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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風歲月 第二章

七年後--

「愛西,開門!」小公寓那扇可憐兮兮的門被擂得震天響,愛西迷迷糊糊地張開了睡得發腫的眼楮。他看了看牆上破舊的掛鐘︰11點。老天,這麼早,是誰啊?在愛西的星期日理論中,凡是12點之前,都是屬于早上的範疇。

「開門!」敲門聲鍥而不舍地響著。

「沒有人!」愛西沖著門外怒吼一聲,用枕頭壓住了頭。

「臭小子,如果你再不開門,信不信老媽我一腳把你這搖搖欲墜的門給踹開?」艾倫氣急敗壞地大喊。里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好,我數三聲,1、2……2.5、2.75……」

一直數到2.95,門才開了。愛西眯著眼楮,躲避著刺目的陽光,漫不經心地向艾倫打了個招呼︰「嗨,媽,怎麼這麼早啊?」

「哼,我們之間對時間的分歧充分證明了兩代人之間的代溝問題,」艾倫大大咧咧地走進愛西的房間,隨手把手里的保溫瓶往兒子手里一塞,「喏,補充補充營養。」

「咦,又是什麼十全大補湯?」愛西好奇地擰開瓶蓋。一陣濃郁的香味迎面撲來,頓時,愛西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媽,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他由衷稱贊著。

艾倫對兒子的贊美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皺著眉頭打量著愛西亂七八糟的小公寓。

愛西有些委屈地嘀咕著︰「媽,你听見我說話了嗎?我在贊美你耶!給點反應好不好?」

艾倫聳了聳肩膀,「反正你這小子什麼都可以塞進嘴里,你的評價基本上不算數。」

愛西撇了撇嘴,咕嘟咕嘟把保溫瓶里的湯喝了個底朝天。「還是中餐最好吃!」愛西笑遂顏開地擦了擦嘴。

艾倫看著自己的小兒子。這些年來。她見兒子的次數少得可憐。愛西隨著車隊走南闖北,漸漸有了名氣。

他18歲奪取了世界摩托車錦標賽125cc組的總冠軍,令人驚訝地一共取得了12站的分站冠軍。翌年,他參加了250cc組,馬上就獲得了年度總亞軍的好成績;就在昨天,他剛滿21歲沒多久的時候,他如願以償地獲得了冠軍。馬上,經過短暫的休息、調整和訓練,他就要征戰世界摩托車錦標賽的MOTOGP的賽事了。艾倫怎麼也想不到,當年那個義無返顧、為了賽車與父親斷絕父子關系的瘦弱男孩,馬上就要駕駛著500cc摩托車在賽道上馳騁了。

她上下打量著愛西︰隨著時間的推移,愛西越來越像中國人了。他屏棄了貝蒂尼的姓,隨了艾倫的姓--艾愛西。絕大多數人只知道這顆摩托車壇冉冉升起的新星是一個中意混血兒,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羅馬角斗士」西撒-貝蒂尼的親生兒子。

愛西的身材依舊瘦削,可是看似單薄的身體卻分外結實。他不高,只有1.73米,這身高即使在中國充其量也就算得上是中等個,更甭提是在歐洲了;烏黑的頭發硬邦邦、亂蓬蓬的,就算他自己怎麼費心梳理。頭頂的幾撮黑發還是倔強地翹著,愛西索性任由它那麼翹著,反而給他增添了幾分桀騖的氣質。

他的眼楮很像艾倫,是狹長的丹風眼,配在酷似西撒的輪廓分明的臉龐上,顯得很另類;皮膚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黝黑黝黑的,像剛連續曬了兩個月的日光浴。他的長相談不帥,尤其是和赫爾、梅斯比較起來的時候,他的五官雖然和孿生哥哥姐姐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卻沒有他們那種罕見的迷人氣質。不過,愛西笑起來的時候,絕對的特別。他那雙單眼皮的狹長眼楮眯起來時,左邊嘴角會現出一個淡淡的酒窩,看起來很富感染力。那種吸引力的力量很像西撒。可惜,他笑的時候不多。

「唉……」艾倫嘆了一口氣。自從兒子離家出走之後,西撒笑得也不多了。

「媽,你昨天有沒有看賽車比賽的轉播?我拿了總冠軍耶!」愛西不無得意的話語打斷了艾倫飛馳的思緒。

「就是看了,今天才急急忙忙地跑來看你的胳膊。」艾倫不滿地打量著愛西的右臂,四天前,愛西的右肩膀的關節在練習時月兌臼了,但是他居然在昨天的比賽上不顧一切地出場!那時候,可把電視機前的艾倫氣壞了,她一邊提心吊膽地看著他比賽,一邊在心里罵了愛西一千遍「莽撞鬼」。

