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淑女 第九章
結果,厲潔還是被卿致堯強硬的帶到婦產科醫院去了。
在證實厲潔懷孕之後,卿致堯立即要求醫生使用人工流產,處理掉厲潔肚子里那個未成型的小生命。
她的眼楮早就哭紅、哭腫了,她再也滴不出任何一滴淚水,她所有的力氣也全都用盡了。
對不起,我真的盡力了,我保不住你。她撫著自己平坦的小月復,無言的對著月復中的胎兒說道。
你沒有辦法來到人間,只希望你不要怨我!
躺在手術台上,雖然打了麻醉劑,但她的意識還是十分的清醒,看著站在一旁的卿致堯,他若是真的希望她恨他的話,他做到了。
而且,他做得十分的成功、十分得徹底。
當卿致堯看到醫師從她的體內刮出了那一小塊、一小塊的血塊時,他——後悔了!
從她的眼中,他知道她已經學會去恨一個人了,他早就將她所有的歡笑與快樂全都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止盡的悲哀與恨意。
恨?
他握住了拳頭,為什麼他一心想讓她恨他,但等他做到了後,他卻一點快意都沒有?
他應該要像以往一樣,痛快得笑出聲,但他卻沒有。
「小潔……」他好久沒有喚她的名字了。
她的唇角無聲的動了幾下,雙眼仍然無神的看著他。
我……恨……你!這是他從她的口中所讀到的唇型。
在手術完成後,厲潔被推到了病房里。
麻藥漸漸退了,她伸手撫了自己的月復部一下,感覺那里空空的,感覺什麼都沒有了。
她還來不及擁有寶寶,甚至沒有機會抱抱寶寶,卿致堯便剝奪了他生存的權利。
看著卿致堯推開門走進來,她對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要的……全都得到了……你可以將我丟回厲家了……傷我傷得體無完膚的人,我會一輩子記得你……你讓我真的……恨你了……」
「小潔!」他不禁握住她的手。
「出去!」她偏過頭,不再去看他。
「恨我嗎?」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她真的是第一次恨一個人,在她的世界里,一向都只有歡笑,但是,在他走進她的生命中,她的快樂就沒有了、笑容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哭。
「就算我二哥欠你一個妹妹,我二哥的拒絕讓你失去了你最寶貴的妹妹,那我肚子里的胎兒應該可以抵消了吧?我想,你可以將我丟回厲家了,免得我在你的家中浪費糧食。」
卿致堯轉過身,是的!他達成目的了,他該將她給送回厲家了,他強迫自己在心里這麼想,一點也不肯承認厲潔早已深深的進駐了他的心。
踏出病房,他看到匆忙趕來的卿家兩老。
「怎麼了?怎麼到醫院來了?」卿宙志是打電話到公司找卿致堯,在一問之下,知道他與厲潔到了醫院,便與藍雅珍一起趕來。
「爸、媽……」他向兩人點了點頭。
「小潔呢?」藍雅珍問道。
「她在病房里。」卿致堯答道。
「在病房?怎麼了?她怎麼會到醫院?小潔病了嗎?」卿宙志著急的問道。
「不是。」
「那是……」
「我帶她來墮胎,她已經動完了手術,目前正在病房內。」他緩緩的說道。
「什麼?」卿家兩老驚喊道︰「你帶她來墮胎?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小潔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啊!」卿宙志大吼著。
「為了達成目的,我不擇一切手段。」他冷聲的說道。
「致堯,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藍雅珍哀戚的依偎著卿宙志哭泣著,「為什麼你就不能忘掉那些事呢?」
「你真的是令我們太失望了!我們失去了一個詩軒,現在又失去了一個孫子。」
卿宙志摟住了藍雅珍,「而你……你也不算是我的兒子了!」他拍拍藍雅珍的肩,「我們進去看看小潔吧!」他們轉身走入了病房里。
失去了一個兒子?是指失去他嗎?
拖著沉重的步伐,他走向了一旁。
「小潔……」看著厲潔那副蒼白、縴瘦的樣子,他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們的兒子到底是將他們的媳婦折磨成什麼樣了啊?
