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妻 第六章
景家的柴房果然是又黑又髒，老鼠他倒是沒瞧見，只瞧見了里頭一位苦著臉，嘟著唇，喃喃自言自語念叨著的小丫頭。
站在柴房外的仲孫錦繡嘆息一聲，眼中流露出掛心和無奈。
「可惡可惡可惡。」裘品令惱著臉，手被綁在一塊，行動不得自由，只有通過言語來發泄心頭的恐懼和懊惱。她是一時不小心才著了道，古翹的消息雖然準確，可她沒有將里頭的機關都讓人調查清楚，使得她這一回不但失手，還打草驚蛇。最最糟糕的，什麼地方不好，偏偏是在他熟悉的人家里，更糟糕的是，被他當場逮個正著。
還有，那柄雙鳳劍怎麼可能原本會是他的呢？她只听爹爹提起過，說是她的未婚夫婿家姓勞，後來兩家失去聯系，後來听說他們一家都被一群強盜給殺害了，只是她的未婚夫婿被人救了得以月兌身。
而古翹調查得知，這景府的公子景瑟正是她那得救的未婚夫婿，怎麼可能雙鳳劍突然之間又是為仲孫錦繡所有？
啊，混亂了，她混亂了啦。
裘品令撇撇嘴，無法理清其中的因由，只能自己干瞪眼──哇，是老鼠。她猛地跳起來，驚叫一聲。
「怎麼了？！」仲孫錦繡聞言，猛地推開房門，走到里頭。
裘品令听到他的聲音立刻抬頭，見是他，趕緊沖過去，「老鼠啊……」她害怕地低叫，閉上眼躲在他身後。
仲孫錦繡及目望去，地上雖然散落些柴草，但沒有一只老鼠的蹤影，「它跑了。」他如此說。
「真的嗎？」裘品令依然不敢睜開眼，聲音怯怯地。
「真的，我不會騙你。」他按捺住心頭的蠢動。她的樣子像被嚇壞了，原本紅潤的臉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有些暗淡。唉，虧得景瑟冒著失火的危險準備了蠟燭在這里，否則她不知該怕成什麼樣了。
裘品令听了他安撫又保證的話，從他背後探出頭來，瞪大眼楮四下搜索一番，果然見地上干干淨淨，一顆吊到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來。
「好了好了！」她安慰自己。
仲孫錦繡見她似乎放松了許多，才轉過身來面對她，「你沒事吧？」這一聲出口，非他所願，只是一張口，便蹦了出來。
裘品令搖搖頭，抿著唇，不說話，一雙眼骨碌溜轉，就是不望向他。
仲孫錦繡笑了，「品令，看來你在這里還不錯嘛。他故意地說，叫出她的名字，非常自然，自然到恐怕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裘品令撇撇嘴，不答腔。只是旋個身，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坐了下來。身下是一塊大木頭，權且當做椅子來坐。
仲孫錦繡見狀，知道她在賭氣不跟他說話，慢慢走到她身邊，蹲子，小心替她解開綁住雙手的繩子，也不說話。
裘品令動了動手腕，嘟唇沉默。
兩人就這麼在一處，誰也不開口。
良久之後，裘品令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終于忍不住了，「你、你還不走嗎？」她對著敞開的柴房門說。
仲孫錦繡偏首望著她的側臉，那臉上有些惱有絲掛心。他笑了，「這里還不錯，我想待一會，何況，難道你不怕老鼠再跑過來你腳下亂走嗎？」
「喝，」裘品令抽口冷氣，「你、你不要嚇我！」她怕老鼠，很怕。
「你放心，有我在這里，你怕什麼。」他懶懶說道，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你不必待在這里。」她嘟嘴道。
「說得是。」仲孫錦繡點點頭，「我是不必待著。」
裘品令眨眨眼，覺得仿佛身邊這位仲孫錦繡換了個人似的。方才到底是誰要把她關在柴房的？難道他忘記了嗎？
「那你該馬上走啊，這里地方不舒服。」裘品令氣氣地說，但口氣沒有那麼冷。所以仲孫錦繡只是揚了揚眉，心中在笑。
「是啊，很不舒服。你，其實也不必待在這里的。」他說。
裘品令這回猛地扭頭過來，「仲孫大哥！」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是你說要把我關在這里的！」她有氣啊。
仲孫錦繡臉色慢慢變了，變得嚴肅，變得認真，「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關你？」
