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神射錯箭 第四章
「怎麼又哭?」男孩靠著小女孩坐在樹下,她還真不是普通的愛哭。
小女孩頭埋在膝上,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抬起頭來好不好?」男孩模著小女孩柔軟的頭發。
小女孩听話地抬起頭,臉上爬滿淚水。
「真能哭。」男孩嘆息,輕拭她臉上的淚水。
秋蟬奮力地鳴叫,為即將逝去的生命感嘆,陽光穿透樹葉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兩人長長的影子在身後交迭。
「明揚哥哥你別走!」小女孩哭著說。
淚水愈擦愈多,秦明揚干脆將她小小的身子摟在懷里,讓身上的布料吸干她源源不斷的淚水。「明揚哥哥答應好,一定會回來看妳,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女孩從他懷中抬起頭。「你會忘了我的。」
「不會!明揚哥哥絕對不會忘了瀟瀟的,我們已經打過勾勾的,瀟瀟長大了要做明揚哥哥的新娘。」
「如果你不記得回來找我怎麼辦?」
「妳可以去找我呀!」
「如果明揚哥哥不記得我了怎麼辦?」她沮喪地問。
「我不會忘了妳的。」
她不信,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秦明揚無奈地嘆氣,臉上有著縱容的笑,擦掉她臉上的淚,他拉出掛在胸口的半片玉佩。「妳忘了嗎?我們有這個。」
她也從領口掏出半片玉佩,陽光穿透合在一起的玉佩,將它照得澄澈透明,流光溢彩,美得像她的眼楮。
她久久凝視著手里的玉佩,半晌後,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嘴唇在陽光下泛著淡紫的光。
「如果有一天,明揚哥哥忘了我,我會拿著它去找你的。」
**********
「住手!」客廳的門被撞開,秦明揚沖了進來,把林瀟從阿鯤手里奪下來。
「爸爸,歐陽叔叔,你們要干什麼?」他將林瀟摟在懷里憤怒地問道。
砍掉她一只手?林瀟看了看自己的手,從此以後她要成為殘疾人?她抖了一下,偎緊秦明揚。
林瀟的輕顫讓秦明揚的怒火更盛,苦心掩藏了十幾年的霸氣,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爆發。
歐陽志剛有些訝異地看著像獅子一樣叫囂的秦明揚,又看看秦大川高深莫測的笑容,了然地點點頭,繼續喝茶看戲。
很好!利用這個女孩果然能撕掉他的假面具,秦大川嚴肅地說︰「砍掉她一只手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非要砍下她的手?」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的規矩是絕不為難女人和孩子。」
「很高興你還能記得我的規矩。」秦大川似笑非笑地靠著他的耳朵說。「那你知不知道我和你歐陽叔叔的關系?你知不知道她幫的人對他的重要性?」
「父親您的意思是,今天一定要打破自己的規矩了?」
「不!你忘了一件事,我所說的不為難女人和孩子,是在她們無辜的情況下,她,是咎由自取。」
他語氣中的陰狠讓林瀟更緊地
偠向秦明揚。奇怪,自己膽子一向挺大的,怎麼今天會這麼沒用?
林瀟瑟縮的身子讓秦明揚的怒氣更熾,緊盯著父親陰沈的臉,他啞著聲音說?「你今天一定要砍下她的手是嗎?」
「你說呢?」
「好!那件事我也參與了,要砍就砍我的!」
清脆的巴掌聲在室內響起,秦明揚的臉被打歪到一邊,白淨的臉上有五個明顯的手指印。
「你干什麼!」林瀟忘了恐懼,站到秦明揚身前,憤怒地瞪著秦大川。
「阿鯤!」秦大川叫。「先把那個女孩的給我砍下來!」
「得罪了,林小姐。」阿鯤抓住林瀟的手。
還沒等林瀟有反應,秦明揚一聲大吼︰「你敢!」飛起一服踢向阿鯤。
阿鯤一轉身避過他的攻擊,退到秦大川身後。
「歐陽叔叔,您的意思呢?」秦明揚逼退阿鯤後,面向歐陽志剛問道。林瀟是夏青衣最好的朋友,看在夏青衣的面子上,她應該不會做得太決絕。
歐陽志剛放下手中的茶碗,狀似無奈地說︰「我的本意是算了,傷了她,我怕我那小外甥女饒不了我。」他拍了拍秦明揚的肩膀。「可是你父親非要給我個公道,我也沒辦法。」
秦明揚的眼楮在父親和歐陽志剛臉上來回逡巡,看似漠不關心的歐陽叔叔,笑得別有深意的父親,原來如此!林瀟只不過是個幌子,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他!