「唉,媽,我是有名的不死島啊!怎麼可能有事?」愛西用力地甩著自己的右臂。

「好了,別逞強了!」艾倫忙不迭地按住表現欲極強的兒子。她從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包東西,遞給愛西,「喏,這是護肩,應該適用的吧,是你爸爸買的。」

愛西臉上喜氣洋洋的表情頓時冷卻了下來,

「媽,是你買的就別扯上老頭。」

「那這也是他推薦的啊!你以為我會曉得這些嗎?」艾倫一心一意地替西撒在愛西心目中的形象加分。

愛西把護肩隨手扔在了亂糟糟的沙發上,滿不在乎地說︰「我有自己的。」

艾倫為之氣結。7年了!整整7年!難道兩父子之間的過節用7年的時間都淡化不了嗎?為什麼無論是老的還是小的都那麼倔?

艾倫恨恨地拋下一句話︰「你簡直和你老頭一模一樣!我不理你們了,我回公司去!」艾倫幾年前與人合作成立了一家公司,現在工作很忙。

送走了氣呼呼的母親,愛西打了個哈欠。昨天和車隊的人慶祝到凌晨4點,他根本就沒有睡夠。看了看鐘,已經是正午時分了。「不知道蘇現在在干什麼呢?」愛西腦子里忽然出現了蘇菲亞的形象。

6年前,蘇菲亞的父親彼得-薩雷諾到中國去當足球教練了。大衛和蘇菲亞在那年暑假跑去探望父親,結果,大衛愛上了一個中國女孩,心甘情願地留在了中國,而蘇菲亞卻被中國源遠流長的文化所吸引,留戀那兒當了一名快樂的意大利語老師,樂不思蜀了。這些年來,她和愛西的聯系全靠互聯網。

愛西不用想也知道,算上7個小時的時差,中國那邊剛好是傍晚7點,蘇菲亞應該在吃飯,不會上網的了。不過,他還是打開了電腦。

他打開了MSNMessenger聊天軟件,果然,蘇菲亞不在線上。可是,他有一封新電子郵件。

「也許又是什麼垃圾郵件吧。」愛西漫不經心地打開了hotmail郵箱。出乎他意料,郵件竟然來自蘇菲亞,主題上赫然寫著︰給你一個驚喜!沒頭沒腦的寫法酷似蘇菲亞的作風。愛西心頭一熱,忙不迭地打開郵件。上面很簡單地寫了寥寥數語,可是,愛西的心髒卻因為這幾個字狂跳了起來。

愛西︰

給你一個驚喜!我準備回意大利了,如無意外的話,應該在後天到,來機場接我好嗎?

「太好了!蘇要回來了!」愛西在小屋子里跳了起來,弄得地板砰砰震天響,樓下的那位大叔屋頂上的灰塵準保正在不停地往下落了。但願他不要正在用餐。

愛西自顧自興奮了好些時候,以致電腦都轉入了屏幕保護狀態。蘇菲亞的照片一幅接一幅地出現在顯示器上--愛西用她的照片自制了屏保。

顯示器上,蘇菲亞魅力十足的眼楮正望著愛西,愛西不由自主地沖著那雙善良溫柔的淺褐色眼 微微一笑。淡淡的酒窩浮現在他的臉上,一瞬間,他的臉溫情洋溢。

「蘇,我終于可以見到你了,我好想你。」他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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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里,蘇菲亞甩著一頭閃亮的卷發,四處搜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那個小愛西,真是不守時!」她不高興地起了眉頭。

「蘇,在這里!」遠遠地,一個人在向她揮手。蘇菲亞定楮一看,這個人是愛西嗎?這就是那個又瘦又黑又小的愛西?她疑惑了。

「蘇,呆呆的發什麼愣啊?」愛西擠到了她身邊。

「呀,愛西,你蠻高的嘛!」蘇菲亞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愛西忌諱莫深的話--談論他的身高。不過,她就是忍不住了。雖說6年沒有見愛西了,但她還是經常可以在賽車直播上看到愛西的身影,駕駛著賽車的愛西在電視屏幕上顯得分外的單薄。

「不過還是不夠你高!」愛西抬起眼楮看著蘇菲亞。

「哎,我是穿了高跟鞋!如果穿平底鞋的話,咱倆應該差不多的。」蘇菲亞翹起了腳,讓愛西看看她優雅的高跟涼鞋。

愛西看著蘇菲亞優雅的姿勢,心中怦然一動。六年不見,蘇菲亞更添了女人味。她經常發自己的近照給愛西看,愛西自以為自己很熟悉蘇菲亞了,但是,看照片和真人的感覺還是很不同。今天,蘇菲亞跳出平面的框框,真實地站在了他面前,愛西發現他已經無法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就像7年前的那個黃昏一樣。

