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色戀歌 第七章
彌生選擇的地方是五星級飯店的咖啡廳。
透明的玻璃牆,柔和的水晶燈,硬質玻璃打磨的圓桌上鋪著高級的黑白格子絨布——是裊歌最討厭的「高級」的地方。如果不是彌生一再說今天她請客,裊歌才不會來這樣的地方。
那些穿著昂貴套裝的貴婦和精心打扮後來釣男人的白領女子讓人看了只覺得生厭。
而且,招牌的皇家女乃油蛋糕也好,特制口味的杏仁泡芙也好,都引不起裊歌的興趣。她一向不喜歡甜膩的西點,還是日本菜合她的口味。
「你吃這麼多不怕發胖嗎?」看著彌生胃口很好的樣子,她忍不住挖苦。彌生已經在吃第三個泡芙了,不像她,只點了一杯咖啡——長期喝速溶咖啡的她根本就分不清味道的好壞。
「我傷腦筋的是怎麼吃都長不胖啊。」正以優雅的姿勢吃著泡芙的女子抬起頭來。
只有在這種時候,裊歌想不佩服彌生都不行。一連吃了三個,居然一點女乃油都沒有沾到唇上,這樣的技術可不是有良好的家教就可以做到的。
「我呢,」彌生放下甜點,喝了一小口紅茶,「最近可能要結婚了。」她笑得一臉的甜蜜。
「跟一個剛剛離婚的女人說這個不會太殘忍了吧?」話雖如此,但「剛剛離了婚的女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不快的表情。
「你呢?」彌生問老友。
「我?」裊歌大笑,「你不是以為你結婚了,所有人就都得跟著你往婚姻的墳墓里跳吧?」她看了看左手空蕩蕩的無名指,還是讓它多自由一段時間的好。
「是嗎?但你帶去見春人的那個男孩子呢?叫做什麼?緒方真澄對不對?不要說你對他沒有感覺哦。」彌生才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你羅嗦的個性還是沒有改掉。」裊歌故作煩惱地揉了揉額角。冢本家兄妹在個性上正好相反,哥哥是外表親切骨子里冷淡,妹妹是外表疏離卻有老母雞一樣愛念叨的性格。
「不要岔開話題!」彌生不依不饒。
「反正短時間內是沒有要結婚的打算。」她回答彌生,「也許年輕的男孩子真的不適合我。連春人也經常嘮叨我呢。」
「發生什麼事了嗎?」彌生看出她的表情不是很對,「所謂適合這樣的事,關鍵還是要自己覺得啊,別人說得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是啊,我也是這麼回答春人的。」說起來她也是很死心眼的女人,只要自己認定了的東西就絕不會放手。最近鬼組的事情就可以放下了,到時候再和真澄好好地溝通吧。
「這麼說你已經認定就是他了?」彌生繼續確認。
「你到底想說什麼?」裊歌不明白她怎麼突然關心起她的私事來。兩人一貫是不干涉對方的事情的。
「唔。」彌生又喝了口紅茶,「我只是覺得很奇怪,那邊那個人好像你說的那個阿娜答哦。」彌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裊歌身後的地方。
轉過頭去,隔了大概五六張桌子的地方,她看到了他。
很難得地穿了正式的西服,淺灰色的,很合適。他坐在那里,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沉默著。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左側面——沒有傷痕的半邊臉更顯出他的俊美非凡,那種邪惡的氣息還是徘徊在他的眉目之間,那是讓女人趨之若鶩的魔性之美。
很難得可以從遠處觀察他,所以她欣賞了一會兒才發現他並不是一個人。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年輕女子,穿著淺紫色菖蒲紋的和服,盛裝打扮的樣子。兩個人身邊坐的都是中年人,大概是父母長輩和介紹人之類。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那是一場相親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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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欺騙了!這是緒方真澄此時惟一的想法。
因為在放暑假,所以母親大人要求他陪她去喝下午茶,他也沒有合適的理由拒絕。早就該想到母親不會無緣無故在這麼熱的天外出的,坐下來才知道是相親,但是女方的人已經來了,在母親嚴厲的眼神威逼下,他也不敢隨便離去。
但是真的很無聊啊。
介紹人說什麼「友野家的獨生女兒奈美小姐’’的時候,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因為他是次子,沒有繼承權——他既沒有經營方面的才能也沒有興趣,所以就趕快找個有錢人家讓他入贅嗎?
那個什麼奈美小姐,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在他面前只知道臉紅,唯唯諾諾地點頭,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這麼無趣的女人,誰會有興趣!