「哈哈!」他突然大笑。
林瀟被他的笑聲嚇了一跳,他怎麼了?不會是嚇傻了吧!模著他的額頭,她不安地問︰「秦明揚,你怎麼了?」
秦明揚收住了笑,拉下她的手緊攥,了然的目光對向秦大川。「說吧,您苦心安排這一切,目的是什麼?」
秦大川別有深意的目光盯緊他。「兒子,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真面目,為父擔心你憋了十幾年憋壞了身體。」
歐陽志剛給了秦明揚一拳。「小子,我也被你騙了,我還在想虎父無犬子,秦哥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窩囊,沒想到,你也是只小狐狸。」
他又貼著秦明揚的耳朵說︰「只是不知道你這只小狐狸,能不能斗過那只快成精的老狐狸。」
秦明揚握緊林瀟的手,目光堅定。
秦大川的眼楮掃過他們相握的手,然後端起茶碗潤潤嗓子。「阿鯤,送林小姐回去。」
「是!」阿鯤恭敬地應著。「林小姐,請。」
「秦明揚。」林瀟不放心地看著仍緊握她手的秦明揚。
「別擔心。」他對她笑笑,然後對秦大川說︰「我先送她回去,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你給我站住!」秦大川一聲大喝。
秦明揚僵直著背站定腳。
「你要想讓她平平安安的,最好听我的話。」
林瀟感到秦明揚緊握她的手在輕輕顫動,呼吸也愈加急促。
「小揚,」歐陽志剛拍拍他的肩。「听你爸爸的話,林瀟我來送,叔叔保證把好安全送回家。」
秦明揚深呼吸,放開林瀟的手。「那麻煩你了,歐陽叔叔。」他又模模林瀟的臉頰,「晚上我給妳打電話。」
林瀟的心里慌慌的,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她看著秦大川又看看秦明揚,咬咬下唇說︰「你要小心,我等你的電話。」
**********
林瀟沒有想到,這個電話讓她等了兩年。
兩年中發生了很多事,首先她畢業了,成為社會新鮮人,其次夏青衣被歐陽志剛找到了,兩人現在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她不禁感慨;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一根紅線,這頭栓著一個男的,那頭栓著一個女的,不論兩人隔得多遠,不論要經過多少磨難,最後總是要走到一起。
青衣找到了和她同用一根紅線的男人,她呢?什麼時候才能找到?
低頭凝視著手中的玉佩,淡淡的憂傷在心頭漫開。
當年匆匆一別,他只派人送來了這半塊玉佩和一張卡片,卡片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字「等我」,然後,就像人間蒸發一樣,音信全無。
她並不是很擔心他,畢竟虎毒不食子,秦大川不會傷害唯一的兒子。她是氣憤,好了,好了,她承認,最主要的是傷心,還說喜歡她,兩年了,他連個電話都沒有!
解下玉佩扔到抽屜里,什麼嘛?讓她等就等,多沒面子,說不定此時的他正在大洋彼岸摟著身材火辣的金發美眉翻雲覆雨,早忘了她的存在,她憑什麼要傻乎乎地等他!
大學四年,因為他的關系,同校的男生對她敬而遠之,在她大四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一個菜鳥對她表示了好感,在對秦明揚消失無蹤的不滿和極度渴望愛情的情況下,她顧不得是否有老牛吃女敕草之嫌,快快樂樂的和小男朋友壓馬路。
可惜快樂只維持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當她再去找小男朋友的時候,他居然埋怨她為什麼不早說秦明揚是她男朋友,真是讓她欲哭無淚。
現在畢業了,月兌離了那個沒有人情味的學校,她為什麼還要等他?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一是好好工作,二是盡快找一個男朋友,體驗人世間最偉大的愛情。
說到工作,不得不提她得到這份工作的過程。
兩個月前,正當她為找工作忙得焦頭爛額時,一封面試通知寄到了家里。她不記得自己有在鴻輝建設投過簡歷,不過既然收到了通知去看看也好,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結果她被錄取了!
