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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垠 第六章

其實,他站在這里已經好一會了,也看到了青蘅奇怪的舉止。

奇怪的,當然不只是青蘅一人。

他本不想離開僕人房的,但是今日是他新婚第一日,一大早就呆在那里,恐怕任何理由都不會允許他那麼做的。

而那被急速邀請來的大夫和僕人房的一干下人們,當然是用齊唰唰的驚奇眼光瞧著他,仿佛在看怪物。

他是很奇怪,連他自己都這麼覺得。但是,青蘅一夜之間也變了個人似的,那就太扯了!

猶記得昨夜宴客之時,青蘅幫著外人來灌他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好像故意要將他灌醉似的。好在他乘機溜掉,否則難逃鬧笑話的命運。

昨夜與青蘅同樣「賣力」的表哥就是因為三年前青蘅的胡鬧而越發拼命要報仇。可他弄錯對像了啊。

「青蘅,青蘅?」見他獨自沉浸其中而沒有與他打招呼的意思,商問存只好主動開口。

听到他的叫喚的商青蘅霍地抬起頭,臉色唰地變白,冷汗自他的額頭冒了出來——

商問存眉挑高,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青蘅,出了什麼事?」他的語氣嚴肅了起來。

青蘅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笑嘻嘻地面對任何事,就算天塌了他也不以為意,難得會露出什麼驚慌的表情,多的只是嘲諷與滿不在乎。

但此刻,他那光潔的額頭上卻正涔涔冒出冷汗,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滑落他英俊的臉龐——

嚴重了!

「青蘅,」他急速走近,面對商青蘅,「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是不是爺爺他……他不敢說這話。

「我……」商青蘅眼一眨不眨地瞪著一副十分關心的樣子,蹲在他面前的商問存,心底不曉得該說什麼。

能說什麼?

說他一不小心愛上了堂兄他的妻子,自己的嫂子?

該怎麼說?

直接告訴他,他的新娘子其實是個冒牌貨?

叫他如何開口,如何說得出口?!

他的堂兄,雖然有時迂腐得很,讓他看了就覺得生氣,但是對于他,他卻是關懷備至的,也從不要求他去做些沒興趣做的事,盡管他也會為老頭子說很多的廢話,讓他乖乖听話。

基本上,他算是個好兄長,尤其當他們兩個的父母都相繼過身之後。

而今在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情況下,他做了對不起堂兄——等等。

商青蘅的視線在商問存身上來回兜了幾圈。

「青蘅?」商問存訝異了。

青蘅的表情實在奇怪,像是做了件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又不能讓他知道。自從爺爺逼他從商不成後,他所做的事他就從來沒有覺得不能讓別的人知道過。更別說他了。盡管他十分不羈,對他卻是以兄長之禮待之。

現下他居然會覺得對不住他?

有問題!

「你有話要對我說?」商問存見他仍然是那副不干不脆猶猶豫豫的樣,只有自己主動出擊。

商青蘅點點頭。

「說吧。」他起身,坐在一旁的石上,「我听著。」

「我……」商青蘅開口,又頓住。

商問存傾身過去︰「怎麼?」

「我……」

他對不起堂兄嗎?

望著商問存等待的神情,他突然明白——

他何來的對不起堂兄之說!

不錯,他是愛上了與堂兄拜了堂,成了親的女子。而,她亦「好像有點喜歡他」。

但她卻並非那位真正的新娘子,真正的魏家小姐,而只不過是她的孿生妹妹,她的替身。

那麼,怎麼能說他對不起堂兄呢?他愛上的人壓根與堂兄半點關系也沒有!呃,有那麼一點關系,卻無妨。

所以,他不必愧疚,也不必躲閃。

「我是有話要說。」

商問存聳肩,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要說的話,絕對是千真萬確的,你必須相信。」

「我相信。」

「真的?」

「需要我發誓嗎?」

「好。」商青蘅深吸口氣,睜眼——

「我愛上了她。」簡潔,明了,但商問存似乎沒听明白。

「什麼?」他沒听錯?但那個她是……

「什麼什麼?」他不是說了嗎?

「你是說了。」商問存換了個姿勢,「但能不能說得再具體一點?」

愛上了她……太突兀了!

