麼事？」
「恨我嗎？」
「為什麼？」
「這個時候，我不能陪在你身邊。」
「我是那種需要人陪的女人嗎？」
「可是我心有愧疚。」
「奇怪，我還不知道你還會愧疚。」
「那是對你。」
「真是榮幸。」
「槿，當我關心你的時候，不要這樣對我說話。」
「現在你端起黑道大哥的架子了？天翔，我心里不舒服，你總該讓我有個發泄的途徑吧？我除了能對你發發脾氣，還能對別人發脾氣嗎？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天翔，你也知道，我本來活得好好的，雖然不是很快樂，至少不是像現在這麼了無生趣。我到今天這個地步，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嗎？有時候我想一想，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雖然不是聰明絕頂的人，可也不是個傻子，但是偏偏就讓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你說我能沒有一點怨言嗎？」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恨我？」
「不，我沒有恨你，真的。我只是怪自己不夠世故圓滑，不夠聰明，不夠狠毒。」
「槿，你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麼？」
楚槿苦笑，「說實在的，我現在還希望你能為我指點迷津呢！以前，我總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就是我自己也清楚這是多麼不現實。現在，你徹底斷絕了我這個念頭，在這個新的環境里，我竟然也不知道自己還希望什麼了。金錢，權勢，地位，自由？我真的不知道。或許這些東西我都有，以至于沒有生活的目標了。生活太安逸了，是不是也是一種悲哀？我現在的想法就是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能看他健康快樂地成長。還有就是小榆能早日成家立業。」
「我有時候真的很不了解你。你看，大多數時候你明明表現得很冷酷無情，但是你最擔心的卻不是你自己。你什麼時候能為自己想一想呢？」
「你已經替我想得很周全了，我沒必要再費心勞力。」
「可是現在我竟然不知道你想要什麼。」
「算了吧，你不用管我。其實我只是發泄一下。你也知道，我自己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不需要有人陪你？」任天翔小心翼翼地試探。
她狡猾地問︰「你認為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但是，槿，」他想，不管了，「我需要你，非常需要你。」
「你說過，我還記得。」也許他說的是真的，可只是需要。她不是一樣需要他嗎？她很寂寞，非常需要他陪，比他需要她更急切。可是誰知道這個狡猾的男人是不是用甜言蜜語在迷惑她？
「原來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看來我還不是太失敗。對了，你那里已經很晚了，為什麼還不睡覺？凱呢？她不管你嗎？」
「她出國辦事去了，我止好可以放幾天風。不過今天下午我睡了一個下午的覺，現在我怎麼也睡不著了。你如果沒什麼要緊事，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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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不要再買了，他一個小孩子怎麼穿得了那麼多衣服？」楚槿不怎麼起勁地抗議在嬰兒商店購物的凱-胡里奧。
不怎麼起勁的原因是凱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每次與凱爭執落下風的總是她。既然沒用，花太多的力氣也不值得，不如意思意思也就罷了。
「小寶寶很容易弄髒衣服。我們又不是沒錢，洗來洗去還麻煩，對寶寶的身體還不好，不如多買幾件。你是孩子的母親，怎麼這麼不關心他？」
「求你了。我以前還以為你不喜歡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沒想到你還不是一般的好事。」
「不都是為了你嗎？怎麼，你不喜歡我這樣嗎？」凱似乎很緊張她的看法。
「我覺得你還是扮演女強人比較合適。」楚槿直言。和凱在一起的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像與任天翔在一起時一樣無拘無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過她還是有些沮喪，「你太有錢了，太有空了，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你，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原來陪我購物的應該是孩子的父親，可是卻讓你……唉，不提了，越說越難受。」
凱放下手中的衣服，緊緊盯著她，「看來你還是很在乎他。」
「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這種血緣關系是誰都無法否認的。不過我們說他干什麼？我們現在不是也很開心嗎？凱，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好嗎？」雖然很輕松的樣子，心里卻很有些不舒服。前幾天凱不在的時候，她時常與任天翔通電話。每天都這樣說，漸漸養成了習慣，他仿佛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幾天他不知為什麼竟一直沒有聯系她，讓她覺得空落落的，還擔心他出了意外。
「你累嗎？」
「有點。」
「好吧，我們出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正在這時，楚槿的電話響了。是任天翔，心里的喜悅忍不住溢出唇角，雀躍得自己都不相信她原來這麼期待他。可是他的語氣沉重地立即打消了她的好心情，「槿，我現在在凱家里，有要緊事對你說。」
楚槿頓時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什麼事這麼急？你不能在電話里說嗎？還有，你什麼時候到的？」不能讓他感到自己的不安。
「你先回來。」他的語氣很堅決。
「好吧，我盡快回去。」她掛了電話。因為說的是中文，凱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楚槿勉強笑笑，「孩子的父親，現在在家里。我們回去可以嗎？」
