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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熾戀紅 第三章

推開房門,戀紅便看見爹爹靠在書桌旁睡著了,他滿臉疲憊.即使在沉睡中都還是緊鎖眉頭,想來一定是因為自己的事而不能安心休息。

此情此景讓戀紅鼻頭一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自私。為了維護自己對熾哥哥的愛,她一點都沒有考慮爹爹的立場,只是任性地不願嫁人水家堡,從未體諒爹爹的為難,更沒有想到父母為兒女著想的苦心。

她拿起擱放在書桌旁的披風,小心翼翼地蓋在爹爹的身上。看著爹爹頭上越來越多的白發,戀紅才知道她的頑劣讓爹爹多麼的煩心,這麼多年來,爹為自己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方才堅定的意志崩潰了,排山倒海般的愧疚充斥在她的胸口。

冷寒水動了動,肩上的披風滑落在地上。戀紅輕手輕腳地撿起地上的披風,卻不小心踫到了桌角的硯台,發出了「砰」的聲音。

冷寒水突地睜開眼,斥道︰「誰?」待看清是自己的女兒後,他才放松了防備心,驚訝于自己的輕疏。

「爹爹,您太累了,女兒給您倒杯茶醒醒腦吧。」戀匆走向桌邊,端來一盅父親最愛的香茗,捧到他的面前。

冷寒水接過女兒手中的條血,輕抿一口.隨手放在一邊,拉著戀紅的縴手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爹不累,你坐下來,爹爹有事和你說。」

戀紅輕綻一抹笑容,「爹爹別慌.女兒也有事想說,容女兒先行稟告。」她不想、更不願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在沒有看見爹越顯蒼老的模樣前,她本想借著要求爹爹讓自己和水若寒培養感情的時候伺機逃月兌,也借此機會讓水若寒明白她早已心有所屬,永永遠遠也不可能接受他。如果水若寒真的如傳聞所說的那樣,是個謙謙君子的活,想必事何不難辦;但如果他苦苦相逼的話,那麼她只有以死明志了。可現在,她明白自己不能這樣做。人活一世,不僅要有愛憎,還要有親情。爹爹這麼多年的養育與操勞,她無以回報,她更不能這樣不負責任地任性下去。

「爹……」過了好一會兒,戀紅終于決定了她該選擇的路。她輕拉著爹爹的手,「爹,這些年來您辛苦了。女兒知道自己讓您煩心了。我想,我也該長大了。」

「戀紅,你用事多了,為父的很是欣慰。」其實即使一代霸主,也不過是個為人父的平凡男子罷了,雖然長久以來一雙冷眼看世俗,但對于兒女,還是無法不關心的,畢竟血濃于水啊。

「爹。長久以來,我都沒有為您分擔過任何困苦.您又已經收下了水家的聘禮。毀信之事,我們冷家是萬萬不可以做的。」爹爹一生極重承諾,作為爹的女兒斷不可以讓父親因她而背信棄義,進而把冷家的聲望毀掉。

「戀紅,你是真的長大了。唉……如果你真的不願嫁入水家,那麼縱使水家堡財大勢大、不易招惹,但為了爹爹惟一的女兒,爹也不怕背信棄約,哪怕是斗得兩敗俱傷,爹也在所不惜。」為了女兒,縱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搏一刀,畢竟女兒是他現在最在乎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女兒。兒孫自有兒孫柏,也許女兒勉強嫁給水若寒並不會幸福,即使他相當欣賞那個小子,冷寒水當初堅如磐石的決心動搖了。

「不l女兒不要您再為女兒操心,女兒願意!戀紅願意做水家的兒媳婦,願意成為水若寒的妻子!既然爹千挑萬選地選中了水家堡少堡主,那麼此人必定有其不凡之處的。」

「戀紅,你……」冷寒水萬萬沒有料到,短短幾日間女兒的心境竟然有這麼巨大的改變,他實在很驚訝。但既然她想通了,那就是喜事一樁,為父的自然非常開心。他是打從心底喜歡這門親事,也很欣賞水若寒的那份儒雅。

想起水若寒,冷年水不得不豎起大拇指。這個年紀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青人,現在已經在江湖上名聲顯赫,和自己的義子冷熾可謂是並駕齊驅。