蘇菲亞的淺褐色卷發雲一樣柔和地披散在肩膀上,綻放出栗子般光潔閃亮的色澤;雖然比7年前瘦了些,但那張圓圓的臉變得更有立體感了。一雙淺褐色的眼眸光彩四射;稍微大了些的嘴巴上涂著淡淡的唇彩。一笑起來,風致嫣然。她隨隨便便地把外衣放在臂彎里,上身只穿著一件鵝黃色的吊帶背心,露出了圓潤的肩膀,是一條7分牛仔褲,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修長迷人的身段,再配上那雙雅致的系帶高跟涼鞋,在隨意中透露出絲絲典雅。

「喂,小子,看呆了?怎麼樣,我很美吧?」蘇菲亞敲了敲發愣的愛西。

愛西忽然間感到很生氣。他不喜歡蘇菲亞用這樣調侃的大姐姐語氣和他說話,「你下次見我的時候不準穿高跟鞋!」他很有威嚴地下達著命令。

「哈?」蘇菲亞大驚小怪地看著愛西。「怎麼了,大男子主義終于抬頭了?好好好,我以後不穿高跟鞋就是了。麻煩男子漢先生幫我提行李吧,很沉耶!不過,愛西,我可要鄭重告訴你,以後大男手主義可要不得。現在的女性都特別獨立,最反感的就是大男子主義了……」

蘇菲亞以過來人的姿態,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愛西翻了個白眼,匆匆向停車場走去。

「咦,愛西,我還以為你會開摩托車來呢?真是的,為了配合你,我還特意穿了褲子!」蘇菲亞瞪大了眼楮,看著愛西打開一輛破舊旅行車的後箱。

「我只在比賽的時候開摩托車,而且,你的行李這麼一大堆,我要是開摩托車來的話,可能要運好幾趟了。」愛西毫不客氣地指著蘇菲亞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你呀,真是不可愛!婉轉些就不行嗎?」蘇菲亞用力扯了扯愛西粗硬的黑發。

「喂,別老當我是小孩!」愛西皺著眉,撥開了蘇菲亞的手。

「喲,知道了,愛西長大了!」蘇菲亞笑嘻嘻地看著愛西。

愛西嘆了一口氣,很紳士地替蘇菲亞打開了車門,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哈哈,暖西,你的表現真不錯,果真長大了!」蘇菲亞大笑著鑽進了愛西那又破又小的旅行車。爽朗的笑聲在停車場里回蕩,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一路上,蘇菲亞喋喋不休地嘮叨著中國的見聞︰「我告訴你愛西,中國這個國家實在太奇妙了。有5000年的歷史啊,是5000年!」她手舞足蹈地說著,「那里的小吃多得數不清!還有那里的古跡……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描述,如果你是個中國人就會明白了。」

「蘇,我本來就是中國人啊!」愛西一半驚奇一半好笑地看了蘇菲亞一眼。

蘇菲亞尷尬地笑著。她現在才醒悟過來,愛西有一半中國血統。他10歲以前,經常跟艾倫回中國度假的,「呵呵,對了,我忘了你改了名字,叫艾愛西,不過,愛西,這個名字很繞口耶!」

愛西聳了聳肩,「但是我喜歡!」他很固執地回答。

蘇菲亞望著愛西的側臉,這個當年的小個子男孩還是沒有變,脾氣依然是那麼倔。一瞬間,一股暖意涌上心頭,蘇菲亞探過身去,在愛西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可愛!」她微笑著說道。

小小的大眾旅行車像得了傷寒似的抖了一下。愛西的臉刷地紅了,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蘇,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在開車耶!」他軟弱地抗議著。

蘇菲亞詫異地看著愛西敏感的反應,半晌,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來你真的長大了,哈哈,愛西,你好可愛!」她大聲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愛西垂頭喪氣地開著車。他已經放棄去嘗試說服蘇菲亞,他--艾愛西已經長大了。看來,蘇菲亞還是把他當成弟弟來看待。7年前是這樣,7年後也是這樣。

「怎麼這麼突然就從中國回來了?你不是很喜歡中國文化的嗎?」在蘇菲亞笑得喘不過氣來,不得不停下來喘息片刻的時候,愛西不失時機地拋出了一句話,借以轉移話題。

「哦,愛西,我失戀了!皮埃爾不要我了,我只能離開那片傷心地啦。」蘇菲亞忽然改了面皮,可憐兮兮地望著愛西,水靈靈的大眼楮看起來像兔子一樣。

「喔。」愛西毫不熱衷地點了點頭。

「愛西,」蘇菲亞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我真的無法相信,這就是你的回答!你怎麼這麼冷血?我一直以為,你和你比親姐弟還要親呢!」