就在對方父母說「讓年輕人單獨相處吧」的時候,有侍者走了過來。托盤是一張留言的紙條和一把飯店的房間鑰匙。
「哪位是緒方真澄先生?」
在確定了真澄的身份後,侍者把托盤里的東西交給他。
紙條上寫著「7:00p.m.」和房間的號碼。
順著侍者指的方向,真澄看到了裊歌和彌生。注意到他轉了過來,裊歌舉起手向他致意。
這個樣子把飯店的鑰匙給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母親的臉色不太好呢,但是看到裊歌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拒絕的。
正準備起身離去的雙方家長一下子僵了。
最先開口的是友野家的家長︰「既然真澄已經有這麼美麗的女朋友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友野商社的社長向緒方幸子——也就是真澄的母親頷首。
「沒有這樣的事情。那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是真澄的女朋友呢?這不過是個誤會,不知道哪里來的野女人。
真澄,把鑰匙給我,一會兒還給人家。」緒方幸子專制地命令。
那個女孩子太過美麗,眼角上挑,一看就知道不是安分的人。她未來的兒媳婦,容貌還在其次,最重要的還是家世和脾氣。
但這一次真澄沒有服從母親的命令。他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表示拒絕︰「這是我的事情。很抱歉,母親。」
「啪」的一聲,幸子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為了一個野女人不听母親的話了嗎?」她瞪著低著頭的兒子。對于這個小兒子,雖然不像長子一樣予以眾望,但也是在寵溺中撫養長大的。真澄的個性弱,從來不曾違抗過家里的命令,她還時常擔心他進入社會後會吃虧。只是沒想到頭一次反抗她,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對不起。」真澄除了道歉再也沒有別的話。他早已聰明地學會不去爭辯什麼,那只會讓母親越鬧越厲害。
「那個……緒方夫人,我們先走了。」看出情況不太對,友野社長站起身,拉拉坐在一邊的妻子和女兒,示意她們一起離開。
事情的轉折就發生在此時。
那個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奈美小姐推開了父親的手,抬起頭來,臉上是盈盈的笑意。
「爸爸,你們先走吧。」她先對父母說,然後又轉向幸子伯母,「我想和真澄哥哥單獨談談可以嗎?」
一點也不柔弱啊,這個女孩子出人意料地強勢。幸子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她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並不在意。是她喜歡的個性。
「不要對奈美小姐失禮。」在這麼叮囑兒子以後,她和介紹人及對方父母一起退場了。
從咖啡廳出去,不可避免要經過裊歌和彌生坐的地方。
那個剛才在責難真澄的中年美婦應該是他的母親吧。听聞是空手道世家出生的高手,但是,個子出人意料的矮小——真澄的身高多半就遺傳自她。
裊歌收起笑容向幸子點頭,但對方並不領情,回報以近乎怨毒的目光。裊歌也不在意,轉過頭去繼續和彌生談笑。即使有那麼一點可能性會是她未來的婆婆,她也沒有去刻意討好的必要。等她晚上和真澄好好溝通以後再說吧。居然敢背著她出來相親,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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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真澄也覺得後背有點發冷,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裊歌在暗罵他。他也是被母親陷害的,但是,這麼解釋裊歌信嗎?上次的誤會還沒有解開,這次恐怕會愈演愈烈。
「真澄哥哥。」身前的女子的呼喚把他帶回現實。
他抬頭看著自己相親的對象︰她給他的第一印象顯然是錯誤的。她的眼楮里充滿了活力,怎麼可能會是唯唯諾諾的女人。但是她可不可以不要叫他「哥哥」?今天也不過第一次見面,這個樣子未免太肉麻了。
「我們出去走走好嗎?」看到真澄回過神,奈美繼續說,「一直坐在這里好悶哦,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友野小姐,我想你誤會了。今天……是家母的意思,我確實已經有女朋友了。」他不想制造不必要的誤會,尤其是這個女人看上去並不好打發。
「我知道。」奈美看了裊歌坐的方向一眼,笑了,「冢本裊歌,22歲,丈夫是東京很有名的鬼組的頭目對不對?」看到真澄驚詫的神色,她自顧往下說︰「很抱歉,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但是沒辦法……怎麼說呢,這次見面是我向家父提出來的。我是友野奈美,今年20歲,現在是比你小一年級的學妹,我很喜歡你,可以和我交往嗎?」
「不能。」真澄斬釘截鐵地回答。
奈美的眼楮里立刻蒙上了一層水霧,緊咬著下唇的樣子楚楚可憐。如果是一般的男人,看到她這副樣子應該很難拒絕才是。奈美的長相並不出眾,但卻可以營造出一種惹人憐愛的弱質的氣質——當然,這也是裝出來的。
因為早知道是她的偽裝,所以真澄拒絕起來也不覺得有什麼罪惡感。
「請不要再演戲了,我還有事要辦。」他不留情地說。
「果然會被你識破啊。」听了他的話,奈美立刻就收起了眼淚,換上自信十足的笑容,「那麼,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好嗎?」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但那是人家的太太啊。你不可能和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不是很痛苦嗎?」
痛苦嗎?也許有吧。但即使痛苦也還是堅持著喜歡那個人。
「友野小姐,你不用說了。我喜歡裊歌,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如果我要結婚,那新娘一定也是她。」真澄從容地說。
「就因為她比我漂亮嗎?」對一個女性而言,要承認另一個女性比她美麗那是很困難的事情。
「不,這並不是容貌的問題,而是……」要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吐露對裊歌的愛意,真澄覺得有些尷尬,轉念一想,露出惡作劇的笑容,「友野小姐你會空手道或者柔道之類的嗎?」真澄開口。
「什麼?」如果是茶道的話她還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麼會是……空手道?