「紅兒,你能想通自然很好。但爹可不希望你是心不甘俗不願的,嫁人就要嫁得安心,紅兒明白爹的意思嗎?」

他對這個女兒的疼愛可不亞于別人家的父母,即使她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是的!戀紅並不是冷寒水的親生女兒!她是冷寒倫、他的弟弟和汪嫣紅的女兒。

話說當年,冷寒倫看到心愛的女子死在自己的懷中,大受刺激、像瘋了似的抱著嫣紅的尸首飛出了嫣紅閣,自此再無音訊。戀紅的離去,大概讓寒倫悲痛得忘記了嫣紅在這個世界上還留下了一個小生命,一個小到連男和女都還分不清的孩子,這個可憐的小生命就是冷志紅。

出于對嫣紅的承諾,冷寒水並不恨這個不是他親生的女娃,反而因為她那張酷似嫣紅的絕色容顏和那無法剔除的血緣關系,而使得冷寒水更加發自內心地去疼愛這個他的最愛留下來的孩子……轉眼間,十七年過去了,戀紅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和她的親生母親像是用同一個模于刻出來似的,惟一不同的大概便是她們的性子有所差異,一個是白蓮般寧靜幽雅,另一個卻是象精靈似的天真活潑。但她們的本質都是相同的,因為她們同樣的令人心憐。

如今戀紅即將出閣,他的責任也將告一段落。他也算對得起戀紅她娘了,嫣紅啊,你在天有靈的話也可以安息了,我把戀紅照顧得很好。

「爹爹,如果沒有其他事,女兒就先回房了。」她已經決定嫁入水家,那麼之前那長達十年有余的感情,又將置之何處呢?

「去吧。」冷寒水不是沒有看出玄兒的猶豫和那份強裝出來的鎮定。不過他相信水若寒能給女兒帶來幸福,等兩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戀紅就會知道爹煞費苦心地為她挑選的丈夫是多麼優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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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閨閣,一眼望去皆是自己所熟悉的一草一木,冷戀紅再也堅強不下去,她控制不住地放聲痛哭。

天啊!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的心意能夠說拋棄就拋棄嗎?她和熾哥哥注定是不可能的嗎?她選擇嫁入水家堡,他一定會恨自己吧?他能明白她的無奈嗎?

她的熾哥哥、熾哥哥啊……淚水似雨水般傾瀉而下,戀紅的記憶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與冷熾初次相見的場面——

一張粉女敕女敕的小臉、再加上一襲白衣,讓小小的戀紅像個不識人間煙火的小仙女似的。可那雙明亮皎潔的大眼卻明白地告訴旁人,她不是優雅風濕的仙子,而是個頑皮的小精靈。

「哇啊!這棵樹好高哦!」小小的戀紅那年才五歲,已經是出了名的調皮頑劣。

「小……姐。」別看這位小姐才五歲,個子也才一點點,膽子卻大得不得了,她時不時玩的小把戲常嚇得她們這些婢女魂飛魄散的.上回就抓條死蛇放在小蘭的衣袖里,嚇得她們這些婢女個個視小姐為無所不敢的神,小蘭也因此而昏迷了一天;接著,前幾天小姐非要騎馬,結果小巧差點死在馬蹄之下;還有……總之,你去打听打听,杭州城內有誰不知道冷府大小姐好玩成性的?

不知小姐今天打算玩什麼游戲呢?可兒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為小姐的」游戲對象」,全身就猛地一個冷戰,背後的衣裳頓時濕透,她很怕啊!

小戀紅瞧瞧婦女恐懼的模樣,心里十分不屑。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玩意,看看她們都嚇成什麼樣子了?這些丫頭實在是大膽小了,「看你這麼害怕,那……」刻意拖長了尾音,小戀紅微微地揚起漂亮的唇形,一臉的不懷好意,「那就更不能放過你了!可兒你也十歲了,整整大了我五歲。身為我冷戀紅的最最大貼身的婢女,你這樣膽小,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你主子我也是膽小如鼠的人呢!」戀紅對可兒曉以大義。要知道,如果連可兒都不敢陪自己玩耍了,她豈不是會無聊到死掉嗎?