她定定看著他，不回答。
「你不明白，是不是？」仲孫錦繡也沒好氣，「你在這里這麼些時候，一點都沒想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他站起身，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才在她面前站定。
裘品令仰首望向他不悅的神情。
「好，看來你當真是不明白的。」仲孫錦繡長長吐口氣。她的神情好像他是罪魁禍首一樣，唉，他為什麼會喜歡上這樣一位姑娘啊。她或許是被寵壞了的丫頭，或許是個冥頑不靈的丫頭，但她也是個可愛有趣單純的丫頭。
「不明白。」裘品令答聲，這回聲音輕輕的。他的神色讓她心頭一動，似乎有一種好像真是自己做錯了的情緒盤繞在心頭揮之不去。他略帶責備和嘆息的眸光使她開始思考，她，做錯了嗎？
「品令。」他低聲輕喚。
「嗄？」裘品令微微訝異地低叫一聲，「仲孫大哥，你、你叫我什麼？」她听錯了吧？听錯了吧？品令，品令，喝，連爹都沒這麼叫過她哪，只有古翹那麼叫的。可是，古翹的叫法很直接，可是他叫得她心頭一顫呢。
「你的名字。」仲孫錦繡見她一副遇到驚天動地的事，笑道︰「我叫你品令，有何不對？莫非不能叫嗎？」
「不不不是，」裘品令歪著頭想了半天，「只是，好怪哦。」她想著想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將仲孫錦繡方才要準備問她的問題給沖散了去。
「笑什麼，有那麼好笑？」他無奈地瞪著她。
「我、我不想笑的……」裘品令忍住笑，但似乎不是很成功，「我只是，只是覺得你叫我的名字，有些、有些……」她說不出來是何感覺，只能努力搜索適合的詞。
「有些怪？」仲孫錦繡接口。
「嗯，不過，也不那麼貼切。」她考慮了會。
「無妨，過些時候你自然會習慣了，我保證。」仲孫錦繡的話，帶著對未來的肯定，所以裘品令沒有听出來。
「嗯？」將來會習慣？她嗎？
「以後我會每天叫你品令，你非習慣不可。」仲孫錦繡淡淡說道，說得隨意，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可是，那其中的意思卻是非常非常重要。
「我……」裘品令盯著面前的男子，他的眼眸之中透露出一點訊息，可是她無法確切捕捉，只是感到心頭一蕩，臉龐微紅。
她的表情看在他眼里，仲孫錦繡有些微蘸，但，尚不會做出驚動她的事。她的神態之間只是些微有著慢慢了然和開竅的跡象，但沒那麼明顯。他有耐心，可以等。
「品令，這個問題你可以慢慢考慮，我不急，我想跟你說的事，希望現在你能仔細地听，並且一定要記住。」
「嗄？」他轉得真快。裘品令臉上紅暈褪去，換之以迷惑不解。
「方才你不是說，不明白我為何不隨便就放你走嗎？」
裘品令面色一沉，想起他的行為就感到被欺負了。
「不要露出這種我是罪人的表情。」仲孫錦繡重新蹲下來，「你該知道你做錯了事。」他直接說。
裘品令不理解，「我、我哪里──」
仲孫錦繡抬手阻止她，板起面孔，嚴肅認真地說︰「你今夜是為什麼來到景家的，你該知道吧？」
她眨眼。是來拿雙鳳劍的，因為不想要嫁──她忽然瞪大眼楮，「你是說，我──」
她應當明白了，「不錯，你做錯的正是這事。品令，盡管你會很喜歡寶劍這類東西，但雙鳳劍終究是景瑟的，你半夜三更潛入府中，不正是梁上君子的行徑嗎？」他耐心地說，「而，按照你的行為，景瑟完全可以將你送入衙門，關上半年一載的。」
「我，」她，從未想到過這一層，「我以為──」
「你以為這里和草材家一樣嗎？不一樣的，品令，」仲孫錦繡語重心長地仿佛如一老者，「這是陌生人的府中，你這種行為是不對的，你明白嗎？這是偷竊，偷竊的罪名可是很大的。」
裘品令啞然望著他嚴肅的表情。
她一向與藥材之間都是默契的姐妹，就算她偷偷溜去拿了什麼東西也沒關系，自家人一樣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她做錯了，而他讓她明白了這一點。不錯，雙鳳劍對她很重要，可是，是別人的東西，她想偷的想法本身就不對了，不是嗎？啊，幸虧他的提醒，否則若是讓爹知道，她就完蛋。
「我知道。」仲孫錦繡放松了表情。
「所以你將我關在這里嗎？」裘品令低頭低聲問。
「對不起，品令，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到我只是關心你。」仲孫錦繡說。