「哦……」商青蘅終于明白,「好,我告訴你……」要讓堂兄明白並且諒解和同意——盡管他不需要什麼人來同意,就必須告訴他實話。

「她是假的。」

「誰?什麼假的?你說的,可越來越模糊了?」

「新娘子是假的。」商青蘅無視商問存愣住的表情,繼續道︰「她不是魏蘭心,而是魏蘭心的孿生妹妹,她是魏清笙,而我……」他傻傻一笑。

「我愛上了她。」

「堂兄?」他怎麼了?

商問存怎麼了?很簡單,他混亂了。

魏蘭心不是魏蘭心而是魏清笙?

青蘅愛上了從未見過面的魏蘭……不,是魏清笙?

不,他必然是見過了,否則怎麼會知道那新娘子不是新娘子而是新娘子的妹妹呢。

「你說,那個人不是魏蘭心?」

「對。」

「你怎知道?」

「我……」商青蘅頓住,將張口而出的話吞了回去。他怎麼知道?總不能告訴堂兄,他去鬧了洞房,一不小心看到了吧?

「青蘅?」

「我……」

「是我告訴他的。」突然,一道清麗婉轉的女聲加了進來,替商青蘅回答了問題。

「你?怎麼來了!」商青蘅的眼中立刻放出光芒。商問存看看那款款而來的女子,再看向突然變得興奮與喜悅的堂弟,明白正站在他們面前的女子便是那個魏清笙了——昨夜與他拜堂,卻是青蘅愛上了的女子。

果然是出色的女子,無怪青蘅會將心放在她身上了。

「是我告訴他這些的。」魏清笙站定,朝商問存道。

「是嗎?」商問存打量了她一下。

「堂兄?」商青蘅的話有點焦急。他愛上她’,自己並不能做主,可是否要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這一點,他卻是能夠做主的。

需要堂兄的同意。

雖然說,她並非堂兄該娶的女子,但好歹他們已經拜了天地,無論怎麼說都算是夫妻了,如果他要留她,就不能不顧及到堂兄的處境。

商問存沉默了半晌,將目光投向商青蘅︰「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他瞧了瞧魏清笙,後者沒有看他,「我希望堂兄成全。」他的話堅定而不帶一絲猶豫。

「你呢?」他問魏清笙。

魏清笙只露一笑,便道︰「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將我當成姐姐蘭心。」話中的意思是很明顯的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要問我的心意?」她瞧了瞧身側的商青蘅,笑,「是的,我有點喜歡他,也許不止是一點。」

商問存笑,如此直率的一名女子。

「是嗎?」他喃喃道,突然起身而行。

「堂兄?」商青蘅上前一步,想要求得應允。

「好自為之。」走了幾步,商問存的話才飄了過去。

聞言,商青蘅是大大松了口氣,而那魏清笙則是有深意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你……怎麼來?」商青蘅結巴道,不知怎地,在她的面前,他總是一副做任何事都怕做錯樣子地小心謹慎。

「來解救你呀。」魏清笙回過頭,朝他調皮一笑,「怎麼樣,我解救成功了嗎?」

「成功了……一半。」

「才一半?」她不解。

商青蘅點頭。

「為什麼?」

他笑。

「喂!」她瞪眼。

現下,卻好像與想象當中的他有了些許出人。

她還昏睡著,沉沉的,仿佛不願意醒來,仿佛一直要這麼睡下去,不想要見到他似的。

或者,她的本意便是如此吧。否則,不會將那賣身契帶了出來。

老實說,當替她換衣的丫環將那張紙帶去給他的時候,他著實吃了不小的一驚。沒想到她居然能從富叔手上拿走東西,或者該說是偷。

略懂功夫的富叔的櫃子是防衛得滴水不漏的,即便是一只蟲也休想從他那里溜走,她卻能拿出東西,想來,商信那些關于她的話並非虛假,她果真是出自名門,並且身手不凡。

但她那一次卻是為何受了那麼重的傷?

想不到,他一時興起所救的女子竟然是她,更加讓他想不到的是,居然就此在她心中種下了情種,讓她甘願為僕也要留在商府,直到他要成親。

那晚,她是要走的吧?是要帶著傷心與失意走的吧?