「小……小……姐!」繞了一大回,原來是小姐今天不知又有了什麼新的鬼點子。可兒的聲音不自覺地發抖。

「哎呀,也沒什麼嘛……」小戀紅半撒嬌半強迫地盯著可兒,「你看見這棵小樹吧。」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可兒點點頭,心里悶哼一聲。什麼小樹啊?剛剛小姐才大喊「那棵樹好高」的,真不知小姐的腦袋怎麼轉的,她說的那棵「小樹」可是參天古樹耶!

「那咱們今天就比賽——比賽爬這棵‘小樹’吧!」戀紅的話音未落,只听「砰」的一聲,可兒跪在地上只發抖,還舉起手自己打自己的兩頰。

「唉,唉,這是做什麼嘛……」真是的,明知人家最討厭別人「威脅」的,「好了啦,我自己爬總行了吧。」不爬就不爬,犯不著這樣嘛,真是敗給可兒了。

一听這話,可兒趕緊站起來,但已經阻止不了戀紅的動作,只看戀紅敏捷地在樹枝上竄來竄去,很快已爬到到半樹高了。

忽然,仰著頭的可兒看見戀紅的雙腳不小心地踏空了,「天啊!小姐!」直落下的白色身影發出一聲尖叫,嚇得可兒心魄俱裂開,「來人呀,救命呀。」老天,快救人啊,拜托您了。

只見一個原本在走廊上的青色身影縱身飛來,而且瞬間已抓住了戀紅的衣袖。但由于這個人的輕功還不到位,依舊沒有把小戀紅抓牢,眼看她就要摔到地上了,可兒不敢再看。過了一會兒,卻沒有听到小姐的慘叫,可兒睜開眼一看,原來那個人先行落地,用自己的身體做了小戀紅的墊背。

可兒慌張地上前,瞧見小姐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準確地說,那是一個沒過十五歲的男孩。她的小姐似乎一丁點傷也沒有,沒料到這個青衣男子會用自己的身子護住小姐呢!謝天謝地,如果小姐有事的,她的小命也就沒了。

從男子身上坐起身,戀紅看著身下因當墊背而昏迷的替死鬼。「哇 !」真是個漂亮的男孩。雖然只是一身的粗布衣袋,卻絲毫沒有削弱他的迷人氣質,和她一樣是個漂亮的人呢。

「小姐,你沒事吧!」可兒邊眷戀紅拍打身上的灰塵,邊不放心地詢問。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我沒事,但這位小哥哥大概就事大了。」戀紅指了指依舊躺在地上的青衣男孩。

「這個小哥讓小姐免于皮肉之苦,真是個大好人。但我在府里沒瞧過他呀!他是府里的人嗎?」

「先不管啦,救人要緊!快找人把他抬到客房,速速找大夫來。」戀紅對可兒揮了揮手,示意她快去扭救兵。

可兒走後沒多久,青衣男孩就回了過來。從短短的交談中志紅知道原來他就是爹爹最近收養的義子,取了個名字叫冷熾。

小小的戀紅從那天起就在心底發替,必定要讓冷熾那雙黑色的眼睜不再冷寂、不再空洞,她耍讓熾哥哥的眼里只有快樂、只有她,因為她發現自己很喜歡這個全身救己的熾哥哥呢。听府里的丫頭說過,如果很喜歡一個男孩子,那就是「愛」。雖然她並不知道什麼是「愛」.不過丫頭們說︰愛一個人就要成為這個人的娘子,要嫁給他。雖然她不明白什麼嫁人、娘子,但依她想,大概就是兩個人生生世世、永永遠遠地在一起吧。

于是,在那一年,只有五歲的戀紅許下心願︰她要做冷熾最漂亮的娘子。

往事歷歷在目。十來年的愛,十年來的夢,今日她卻要削發斷愛了。拿起桌邊的剪子,戀紅削剪去自己長長的一段烏絲。永別了……我的愛。熾哥哥,若有來生,我定不負你。這是我的選擇,假使你恨我,我亦無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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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的日子就這樣到了。這天晌午時分,大家終于見到了冷家乘龍快婿的廬山真面目——他果然是人中之龍,俊雅迷人的面貌,高挑但不失優雅的身段,渾身出發的進人氣質,無一不令人賞心悅目。

水若寒利落地跳下馬來,一身的大紅袍雖說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因新郎本人的出色,使得禮服顯得格外耀眼。