「爸、媽……」看著慈愛的兩老,她的內心再度激動了起來。
卿宙志夫婦對待厲潔極好,而她也將兩人當成自己的父母看待。
「對不起、對不起啊……讓你受委屈了!」藍雅珍愧疚的跪在地上,眼中不停的冒出了淚水,「我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變成這樣,小潔,對不起……」她哽咽的說道︰「我知道現在說再多也沒有用,我只希望能乞求你的原諒而已。」
「雅珍……」卿宙志想拉起藍雅珍,但她卻不願起身。
「媽,這不是你的錯!」厲潔搖頭道。
「是的,這是我的錯,是我將致堯教成這樣的,請你原諒我們……」
「這不關你的事啊!」
「原諒致堯吧,我知道致堯也後悔,他知道他錯了,就請你原諒他吧!」卿宙志說道。
「原諒他?」
「是啊!」
「他怎麼可能會後悔呢?更何況他值得原諒嗎?他是個冷血的人哪!我求他不要拉我到醫院,但他還是硬帶我來了,他連眼楮也沒眨一下—便開口要醫生拿掉我肚子里的小孩,他真的好殘忍啊,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的,除非我死!」她恨恨的說。
「小潔!」
「爸媽,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雅珍,起來吧!」卿宙志扶起藍雅珍,幫她擦去淚水,「我們欠小潔的真是太多了。」
「是的……」藍雅珍點點頭,與卿宙志離開了病房。
而厲潔則是拉起棉被,蓋住了渾身發寒的身軀。
☆☆☆
在醫院住了幾天之後,厲潔回到了家里,這時間,她都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鮮少踏出房間一步。
卿致堯撫著她蒼白瘦削的臉,「不餓嗎?」他問道。
厲潔只是怔怔的看著他,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你這是在向我表示沉默抗議嗎?這些天你不說話、不吃東西,只喝水!」卿致堯不悅的說道。
厲潔仍是不語。
「我要你說話啊!」他要的是一個會哭會鬧的厲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生氣的布偶,「說話呀!」
見厲潔仍然沒有反應,他忿忿的將她推倒,吻住了她。「該死的!」
「你這到底算什麼?說啊!」他吼著。
「你想要我說什麼?」她緩緩的說道︰「欠你的,我已經全都還完了。」她再也不會傻傻的相信他與她是一對了。
那些全都是騙人的話語,她的直覺說到底……只是無知而已!
一個人本來就應該看清事實,不應該一直沉迷在自己所築的幻夢當中。
「還完了?」他用力的扯住她的手臂,她卻連吭也不吭一聲。
「還不夠嗎?」她嘲諷的看著他,「現在你可以將我丟回厲家了,因為我已經不會笑了。」
「丟回厲家?」她的意思是指她想離開他嗎?不!他不會讓她走的,事實上,她的身影早就佔滿了他的腦海。
只要他一閉上眼,他看到的就是她這張哀淒的小臉。
「是的,你處心積慮所想的、所做的,不就是這些嗎?」
「好,你要回去我就讓你回去。」
「謝謝。」她從床上起身,披了件外套。
卿致堯則煩躁的拿出車鑰匙。「走吧!」
☆☆☆
兩人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在短短的一分鐘里,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凝重的空氣。
筆直的走向黑色的賓土車,卿致堯正打算打開車門,一道黑色的人影從一旁竄出。
在看清是林英昌,而他手中還拿了一把刀子時,厲潔想也沒想的推開了卿致堯。
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令人根本措手不及。
在卿致堯察覺到發生什麼事之後,厲潔早已挨了這一刀。
「嗯……」當刀子捅進她的月復部時,她悶哼了一聲,身子軟軟的滑下。
「小潔!」卿致堯扶住了她滑下的身軀,驚懼的看著她月復部不停的流出鮮血。
「你為什麼這麼傻?」他都已經這麼對她了,她為什麼還要為他挨這一刀?她應該是巴不得他死啊!
月復中的刀傷就像火在燒一樣的疼痛,她勉強睜開自己的眼,看著抱住她的卿致堯。
「因為我愛你.」她困難的從口中吐出了這幾個字之後,便沉沉的閉上了眼。
「呵呵……感覺如何?」林英昌瘋狂的大笑著,「要不是因為你的話,我的女兒不會被人帶去賣掉,你明明知道我女兒才十五歲而已,她還有大好的人生啊!因為你,那些全都沒了!」
「這是你的事,欠債還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可以緩一緩啊!」林英昌的手顫抖的拿著刀子,銀白色的刀刃染上了鮮紅的血液,看起來格外的怵目驚心。
「緩一緩?再緩我可能連一個子兒都拿不到了。」看著血慢慢的流出來,他的心便不停的抽痛著。
拜托!她千萬不要有什麼事,他不想失去她啊……
所有的情感在一瞬間全都爆發了出來,難道人真的要到失去了才會懂得去珍惜嗎?