如果不是他突然的出現,如果不是他醉了酒,說了那些話,此刻她必然早巳走得干干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很奇怪,一想到這里,他的心中竟有了點不舍。

不舍啊,本來在短短幾日的接觸中,他不可能會對這麼個小丫環產生不一樣的情愫,即使他曾經救過她也一樣,但是她是如此的特別,讓他居然把握不住自己的心。

未來,她是否會在他心中佔據更加多的位置,他並不知道;未來,他會否為了她做出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他同樣不清楚。惟一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現在還是不能預測的將來,她終會留在他的心底,不能抹去。

他同意,並且對此感到期待。

期待,是的,他開始期待,想要看到她究竟最後會在他身上造成怎樣的變化,發生什麼樣的作用。

輕撫上她精致的臉蛋,為那柔女敕的觸感與此在心中造成的震撼而失神。他並沒有發覺到自己此刻臉上所表露出來的情緒是怎樣的戀戀不舍。

但有人發覺到了。

頭有點昏沉沉的,又有些個痛,還脹脹的……

靳非垠澀澀地睜開眼,然後,她愣住——

兩雙眼楮就那麼直直地互相盯看著,誰都忘記了要移開視線。

他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臉上,而她的手卻是抓住被褥沒有放開的意思,那被抓住的一角已經開始扭結變形。

那樣的對視,仿佛要到天長地久。

「咳咳……咳……」忍不住地,靳非垠一陣咳嗽,卻同時將那包圍住他們兩人的魔障打破。

「你醒了?」商問存猛地趕緊縮回手,納納地道,臉上頓時升起一股熱氣。

點了點頭,靳非垠好玩地發現,他居然臉紅了。她忍不住微笑︰「咳……咳咳……」又是一陣咳。

他皺了眉,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到門口︰「來人!」

「少爺!」門外立刻有人應聲。

「去廚房將藥端來。」

「是。」僕人領命而去。

商問存走回床邊,在原先的位子上坐定。

靳非垠愣愣地瞧著他走回來,又坐好,心中訝異萬分。怎麼的,她一覺醒來,他似乎像是變了個人?原來那個疏離的商問存到哪里去了?

還是因為他的酒意還沒完全醒?

「你好點了嗎?」

她點頭。

他似乎滿意地笑。但隨即——

「咳咳……咳咳咳……」她又是一陣猛咳,使得她不得不轉過頭去,然後,終于止住時,她回過頭來卻是滿臉通紅的。

「我……我沒事……」她歇了歇,勉強道。看到他打結的眉,她心中萬分不舒服。

他沒有說話,探手至她的額︰「還有點燙。」就是還沒好。

「少爺……」

「將藥擱著,你出去。」

「是。」僕人狐疑地將藥盞放在桌上,退了下去,不忘記輕輕掩上了門。奇怪的少爺,少女乃女乃不去陪著,偏對新來的丫環表現出十分的關心。

當然,那少女乃女乃也是奇怪的,幾乎只顧著一個人東逛西逛的,沒想到商家的少女乃女乃該怎麼做。

但是呀,主子的事情他們這些下人還是少管為妙啊。

「喝藥吧,」他將藥盞端在手上,「怎麼了?」

靳非垠搖頭,他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昨夜——是昨夜嗎?她睡著之後不曉得過了多久——他醉著酒說要她留下,讓他認識她,然後,發生了什麼?在她睡著,或者該說昏倒之後發生了什麼?

依著他的性格不該是現在的表現才是呀。

「喝吧。」他幫助她將身子靠在床柱上,然後將藥盞湊近。

她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握著他的臂,垂下眼,沉默著將藥一口氣喝了,盡管好苦。

他滿意地伸手將空盞放回桌上。

「你……」

「嗯?」

「受傷了!」她因著他的動作而發現了他的手腕處綁著白布條,那上面還隱隱滲出幾絲血絲。

他愣了下,隨即掩好袖口,不以為意地道︰「無妨。」並沒有看向她。

靳非垠沉默地看著他有意的逃避,心中略略有了所覺。他定然是有所隱瞞了,但卻是為什麼?如果是無意中的磕踫,他並不需要掩飾,他不想讓她知道又不讓她從他的神色上探究,那其中勢必有隱情。

她會找出來的。

「昨夜……」她問。

「嗯?」

「昨夜你……」

商問存回首,望著她,突然笑了︰「不是昨夜。」

「啊?」

「你不知道嗎?」他將頭靠近她一些,「你已經昏睡兩日了。」他也擔心了兩天。好在那魏清笙並非魏蘭心,而青蘅又對她有意,讓他少了許多的煩惱而專注來照顧她。

爺爺那邊或者已經知道了消息,唉!