「小姐拜見岳父大人。」水若寒向早已在冷府大廳等候的冷寒水作揖。

「賢婿免禮。」冷寒水扶起水若寒,「戀紅一生的幸福都托負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善待戀紅。你若讓戀紅受到絲毫委屈,為父可不會拍手旁觀啊!」

「岳父大人,您放心。我決不會讓戀紅受半點委屈,今生我只會憐她、疼她,絕不會讓她感到難過。我會用我的一生對她好,一心一意地只愛她一個。」水若寒鄭重地向冷父保證。自從上次在街市上遇見冷戀紅後,他的腦海中全都是她揮之不去的倩影。如今他有機會可以和她相守一生,又如何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呢?

「有你這些話,為父也就可以放心地將戀紅交給你,自此之後她便是水家的人了。」看來,他不必為女兒的未來操太多的心了。

冷戀紅在陪嫁丫環的攙扶下,緩緩來到冷府大廳,紅蓋頭的遮掩下讓人瞧不到新娘容貌。可是水若寒卻已認定,她是世上最美的新娘,世間已無人可與她相比擬能夠真實地擁有她.水若寒覺得自己可以放棄一切。

戀紅在坐進花轎的一剎那回過頭,因為她感覺到了爹爹慈愛的目光,她想對爹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無言地坐進了花轎。

冷寒水凝望著自己的女兒坐進花轎,鼻子里直發酸。要不是他努力克制住,恐怕早已淚灑當場。心中的至寶就要離開自己、離開這個家了,再堅強的人也不免傷感。

「起轎!」師傅齊聲高呼,提醒新郎迎親隊起程趕路。

「岳父大人保重,小婿就此拜別。」水若寒向著冷寒水深深一鞠躬,「我一定會善待戀紅的。」再次保證後,他翻身上馬、準備起程。

鑼鼓、喇叭和鞭炮的聲音再度熱鬧起來,四周都鬧哄哄的。

看著越來越小的鼓樂聲、漸行漸遠的人群,冷寒水驀然一陣心痛。他疼愛了十七年的寶貝、他的開心果,再也不能讓他快樂、擔憂了,從此以後這將是另一個男人的權利、責任。罷了,罷了,只要戀紅能夠幸福,他這個做爹的也就心滿意足。縱使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耽誤女兒的終生,這便是天下父母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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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世人所神化的水家堡並不是在萬里之外,只是處于杭州城西郊一處比較隱蔽、風景優美的山林中而已。估計一般行程要五個時辰,不過因為準新郎太體恤新娘了,所以行至一半,就令轎夫停下花轎休息一會。雖然大家並不很累,但能夠休息一會當然更好,因此大家使在林蔭處停了下來,找個地方喝口水歇歇腳。新嫁娘自然是個例外,她只能乖乖地待在花轎中,任憑別人的擺布。

花轎中的冷戀紅滿臉淚水,沒有絲豪新嫁娘該有的喜悅。對于這場婚姻,她有千千萬萬個不願意,可是現實卻不容她隨心所周。

嫁給水若寒.她還是會依舊愛冷熾。只是這份愛只能永永遠遠地自在心中了。不知何時熾哥哥會知曉她已嫁出人婦呢,想必他一定會盡跳如雷,恨透了她。可她又能如何,爹和熾哥哥都是她最愛的人,哪一個她都不願傷害。親情、愛情,讓她如何取舍?她的左右為難,誰能理解?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她只能選擇嫁給水若寒。可這並不代表她背叛了他們的愛憎,只不過她將愛的方式轉變了而已。冷戀紅祈求上蒼,希望來生能讓她和熾哥哥有緣做夫妻,此生看來是注定無緣了。

樹林靜寂得詭異,突然一道黑影掠過、掀開轎簾,利落地抱起了新娘,然後縱身一躍。速度快得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就像閃電一般,隨即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可見此人的輕功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

等水若寒回過神來,發現那個黑衣人已經沒影兒了。水若寒的功夫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了,不過與此人相比,看來還差一大截。究竟何人竟敢搶他水家堡水少堡主的娘子呢?