「誰叫你換男朋友的速度比我開車還快?那個叫什麼皮埃爾的男人是你什麼時候交上的男朋友?我一點概念都投有!我只知道三個禮拜之前,你還興奮地告訴我,那個叫哈姆的男人是你一生中的最愛!」

「人家叫哈曼,不叫哈姆!愛西,你對我的事一點也不在心上!」蘇菲亞氣鼓鼓地揚起了眉毛。

我怎麼不放在心上啦?自從你交上第一個男朋友以來,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生怕你真的找到了命運之子!愛西在心里叫著冤,嘴里卻保持著沉默。

「冷血動物!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蘇菲亞氣鼓鼓地噘起了嘴。

愛西在倒後鏡里看著蘇菲亞生氣的臉龐。蘇菲亞一生起氣來,腮幫子就會鼓起來,像個小女孩似的。

他忍不住笑了出聲。

「笑什麼!」蘇菲亞扭過頭來,眼里滿是要殺人的神色,配上她那漲鼓鼓的腮幫子,真是要多可愛就多可愛。愛西哈哈大笑了起來。

「喂!」蘇菲亞用力戳著愛西的腰眼。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女王陛下,小的在開車耶!」愛西趕緊討饒,急急忙忙地轉移話題,「那個叫哈曼的男人又有什麼毛病?」

「他是個騙子!」

「哈?他騙了你什麼?」愛西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他說他不喝可樂,可是有一天我看見他喝了,這還不是騙子嗎?」

耶?愛西的單眼皮瞪得溜圓。這也算數?

「那……那個叫皮埃爾的男人呢?」他咽了口口水,努力回憶著方才蘇菲亞所說的話,盡量不叫錯那個人的名字。

「他居然穿皮鞋不穿襪子!好惡心!」

愛西驚訝地看著蘇菲亞嫌惡的樣子,忽然有了無力感。雖然,他不止一次為蘇菲亞獨特的戀愛觀而感到慶幸,但是,蘇菲亞的愛情理論也未免有點……有點病態。他以後到底應該怎麼做才可以打動蘇菲亞的芳心呢?

「蘇,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挑剔?」他困難地嚅動著嘴唇,擠出這麼一句話。

「這怎麼能不挑剔?!愛情可是終身大事耶!」蘇菲亞振振有辭,「半點也馬虎不得!愛西,你听我說,不圓滿的愛情根本就不算是愛情!」

「可是,蘇,人總會有瑕疵的啊!」

「不可能人人都有瑕疵的吧,總有一個半個是例外的!童話故事里就是這樣!」

「蘇,童話故事是虛構的!」愛西有氣無力地大叫著。蘇菲亞是個完美狂,已經26歲了,依然堅信有像童話一般完美浪漫的愛情。

「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力、吸引力和能力!」蘇菲亞揮了揮手,完全沒有把愛西的哀嚎放在心上。過去,他們在網上已經不止一次討論過這個問題了。但是,蘇菲亞倔強的程度不在愛西之下,愛西磨破了嘴皮子,她還是只認準了一個方向。

「唉……算了,不和你說了。」愛西氣惱地擺擺手,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方向盤上。他心中暗暗竊喜,以蘇菲亞這個浪漫瞎子,肯定短時間內無法找到她的夢中王子、命運之子,呵呵,假以時日,他愛西可就有機會了!好,他以後一定要好好听著蘇菲亞的喜好,等他把蘇菲亞的怪癖研習透了……呵呵,世界上就只有他一個是蘇菲白馬王子的完美化身了。

「臭小子,我還不想和你說呢!」蘇菲亞看著愛西奇奇怪怪的表情,不高興地說道。她一點都不知道,愛西心里在打著什麼樣的鬼主意。

愛西那輛破舊的小車終于停住了。蘇菲亞不等愛西殷勤地替她拉開車門,就搶先跳出了車外,「天哪!」她環視著舊宅,難以置信地說,「這里居然會變成這樣!」

愛西也很吃驚。他記得以前到蘇菲亞他們家玩的時候,這里是一片很安靜的住宅,雖然房子不多,可是環境很好,有居家的味道。短短的6年過去了,這里大變了樣。不遠處,開闢了一片工地,正在蓋新大廈,噪音很大。薩雷諾家附近的鄰居都搬走了,他們家旁邊的好幾棟房子掛有「出售」字樣的牌子。薩雷諾家成了孤零零的獨門獨戶。