「你也知道,我母親家是有名的空手道世家,而我要的女人——」真澄回望了裊歌的方向一下,發現她已經沒有看這邊,而是繼續在和彌生談笑風生,于是他放心地轉過頭來,「是那種可以一腳就把我踢倒的類型。」他露出讓女人迷醉的笑容,卻又說著最荒謬的話。
當然,這樣的擇偶標準只是那個時候年少無知訂下的,但也足已嚇倒眼前的女人了吧——而且,他也不算說謊,當初他確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喜歡上裊歌的。
「開……開玩笑吧。」奈美臉上開始出現薄汗,拿出手絹來擦了擦。
「我一向不開玩笑,你看,這是我和她認識的時候被她踢掉的牙。」這是第二次在一個女人面前露出補的假牙來說明是怎麼回事,但是對方的反應和第一個听說這件事的女人完全不同。
奈美仔細地看著真澄的臉,想從上面找到什麼破綻,但是沒有成功。空手道嗎?臉色慢慢地恢復過來,奈美下定決心地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明天找家道場報名學空手道好了。」
真澄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眼前這個女人臉皮的厚度和膽量。
「你不要那個樣子看著我,我很容易誤會的。」大概是身邊沒有父母親的監視,奈美的情緒也變得輕快起來,看著真澄被她的回答打擊到的樣子,露出愉快的笑容。
她奈美大小姐看上的人,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放手的。
「你的情人,是個有夫之婦哦。你和她是沒有結果的,還是早點分手的好。」她勸真澄。雖然嫉妒,但是想到身為人妻應該大度,所以她也不會表現得太在意的。
「有夫之婦又怎麼樣?」他向來是不把世間虛偽的教條放在眼里的,尤其是知道裊歌和春人並沒有真正的夫妻關系,他就更不在乎了。但是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調查到什麼地步,是不是連鬼組的內幕也全都知道。
「你果然很喜歡那個女人呢。」奈美有些哀傷,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她隨即又說道︰「但是她對你呢?如果是我心愛的人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與別人結婚的。」
「你又想說什麼?」真澄已經覺得不耐煩了,心里盤算著就這樣丟下她回去會否被母親大人教訓的可能性,最後還是坐在原地。
「她根本就不愛你啊。你不理解女人的心理。如果真的是愛情的話,犧牲全部也要去完成它。去和另一個人結婚,又和你維持曖昧關系,那樣的感情絕對不是愛情。」
心底最脆弱、最沒安全感的地方被這個女人挑了起來,他的面具開始崩潰了。
「你不明白我們之間的事情。裊歌她……也是愛我的。」
看出真澄的動搖,奈美雖然有些不忍,但仍然繼續道︰「愛你?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去和自己不愛的人結婚,然後和自己愛的人做情人嗎?她結婚的時候,你們已經有那種關系了吧?」
「不,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相信她愛我。」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友野小姐听,還是說給自己听的。如果她不愛他,那為什麼會維持這樣的關系長達三年之久?但如果她愛他,為什麼上一次見面時她又會在別的男人的懷里?