「你想怎麼樣都行。」凱笑言。有些慌亂的楚槿沒有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那痛苦，扭曲了她整個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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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她們回到凱家里。客廳里，任天翔和杜風正神色凝重地商量什麼事。
與凱打過招呼，任天翔就帶楚槿回到她的房間。
「什麼事這麼嚴肅？」楚槿笑問，在床邊坐下。
任天翔在室內踱來踱去，直走得楚槿心煩意亂。約過了三分鐘，他跪在楚槿面前，更加劇了楚槿的驚慌，笑容變得勉強，連起碼的沉著都做不到，「天翔，真的很嚴重嗎？你不要嚇我啊。我現在拖家帶口，膽子很小的。」
「槿，我希望我告訴你這件事後，你不要生我的氣。」
楚槿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沒有危險？」
「沒有危險，是你沒有危險，可是我或許就要永劫不復了。」
楚槿喃喃道︰「看來還是很嚴重。」
「我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為你。或許以後我的生活會很不快樂，但這些都沒有什麼。我怕你生我的氣。」
「你確定我會生你的氣？」
他懇求道︰「槿，你一定要原諒我。我是為了你和孩子才會這麼做的。」
「你不是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吧？」他的話只能讓她做出如此殘酷的猜測。
「你怎麼知道？」
楚槿忍著心里的難受說；「電影里經常出現這種情節。你放心，我不會怪你，你結婚我心里反倒輕松。你知道我任性，不喜歡責任，不喜歡負擔。和你在一起，雖然你不說什麼，可是我自己也不安寧。真的，天翔，你結婚了，我還會好受一點。」她依舊在笑，只是希望他不要看出她笑容的勉強。
「是的，我要結婚了。」他低頭不敢看她。
笑容在她臉上凝固。對那個能擁有他的女人，她有無限的羨慕和——嫉妒。是的，嫉妒，清晰的明顯的苦澀的嫉妒，她甚至無法想象他與別人踏上紅毯的情形。難道她……
良久，她才問︰「我可以知道她是誰嗎？」
「一個世伯的女兒。」
「為什麼？」
「前一段時間我整理幫內的事務，覺得應該為我們的孩子留條路，就沒怎麼動他們背後的勢力，可是他們……槿，我現在不聯合別人很難過這一關。有位世伯同意幫我，因為他的女兒喜歡我，條件就是要我和她結婚。我和你的事在道上鬧得沸沸揚揚，他一定要我結婚後再幫我。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盡快結婚。對不起。」
「沒關系。」楚槿努力讓笑容依舊在臉上流動。她扳著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真的沒關系。你了解我，不是嗎？所以你應該相信我不是說謊。再說，即使你結了婚，不是還能過來嗎？我想，像你這樣的大哥，有幾個女人是很正常的，她也不能說什麼，是不是？」
「不，不，槿，不要這樣說，我知道你想減輕我的自責……」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道我不愛你，說是為你打算也說不過去，」楚槿強顏歡笑，「你是孩子的父親，我需要你的身份、地位、金錢，僅此而已。」
「槿，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我有必要騙你嗎？」
「槿，無論你怎麼想，我都覺得愧疚。我曾經允諾過與你結婚，可現在卻做不到了。槿，我真的，真的……」他說不下去了。
「天翔，真的沒有什麼。既然你覺得過意不去，不如就在這里好好陪我幾天，好嗎？」也許這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幾天了。
「只要你喜歡，我做什麼都行。」
「與我結婚呢？」看他臉色不自然，楚槿笑道，「開個玩笑。
只是看來我的幽默感有待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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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金山。金門大橋。
進入冬天，風已經變得很寒冷。臃腫的冬裝讓人美感盡失。
「還好不是在阿拉斯加，不然我可能活不過這個冬天。」沿著金門大橋散步的楚槿對任天翔說。她的身上，仍然是任天翔那件黑色的薄呢外套。
「不要總說死不死的。」任天翔皺眉道，「我希望你過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
「人生豈能事事如意？」楚槿感慨，「你看，我們現在在這高高的橋上。如果我身體的重心向外移一百公分，你說會有什麼後果？」其時，楚槿正站在橋邊。一百公分之外，就是空無一物的海面。
「槿，你覺得嚇唬我很好玩嗎？」
「不，我只是在感嘆世事無常。你看，如果我這麼做了，明天，我就不會感覺到任何的痛苦，當然，也不會感覺到任何的快樂。」
「槿——」任天翔乞求地看著她，「我求你，好不好？」
楚槿聳聳肩，「發發牢騷，值得那麼大驚小怪嗎？還是你以為我真的想死？天翔，我是個自私的人，你知道，這種人都怕死，我自然也不例外。」她偎依到他懷中，「天翔，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你身邊了，你會不會想我？」
「槿……」
「只是假設而已。每次你走，總是告訴我要記得想你。如果你不想我，那豈不是很不公平？」
「我會的。天下的女人，除了你，再也沒有讓我牽腸掛肚的了。」
「為我，還是為我肚子里的孩子？」
「都有。」
楚槿嘆口氣，他會想她，畢竟還是因為有孩子的關系，而不是因為她是她自己。
「為什麼嘆氣？」
楚槿笑笑，「因為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就要成為某人的專屬物了，我怎麼不為普天下的女人傷心？」
他眼光閃爍，「包括你嗎？」
「問這個干什麼？滿足你男性的虛榮心？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遺憾，畢竟你曾經答應與我結婚的。我有一種失落感，就是本來屬于我的東西忽然之間要變成別人的，難免有些不甘心。」
任天翔也有些不甘心，「槿，在你心里，我真的僅僅只是你想要的一種東西嗎？」
「不然你以為呢？天翔，你未必有我付出得多，還想要求我再為你做什麼？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合理嗎？」
「或許是我太貪心了。」任天翔掩飾起自己深深的失望，「或許這麼多年來我習慣別人為我付出和犧牲了，以至于太得意忘形，忘記你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與我抗衡的人。」他話題一轉，「走了這麼久，要不要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