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灰姑娘 第一章
近來的台北街頭,似乎多了一股很不尋常的男人味。一幅幅巨型的廣告看板,以來勢洶洶的姿態,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中,便矗立在個個重要的街道路口,而里頭是一位中日混血的男性臉孔,用著桀騖不馴的神態,望著腳底下的芸芸眾生。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褲,半敞著上身,露出那經年運動後所形成的結實胸肌,而腰間處卻是故意扯開褲頭鈕扣,露出性感男人的肚臍眼,再以緊緊的黑色皮褲,包住了他修長且緊俏結實的雙腿。他是迎風站立的,因此,他那一頭及肩的中長發隨風飄散,像極了一張勾魂網,襯著他那一雙充滿火熱與渴望的眼神,極端地挑逗著每一位經過他身旁的女子。
沒有人會忽略他的存在,更沒有人會掠過隱在他身後處一道朦朧的女子身形。因為,那上頭寫著︰也許,他的女主角就是你。呵!多誘人的陷阱。只不過,沒人知道這幅廣告到底在賣弄什麼玄機,因為,連制作這幅廣告的人至今都還想不出,到底該為這產品命個怎麼樣的名?做個怎樣驚天動地的促銷行徑?
「亂七八糟!一塌糊涂!什麼罌粟花?什麼小茉莉?要這些名稱,我自己想就行了,還需要請你們這些人來替我想嗎?搞清楚耶!這是我們公司第一次接到這種跨國性的大案子,能夠代理日本櫻島公司新研發的一系列彩妝保養品,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啊!連櫻島公司總裁的孫子,都親自上陣為這次的行銷案拍平面廣告,要是我們這回搞砸了,你們就準備回去吃自己吧!」一位身材肥短的中年男子,摔著手上一疊的企畫案,說得口沫橫飛,氣得面紅耳赤。
「這也不能怪我們啊!我們連那香水是什麼味道都還沒聞過呢!」會議桌旁,一位看起來滿資深的中年男子搖著筆桿,滿嘴嘟囔個不停。
「那你喝過豆漿嗎?管它什麼名稱?什麼包裝?全天下的豆漿不都是差不多,否則,誰還會花錢來請我們做產品促銷呢?蠢蛋,」
「啊!豆漿加蛋引我也要一份,順便再替我帶一套燒餅油條。」突然,角落里迸出如此突兀的一句話來,頓時,全場鴉雀無聲。
「莫珂蘿……你再混,我保證讓你立刻滾蛋!」這中年男子在錯愕過後,抓狂地怒吼著。
「滾蛋是什麼蛋——滾蛋?!」這下子,她終于驚醒了,嚇掉了手中的筆、踫倒了她身旁的茶杯、弄濕了她桌前的一堆資料,一時間,大家都在看著她雞飛狗跳地收拾殘局。
「莫珂蘿……你究竟在搞什麼飛機?!開了十幾次的會議,你沒一次提出個可以見人的企畫來,還敢給我打瞌睡?你也不想想,這里面的人,結了婚的有家事要忙,沒結婚的有約會要忙,可是,人家多少還提出一些點子來,不像你,既沒家累也無約會,卻偏偏一個屁都生不出來!」
「人家就是想得太累,才會不小心打起瞌睡的嘛!又不是故意的。」莫珂蘿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近視眼鏡,滿月復委屈地搔了搔那頭用大發夾夾在後腦勺的亂發,二十八歲的她,總是這樣的一副打扮。
經常讓工作忙得昏天暗地的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整理自己的外型,當然,這也跟她天生的資質有關系,不知怎地,再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怪怪地,怎麼看都不對勁。因此,二十八歲的她,至今依然乏人問津,還得淪落成為公司同事們茶余飯後的笑柄。不過,她不介意,反正左耳進右耳出,她天生傻大姊的個性,總讓她把該忘的都忘了,不該忘的,也忘得干干淨淨。
「是啊!大姊,你說得有理,我不妨再最後一次提醒你,明天上午十點,櫻島公司的人會帶著我們這次促銷的產品,也就是他們耗資一億日圓所研發出來的香水,來等著我們提出完整的企畫案,屆時,你最好給我一個好東西交代。否則,你就可以真的在家睡個飽,不必再來了。」在經理不像開玩笑的嚴正聲明里,大家只能面露同情地望著莫珂蘿,再迅速地逃出了這令人窒息的會議廳。
「這麼沒人情!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們這麼沒日沒夜地替他賣命,就憑他那一頭豬腦袋,能讓櫻島公司願意跟我們合作嗎?這麼-?!什麼玩意兒嘛!」胡美津忿忿地摔下手中的資料,為她的手帕交莫珂蘿抱不平。
「噓!小聲點,經理是順風耳,要當心一點!」莫珂蘿偷偷地對她眨眨眼。
「你才真要當心,最近你精神很不好,是不是還在為那對老夫妻傷腦筋呀?」
「沒辦法!當了幾年的鄰居,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人家受苦卻充耳不聞,置之不理吧!唉!」莫珂蘿一想起那對老鄰居,不禁眉頭一緊,神色隨之沉了下去。
「真想不透啊!那老爺爺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想不開?非得用自殺來結束生命,留下那年近八十歲的老女乃女乃一個人,他怎麼忍心哪!」胡美津也見過那對老夫妻幾次面,因為,他們就住在莫珂蘿家的隔壁,守著自己早年買下的一塊地,搭起了一座鐵皮屋,賣著自己耕作的青菜水果過日子。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的他們,總是能在如此清貧的生活中,相互扶持,恩愛度日。