他不是她惟一的情人——想到上次她承認這一點,真澄的臉色不禁黯然。
他有些頹喪地低下頭,听到身邊的女子說︰「真澄哥哥,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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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裊歌和彌生當然也沒閑著。
「你的脾氣變好了。」彌生已經解決完點心,無聊地用銀匙在裝著半杯紅茶的杯子里攪著。
「那是當然。要不然你以為我現在該怎麼做呢?」
裊歌也以同樣的動作摧殘著她的咖啡。
「應該走過去興師問罪才對啊。再狠狠地賞男主角一巴掌。」彌生幫她設計劇本。
「然後再含淚離開?」裊歌失笑,「他不敢背叛我的。」她用了不敢而不是不會,「背叛我的人都需要極大的勇氣。」她側頭看了一下還在和那個和服美女糾纏不清的真澄一眼,「這個女人是突然冒出來的,我相信她還沒有美到讓人會一見鐘情的地步。」這是她身為美人的自信。她都已經專門從鬼組的情報人員里抽人去監視真澄的私生活了,如果手下的人不想掉飯碗的話,那這個女人在今天以前應該從來沒有出現在真澄的生活里過——至少沒有達到有私交的程度。
「但是他們一直在聊天啊。」彌生繼續煽風點火,「他明明知道你在這里的,還一直和別的女人說話。」
「你是在家受了男朋友虐待,所以要在我這里報復回來嗎?」裊歌咬著牙問。她本來只是有點心里不舒服而已,被彌生這麼一說,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立即擴大蔓延開來。
該死!她應該知道彌生只是在戲弄她,但是……心里的情緒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她的真澄,她的所有物啊,應該只對她一個人笑,只屬于她一個人才對。
「去結賬吧。」停下攪動咖啡的銀匙,她對彌生說。
「回去了?他們還在說話哩。」彌生不相信。
「你自己先回去。」裊歌瞪了她一眼,「我去房間補眠。」
這個女人,看戲還沒有看夠嗎?!
送走了彌生,到房間泡了個澡。身體一放松,倒在床上就進入了夢鄉。反正一會真澄到了也會叫她起來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入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房間里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覺得奇怪。
看看表,已經九點過了呢。她一口氣睡了這麼久,也就是說……他還沒有到。
完全都沒有想到他會不來,裊歌坐在床上呆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發現真澄的手機已經關機了,又撥到秘密監視真澄的人那里。手下以顫抖的聲音報告著,說真澄晚飯前就和那個和服女子一起離去,現在在市區的家里。
怒火這才燃燒起來。
這是第一次,他公然反抗她。而且,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嗎?
好!很好!這個樣子她才有繼續這個游戲的樂趣。
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精巧的手機被扔到牆角,摔得支離破碎。
已經有七八年了吧,連她都忘了自己發起火來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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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澄已經有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出過門。
把自己關在緒方家的別墅里面,不接電話也不見外人——若是在以前,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緒方家的爸爸、媽媽,甚至平時不怎麼理會他的大哥都來「關心」了一下。
他並不是生病了,只是覺得自己需要時間來好好地思考,他和裊歌是什麼樣的關系,他對裊歌是什麼樣的感情。
如友野小姐所言,他們確實不可能做一輩子的情人。
人的貪欲真是奇妙的東西。曾經一度,他覺得只要自己在她的身邊就很幸福了。他不是女人,所以對名分什麼的也不是很在乎,但是越和她相處,那種想要把她獨佔的情緒就越強烈。
他喜歡她強勢的作風,喜歡她寵溺他的樣子。因為很少見面,所以見面時她對他的態度只能用寵愛來形容,就像是對待寵物一樣啊。但他是男人,他不可能一直接受這樣的關系。
突然又想起他那天沒去赴約的事情,不知道裊歌會不會生氣呢?他一直都不敢開手機,就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她。
明明兩個人的年紀一般大,他在她面前就是像個小孩子。
那不是因為他懦弱,也不是因為他幼稚,只是單純的心情,想要待在她身邊,想要為她所愛。所以才以為什麼樣子的相處模式他都可以忍受,只要可以和她在一起。
但是漸漸地不行了,他忍受不了自己像只寵物一樣每天只是等著主人的到來。
從那次在賓館一別,整整兩個多月啊,這麼長的時間她都不曾找過他。偶爾打來電話,也是說不了幾分鐘就有人來打斷。每次匆匆掛斷電話,他的心髒都會刺痛。
他之于裊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存在呢?