那天的經過她都覺得莫名其妙,到了位于鴻輝大廈十五樓的人事部,劉經理熱情地接待了她,連她精心準備的簡歷都沒看,就直接通知她被錄取了,職務是總經秘書。
她這個秘書職務,更是莫名其妙,上任四個月居然沒見過自己的上司,更荒唐的是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每天她都要整理很多數據發給他,他的任何指令都是通過網絡或是傳真完成的。四個月了,她沒接過他一個電話。她不禁要懷疑,他是否有語言障礙。
拉開抽屜,拿出玉佩,重新掛到脖子上,還是戴著吧,畢竟是別人的東西,弄丟了總不好,如果有一天能再見到他,也好當面還給他。
計算機「嘟」一聲輕響,提示她有信息。「怎麼還沒發過來?」
是她那位神秘的總經理。沖計算機扮個大大的鬼臉,她開始工作。
「林秘書。」秘書室的門被推開,秘書處郭處長帶著兩女一男走進來。男的高高瘦瘦,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看上去很普通。女的呢,卻各有千秋,一個是清純的小百合,一個是火艷的太陽花。
「從今天開始他們將和妳一起工作,你們先互相認識一下。」郭處長說。
「我是蘇珊。」小百合說。
「我是寧欣欣。」太陽花說。
「我是龐博。」
「你們好,我是林瀟。」她和他們一一打招呼。
總經理秘書的工作量並不大,她完全能勝任,為什麼還要再安排三個人,難道是……
「總經理下周一回來。」郭處長及時為她解惑。「在這之前,林小姐,妳幫助他們盡快熟悉各自的工作。」
「是。」林瀟答應。
還沒等林瀟說話,他們就各自找好了位子。
小百合蘇珊從包里拿出手帕,將桌子椅子抽屜里里外外擦了個干干淨淨,太陽花扭著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唯一的男士龐博打開筆記計算機在上面敲敲打打打。
林瀟聳聳肩,坐回自己的位子,繼續整理資料。
計算機又是一聲輕響。「還差三張。」
「知道了。」她敲回,附送超人圖形一個,現在那邊已經是凌晨兩點弓,他還不休息?
「好和總經理就是這樣聯系的?」蘇珊好奇地看著計算機屏幕。
「是呀!待會兒把總經理的聯系方式告訴你們,有什麼事,你們可以直接和他聯系。」
「林小姐,我覺得總經理辦公室里應該放些綠色植物,一來能淨化空氣,二來可以讓總經理辦公室顯得不那麼冷硬。」寧欣欣扭著腰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出來。
「好呀!妳安排吧!」林瀟說。
事實上,她也不喜歡總經理辦公室的裝潢風格。也許是為了體現鴻輝在建築業的龍頭地位,辦公室的設計偏向于現代,大量金屬管的運用,再加上亮灰和白色的搭配,使整個空間顯得空曠,清冷。在里面待久了,人會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不知道那位神秘的總經理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感受。
本來她想趁周末去買幾盆盆栽的,既然寧欣欣提出了,她也樂得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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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舒服!」林瀟從床上坐起,伸了個大懶腰,能睡到自然醒是人生一大樂事。
自從進了鴻輝,她的睡眠明顯減少。
鴻輝選才之嚴,用人之苛,無人不知。在她身邊隨手一抓就能抓到一大把國外名牌大學畢業生,研究生,或是年紀青青就領導一大群下屬的青年才俊。
就拿總經理秘書室來說,寧欣欣是劍橋的,龐博是哈佛的,蘇珊畢業于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而且每個人都有工作經驗,和他們在一起她明顯覺得有壓力。
學歷不夠,勤奮來補;經驗不足,努力來代。
她每天都會早到公司一個小時,看看資料,整理文文件。晚上又會看些建築方面的,努力去研究某些專業術語,長此以往,她的睡眠嚴重不足。
所以在周末的時候,她允許自己睡到飽。
懶懶地梳浩,懶懶地換衣服,懶懶地將被子迭起,再懶懶地走出房間,拿起媽媽放在餐桌上的燒餅剛咬一口,門鈴就響了。