「我一直在想,會不會跟賣地的事有關系?」打從老爺爺死後,莫珂蘿的心底一直有這樣的問題,因為,在出事前三個月,她就听說有個大財團想整合附近的幾塊地,以便興建一座中日合資的大型量販店。剛好,老人家的地就位于正中間,因此,便成了財團極力並購的目標,無奈利誘加威逼,老人家硬是不肯答應,為此,他們的那座鐵皮屋還慘遭無名火的侵襲,燒掉一半,差一點連命都賠進去。
「你別再想了!有幾個鄰居像你這樣的?不但捐錢救助他們,還幫人家辦喪事,更三不五時上醫院照顧那位老年喪偶的老女乃女乃……」胡美津說著說著就遞上了剛泡好的咖啡,陪著莫珂蘿喝了起來。「只不過,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要是明天櫻島公司的人不滿意我們的提案,你可得在家里蹲了!所以呢!請你想想正事要緊!今年景氣太差了,找新工作可不容易。」
「莫珂蘿!電話!二線!」突然,有同事高聲地喊。
「喂,我是莫珂蘿,什麼?!老女乃女乃又發病了?情況很危急?!好好……我馬上去。」莫珂蘿放下電話,便拉出抽屜,抽出皮包,準備殺出辦公室。
「喂,你不能去呀!我們還要討論明天的事情……」胡美津拉著她,比她還心急。
「沒關系,由你全權處理。」莫珂蘿一說畢,立刻翻出桌上的一堆資料,連同她才剛喝了一口的咖啡,全往胡美津的胸前塞過去,隨即奔了出去。
「哎呀,莫珂蘿——」只听見胡美津慘叫一聲。
「放心!明天我一定會交出東西,絕不會被人炒魷魚。」莫珂蘿在電梯門關上前,還安慰地說了一句。
「什麼魷魚?!我要你賠我一件亞曼尼。」胡美津苦著臉,望著身上那一套名牌衣服,以及濺在上頭的咖啡漬,她也只能自認倒楣,搖頭嘆息了。
莫珂蘿撩起窄裙,就跨上了她那一輛拉風的老DT,朝著醫院的方向飛奔而去。此刻,是晚上十點十分,近一個月來,為了櫻島公司的案子,幾乎每天都得加班到夜深人靜,因此,莫珂蘿已經有一陣子沒去醫院探視老女乃女乃的病情。
打從老爺爺去世後,老女乃女乃的身體就垮了。以前,每當傍晚時分,鄰居們總會看著老爺爺踩著三輪車,載著老女乃女乃到附近的小公園繞一繞,而他總是細心地扶她下車走走,再掏出手巾,溫柔地幫她擦著汗。那時,每個人都好羨慕這樣的鶼鰈情深,總覺得人生若此,也算不枉走這一遭了。誰知,白頭到老終須別,獨留一人守夜深。
莫珂蘿心事重重地催了催油門,騎上醫院前的那一大段山坡路,再熟練地將機車轉進停車場里,對準了醫院後面的那格停車格,「唰!」地一聲,她帥氣地將車子大剌刺地停了進去。
「吱——」一聲尖銳的煞車聲頓時劃破了天際,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就在離莫珂蘿只有半公尺的距離怵目驚心的停住。
「喂,你這人沒長眼楮啊!醫院搶太平間也不用這麼急。」驚魂甫定後,莫珂蘿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著。
「車子是這麼停的嗎?大姊,你那輛破銅爛鐵應該停到那邊去!」林哲琛沒好氣地開了車門,皺著眉,瞄了莫珂蘿的愛車一眼——很不以為然的一眼。
「誰是你大姊啊?!」莫珂蘿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那好吧!這位太太,能不能麻煩你把車挪開,我有很要緊的事……喂,你別走啊!你有沒有公德心哪!」
「公德心?!我沒把你那些輪子拆下來扔了,已經是很有公德心了。」莫珂蘿咬牙切齒地回了他一嘴,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間。什麼大姊,什麼太太,簡直看走了眼!她煞是不服氣地抗議著,卻也不免偷瞄了下自己的穿著,呵!藍色的襯衫配灰色的窄裙,好像是有點怪怪的,不過,叫太太?未免也太沉重了些吧!她暗忖著。
「當!」電梯聲響了,門一開,所有的人一擁而上,把莫珂蘿給擠到人群的最後面。
「喂——別擠啊!讓我進去,我有急事,很急很急啊!」她開始使出了看家本領,右手一推、左手一扳,眼看就要擠進最後的那道空隙里。
「很急就去上廁所!干嘛跟人擠電梯。」林哲琛不知何時來到了電梯口,手長腳長的他,順勢往前一拎,拎起了莫珂蘿,還扔給了她這一句話,便露出了大快人心的微笑,取代了她,進了電梯。
「可惡啊!」莫珂蘿等回過了神,電梯早已關了門。沒辦法,她只得扶好歪了一邊的眼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等下一個電梯。她想,在醫院還是別大呼小叫得好,免得讓人誤會她是從精神科跑出來撒野的,稱了那惡男的心。
今天的醫院,氣氛似乎顯得特別的詭譎,莫珂蘿才來到了病房那一層,就發現走廊上聚集了好多人,全用一種神秘緊張的表情交頭接耳。
「莫小姐,你終于來了!陳女乃女乃剛剛一直吵著要見你呢!不過,她現在已經睡了。」護士小姐知道,向來只有她會經常來探視這位孤苦的老人。
「怎麼又發病了呢?這陣子狀況不是都穩定了嗎?」莫珂蘿望著老女乃女乃蒼白的臉,有種生命將盡的滄桑氣味。
「早上有一個中年男子來病房,他走了之後,老女乃女乃就不對勁了,她嘴里頻頻喊著『不賣,不賣,原來是你們逼死友賢的』。對了,她手里還抓著那人給她的名片。」護士小姐從口袋抽出一張名片,遞到莫珂蘿的眼前。
「友賢?那不是老爺爺的名字嗎?這……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莫珂蘿說著說著便低下頭來,看著手中的名片。「什麼?!櫻島株式會社?!那不就是——」
「莫小姐,醫院的報告已經出來了,陳女乃女乃患的是骨癌,已經是末期了,恐怕拖不過三個月。」護士小姐再投下第二顆地雷,頓時,讓莫珂蘿愣得不發一言。
回了神,她第一個念頭便是沖出病房,找著公用電話,要問問胡美津,那個名片上的櫻島株式會社,跟她們的年度大客戶櫻島公司有沒有什麼關聯?