再說被黑衣人劫擄的冷戀紅,她從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清醒,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想尖叫。但黑衣人早料到了她的反應,立即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安靜地昏睡過去。

待她醫來時,身上的風冠蓋頭早不知蹤跡。她躺在床上打量房間,房間里的陳設典雅樸素。掀開輕軟的床帳,外面射進微細的光,透露著天將黑的迅息。迷糊的意識逐漸清晰,一想到自己是被人強擄至此,戀紅開始慌張起來。挾持自己的人有什麼目的?總不會是和自己有什麼仇吧?她可不記得自己得罪過誰。難道是那個水若寒與別人結下什麼梁子,所以牽連到自己?從見面到現在,冷戀紅對水若寒還是沒有一點兒好感,即使他看上去溫和儒雅,可畢竟是他的緣故,她和熾哥哥才會被迫分開的,她能不討厭他嗎?

但現在的她可沒時間去討厭水若寒,現在該考慮的是如何面對未知的風暴。假如劫持自己的人真是水若寒的仇人、不、是一定是,她該怎麼辦?

他們肯定會用盡辦法折磨她的,必須想個法子逃出這里。她可不想被這些人活活折磨死,但問題在于現在她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戀紅的內心充滿了恐懼。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個高壯的男人。雖然他背著陽光,但她從未見過有哪個人有這般高大的身軀的。戀紅拉起被褥躲到床角,她的確好害怕,他們到底打算怎樣對待她?難不成他們已經想到方法,現在就派這個怪怪的人來執行了?

「沒想名聞江湖的水家堡少堡主水若寒竟娶了個膽小如鼠的夫人。」高大男子特別強調「水若寒」三個字,字字如冰,像和對方有著不共出天的仇恨。

她就說嘛!他一定是水若寒的仇人,要不然他干嗎在「水若寒」的名字上加重音量,恨不得把對方碎萬段。冷戀紅啊,冷戀紅!你怎麼這樣倒霉?

「誰是膽小鬼!你不要在那里胡說八道!」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冷戀紅大聲吼回去。哼!敢說她是膽小鬼,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冷戀紅耶!剛才對這人的恐懼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唉——她也許忘了自個兒的小命正握在誰的手中。

「咦?那剛才我見到的瑟瑟發抖、藏在床角的人是誰呢?該不是我眼花了吧,還是這屋里還有第三個人?」語氣中的嘲諷與不屑讓人想忽略都難。

男子把房門關好,轉身走到離戀紅不遠的椅子上坐下。這下子冷戀紅終于可以看清楚他的容貌了。哦?他怎麼帶著半張面具呢?好怪的人哦。不過他帶著這半邊面具,給人的感覺並不丑陋,反而顯得更有氣勢、而且還帶著一種神秘的魅力,危險而詭異,卻又那樣理所當然。

怎麼回事?她不是應該討厭、鄙視、唾棄這個陌生人嗎?可為什麼她對他會有種莫名的親切和佩服呢?莫非她腦子壞了?熾哥哥?他的眼楮好熟悉、好像,但不可能的。

他怎麼會是熾哥哥呢?她一定是被嚇糊涂了,才會天馬行空地胡想。惱羞的冷戀紅小臉緋紅一片。都怪這個人,沒事干嗎要來惹她。

自始至終.陌生男人都用一種嘲諷的眼神打量著戀紅。當戀紅俏瞼鮮紅時,與一身紅嫁衣陪襯起來。活生生一副美人羞澀圖,實在讓人意亂情迷。他的黑眸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神采,僅僅一瞬間,他的眼眸又恢復到原先的嘲諷。可惜這神情的快速轉變,惱羞的戀紅可一點也不知道。

「怎麼?說話啊?你的脾氣到哪里去了?你的伶牙俐嘴到哪里去了?」又是那種讓人生氣的口氣.像是有意要激怒冷戀紅。

一听此話,戀紅立刻口沒遮掩地破口大罵︰「關你什麼事!我不想說,我不願說,我懶得理睬你這個無賴,哼!