「唉,要是老爸見到這場面,真的會很傷感的。」蘇菲亞感嘆地說道。

「蘇,這里能住嗎?」愛西憂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

「怎麼不能?!這里是我家耶!」蘇菲亞不可理喻地瞪著愛西,率先打開門走了進去。

房子里積了很多灰塵。愛西剛一進門,就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

「喂!你要打噴嚏就到外面去打!」蘇菲亞趕忙把愛西往門外推,「看,你一打噴嚏,連天花板上的灰塵都紛紛揚揚地往我們頭上落了!」

愛西很委屈地退到了大門之外,呆呆地和四五個大大的旅行箱做伴。過了很久,屋里的蘇菲亞都沒有動靜。他想要進去吧,門關著;走吧,屋子外頭還有好幾個旅行箱擱著。愛西進也不是走也不是,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漸漸的,他的腳有些累了,只好一坐在了蘇菲亞最大的旅行箱上。

天快黑了,愛西的單眼皮都要成了一條線,他歪著腦袋;打起了瞌睡來。

「愛西!」蘇菲亞響亮的叫聲把他從半夢半醒之間喚了回來,他困難地張大了眼楮。

「喂、喂、喂,你清醒嗎?」愛西的眼楮正對上了蘇菲亞褐色的眼珠子,蘇菲亞清新的氣息輕輕呼在他臉上。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什麼叫吐氣如蘭。

「嗯?」他昏頭昏腦地應了一句。

「啪!啪!」清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臉頰上忽然有了一陣陣熱辣辣的感覺。咦,這是怎麼回事?愛西徹底清醒了過來。

「好了。」蘇菲亞滿意地收回了手掌,停止了繼續在愛酉臉上拍打,「你總算清醒了。」

「我本來就是很清醒的,不過是在外面呆得不清醒了。」愛西氣惱地站了起來。

「喲,怎麼你的口氣酸溜溜的?喏,拿著,喝吧!」蘇菲亞遞給愛西一個杯子。

愛西想都不想,就往喉嚨里倒,「哇,好喝!」

他叫了起來,嘴里清香的檸檬茶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當然,我還加了蜂蜜呢!」蘇菲亞不無得意地說,「你小時候鼻子特別的敏感,一到灰塵多的地方就可憐巴巴地拼命打噴嚏,怎麼也停不下來,我不知道這熱茶有沒有幫助,可是我想應該會舒服點吧。現在你可以進去了,屋子被我收拾了一下,基本上沒什麼灰塵,你應該不會過敏了。」

愛西呆呆地盯著蘇菲亞的臉。蘇菲亞現在灰頭土臉的,滿臉都是汗,看得出,她剛剛賣力地打掃了一番。蘇還記得我鼻子敏感的事?她讓我呆在外面是怕我像小時候一樣過敏?!她還特意泡了檸檬茶給我喝,她對我真好!頓時,愛西心中氣血翻騰,感動得一塌糊涂。

「我臉上很髒嗎?」莫名其妙地迎著愛西的眼楮,蘇菲亞不自覺地模了模臉。

「不,」愛西回過身來,微微一笑,「你的臉很漂亮!」

蘇菲亞望著愛西獨特的笑靨,他那淡淡的酒窩、眯著的眼楮極富感染力,蘇菲亞的臉不由得紅了。她推了愛西一把,「傻呆呆的干嗎?還不快幫我把行李搬進去!」

等把一切都安置好了之後,已經是華燈初上了。蘇菲亞打開背包,拿出一個帶來的碗裝方便面,氣喘吁吁地說︰「愛西,我也不留你在這兒吃飯了。我累得個賊死,根本就做不動飯了,這里只有一個超級沒營養的方便面,夠我吃不夠你吃的,你還是回家去吃點好的吧,我改天再請你吃一頓豪華大餐!」

「好,我先走了,你今晚早點睡,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一早來看你。」愛西戀戀不舍地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房門在愛西身後關上了,遮住了蘇菲亞燦爛的笑臉。沉沉的夜幕中,愛西惆悵地向他的車子走過去。

引擎發動了。愛西最後看了蘇菲亞的房子一眼。在黑夜里,附近只有蘇菲亞一家亮著燈,橘黃色的燈光在此時看來有著淡淡的寂寞感,又很矛盾地顯得溫馨。愛西不禁咬緊了牙,他不想就這麼離開。畢竟,這是6年來,他第一次見蘇菲亞。

驀地,他把車又停好了。拉開車門,他踏著大步,向那間透著暖意的房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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