就在此時,一堆攝影機就這麼突兀地從電梯里沖了出來,來勢洶洶的一群人,瞬間將整個地方淹沒在刺眼的鎂光燈里。
「請問,蜜雪兒小姐是自殺的嗎?她現在清醒了沒?」
「她是吞服安眠藥過量嗎?有沒有生命危險?」一堆記者們圍著走廊上的醫護人員直問著,把一旁正打電話的莫珂蘿給擠到差一點嵌進牆壁里。
「喂——美津,你講大聲一點,我沒听清楚啦!喂——喂——」莫珂蘿緊抓著話筒,一邊還望著前方的洶涌人潮,不悅地皺著眉,「什麼?誰自殺?在我這邊?喂——我是問你,那個櫻島跟這個櫻島有沒有關聯!』
「蜜雪兒會自殺,是不是跟櫻島總裁的接班人林哲琛先生有關系?」
突然,記者小姐的問話敲了莫珂蘿的腦袋瓜一記,她不自覺地將注意力從話筒移到眼前的新聞現場,接著,再悄悄地問著旁邊的人︰「是誰自殺啊?」
「嗯?你還不知道?就是那位知名模特兒蜜雪兒小姐嘛!听說,她是因為那位聲名狼藉的公子林哲琛另結新歡,再加上她又逼婚不成,所以才……對了,你知道誰是他的新歡嗎?」
林哲琛?!櫻島公司總裁的孫子就叫林哲琛……突然,莫珂蘿的腦海里浮現了廣告看板上那位中日混血的美男子。原來,他的名字就叫林哲琛,他就是那位經常與女星們的名字一起出現在影視新聞的公子林哲琛。
天哪!這突來的事實,還真讓莫珂蘿深受打擊!因為,她心目中完美的情人粉碎了,那個教她第一眼為之驚嘆,第二眼為之流鼻血的性感男子,竟然是個聲名狼藉的臭男人!
原本二十八歲的她,從來都不相信這世上真有所謂的白馬王子,既要瀟灑英俊,還要多情多金,直到日本櫻島公司送來一份廣告設計,里頭是一位美男子所拍攝完成的平面照,只說他是總裁先生的孫子,特別替此次的主打產品——香水,做宣傳行銷,當時,她還真的以為,他就是世上白馬王子的最佳典範,活生生的從童話故事中走到人間。
「唉事實畢竟是殘酷的!」她有點落寞地擠出人群,習慣地伸出手,夾好她後腦勺的那頭亂發,打算等電梯下樓去。
在這空檔里,她不經意地從電梯門的光亮銅面里,看見了自己的邋遢造型。其實,她覺得自己長得還不算太離譜,眼楮是眼楮,鼻子是鼻子,清秀得一如她十八歲時的清純。只不過,經常熬夜加班的她,對隱型眼鏡是敬謝不敏,只得讓那一支戴了五、六年的眼鏡繼續架在她的鼻梁上,蓋住了她那迷蒙又水亮的眼神。
她有一張瓜子臉,只不過常年埋在她那天生的自然卷里,實在像極了鳥巢里的一顆小鳥蛋,根本不起眼,而胡美津老叫她去剪個短發,看起來有精神些,但是,她總是推說沒空,因為她討厭短發,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精明干練的那一型,因此,她還是習慣把頭發往腦勺一盤,反正她每天只有上班回家這一條路,既沒艷遇也沒約會的,她何必傷這腦筋哩!