誰呀!這麼早,還不到十點。
拉開門,她呆住了。
門外是消失了兩年的人,一條牛仔褲,一件薄毛衣隨便地披在身上,頭發有些凌亂,眼中布滿血絲,正狂熱地凝視著她。
「嗨!我回來了。」不顧她的痴傻,俯下頭,吻上渴望已久的紅唇。
仍在震驚中的林瀟輕易地就讓他的舌頭闖入口腔。盡管她大腦還是空白,可是臉卻開始發燙,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為她的甜蜜而瘋狂,兩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朼念著她,多少次午夜夢回時,他彷佛能聞到她淡淡的體香,能感受到她軟軟的身體,天知道這兩年來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如今終于得償所願,他怎能不滿足自己長久的渴望?緊緊將她摟在懷里,愈吻愈深,手也開始不老實,順著她盈盈一握的腰向上,爬到她的渾圓。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在模她的胸脯,她一驚,慌忙推開他。「你在干什麼?」
「我好想妳。」伸出手臂又將她攬回。
這個爛人,將她一扔就是兩年,不聞不問,一見面就迫不及待地佔她便宜。
「你來干什麼?」她瞪他,扭身想要掙開。
他箍緊手臂,順著敞開的門往里望。「就妳一人在家?」應該是了,否則哪能容他們吻得天昏地暗。
「要你管。」該死,一定是牛肉吃多了,他的力氣比以前大好多。
「正好。」對她的掙扎毫不理會,摟著她進屋,順手將門帶上。
「誰允許進來的?」既然掙不開,就狠狠地瞪他,她決定用眼神殺死他。「滾出去!」
親親她氣鼓鼓的臉頰,拉著她坐到沙發上。「親愛的,這就妳歡迎男朋友的方式?」
「誰是你親愛的,誰承認你是我的男朋友?」她嘟著嘴說。有這樣的男朋友嗎?將人一丟就是兩年。
「生氣了?因為我沒跟妳聯系?」他仔細端詳她的臉,愈生氣是不是愈說明她對他的在意?
被說中心事的林瀟臉一紅,停止掙扎,嘴上仍不服氣地嚷嚷。「誰生氣了,沒有你的騷擾,我不知道過得多好!」
「煮熟的鴨子嘴硬。」他笑著點她嫣紅的嘴唇,正色道︰「我可以解釋。」
「不听,不听。」她賭氣地捂住耳朵。
「真不听?」拉下她的手,賠著她的耳朵問。
「不听,不听,你這個騙子。」用力想要拉回自尸的手,他的手好大,盡管沒用力,自尸的手還是牢牢地在他的掌握中。
「我不是為君子岳不群嗎?什麼時候又成了騙子?」吻吻她的手心,然後放開。
得到自己的林瀟,飛快地從他身邊跳起,坐到離他最遠的沙發上。
「偽君子就是騙子。」
「好吧!」他點點頭,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
她戒備地看著他,往後挪挪身子,他畏干嘛?
長吁口氣,他倒到沙發上,頭枕著她的腿。
「你要干什麼?快起來。」她大驚失色,用手推他的頭。
「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下了飛機就來看妳,現在好累。」閉上眼,他揉著眉心,語氣疲憊地說。
他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累喔!臉色也不太好,先讓他休息一下好了。
唉!林瀟,妳真沒出息,她暗罵自己。她根本就不該管他是不是累了,而是痛罵他一頓再把他打出去,順便告訴他自己根本就沒有等他。
可是……她瞅了瞅他眼下的黑圈,他好像真的很疲憊。
「你不能躺在我腿上呀!」她不軟不硬地說道。
「那妳扶我起來,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餓得我全身沒勁。」
她推他後背幫他坐起身。「飛機上沒有餐點?」
「有,我吃不慣。」
有公的大少爺,毛病這麼多!她撇嘴,餓死最好,省得到處騙人。可是他看起來真的是又累又餓的樣,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雙眼緊閉,臉上寫滿疲倦。
「跟我來。」拉起他,往餐廳走。
被她拉著走的秦明揚眼中盈滿笑意。他的瀟瀟呀!就是這樣,表面凶巴巴的,其實比誰都心軟。
「快吃吧!」心甘情願貢獻出自己的早餐。
「妳也沒吃?」燒餅只咬了一口,豆漿還是滿的。
「還不都是因為你。」她瞪他。
「我們一起吃。」撕下一小塊燒餅遞到她嘴邊。