「我要殺了你!」他吼道。
卿致堯輕易的便制伏了林英昌,一拳狠狠的擊中了他的月復部,林英昌則是立刻倒地不起。
「小潔,你振作一點……小潔.!」卿致堯不停的拍打著她的臉頰,「小潔,回答我啊!」
他慌亂的抱起她,將她抱上車。
天!要保佑她不要出什麼事啊!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和她說,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和她一起分享。
迅速的發動車子的引擎,他立即將她送入醫院。
☆☆☆
手術室外等著一堆人,那些人或坐或站,但是,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
「你為什麼將小潔害成這樣?我說過你要做什麼,全沖著我來就行了!她是無辜的啊……」厲宸揪住他的領子,拳頭一拳拳的往卿致堯的臉上揮去。
「阿宸!」厲剛制止了他的舉動,「你在干嘛?這里是醫院啊!」他將他拉到了一旁。
「現在小潔被他害成這樣,最高興的人莫過於他了!」
「你冷靜一點。」
「你們教我怎麼冷靜啊?」
「我想和你談一談,可以嗎?」厲剛說道。
「我想我沒有說不的權利,不是嗎?」卿致堯自嘲的一笑,這一切全都是他一手自編自導的,不是嗎?
就因為他要報復厲家!
但……想起了手術室中的厲潔,他的心頭便升起一陣的苦澀。
她為什麼這麼痴、這麼傻?她的痴傻讓他心疼啊……
他都狠下心來剝奪了她的孩子,但她還是為他擋下了那一刀,那原本是應該刺中他而不是她啊……
心就像被人剜了幾刀一樣,在見到她在她的面前閉上眼時,他幾乎要崩潰了!
「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間可以坐下來談的咖啡廳,我不希望我們在談事情的時候,你被人痛毆。」
「小潔還在手術室里。」
「這里有這麼多人,不缺我們兩個,不是嗎?」
「嗯……」卿致堯點點頭,從椅子上起身,與厲剛一同離去。
「親家母……」藍雅珍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緊張的望向坐在一旁的于柔。
于柔只是搖搖頭,「你們的女兒又不是我們家阿宸害死的,他早就已經有未婚妻了,你們怎麼能將她的死歸咎於阿宸的身上?」她嘆了一口氣,「小潔就是死心眼,所以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要是不這麼死心眼,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說到這里,她的眼眶都紅了,「都是我……我不應該強迫小潔去相親,不然,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媽!」厲雲在一旁安慰著她,「這不怪你,是小妹自己喜歡上卿致堯的。」
「但是……」于桑幾乎泣不成聲。
「親家母,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們家要的根本不是道歉,我只要你們給我們一個合理的交代,我妹妹好好的一個人嫁給卿致堯,但現在卻變成這樣!」厲宸恨恨的說道。
「我們會好好的彌補她的!」卿宙志說道。
「彌補?要怎麼彌補?我的女兒受到的傷害太大了啊!你們只說一句彌補就夠了嗎?」
「我們會好好的照顧她的。」
「免了!這些我們厲家也做得到,在確定我小妹沒事後,我要卿致堯和我小妹離婚。」厲宸強硬的說道。
「不行!」藍雅珍驚呼了一聲,「我們很喜歡她啊!」
「喜歡?這就是你們的喜歡嗎?一個好好的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然後又被人刺了一刀,若不是真的逮到了犯人,我真的會懷疑那是卿致堯自己刺傷她的。」
「阿宸,別說了!」厲豪搖著頭,「我們現在也別在這里爭論什麼了,這些事等到小潔平安後再說吧!」
「哼!」
☆☆☆
「你愛小潔嗎?」在侍者領著他們到一處咖啡桌前坐下,厲剛劈頭就問道。
「我……」卿致堯有些遲疑的看著厲剛。
「小潔很愛你。」厲剛嘆了一口氣,「原本這是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我們是不應該插手的,但是,你現在卻深深的傷害了她。」
「我知道我傷害了她!」
「你傷害她時,有什麼感覺?」厲剛看著卿致堯問道。
「我以為我會很高興,因為,那會使你們痛苦。」卿致堯坦白的說道。
「你是讓我們整個厲家痛苦,我們每個人都恨不得宰了你,但我想你卻快意不起來。」厲剛端起咖啡啜了一口。
厲剛雖然姿態悠閑,但是,卿致堯見到他的手微微的顫抖,這代表他十分擔心厲潔。
「沒錯,我在傷害她的同時,我並沒有很好過。」
「其實,你自己應該知道,你妹妹的死跟我們厲家根本扯不上邊,你只是利用恨意來讓自己活得有意義而已。」厲剛緩緩的說道,見卿致堯低頭不語,「我說對了不是嗎?」
「現在會太遲嗎?」他握緊拳頭,沉痛的說道。
要是他現在才想挽回那逝去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太晚了?