「是樸素了些,可是——也犯不著叫我大姊呀!」她正想得出神,卻沒發現在接近電梯的走廊邊,林哲琛正低著頭,掩著臉,推著一張上頭還蓋著一塊白布的病床,神色肅穆又低調地走向她的身邊。
這蜜雪兒搞什麼鬼啊!明明知道他養情婦的原則有哪幾點,卻偏偏如此任性,非要鬧出這種大新聞,來逼他結婚。搞得此刻的他像只老鼠似地,東躲西藏,就怕被那些好事的記者遠到,淨問些他不想多說的是非。他這一次回台北,可是為了櫻島公司新研制的香水。而不是來成為娛樂新聞版的男主角。
誰都知道,他林哲琛是抱定終身不婚的,因為,他不認為自己可以守著同一個女人二、三十年,還能不厭倦。
是的,他很容易厭倦,不知怎地,再美的女人只要跟他膩了一個月,他就覺得麻木,什麼感覺都沒了。因此,他身邊的女人一直在變,而他可以給她們最豪華的約會,可以送她們最名貴的鑽石項鏈,但是,他堅持保留他的心,因為,他酷愛自由,他不願為任何女子壞了自己風流倜儻的一片天!
今天,蜜雪兒挑釁他的原則,不過她錯估了自己的實力,也錯估了他林哲琛說一不二的堅決。他向來不受人威脅的,因此,在剛剛他進入病房探視她之前,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論她是如何的裝可憐,也絕不留一絲余地可挽回,因為,任誰在當他的情婦之前,都已經心甘情願地簽下同意書,同意在分手後,絕不拖泥帶水。當然,這份契約也是林哲琛用一張數目驚人的支票換來的,願者上勾,大家都是心甘情願。
「他在那里——林哲琛在那里啊!」突然,在混亂擁擠的鎂光燈間,眼尖的記者發現了正走向電梯的林哲琛,于是一聲驚呼,所有的人全轉了向,奔向五公尺外的電梯間。
「發生什麼事了?哇——」莫珂蘿發現情況不對,剛剛好不容易才擺月兌的那一群人,此刻竟然全跑向她這一邊,黑壓壓的一片,還充斥著肅殺的氣味。
「當!」電梯門及時開了,盡管是另一部醫療用的電梯,但是,莫珂蘿還是二話不說地伸腳一跨,就躲進了電梯里面,在那群人圍上來之前,安全月兌險。
「這些人瘋了嗎?找人也得看清楚嘛!哪里有林哲琛呢?」莫珂蘿搔著腦袋,一副莫名其妙地往電梯內搜尋著。「是你?!」莫珂蘿這才發現,跟她同時進電梯的,竟然就是剛剛把她拎出電梯的魯男子。
「你好啊!大姊。」林哲琛神情不羈地對她笑了笑,再用眼角輕瞄了病床一眼。
「我警告你,別再叫我大姊!你以為你是誰?不過開了一輛破賓士,就-得二五八萬似的,先是把我擠出電梯,現在又口出惡言。是你沒上過學?還是老師沒教你禮貌這兩個字該怎麼寫?」
「大姊這稱呼算是惡言嗎?還有,那不是賓士,是保時捷。」林哲琛還是一副無辜的輕松笑臉。
「我管你是賓士還是保時捷,我只是要告訴你,做人要有點分寸。」
「哈啾!」話才說到一半,莫珂蘿突然讓病床上白布里發出的噴嚏聲給嚇得噤了聲。
她錯愕地瞪大雙眼,看看林哲琛,又看看他推著病床的那一雙手臂,「你有听到什麼聲音嗎?」
「沒有啊!什麼聲音?」林哲琛搖搖頭,一臉的嚴肅,心底卻頑皮地暗藏笑謔。這女人挺好玩的,不但沒認出他是誰,這一會兒,腦袋瓜不知想出些什麼東西來,把自己嚇成了烏龜似的。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狀況特殊……我不該大呼小叫。」她愈看那片白布,愈覺得頭皮發麻,在如此夜深人靜的夜晚,一陣冷,不斷地從腳底冒上了心間。
「當!」電梯門瞬間開啟了。
只見林哲琛嘴角終于泄漏了笑立息,故意朝她點點頭,一臉寬宏大量地對她說著︰「沒關系!大人不計小人過,他是不會介意的!」
莫珂蘿還沒會意過來,便看見林哲琛一個伸手,揭了病床上的那塊白布,大聲地說著︰「好了!王副理,這沒你的事了,你先幫我把推車推走,讓那一堆蒼蠅別跟著我。」說畢,他便月兌下外衣,示意要王副理穿上,冒充他的身分,替他引開隨之而來的記者們。
「你——你騙我?!」莫珂蘿尚未完全從驚悚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有點結巴。
「我騙你?!我有說什麼嗎?!是你自己亂想的。」林哲琛得意洋洋地笑著往大門走。這女人還真是天才,他回台灣不過才一天半,她就能讓他笑得這麼痛快。
不過,林哲琛的痛快沒有很久,因為,當他走出醫院時,他才發覺,他的保時捷像是經歷了世界大戰,不但車窗玻璃全碎了,就連四個輪胎都不翼而飛了。
「哇——報應提前羅!」隨後而來的莫珂蘿提高音調,滿臉的戲謔神情。
「哼!你以為我會在乎這個嗎?」林哲琛聳了聳肩,一副可以氣死人的無所謂模樣。
「相信我,等一會兒,你就會在乎的!」莫珂蘿故作好心地提醒著,接著,她便戴上安全帽,一腳跨上了她的DT。
林哲琛自然也沒閑著,他小心地開了車門,打算找出他的手機,好讓家里的司機來接他回去休息。因為,他今天真是被折騰夠了,明天還有一場重要的會議要開,他可不想再出什麼差錯。
「喔!SHIT!」他不由自主地咒了一聲,因為他的手機不見了,連車上的硬幣也被搜括一空。
「要不要借你兩塊錢打電話呀!少爺。」莫珂蘿故意揶揄地問著。
「哼!借?!我可以馬上拿兩萬塊跟你換兩塊錢。」誰知,林哲琛的大話還在嘴邊,卻愕然發現,他的皮夾放在那件被王副理穿走的外套里面。盡管是沮喪難言,但是,為了不讓那氣焰囂張的女人看扁,林哲琛仍就是一派瀟灑地聳聳肩,神色自若地笑說︰「沒什麼大不了嘛!我攔輛計程車,直接坐回家。」
「隨便你!不過,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這地方很偏僻,現在又是半夜三更,大都只有救護車經過而已。」說畢,莫珂蘿便催了催油門,隨即呼嘯地消失在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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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啊!我今天是招誰惹誰了?一下子蜜雪兒給我捅個大紕漏,一下子又踫到個瘋婆子,現在,竟然還得半夜三更地在這里吹冷風。天哪!台北的計程車全都躲哪兒去啦!」林哲琛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卻連輛車影都沒見著。他不禁又怪起蜜雪兒的胡鬧,既然敢自殺,又何必怕人知道?躲到這荒山野嶺的醫院來,搞得他狼狽不堪!