她也很餓,燒餅的香氣又一直誘惑著她,不管了,先吃了再說。張開嘴,不客氣地吃下
去。
**********
「好了,現在你飯也吃了,茶也喝了,還不快走。」她下逐客令。
秦明揚懶懶地靠在沙發上。「不想听我解釋?」
她心里想听得不得了,說出來的卻是︰「我才不听呢,大騙子。」
他笑,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還記得嗎?我跟妳講過在我九歲的時候伋生的事情?」他停住,凝視著她,等她的回答。
她本來不想理他,可是他固執地等著她的反應,她相信如果她今天不點頭,他就一定不會說下去。偏偏心里又好奇得要死,堅持了半天,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點頭。
滿意地看著她的響應,他接著說︰「媽媽死後,我就發誓,今生今世我決不會步入黑道,也決不會讓我的妻子因我而死。從那以後,我就掩藏了真性情,讓自己看起來懦弱、無能。十幾年,我以為騙過了所有人,事實上,我根本就是在掩耳盜鈴。」
他嘲諷地笑了。「本來就是嘛,一個孩子怎麼能斗過心機深沈的老狐狸?」
斗?父親和兒子之間居然要勾心斗角?怪不得看到相攜的父子時,他會有短暫的失神,他曾享受過父愛嗎?一個九歲就喪母的孩子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不知不覺,她坐到他的身邊,握住他放在腿上的手。
他的笑容變了,不再是剛才冷冷的譏諷,他的笑中滿是暖暖的溫情。
握緊她滑膩的手,他說︰「我第一次和他談判,是在十八歲的時候。那時我已經在國外生活了九年,按照計劃,我應該在那里一直待到念完大學,拿到碩士學位再回來。」
他頓住,看著她。「可是那一年發生了一件事,我不得不回來。
他的眼神讓林瀟意識到那件事一定和她有關,有問題就要問,她馬上開口︰「什麼事,和我有關?」
「是。」他大方地承認,「那一年妳十五歲,妳們學校有一個體育老師對妳性騷擾。」
她倒抽口涼氣,「你怎麼知道?」
其實那也算不上性騷擾,那個半老的體育老師只是喜歡在她的耳邊說些下流話,喜歡趁體育課拍拍她的肩膀、後背什麼的。不但是她,學校里很多女學生都經歷過。
後來听說,那個體育老師被人打斷了腿,恢復之後,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不得不提前退休。他怎麼會知道呢?那時他應該在國外念書啊。
「我怎麼會不知道?從妳八歲以後,妳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
什麼意思?她瞇起眼。「你監視我?」
他笑。「妳是我的新娘,我要注意妳的安全。」
「從我八歲起,你一直監視我?我所有的事你都知道?」她再次確認。
「差不多,你十二歲的時候暗戀過你們班一個不怎麼樣的男生。」他酸溜溜地說。「每天早晨到他家附近的公車站等他,偷偷給他塞紙條,還有……」
「不要說了!」她捂住他的嘴,天哪!連這個他也知道。
手心濕濕的,熱熱的,又麻又癢,他在舌忝她!
「惡心死了!」收回手,不客氣地在他的衣服上擦著上面的口水。真是奇怪,她應該生氣,應該大罵他才對,可是為什麼她好像不是那麼生氣,心里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甜甜的。
「咳!」她輕咳,板起臉。「那個體育老師也是你打的?」
「我討厭惡勢力,但是有時我也很崇尚暴力。」他大言不慚。
瞪他一眼,她問︰「就是因為這個你才回來?」
「知道那件事後,我迫切地想要見到妳。那一次很順利,不知為什麼一向很少改變決定的父親同意了我的要求,容許我回來念大學,但是畢業後,我必須出去,拿到哈佛的M秦明揚林瀟。」
「現在回想起來,以前他可能只是懷疑,沒有確定我是否真的掩藏了性情,可能就是那一次,他確定了,所以他才會答應我。」他輕蹙眉頭。
「真麻煩,什麼性情就什麼性情,藏來藏去,你不累嗎?」
「當然累了,不過為妳值得。」他的眼中依然是不悔的深情。
推開他靠過來的嘴。「你來T大念書也是有預謀的?」
他點頭。
「這也能預謀?」她震驚。他是人還是神?怎麼凡事好像都在他的掌握中。
「妳會選擇T大有三點︰第一,妳舍不得離開妳媽媽,所以妳不可能離開這座城市;第二,妳的成績特別好,沒有理由進不了T大;第三,妳想親眼看到T大那場最著名的活動。」