靳非垠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兩天?」她病了兩天?

他點頭︰「是的。」

「那你……」他也照顧了她兩天嗎?基于她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他,她不得不做如此猜想。

「我想認識你,我說過。」

「你沒醉?」她訝異道。

「我醉了!」他強調。

「那……」卻為何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她記得那個時候他的表現有些異常,現在似乎也有異常啊。

他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為了要認識她?更深入地認識她?

「你會知道的。」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看她還不明白,他笑笑,不再言語。

將來,他會告訴她的,將來——

「跟我來。」他是這麼說的吧?

靳非垠默默無聲地跟隨著商問存,心底的疑問卻沒有得到解答,或者說她還沒有機會問出,自然得不到答案。

就在她病好了開始在廚房幫忙的今天,他突然出現,關照廚娘一聲,然後在廚娘錯愕的表情下走到她面前說了聲︰「跟我來。」面無表情的。

跟他走,去哪里?此刻他們走了好一會了,卻不知道方向。

這條走廊是通向西廂房的,那里是他的新房,同時也有商信的房間和二間客房,再來就是書房了。

他要帶她去的,究竟是何處?

「到了。」就在她思考時,商問存突然停在了一間房門前道。

而她一時只顧著專心思考問題,卻沒注意到他止步,一頭就撞了上去。

「呀!」她抬首,模模鼻子。

他笑︰「沒事嗎?」她現在的表情,可愛極了。

她搖頭。

他要推門——

「等等!」

她急急拉住他伸出的手,他回頭︰

「怎麼?」低頭瞧了下那握住他手臂的手,異樣的情慷飄飄忽忽在心頭。

「我有話想問。」她道,在看清楚了此處是何地之後。

他們停在了他的新房門口!如果仔細一听,還能听到從里頭傳出來的婉轉女聲——必然是他的妻子了!

「你問。」他撤回手,順勢輕握了下她的柔夷,而後放開,手垂在身側,握了握拳。

她咬了咬唇,開口道︰「你會派我什麼活?」她沒有稱呼他為少爺,自從他成親那晚之後。

而管家讓她打雜,凡是用得著人手的地方都派她去,無論是馬房還是廚房,而他帶她到他的房間來做什麼?不會是要她打掃吧!

商問存怔了怔,隨後笑道︰「你一會兒便知道。」說完,推了門走進房內。

靳非垠撇撇嘴,只有跟上。

「你來啦!」那清脆婉轉的聲音道。

靳非垠立刻抬起頭,朝那聲音發出的地方瞧去,她見到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衫,模樣兒俊俏,顯得生動活潑。

「少夫人!」她微微福了福身,低首。

魏清笙以疑問的眼光瞧著一邊的商問存,後者僅僅是笑了笑。

通過眼角,靳非垠看到了他們的眼神交流,心頭不免酸澀,她直起身,沒將眼光放在他們任何一人身上。

「靳非垠。」他叫。

「在。」她答。

「你以後就跟著她吧。」

靳非垠霍然抬頭,瞧了瞧魏清笙,然後看向商問存。

「跟著我?」靳非垠還沒有答話,魏清笙首先驚訝地開口。她指著靳非垠,驚訝地對商問存說。眼楮在其他兩個人身上瞟來瞟去,心底有了個大概的譜。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商問存和這個叫靳什麼,做丫環打扮的女子之間有不尋常的關系,至于其中究竟是怎樣的故事,她想會找到答案的。

「對。」商問存對著靳非垠說。

「做什麼?」嘿嘿,對她說話干什麼看著小丫環啊!