就在他邊走邊怨嘆之際,一陣陣摩托車的聲音由遠處傳了過來,愈來愈近、愈來愈清晰。他不禁緩了腳步,凝了心思,發現前方的燈光,似乎是朝他的方向接近。
「吱」地一聲,機車就在他的身邊煞住了。是莫珂蘿,她掀起安全帽的罩子,語氣平淡地對他說︰「上來吧!我這輛破銅爛鐵,現在是比十輛保時捷還行!」
「為什麼?」林哲琛在錯愕了一秒後,隨即露出了頗為感動的笑容問著,再帥氣地跨上機車,一手搭著她的肩,一手抓著後座的橫桿,隨她馳騁在暗夜的冷清中。
「沒辦法!我最見不得人家可憐,我可不想明天的報紙上出現誰被棄尸荒野的新聞。」她是天生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不是可憐!我是倒楣透頂。」林哲琛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她的耳邊說著。
「你那算什麼?!小事一樁。」莫珂蘿稍稍偏著頭,好讓他听得到她的話,她又說︰「要是你的房子讓人燒了,相依為命近六十年的老伴又死了,自己又得了骨癌,只剩三個月的生命,那才真是倒楣加三級,人間慘劇啊!」
「是誰這麼可憐?你的家人嗎?」突然,他正色地問著。
「不是,是我的鄰居。剛剛我就是到她的病房去。喔!對了!就是蜜雪兒住的那一層嘛!你是不是跟蜜雪兒有什麼關系?」她想到了,他似乎也是記者們追逐的目標之一,不禁好奇問。
「不!我跟她沒關系。再也沒關系了!」最後一句話他是說給自己听的。
「那為何那些記者會追著你呢?」她是屬于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那一型。
「哎呀!不就是無聊嘛!他們老愛追問我誰是舊愛誰是新歡這類的問題。」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你認識林哲琛?」她一听,精神大震,連忙再問下去。
「我就是林哲琛哪!」他突然好笑了起來。
「哈哈!你是林哲琛,那我就是英國女皇了。臭美也得有點兒分寸嘛!林哲琛!」她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
「你不相信我是林哲琛?!那你認識林哲琛嗎?」他一時間頗為錯愕,難道,一個人倒楣的時候,會連長相都衰到讓人分不出?
「誰不認識他!每天只要一出門,大街小巷全看得見他那騷樣。呸!誰是他的女主角?答案就是——進醫院的那些女人就是了。」她嫌惡地批評起來。
「你好像很不喜歡他喔!他得罪你了?」他嗅到了火藥的味道。
「他沒得罪我,他得罪的是我的鄰居!要是讓我查出是他派手下的人去放火燒房子,又逼得人家跳樓自殺,我非把他手腳砍斷,脖子扭下來,再扔到山上去喂狗。對了,他是你什麼人?」她愈說愈激動,不自覺地又催了催油門,急速地沖下山坡。
「嗄?喔!我們同公司的,都在櫻島公司做事。喂!別激動,騎慢一點呀!」林哲琛心跳加速,一頭長發讓風吹得亂七八糟,連那俊俏的臉都皺成了花卷的模樣,有點可笑。不過他決定了,還是別跟她泄漏身分才好,因為,他此刻是騎「虎」難下,他可不想被人扔進荒山野嶺。然而,莫珂蘿剛剛說的話他都听進去了,雖然听得有點沒頭沒腦的,不過,他擱在心上了。
一路上的路燈忽暗忽明,只有天上的星星安靜地亮著。而整個大地是沉睡的,使得機車呼嘯的引擎聲,顯得格外的響亮清晰,像是它打呼的鼾聲四起。
在騎了將近二十分鐘後,他們終于來到了市區的一處豆漿店門前,因為,莫珂蘿說要請他吃消夜。
「哇——我想這燒餅油條想了一天了!」她拿起眼前的美食,也顧不得吃相,就這麼狼吞虎咽的逕自陶醉在一種滿足的愉悅里。
林哲琛看著看著,覺得好新鮮,因為,他從來沒看過有哪個女人敢在他的面前這麼吃東西的,還一面舌忝著手指,一面發出快樂的申吟聲。
「喂!趕快吃啊!還發什麼呆?」她瞄了他一眼,覺得他的眼神有點白痴樣。
「你的吃相特別啊!你是不是餓了好幾天?」
「嗯?拜托!有什麼特別的,吃東西就是要這樣,帶著滿滿的感謝與愉快的心情,才對得起這些食物嘛!我才不像有些女人,明明餓得要命,卻為了身材或形象,硬是裝作吃不下,白白浪費了一大盤的美食料理。」她說著說著,一抬頭,就看見了懸在豆漿店對面的廣告看板,順勢就接下去說︰「不過,就有人為了成為那樣的女主角,寧可犧牲這樣的樂趣。」
林哲琛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看見了自己那一張特別拍攝的宣傳照,正在路燈的光環里散發著神秘而惑人的氣息。他很滿意這樣狂野的造型,卻不明白,此刻的自己跟那照片究竟有多大的差異,怎麼這女人完全沒動靜?!