他是她的情人。他知道情人和丈夫不一樣,沒有惟一的限制。
但是,無論如何都希望她眼里只有他。生氣的嬌嗔也好,嫵媚的笑容也好,薔薇般美麗的容顏也好,都只為他一個人存在。
他是如此……愛著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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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向好動的小弟關在房間里,而且一關就是一個星期,緒方家的大哥終于忍不住把幼弟「強制放風」
了——當然,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是把真澄送入狼口的決定性的一步。
被老哥趕了出來,被交代「天黑以前不準回去」的真澄順著別墅外的小路慢吞吞地向公路走去。
緒方家的別墅在近郊,離最近的公路大概有十多分鐘的路程。該死的大哥,居然連車也扣住了,硬要他走過去。
正抱怨著,身邊的樹林里突然躥出一個人影向他襲來。等他反應過來要反擊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來人飛快地用布蒙住他的口鼻,濃烈的乙醚味道迅速襲來。
我被綁架了嗎?失去意識前,他模模糊糊地想著,倒在了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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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已經是睡在一張很舒服的大床上。
房間陌生的布局讓他清醒過來,他這才想起自己被綁架的事實。
和想象中潮濕簡陋的地方不同,囚禁他的房間是一套小公寓的臥房,剛剛裝修過的樣子,還可以聞到涂料殘留的味道。中性化的風格讓他猜不出房間主人的性別,但也比較有品位就是了。如果他不是被綁在床上,那他會以為自己只是睡錯了房間。
是的,他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被綁在床上。
手和腳被強制分開,分別綁向床的四角,整個人呈羞恥的大字形。更為難堪的是,身上只蓋了一條薄被,薄被下面一絲不掛。
莫非是落入什麼變態狂手里了?
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推翻。門響了,他在房間里看不到玄關處的情景,只听到門開了又關,有塑料袋被弄得嘩嘩作響,然後是月兌鞋的聲音。
拎著塑料袋走進客廳,放下了手里的東西,房間的主人走向臥房,決定去看一下親愛的囚徒。
腳步聲漸近,門被一下子推開,然後他側著頭,以艱難的姿勢看清了「綁匪」的面容。
「已經醒了?有沒有覺得不適?」裊歌走過去,檢查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癥,「我也是第一次用乙醚,也許分量把握得不是很好。」她用一只手固定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翻看他的眼瞼。
「你……你這是要干什麼?」想到自己被戀人給強擄了來,還被綁成如此羞恥的形狀,心里就一陣委屈。
「你以為呢?」裊歌的臉色轉冷,看得真澄一陣毛骨悚然。他听見裊歌繼續說︰「你去和別的女人相親,你放我的鴿子,你居然敢整整一個星期都不接我的電話,」裊歌俯,把嘴湊到他的耳邊,「你覺得我現在想要干什麼呢?我親愛的背叛者。」
是誰說過,如果背叛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晚上,似乎那天的月亮特別圓、特別亮,那個少女摟著低聲哭泣的他這麼發誓。所以……
「你要殺掉我嗎?」熱氣吹在耳邊,真澄打了個寒戰。
裊歌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臉上認真的表情。這個人真的是早稻田大學的高材生嗎?在一瞬間,她有了這樣的疑惑。
「是啊,我就是打算要你的命。怎麼樣,你喜歡先奸後殺還是先殺後奸?」她沒好氣地說。
「裊……裊歌,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裊歌給的兩個選項好像都很可怕啊。
「緒方真澄!」裊歌覺得自己迫切需要發泄一下。
本來是做好打算把他綁回來慢慢折磨報復的,但是還沒開始就已經像一場鬧劇了。好歹她也在鬼組耳濡目染這麼多年,應該很有做壞事的天分才對啊。
「你在生氣嗎?」被綁在床上的少年很無辜地問。
見她沒有說話,他又繼續道︰「放開我好不好?」他扭動了一體,發現她綁得非常緊。
「真澄,你到底……還喜不喜歡我呢?」沉吟了一下,裊歌居高臨下地問。表面上看來她雖然很平靜,但心里卻比第一次去參加幫派會議時還緊張。一直以來都是真澄主動說他喜歡她,她從來沒有主動去要求過什麼,在她看來,去問一個男子是否喜歡自己這樣的事情太過不知羞恥了。
但是,總要有一個人來先開口吧。如果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她是不是就這樣放棄了呢?彌生說,愛之深恨之切。之前自己也正是因為對他的愛,所以才會覺得如此憤怒吧。
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呢?提出問題以前就千百次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她不可能真的取他的性命的,如果他已經對她沒有感情了,那除了讓他走還有什麼辦法,難道她北條裊歌還會死纏著一個男人不成!
真澄也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他才回答︰「我當然不是喜歡你……」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裊歌臉色驟變,他連忙補充,「我愛你啊,裊歌!不僅僅是喜歡,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