你別得意得太早.水若寒會來救我的!到時候著他如何教訓你!」不曉得怎麼回事,她無故地提到了水若寒,也許她是受他的牽連才被擄到這里來的,也許……反正她也不清楚,就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陌生男人的語氣充滿了怒氣。戀紅還沒看清,他已閃到床前,一只手支撐在床沿,另一只手抬起她倔強的下巴,將這張嬌俏容貌盡收眼底。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放大臉孔,戀紅只能瞪大雙眼,視線因兩人之間的近距離而模糊。「放手!好痛!」她睜著那雙楚楚動人的明眸.因為他的粗魯,眼眶中蓄滿淚水,晶瑩的、水汪汪的。’

陌生男人猛然放開手,就像被什麼蜇到一樣甩開了手,然後如同一陣風似的刮出房間,只留下作響的門聲證明他曾經來過。

戀紅眼眶里的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弄不清是因的疼痛,還是對陌生環境的害怕,就這樣滴答滴答地傾瀉而下。今後她該何去何從呢,等待她的命運又是什麼樣的呢?

哭著哭著,體力不支的冷戀紅哭著睡了,如扇的矚毛還沾著亮瑩的水珠。畢竟她今天滴水未進,哪會耐得住令人心慌的變故啊?夜深人簿,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可以听得到。

他是怎麼了?他為什麼半夜三更地跑到冷戀紅的房間來?她是如此絕情地對待他,他應該恨她、用盡所有方法折磨她才是的,而不是該死的心疼、為她心痛。凝視著她連人睡都讓人心疼的容顏,他能忍下心嗎?他能言出必行嗎?

輕輕地為她月兌下那身令他心煩的新嫁衣,把她按入懷中,幫她益妥錦被。突然,戀紅不安地動了下,冷熾嚇了一跳,但她並沒有回過來,反而更加摟著他,仿佛找到了避風港,安心地睡著了,嘴角還有一絲甜笑伴她人睡。

注視著這張天真美麗的消臉,他不想傷害她。可為什麼她能輕易傷害他呢?他不是不想愛她,但他怕,怕做出許多沖動後悔的事。直至破曉時分,他才離開,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奇珍異寶一般,將懷中的戀紅放在床標上,再一次蓋好被褥,如子夜般的眼眸中深借款款,卻又夾雜著心痛。冷熾不舍地離開了戀紅的房間,就如同他來到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

像是置身于一個冰冷的噩夢里,戀紅被冰涼驚醒了。她剛才是否是在做夢.那種溫暖如此的熟悉,就像熾哥哥的懷抱。她又在奢望了,熾哥哥在蘇州呢!不會來到這里的,大概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有這種荒謬的夢境。熾哥哥救我!救救我!我好害怕!

戀紅撥開床帳坐起身來。溫曖柔和的陽光從打開的窗戶照射進來,冷戀紅發現自己原來如此能區,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區到第二天晌午。她輕輕地打個哈欠,僅一只滿足的小貓般俯們地舒展軟軟的身體,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安心地痛痛快快區個覺了。這些天為了水若寒授親的享擾得自己日夜不寧。想到這里,混亂的思緒出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打斷。

「小姐,您醒了嗎?奴婢是來伺候您梳洗的。」一陣清亮的嗓音傳來,安撫了戀紅因敲門聲而引發的恐懼,還好不是昨天那個男人!

「小姐,您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的。」好像門外的人知曉冷戀紅已醒,便善意地安撫房中的人。

她的安慰起到了作用,冷戀紅緊繃的神經松懈了不少。門外的聲音不僅是壞人的,就算是壞人,戀紅估計自己的功夫還能對付得了她。

「進來吧!」隨著門被推開,進房的是一個衣著樸素、長相普通的女孩。惟一吸引人的是她的一雙眼楮,大而明亮,似一潭汪汪清水,沒有任何算計和奸詐,只是一片清明。

「哇!」小姐您真漂亮。我從來沒見過您這樣美麗的人,就像仙女一樣,好美!待會兒我一定要告訴我姐。」天真可愛、沒有一絲做作,發自內心的贊美無一絲奉承,果然是一個好女孩。

「你也很漂亮呀!」確實是個漂亮的女孩,她的美貴在心靈。

「真的嗎?不是騙人?」女孩似乎不太好意思,大概從未被人這樣稱贊過,更何況是被冷戀紅這樣一個美女稱贊。戀紅覺得自己開始喜歡上這個純真的女孩了。

「小姐,讓我幫您梳洗吧!」女孩記得自己的職責,被戀紅夸贊得飄飄然的腦袋沒有忘記來這里的目的。

「不要喊什麼小姐,可以嗎?」在這里她的身份是什麼還沒定呢,總之是什麼都不會是小姐,「看你年齡和我才不多,就叫我戀紅吧!可以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嗎?」戀紅好希望她能和自己成為姐妹,她好可愛!