「你不覺得我跟他好像有點相像?」他還不死心地試探著。
「嗯?有嗎?」莫珂蘿抬起了沾了一臉芝麻的臉,朝他的臉瞧了瞧,心底卻暗笑著,這人可真是自戀狂,老以為自己帥得不像話。不過,說真格的,他長得還不賴,瘦瘦高高的,那神韻,跟木村拓哉還有幾分的相像,都有一種玩世不恭的味道。
「你眼楮很不好?」他好氣又好笑地問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我近視好深哪!」她這一說罷,才發現自己可能傷到他的自尊了,于是,她馬上緩了口氣,以安慰的眼神,溫柔地告訴他︰「其實,你長得比他還好嘛!像他又怎樣?他不過是個聲名狼藉的公子,全身上下,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看過了,不值錢了!還有啊!他可能因縱欲過度,導致不舉。」
「噗!」林哲琛將剛喝進去的豆漿一並噴了出去。
「喂!慢慢喝嘛!」莫珂蘿抽了桌上的面紙,順勢替他擦拭著。
「喀嚓!喀嚓!」就在這時候,兩道刺眼的鎂光燈自他們的側方頓時間起。
「神經病!三更半夜照什麼相啊!」莫珂蘿沒想太多地罵了一句,卻沒發現一旁的林哲琛神情有點怪異。而就在她結了帳,準備各自回家歇息之前,她還不忘那個很八卦的緋聞事件,她擺出十分好奇的神情,湊近林哲琛小聲地問著,「喂,透露一下嘛!你跟他是同事,應該知道他的新歡是哪一位影視紅星。」
「你真的想知道?」林哲琛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莫珂蘿點頭如搗蒜,興奮地想把所有發生的事全都說給胡美津听。
「注意一下明天的報紙,我想,答案就在里面。」他嘆了一口氣,便攔了輛計程車坐進去,消失在莫珂蘿的視線。
報紙,既然答案明天才揭曉,那她可得趕快回去睡個好覺,反正,她今天是夠累了,除了老女乃女乃的事情外,她莫珂蘿明天可還有場硬仗要打呢!
「糟了!我什麼都還沒想好——沒關系,先小睡一下,等精神飽了,腦袋靈光了,一定可以在上班前想出來的!」她再度跨上了機車,自信滿滿地往回家的路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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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點零三分,台北一如往常的繁忙,紅綠燈規律地閃著,塞車的路段繼續塞車,而大公車還是霸道地橫沖直撞,路上趕著賺錢的駕駛人依舊將喇叭當玩具按。所有的事,看起來都那麼地平常,除了那一輛以急速蛇行在車陣中的機車讓人不禁眼花撩亂,紛紛猜臆著,這又是哪一個馬戲團宣傳的花招。
機車上的人,是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襯衫,上頭還繡著凱蒂貓的可愛圖樣,很漂亮,不過,那好像是適合穿在家里的睡衣,而她的下半身,則套了一條牛仔褲,淺藍色的布料上有著一塊塊黑色的雲彩圖樣,很藝術,但是,很像是洗衣服時,不小心染到的;她還披了件紫色的外套,看起來是高級品,不過,皺巴巴的,不知道那是否剛從腌缸里拿出來的新設計;而她的鞋子更絕了,是一白一黑,可能跟馬戲團里的斑馬有點關系吧!