「嗯。」裘品令雖然心中依然微惱，但仔細想來，當真是自己做過頭了，「可是、可是那柄劍……」
「哦，你是說雙鳳劍嗎？」仲孫錦繡微微一笑，「那的確原本是我的東西，我拿來送給景瑟的。」
「當真是你的？」裘品令瞪大一雙眼楮，既驚喜又嘆息。
仲孫錦繡覺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她有什麼事沒有告訴他，「怎麼了？你那麼想要它嗎？」
「我……」她先前是想要偷回來，然後當做從來沒有指月復為婚這回事，可是現在──
「你若想要，可以問景瑟借，多借幾日他必定肯的。盡管我很想給你，可是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是啊，送回去的東西。唉，他知道送出去的是什麼了嗎？如果他知道，還會那麼說嗎？是否會很想要回來？
「你怎麼了？」仲孫錦繡見她突然之間驚異地張大嘴，正怔怔望向他，眉宇之間有著迷惑和些微的喜色。
裘品令緩緩搖頭，神情未變。
仲孫錦繡望她一回，拍拍手站起來，「走吧……」
「去、去哪里？」她喃喃接口。
「自然是送你回家。」仲孫錦繡笑言道。她怎麼突然之間像是很膽怯似的，他送她回家又不是要吃了她。即使要吃了她，那也得過些時候。
他搖頭笑嘆，暗敲自己一記。
「哦。」她好像回不過神來。
「我們走。」仲孫錦繡握起她的手，自自然然地將她帶離景府，乘著夜色往她自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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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能管家，你出來。」一大早，景瑟就站在錦繡山莊的大門口沖里頭嚷嚷。
「誰呀？」管家仲孫剛興沖沖跑出來一看，「景公子？」他趕緊賠笑，招呼著他要進去坐，「莊主此刻還在睡，要不要我去叫他起來？」天剛亮莊主才回來，似乎一夜未睡的樣子，很頹喪。
「不必不必，」景瑟笑嘻嘻的，他知道仲孫為何此刻在睡覺，「我是來找你的。」他甩了甩手中的卷軸，大踏步恍若在自己家中一樣地朝里頭走。
「找我？」管家仲孫剛一臉疑問。
「是，找你。」景瑟依然面露笑容，只是這笑容在仲孫剛眼里看來，有些奇特和怪異，似乎蘊藏著一點小小陰謀。
「敢問景公子，找我有何事？」仲孫剛招呼人給景瑟上茶，站定在他身前幾步開外，恭敬地問道。
景瑟坐在椅上，也不言語，緩緩呷口茶，才悠然地解開紅繩，慢慢展開畫卷，「仲孫管家，你瞧這畫中的姑娘如何？」
仲孫剛接過畫像，湊上眼仔細瞧，「很好看。」
「里面的人呢？」
「不知景公子是何意思？」仲孫剛不答反問。
「呵，」景瑟見面前的管家似乎未听懂他的問話，直截了當地說︰「你上回不是將你準備好的姑娘們的名冊交給我了嗎？」
「是。」不過，是他拿走的，不是他自己交上去的。仲孫剛在心里嘀咕一聲。
「這張畫像，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嗯？」
「不，我的意思是，我拿這張畫像來，是幫助你來交差的。」
「交差？景公子是何意？」仲孫剛不甚明白。
「你還不明白？」景瑟眯起眼，湊上身大聲道︰「這畫中的姑娘是你未來的莊主夫人，這下你懂了吧？」他搖頭嘆息，萬能管家萬能管家，有時候就有點腦筋轉不過來。
仲孫剛聞言一驚，「當真？」不知是喜是憂。
「我哪里會說這種假話騙你。」景瑟又呷了口茶，「千真萬確，昨夜是仲孫自己挑的，也就是說，你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莊主自己挑的？仲孫剛思考著。
「不知這位姑娘是──」
「她姓裘名品令，是城東裘家的姑娘，是你莊主的心上人哪。」
「心上人？！」仲孫剛叫起來。這個消息太震驚，請恕他有些失態。事實上，心上人這個名詞在錦繡山莊是第一次出現。以前在莊主的日常活動里，只有朋友和生意，沒有心上人這三個字。而今──才多少功夫呀。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明白。」景瑟咧開嘴，「其中的故事我就保密不跟你說，等你將來自己去問莊主夫人吧。現在，你知道該去做什麼嗎？」