「太遲了,沒有半個人會原諒你的所做所為,因為,你太殘忍了,你竟然強迫小潔去墮胎,像你這麼殘酷的人,就算小潔願意原諒你,我們也不會再將小潔交給你了,因為,那要冒的風險真的太大了,我們現在看到她,她是進了手術室,我們不知道下一次看到她,她會不會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不會的!我願意承諾我會好好的待她。」卿致堯激動的說道。
「沒有人敢下這個賭注。」
卿致堯細長的黑眸對上了厲剛那雙深邃的黑眸,「她是我的妻子,我可以帶她回去!」他堅定的說道。
「你知道你辦不到的。」厲剛斬釘截鐵的說。
「我要帶小潔回去!」卿致堯決斷的說。
「不可能的,你愛小潔嗎?」
「愛!」他說出了內心從來不敢說出口的話。
「愛?」厲剛搖頭笑了,「很難令人相信這就是你愛人的方式。」他調侃的說道︰「我們都知道小潔在婚後所表現出來的笑容都是假的,但是,沒有人去戳破她。」
「為什麼?」
「她從小就很開朗,她是和我們幾個兄弟一起被爸媽領養的,那時她雖然害怕,但她只是怯怯的躲在我們的身後。」
「你們……」
「你很訝異吧?我們四個兄妹其實並不是厲豪與子柔親生的,甚至於我們四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
「我一直以為你們是親兄妹!」
「我們是比一般兄妹還要親的兄妹。」厲剛笑道︰「只不過,小潔和我們有點不一樣,她以前還曾被一對不孕的夫妻收養過,起初,那對夫妻對小潔很好,不過沒幾個月之後,那妻子便懷孕了,也因此,他們不再善待小潔,動輒打罵。
「在小潔回到育幼院後,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那布滿烏青與傷痕的小身子連育幼院里的阿姨看了都覺得怵目驚心,也因為如此,她剛到這個家之時,總是有一股不安全感,她一直表現得很乖、很開朗,只為了不想被打,甚至再被送回去育幼院里。」回想起以前的事,厲剛的眼神變得有些幽黯。
「她從小過著這種生活?」他真的不敢相信,那時小小的她才幾歲而已?那些人怎麼忍心去打她?
而他的行為又與那些人有什麼兩樣呢?
「是的,所以她不喜歡讓人擔心,我這個妹妹其實也沒有什麼缺點,就只是情性堅強,立志要當全天下最偉大的米蟲而已。」只有她立志要當全天下最偉大的米蟲這一點,令厲家人不太敢苟同罷了。
「我知道她很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看卿致堯的樣子,厲剛真的知道他後悔了,而且也知道他是真的愛著厲潔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我只是算錯了一步棋。」
「哪一步?」
「我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自己會愛上小潔。」是啊!這也是他為何會這麼痛苦的原因。
「只要見過她,沒有人不喜歡她的。」厲剛說。
「我相信。」
「那你現在想怎麼樣?」
「不管她怎麼想,我想重新追求她,告訴她我心里的話。」卿致堯誠心說道。
「那就祝你幸運了,我父母及我兩個弟弟那一關並不好過。」厲剛再度啜了一口咖啡。
「那大哥你呢?」
「我是第一次听到你這麼叫我,听起來的感覺還不錯。」厲剛從皮包里拿出一張千元鈔放在咖啡桌上後站起身,「我一向是中立的。」
「謝謝。」卿致堯感謝的說道。
突然,厲剛用力朝卿致堯的肚子上揮了一拳,而卿致堯則是單手按住被揍的肚子怔怔的看著他。
「雖然我的態度是中立的,但你欺負了我心愛的妹妹,這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
厲剛又揪住了他的領子,「若是還有下一次的話,你知道不會這麼簡單就算了。」
「我知道。」卿致堯點點頭。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