「拜托!讓讓,讓讓!」莫珂蘿抓穩手把,催緊了油門,心急如焚地朝著公司的方向飛奔。打從昨晚她回家躺上床後,她就這麼一路睡到了底,非但把今天的會議丟在腦後,還把自己穿成這麼可笑的德行,而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實在是太過心急,一時間又找不出搭調的衣服,只好隨手抓了幾件就往身上穿,心想,只要不袒胸露背就行了。
莫珂蘿的公司位在一處小市場附近的一棟大樓里,平常,莫珂蘿都會經過市場,再繞進公司後面的巷子去停,但是今天情況緊急,她已經遲到了近四十分,再不趕在會議結束前進去,恐怕經理會直接賞她一尾魷魚,要她回家吃自己。于是,她靈機一動,將機車往左邊市場的內巷彎進去,她打算抄近路,直接殺到公司的停車場里。
「叭叭——叭叭——」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莫珂蘿剛把機車轉進巷口之際,一輛黑色的富豪就這麼從她的前方刷過去。
「哇——」莫珂蘿雖然及時閃了過去,但是整輛車重心不穩,硬是往旁邊的菜攤子偏過去。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驚悸,市場里的人是紛紛走避,而莫珂蘿則是尖叫聲不停,她努力地想把機車穩住,卻怎麼也不受她的控制。最後, 啷的幾聲巨響倏起,她連人帶車的一起撞進了堆滿青菜的大塑膠桶里。于是,桶翻了,里頭的青菜蘿卜灑滿地,一時間,四周一片寂靜。
「喂,小姐,你要不要緊哪!」終于,有人出聲了。
「哎喲!」莫珂蘿好不容易從菜堆里鑽出頭來,卻止不住的申吟。還好,一切都沒有大礙,在賠了好幾聲道歉後,她扶起機車,將散落在菜堆中的資料塞進包包裹,繼續趕往公司。
而前鋒廣告的大會議廳里,正暗藏著詭譎不明的氣息。
「陳經理,這就是你們所有的報告嗎?」在這會議廳里,有一片不透明的大玻璃;玻璃的那一側,是一間專門給特殊客人使用的貴賓廳。而此刻在貴賓廳里,是櫻島公司的接班人,他正透過那一片大玻璃,听著前鋒廣告公司的產品簡報說明,讓他充滿失望的一場說明。
「林——林先生,要是您對我們此番的報告不甚滿意,我們可以再改進,我向您保證,我們絕對會有一個完美的香水品牌設計。」盡管額頭已經冒出了涔涔的冷汗,但是,身為前鋒廣告的企畫經理,他說什麼都得要保住櫻島公司的生意。
「可是,我們已經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卻連區區一個香水名稱都還沒搞定,而剛剛報上來的二十幾個名稱與行銷策略,都缺乏新意。你要我如何再信任你?如何再將這重大的企畫案交由你們運作進行?!」林哲琛疲憊的神情里,有著他做事一板一眼的嚴謹。這一次,是他準備接棒的第一個案子,他可不能粗心大意,壞了他爺爺林海默刻意栽培他的苦心。偏偏找了幾家知名的廣告公司,都沒能想出令他滿意的點子,不是老在舊有的風格里繞來繞去,就是搞什麼另類手法,跟香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這……這……林先生很對不起,但是,能不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陳經理兩眼泛紅,幾乎要跪了下去。心想,這一回,還真是倒楣透頂,帶了一缸子全是不濟事的酒囊飯袋,連區區的一個香水名稱都沒法搞定。
「可以。」林哲琛干脆地給了這一句︰「我再給你們五分鐘,只要在散會前可以有個讓我覺得滿意的答案,或許,還有再商量的余地。」話雖是這麼說,但,林哲琛卻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而就在大家面面相覷之際,「砰!」地一聲,會議室的門頓時被人很粗魯地用力開啟。
「對不起,對不起!」莫珂蘿在大家錯愕的神情中狼狽地賠著禮。她一手抱著咖啡色的公事包,一手扶著剛剛被撞歪了的眼鏡,而她的披頭散發上,還黏著一根空心菜的葉子。
「莫珂蘿——」陳經理這一看,更是火上加油,眼楮直噴火。
不過他絕沒想到,玻璃內的那位貴客,卻讓莫珂蘿的出現給留住了。林哲琛先是愣了好一會兒,才愕然發現,那位貿然闖進會議廳的賣菜女人,竟然就是昨晚的那位大姊頭!她來干什麼?由于太過好奇,他索性坐下來,看看後續的發展。
「經理,我來了。會議好像還沒結束嘛!」她心虛地環顧了四周,發現在座的同事們的臉色都很臭。就連她的死黨胡美津,都一臉便秘地對她擠眉又弄眼的,不知在干什麼?