「自然是準備好東西準備辦喜事咯。」景瑟笑著搖頭，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不是嗎？「想我當初最快的速度是在兩天內娶到了二夫人。」
莊主可不是你！仲孫剛在心里嘀咕一聲。「不過，景公子，這步驟是不能少的吧？」
「哪個？」
「提親。」
「哦，不錯，提親！」景瑟叫了聲，又放松下來，「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已經跟人家打過招呼了。」
「誰？」
「裘家。」
仲孫剛快成木頭人。
「所以，你只管在這幾天準備好東西，選個日子上門去提親，一切都好說。」
「哦。」仲孫剛成了應聲人。這景瑟景公子是否自己娶親娶得還不過癮，好像什麼都替莊主想好了。
錦繡山莊管家仲孫剛，頭頂問號蹭蹭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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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品令手握寶劍，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地在府門外等候。她在等藥材，可惜那藥材卻半天不見人影，難道真是賭氣不見她了？
唉，說來是她不對，無端端將劍弄斷，難怪藥材會火大地不見她，可是也不該是這樣子，藥材說過了兩天之內要她將修補好的劍送還給她的，斷不可能拒絕她進秦家的門哪。
好吧，就當她家與古翹相同一般的門第高深好了，也不必這副樣子嘛。
裘品令想了想，決定親自上門。這樣如果藥材還在生氣，看在她主動認罪的份上，該是寬大處理吧。
然後，她就騰騰騰地越過秦家的看門、丫鬟、管家、賬房等等一干不相干人等，終于披荊斬棘地來到了藥材的房門口。她正待端上笑臉，伸手不打笑臉人──千古不變的規矩嘛，就在她露出自認為最甜的笑，進入藥材的房中時，一聲大大的嘆氣聲直沖到門外。
裘品令一怔，藥材雖然與古翹不太相像，但她們兩個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會亂皺眉頭，此聲嘆息听來大有問題。
「藥材，我進來了。」她自說自答，輕推開房門，進到房里，卻是嚇了老大一跳，「哇，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裘品令眨了眨眼楮，嘴巴大張，快可塞進一個饅頭。
「裘品令。」藥材無精打采地回過身來，瞧見她，懶洋洋地打了聲招呼。裘品令原本以為會被破口大罵到淒慘無比，哪里知道迎接她的是好友滿面無光，眼神黯淡的樣子。瞧瞧她，秦芍藥，秦家的大小姐，素來以火辣辣罵人功夫見長，一副任誰都沒辦法欺負到她的模樣。現在呢，垂頭喪氣，一只手撐著頭顱才不至于一頭倒在桌子上。
「你、你沒事吧？」裘品令慢慢靠近她身邊，生怕這是苦肉計。
「沒事，不過我快死了……」藥材懶懶地答道，當真一頭栽在桌子上。
「嗄？」裘品令狐疑地靠近，尋了張她對面的凳子坐下，將劍擱到她面前，「藥材，你看，我將劍修好了-，今天來還你了，正好兩天，你的期限！」她端起笑，輕快地說。
結果藥材只是將眼光隨便掃了眼閃著冷光的劍身，復又倒了下去。
裘品令更加疑惑，她將劍收進劍鞘，推到一旁。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根據以往的相處經驗，當秦芍藥姑娘開始沒有力氣罵人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她們才兩天沒見，怎麼她就像是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呢？而且所有的精神氣力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頹喪。
「大事，很大很大的大事，我看我這回沒有辦法，只有逃走才是正途。」末了，附注一聲長長嘆息做終結。
要離家出走？
「大叔又不讓你練劍了嗎？」這是秦家最大的矛盾激發點。武功很高的秦老爺卻生平最恨女子練武功，偏偏秦芍藥是他惟一的女兒，卻是個很喜歡練武的人。當然了，藥材的武功很爛，跟她有得拼。這是實話。