「她這是什麼打扮?」他終于轉向魏清笙。

「丫環哪。」她理所當然地說,這還用得著問麼。

「所以,」他同樣說得理所應當,「她的工作就是跟隨你,做你的貼身丫環。」由于魏清笙是代嫁的,所以身邊的丫環被調開了,沒有跟著她,而她正好「沒事」,他就讓她來做些輕松的活了——他也好隨時看到她,這是他的私心。

魏清笙稍稍打量了下靳非垠,然後朝她歉然一笑後,拉過商問存到一旁︰「喂喂,」她輕聲地說︰「她是你什麼人?」

「什麼什麼人?」商問存看著她神秘兮兮的樣子,好笑地反問。

「我是說,」她朝靳非垠看了眼,然後低聲道︰「我是說,她是不是你的意中人!」是故意裝听不懂的吧?他們兄弟兩個的性子還真是像哪。

「她?」商問存看著仿佛是故意將眼光放在門外、身子背對他們的靳非垠,她,好像心中有些不快……

「喂!」魏清笙拉拉他的袖子,「專心一點成不成!」這樣的情形,其實也不用她來問了,那麼明顯的事情,任誰都看出來啦。

商問存歉意地笑笑︰「或許是吧!」至少,有一點是了,只是他還不能確定,還沒有真正地放下心去。

「明白!」魏清笙了解似的拍了他一下,滿臉堆笑地走到靳非垠面前︰「你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說話的同時,魏清笙也乘機好好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驚訝地發現,雖然穿著丫環的衣服,但卻難掩飾她美麗的外表,而從她身上散發出的輕靈味道,十分地特殊。

「靳非垠。少夫人!」她低頭。

「哦——」魏清笙越過她,朝商問存投去了然一瞥,他有點緊張?

「好了,」魏清笙拉起靳非垠的手,「你以後就跟著我了。」既然他大方地沒有追究她代替姐姐出嫁的事,那麼她也該好好地回報他一下,多多照顧這個「丫環」吧。

商問存微微松了口氣。

或者是因為爺爺的授意,她總是被派去做些粗重的活,而那讓他心中很是不舒服。他想要照應她一下,但又不能做的太招搖,否則讓爺爺察覺,就麻煩了。

所以,他想來想去,跟在魏清笙身邊是最好的。一來,他知道魏清笙的事,在這上頭,她自然會照應著她;二來,青蘅似乎對魏清笙真的投入了感情,那麼如果她與青蘅有什麼事,靳非垠也可以照顧到。

想來,如此的安排,對他們四個人來說,都是十分妥當的。

「嘿,」魏清笙揚了揚手,「你還不走嗎?」

靳非垠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商問存笑了︰「何必趕我走。」這女子的性子,應該是與青蘅般配的,但願他們有個好結果。

「不走嗎?」魏清笙瞪他眼。

「走。」他好笑地回視,走向門口,正要跨出房門,又回頭深深瞧了瞧靳非垠,她不得不抬首回看他。然後,他朝她點點頭,走了。

靳非垠咬住下唇,望著他離去。

「喂!」魏清笙取笑,「不要當我不存在成不成!」

「少夫人。」靳非垠趕緊垂下頭,微微紅了臉。

干什麼害羞呀?相愛中的人本來就有點不太正常,動不動臉紅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魏清笙正要說話——

「少夫人!」門外有人道。

「什麼事?」

「老太爺有請!」

「爺爺,您找孫媳有事?」魏清笙恭敬地垂著臉,細聲細氣地對那聚精會神看著手中書冊的商老太爺道。

像是才發現她的來到,商老太爺不經意地道︰「你來了。」話說得慢吞吞、懶洋洋的,好像不怎麼關心這事似的。他的身旁,芳菲正在將火盆添旺。

「是的,爺爺。」仍然是輕聲細語的。

「嗯。」商老太爺應了聲,終于將書冊擱下抬起頭。然後,他的眼神犀利地朝魏清笙身後的靳非垠看去。

「爺爺?」魏清笙見他久不說話,不得不抬起頭,想要看看他在做什麼,卻不意看到他那種眼神。心下產生了疑惑,他為何那麼看靳非垠?她是不是不知道某些事情,而商問存並沒有告訴她?

「啊!」商老太爺霍地回過頭。

「您找孫媳有什麼事嗎,爺爺?」魏清笙將心頭的疑問先置于一旁,以恭謹又溫柔的聲音再次問著。

或者是因為她溫和的口氣,或者是由于早就對她存著好感,商老太爺很快轉移了注意力,或者只是暫時不理會,總之,他沒有再看靳非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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