「快完了!你一來,就更玩完了。」陳經理看著她那詭異的一身服裝,差一點沒兩眼翻白,暗想著上刖鋒公司的名聲毀于一旦了。
「珂蘿,資料!把資料拿出來呀!」胡美津在一旁心急地提醒著她。
「啊?資料?我沒有呀!」莫珂蘿不敢說出聲來,只得暗暗地跟胡美津對著口形,一臉的焦慮及懊惱。
「資料?!你有準備好的資料嗎?快,快拿給我呀!」陳經理被胡美津一提醒,心中不禁又燃起了一線曙光。于是,迫不及待的他,一把搶過了莫珂蘿手中的公事包,就往里頭抓去。
「這是什麼引便當?橘子?巧克力?還有蘿卜?」陳經理錯愕地望著他從公事包掏出來的東西,嘴唇發紫了。
「蘿卜不是我的——是賣菜阿婆的。」她訥訥地說。
「我要的不是蘿卜,莫珂蘿!我要的東西,你到底有沒有?!」陳經理的神情突然變得非常駭人,像是要把人吞進去似的。
「有,有,當然有。」莫珂蘿怕「不」字一說就會大難臨頭,只好硬著頭皮點頭。
「有?那還不敢快說!」他望向玻璃的那一頭,緊張地對里面的人直點頭。雖然,他看不見那里面的人的表情眼神,但是,他知道里頭的人正看著,而這是他最後的一搏,盡管是很無力的一搏。
就在全場殷切的期待中,莫珂蘿舌忝了舌忝舌頭,抓了抓腦袋瓜,絞盡腦汁地想擠出些什麼。
一室的死寂,頓時教她窒息得難過。她不經意地望向窗外那一頭,卻發現那一幅天殺的廣告看板剛好落入她憂慮的視線中。那看板上的男子依然笑得如此蝕人心肺,但看在莫珂蘿的眼中卻覺得好刺眼,什麼香水嘛!能讓灰姑娘噴一下,就飛上枝頭惹人愛憐嗎?全都是騙人的玩意兒嘛——灰姑娘?!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不怎麼自信地吞吐說︰「我覺得是不是可以試試這個名稱,灰——姑——娘——」她緊張地口水吞了好幾口,然後,心虛的眼神又剛好瞄到了牆上的日歷,一個斗大黑色的5就進入了她的思緒中,她接著說︰「5號——香水——」
「灰姑娘5號香水?!這是什麼狗屁名稱?你是存心唬弄我——」
「陳經理,讓她繼續說。」突然,沉默良久的林哲琛出聲了,一來,他是想替莫珂蘿解圍,二來,他對于她所提出來的名稱有耳目一新的感受。于是,他透過麥克風,好奇地再問︰「為什麼會想出這個?!它蘊含的意義又是什麼?」
「意義啊!」莫珂蘿吞下快要跳出喉嚨的心,低著頭,不敢對著那片大玻璃,繼續掰下去說︰「我是認為在目前的香水市場上,不論是產品或是行銷策略,都已經發揮到最極致的地步了。因此,我認為要異軍突起,就要用最顛覆的手法來進行。」
「你認為用灰姑娘5號來定名,會跟目前市面上的產品有什麼不一樣之處?」林哲琛饒富興趣地繼續問下去。
「當然不一樣啊!其他的品牌,不是強調它有多高貴,就是有什麼致命的吸引力,讓人一看,就覺得高級香水是貴婦才能擦的,也只有在美麗的女人及美麗的衣服上,才能彰顯出香水的力量。」莫珂蘿愈說愈起勁了。「可是,我們的香水不一樣!它不只高貴,也不只能錦上添花,它賣的是魔法,它賣的是可以讓灰姑娘美夢成真的仙女棒。對了!美夢成真——灰姑娘5號香水,用了它,你就是他的最佳女主角。」她說著,不自覺地望著窗外看板上的帥哥,終于松一口氣。
約莫有五分鐘的死寂,全會議室的人都沒了動靜!這一會兒,莫珂蘿的心底毛毛的,像等著法官判刑時的忐怎不安。
「抱、抱歉,林先生,耽誤您不少的時間。什麼灰姑娘香水的,誰會把自家的香水這麼自貶身價。再給我幾天,我一定會另外——」陳經理覺得莫珂蘿的創意簡直就是荒謬到了極點。
「陳經理,我想盡快看到灰姑娘5號香水的完整企畫,或許,還能再延伸到下一批的彩妝系列產品,你幫我問問這位小姐,給她三天時間夠不夠?」
「沒問題!」莫珂蘿這一听,差一點沒當場尖叫出聲音。
灰姑娘5號香水!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還讓她撞出了揚眉吐氣的一天。而當她在陳經理極為關愛狗腿的神態中走出大會議廳時,百感交集的她,只想好好地擁抱親吻玻璃里的那個貴人。
「對了!剛剛那個人是櫻島公司的什麼人啊?」這時的她,才想到要問。
「就是那個大帥哥呀!可惜,只听得見聲音,不見其人。」胡美津惋惜地嘆氣著。
「林哲琛?是林哲琛!那麼——」突然,她想起什麼似地,往書報間奔去。
「喂,你干嘛啊?什麼事這麼緊張?」胡美津好奇地跟去看看。
「你想知道林哲琛的新歡是誰嗎?是誰擊敗了蜜雪兒,榮登公子情婦後座的嗎?」她很八卦地翻著手中的報紙,還不忘搶了胡美津手上的咖啡喝著。
「想呀!」胡美津這一听,臉也跟著八卦起來了,便幫著她一頭埋進報紙里,兩個女人興奮地把幾份報紙翻來翻去。
「喂!你們要找的那一份,在我這里啊!」突然,一位女同事出現在書報間里,手中還晃著一份報紙說︰「拍得根本不清楚嘛!背景太暗,角度不對。不過,大家都說,照片上的女子還跟你有點像呢!」她這樣告訴莫坷蘿。
「我看看。」胡美津與莫珂蘿同時搶下報紙看著。
「噗!」地一聲,莫珂蘿把剛入口的熱咖啡給噴出了嘴。兩眼睜得大大的她根本不敢相信,報紙上的女人就是她本人是也!而報上說,她是林哲琛的新歡,原來他就是林哲琛!而她昨天還說要剁他的手腳、扭他的脖子、再把他扔到山上喂狗去
「嗯,還真有點像呢!不過,絕對不會是你。」胡美津還仔細對照了下她的臉。
「對!不是我,不是我。」她急忙地撤清。
「當然不是你嘛!!你這樣子,走在路上,連狗都不看你。」
呵!多殘忍的一句啊!不過,對莫珂蘿而言,卻是公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