藥材的反應是搖了搖頭。
「不是？」裘品令想了想，「那麼，不給你吃飯？」
「這是你的大問題！」藥材白了裘品令一眼。後者眯眼微笑，不好意思地點頭。不錯，只有她這個整天會肚子餓的人最怕這個。
「那麼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咳……」藥材終于長嘆一聲，慢慢從桌子上爬起來，拿一雙無神的呆愣眼注視對面的裘品令，後者是滿面紅潤，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樣，「說來話──」
「那就長話短說。」
藥材投給她狠狠一瞥，「你別打斷我！」她將視線調向房間里的花瓶，「其實說來話也不長，唉，裘品令，你知道比武招親這種事嗎？」
「嗯，很多啊。」但凡武功世家都經常以這招來招女婿。
「我爹，打算比武招親。」
「嗄？！」裘品令眼珠子掉下，「秦大叔要給你娶個娘？」天哪，他都快六十歲了。太、太不合宜吧？
「不是，是為我，為我！」藥材沖她大聲嚷嚷，若是爹要娶個後娘，她倒也認為是應該的，她很樂意。問題是她，目標是她。
「為你？」裘品令歪著頭打量了一下，「藥材，你不像是沒人要的姑娘啊。」她眨眼，老實說。
「這個且不管！」藥材轉了轉眼珠，「爹要替我比武招親，都不問我一下擅自決定……」
「你不答應不就好了嘛。」裘品令伸手取拿桌子上擱著的小巧精致的點心，塞了一塊進嘴里，手中再拿一塊。
「我差點要絕食抗議。」結果還是不成功，「你說，我該怎麼辦？」藥材重又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
「這樣都不行啊。」裘品令品嘗著美味糕點，說得話不清楚，「那能怎麼辦？」她也無計可施呀。
「爹他真是過分，說什麼要振興秦家就要找一個文武全才的人，城里哪里有這種人來著？」
「有啊有啊。」裘品令忙點頭。仲孫大哥和景瑟公子就是兩位。他們個個都是厲害的人，武功好，心腸也好，不過，嗯，仲孫大哥有點可惡。
藥材懶懶瞥了瞥她雙手都拿糕點的樣子，「呵，你又開始吃……」她對她的話是半信半疑，「好，就算有好了，也不是我喜歡的人哪，我怎能隨便就嫁人。」
「藥材，你是不想嫁你不喜歡的人嗎？」裘品令猜測著。’
「當然，難道你願意！」她白了她一眼。
裘品令搖頭，「不要。」所以她才會去偷雙鳳劍的嘛。不過，好在以前擁有雙鳳劍的仲孫大哥和現在擁有它的景瑟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有指月復為婚這回事，所以她放松不少，「不過，如果我爹一定要我嫁，我不知道會不會答應。」她考慮下，說。
「意志不堅定。」藥材橫了橫她，「如果你的意志能跟你到我這里拿東西的耐性一樣好的話，我想你一定會過得更加好。」
「呵，」裘品令反對，「事都臨頭會知道結果的嘛。藥材，你不是很喜歡練武嗎？也許大叔為你找的夫婿是位武功高手哦，你可能會喜歡他。」她笑吟吟地。
「不是你的事你當然這麼說！」藥材責她，「我不相信這種事，況且終身大事哪里能憑著三天的擂台就決定呢？萬一武功高強的人贏了擂台，可他是個江洋大盜，是被朝廷通緝的，那我怎麼辦，嫁還是不嫁？
「你想得太過了哦。」
「裘品令，我問你。
「嗄？」
「你有喜歡的人嗎？
「……」裘品令送糕點進嘴里的動作頓住，「喜歡的人？」她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個若有似無的影子，有些模糊，卻又似乎清晰，「我、我不知道……」她結巴道，放下糕點，伸手包住微燙耳朵。
藥材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那就是有咯？唉，有喜歡的人了怎麼可能還會去嫁一個陌生人嘛。」
「藥材，你有喜歡的人了嗎？」裘品令大聲道，很高興。
「喂，你想讓我爹听見嗎？」藥材趕緊捂住她的大嘴巴，見裘品令眨著無辜的眼，點了點頭，才放開她，「你一個字都不許說。」藥材警告似的。
「哦。」
「我原本打算跟爹爹說這件事的，可是想也知道不可能。」她再次嘆氣，眼里的光芒一閃而過之後只是黯然。
「為什麼？」
「他半點武功也不會，而且是爹最恨的人。」藥材勉強笑了笑，「要怎麼樣才能答應呢。」
「這樣很麻煩哦。」裘品令以手撐著下巴，替藥材苦惱。