「你……你……」她伸出食指指著他,他猜得一點兒都沒錯。
「我什麼?很聰明?」握住她縴白的指頭,放在嘴里,用牙輕咬,輕輕的,怕弄疼她。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指被他含在口中,他溫熱的舌頭舌忝著她的指杕,雪白的牙齒輕咬著,淡淡的刺痛恰到好處的挑撥著她的感官,又酥又麻的感覺,從頭板開始直瀉而下,直達腳尖。
他的眼神和平時不同,幽暗了很多,好像還漫上了薄薄的水氣。她熟悉這種眼神,歐陽志剛就經常用這種眼神盯著青衣看,每次都看得青衣臉色潮紅。
秦明揚為什麼也用這種眼神看著她?而且她感到他這次回來明顯和以前不同,眼神、動作,甚至親吻都不同。
抽回自己的手指,給他一個大爆栗。「混蛋,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麼?」
他愣了一下,模著被打痛的頭。「我除了上課就是上班,沒干什麼。」
「你還撒謊!」她接連給了他好幾個爆栗。「說!你到底和多少個金發美眉嘿咻嘿咻了。」絲毫沒有發覺她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吃醋的小妻子。
他卻發現了,心中一喜,說︰「也沒有多少了,我算算…….」
「算你個大頭鬼!」她恨恨地站起身,壞蛋,害她一個男朋友也沒交上,害她為他守身如玉,他倒好,真的去跟別人嘿咻。
「你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她拉他。
看她氣得渾身輕顫,面色發紅,他的心中充滿喜悅,真好,這段感情終于可以收割了。
現在看來,分開兩年並不是什麼壞事。
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在這兩年中,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他,牽掛著他,想望著他,愛著他?
接住她的手,一用力,讓她躺倒在沙發上,強健的身子隨即覆上,深情的眼緊緊凝視著她有些慌亂的大眼楮。他就那樣看著她,覺得這樣的臉孔,這樣的眼楮,他一生都不會看夠,不知不筧中已經愛得這麼深,這麼狂了。
被壓在身下的林瀟,蠱惑于他那雙彷佛飽含著天地間所有深情的眼楮,她忘了掙扎,直直地望著他的眼楮。
從他那黑色的瞳仁中,她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眼中的慌亂慢慢的被一種情緒取代。這種的眼神她同樣熟悉,夏青衣看歐陽志剛的眼神有時就是這樣。
她慌亂,夏青衣和歐陽志剛彼此相愛,才會這樣深情凝望。她為什麼也這樣凝視,難道,她的眼楮驀然睜大,難道,她愛上他了?!
這個相法一得確認,她的心髒就開始鼓噪,開始歡天喜地地慶祝,但是,很快地,她又慌亂起來,簡直到了驚悸的地步,不,不,她不能愛上他,他是一雙狐狸,一只天下第二狡滑的狐狸,她不要和他在一起,她不想一生被他耍著玩!
「我……你……」她語無倫次。
將她所有的變化都看到眼里,他的喜悅達到了飽和,他相信這一刻,如果再給他多一點的喜悅,哪怕是一點點,他也會像氣球一樣,因為充盈而爆裂。
「我……你……」他學她,然後低頭,貼著她的嘴唇說︰「我愛妳。」
全臼的血液沖到她的大腦,天哪!頭好暈喔!他的臉在眼前放大,放大……他的唇俯了下來,輾轉吸吮,鼻間縈繞著他清新的體味,淡淡的有松樹的清香,融合在一起撩撥著她的感官。
伸出手,纏繞上他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吻。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她柔軟的唇,羞澀的舌頭,交錯在他頸後的手臂,紫羅蘭的馨香,無一不對他產生致命的誘惑。他的肌肉開始繃緊,他的開始疼痛,他的全身開始吶喊,他想要她!吻愈來愈深,手覆上她小巧的胸脯,堅硬的緊抵著她的柔軟。
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他逼著自己離開那令他發狂的唇。火熱的眼盯著身下的人,緋紅的臉頰,迷朦的雙眼,又紅又腫的唇。
她是林瀟,是他從九歲起就愛上的人,是他想要一輩子放在手心中呵護的人。
他用力呼吸,努力與自己的欲離作斗爭,他想要她,每一個細胞,每一個神經都瘋狂吶喊著,要她!要她!