「是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明天爹就要擺擂台比武了，我真不想看到這樣的情形，如果爹一意孤行，我只有離家出走！」
「不行吧？離家出走了，你不怕你爹火大地把你踢出家門永遠不準你回來？那你以後可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藥材大嚷一聲，瞥見桌上的寶劍，立刻拿起，「嗆」的一聲抽出劍身，「如果他有武功就好了！如果我的武功再高一些就好了！」她刷刷揮出兩招，「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她連迭地大喊，手中寶劍生風。
「唉……」裘品令只能陪著無可奈何。有什麼辦法可以兩全其美呢？「如果他武功很好就好了，真的呢，那麼他就可以上擂台了。」
「那也得我爹答應才行！」如果她的他能夠上擂台，但爹一眼認出，還是一樣玩完。
「藥材，你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你了……」裘品令見她發泄似的亂揮劍。
「廢話，要是你踫到這樣的事你該怎麼辦！」在那邊說風涼話，「哼，你半點用都沒有，虧我那麼多次地放過你這個小偷！」她口無遮攔。
裘品令嘟起唇，雖然知道藥材是無心出口，她通常是嘴硬心軟，但听了還是不舒服，會讓她想起仲孫大哥那張沉肅難看的臉。
「我爹如果這樣對我，我就讓仲孫大哥上去幫忙了──等等！」裘品令眼楮亮了起來，「藥材，我想到一個辦法！」她高興地說。
「當真當真？」藥材立刻將劍拋到一旁，沖到裘品令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裳，「快說，什麼辦法？」
「放手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裘品令臉漲紅了，藥材不好意思地放開她。
順了口氣，裘品令才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如果你去找個人來假扮打擂台，然後他又很厲害能打敗所有的人，到時候，你再讓你的朋友上去，那個人假裝打敗，就可以了嘛。」就是說找內應。
藥材瞪大眼楮，「裘品令，你雖然想法簡單，可是你這回很聰明！」如果他贏了，到時候在眾人面前，爹也不會給他難看。
見到藥材生龍活虎，又開始精神奕奕的樣子，裘品令放松了。這個才是她認識的藥材，雖然老愛拿著大刀砍她，不過是好朋友。
「裘品令，找誰來當內應？」
裘品令一怔，「我不知道……」她扭過頭，心虛地不看藥材。
「你一定方才想到了人選才想到這個計劃的，快說，是誰？」
「呃……其實，我是認識一個人，不過不知道他──」
「把他借給我。」藥材爽快地立刻道。
「嗯？」
「你不願意？還是不舍得？喂，裘品令，別忘了我放過你多少次，這回你一定要幫忙，就是暫時借一下，他又不必要娶我，你擔心什麼？嗯？臉紅了，哦，是你的心上人？唉，放心放心，沒什麼了不起的，他最後關頭認輸不就成了，你說過的──喂，你到底答應不答應？是朋友的話就該幫忙啊，也不想想我放過你多少次──」
「我──」她壓根沒機會說話嗎。裘品令苦著臉。
「我不管，你一定要把你的心上人借我，他是誰？」末了，藥材才想到問這一句，「他武功厲害不厲害？比我爹要厲害嗎？」
「慢著慢著……」裘品令伸手喊暫停，「你不要那麼多問題……武功很厲害啊，我都看呆了。」她想起昨日她和仲孫大哥一起出去釣魚，回來踫到那些勒索的人，他三兩下就趕走了他們，好厲害，打架的時候身手漂亮不說，而且干淨利索，能認識他真是她的榮幸哪。
「哈，你有福氣了，裘品令。」
「我什麼？」裘品令傻眼。
「干嗎假裝？不正是你的心上人嘛，好了，一句話，借還是不借？」
「我我我，他不是我的、我的……」
「你的什麼？」藥材好笑地看著她吞吞吐吐的樣子，「我不管你哦，你一定要把他借給我，如果這樣的話，我就把我爹收藏的所有寶劍通通借你看，隨你看到什麼時候都成，只要不弄壞就好，怎麼樣？」她拋出誘餌。
所有──所有的寶劍耶！
裘品令想起秦大叔兵器庫里那些盡管她「借」過好幾次都沒借完的寶劍寶刀，眼里直冒星星。
「就這麼成交了！」藥材一拍她的肩膀，終于放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