可是他不能!
從她身上滑到地上,大口喘氣,他不反對婚前性行為,可是決不是現在,更不是在這張小小的沙發上,她值得更好,有鮮花,有香檳,有浪漫的音樂,甚至應該有婚戒,有婚紗,長長的白紗,就像她小時候希望的那樣。
林瀟躺在沙發上,右手放在狂跳的心上,嘴唇輕抖,她用上齒咬住下匚,臉色紅潮一片。天哪!她剛才都干了些什麼?如果不是及時收手,他們說不定,說不定真能在沙發上就……
抬手捂著滾燙的臉,林瀟,妳想男人想瘋了,怎麼能任由他胡來而不反抗!
她在害羞!他幸福地笑,靠在她耳邊說︰「我沒有別的女人。」
放下手,她不解地看他,他在說什麼?
「我說我在國外沒有女人,從九歲起,我的心中一直就只有妳一個。」
她躺在那兒,嘴角含笑,眼波流轉。
他的血液又開始奔涌,不行,不行,他從地上站起,直奔廚房,灌下一杯冰水,又用涼水洗了洗臉。回客廳時,發現她已經坐起來,看到他時,臉上又涌出淡淡的紅暈。
輕咳一聲,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他得離她遠一點兒,他的意志愈來愈薄弱。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他問。
林瀟的頭腦比他還亂,哪知道他說到哪兒了?听他問話,只能睜著迷茫的大眼楮看著他。
「不管講到哪兒,我們不理它,我直接跟妳解釋為什麼兩年沒給妳打電話,好嗎?」
她點頭,解不解釋都無所謂,在她心里早就原諒他了。
「其實那天發生的事情都是我父親安排好的,包括請妳去家里,威脅要砍下妳的手,甚至連我回家的時間都算好了。」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
他沖她笑笑後接著說︰「他想撕下我的假面具,事實上他確實辦到了,一看到妳有危險,我什麼也顧不上了。」
「他真的會砍下我的手嗎?」那一天的情景真的很恐怖,現在想起來,她都會心驚膽戰。
「會!不過我絕對不會讓他傷害妳。」他嚴肅地說。「歐陽叔叔送妳走了之後,我們達成協議,我去美國念書並且兩年之內不和妳有任何聯系,他就不再追究妳幫助夏青衣的事。」
「他為什麼不讓我們有聯系?」她又打岔。
他沉默,據他分析,秦大川的意思應該是讓他們分開兩年,以冷卻之間逐漸升溫的感情,順便告訴他,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女人也很多,實在不必只在她這一棵樹上吊死,所以他安排了很多美女在他的身邊,就連貼身保鏢也換成了美女。
「我也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太復雜,還是不要跟她說的好,如果讓她知道,他的身邊美女如雲,不知道還得喝幾缸醋。
「你還真听話。」她是不生氣了,不過,對他真能狠下心不跟她聯系,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他坐過去,將攬到懷里。「我已經解釋清楚了,還要生我的氣嗎?」
她噘嘴看他,然後笑了起來。
他也笑,用力抱緊她,讓她的頭微傾,靠到自己的肩上。
兩人無言,嘴角含笑,靜靜依偎。
客廳的鐘敲了十一下,驚醒了沈醉的兩人。
「啊!」林瀟驚叫,慌忙跳起來,拉起秦明揚推他出門。「我媽要回來了,你快走吧!」
他由她推著,到了門邊,拉回她放在門把上的手,靠著她的臉說︰「訂個時間,我請妳媽媽吃飯好嗎?」
他呼出的熱氣吹得她頭昏,臊紅了臉,她點頭。
「乖!」他滿意地親她的額頭,打開斗,邁了兩步,又停住。
她奇怪地看著他僵在門邊,剛想問,就听他說︰「瀟瀟,有件事我想我還是先告訴妳。」
「什麼事?」他又要說什麼?還故意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他猶豫片刻,最後咬牙說出︰「我就是鴻輝的總經理。」反正總要面對她的怒火,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什麼?」他在說什麼?她怎麼听不懂。
他深吸口氣說︰「我就是鴻輝的總經理,妳的頂頭上司。」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安靜得只能听到他們的呼吸聲。
半響,「啊!」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伴隨「砰」的關門聲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