「我叫綠丫,我真的能叫你的名字嗎?」綠丫受寵若驚。這個美人好親切,她常听娘說,好多家的千金小姐長得都很好看,可是脾氣壞得不得了,常常欺負下人、捉弄奴僕,成天找麻煩。沒想到這位小姐雖然美得冒泡。卻沒有一點架子。

「當然可以啦!綠丫。」戀紅高興地叫著。自己在這里只認識兩個人,如果「那個男人」算是認識的話,第二個就是好人。嗯!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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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們是住在一個莊園內,而且還有一位莊主,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你口中的莊主又是誰?」兩人熟絡之後,戀紅便想要弄清楚當前她所處的情況。

「我也說不清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因為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離開這里,有的也只是到後山采采野花。可是我听爹和伯伯說過,這里好像離杭州城不太遠。我們的莊主呢.他絕對是個大好人。我爹和我娘都是被莊主收留的窮苦人。不對!應該說莊里所有的人全是被莊主好心收留的,他真的很好!可惜我只見過他幾次。莊主平時總是很忙,大部分日子不在莊里,爹說莊主是出去做生意了。還有,莊主很少說話,而且他帶著半張亮亮的面具,經常會把小孩嚇哭的,我小的時候也同樣嚇哭過。但他真的不是壞人,只是不太愛和人親近罷了。」綠丫從頭到尾的語氣里全是褒揚和尊敬,簡直把莊主當成神崇拜了。

看見她滿眼冒星星的傻樣、戀紅好想捧月復大笑,突然覺得憋笑其實是一種折磨,感覺太痛苦了。可是,為了不傷害綠丫那顆純潔無理的少女芳心,戀紅只能極力忍住,不敢放肆地爆笑出口。

「你笑什麼?我說的每一句都沒騙你的。你要不相信,可以問我爹我站還有莊里的所有人。」戀紅的忍功不到位,嘴巴咧得很夸張,白痴也看出來她是在笑,何況綠丫又不是白痴。

「我不是懷疑你的話,我是太高興了,沒想到你們全是好人,啦啦……我太開心了。」發現綠丫是個非常容易激動的小妮子,戀紅趕緊解釋。听了綠丫的話後,她的心中稍微有了譜。她現在是在離城不遠的山林中,應該是山林吧。他們這里是一個莊園,莊園里住著許多人,收留他們的人是一個善心之士,同時也是此處的莊主。

莊主肯定就是昨天晚上她遇到的那個男人!戀紅如此地肯定著,雖然他與綠丫口中稱贊的人有點出入。戀紅連忙壓下涌在喉間的迷惑,要不然的話,綠妮子又會慷慨激昂一番。

「此處是一個離杭州城不遠的莊園,那你該知道莊園叫什麼吧?莊主又是何方神聖及他的尊姓大名?」冷戀紅用著無比「尊敬」的口吻向綠丫詢問。方才綠丫嘰啦哇啦一大堆,重點也只有那麼一兩句。

「這里是非常有名的紅鷹莊,我听爹和伯伯說的。」綠丫非常驕傲自豪地告訴戀紅,「至于我們莊主真正叫什麼名,我不知道。」這次她的語詞中帶著濃濃的遺憾,「听說外面的人尊稱他‘冷面紅鷹’。平常在莊里,大家叫他莊主,我也是這樣稱呼他的。」

「紅鷹莊?‘冷面紅鷹’?」不會吧?就她打探的消息,紅田莊的莊主和水家堡的堡主原先勢不兩立,但後來已經變成了朋友啦。他為什麼搶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者是劫錯人了?還是「冷面紅鷹」假意和好,背地里卻看準時機報復水家堡?老天!讓人頭疼啊!誰來給她一個明確的解釋?目前的情況好復雜,只能靠自己弄清真相了,既來之則安之嘛!太庸人自擾不是她冷戀紅的作風,放心吧!

她會查清事實的。

「綠丫,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可以。莊主吩咐過,戀紅小姐可以在紅鷹莊隨意走動,只要不走出莊門就可以。」綠丫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轉達了莊主的「吩咐」。

隨意走動?不要踏出門外?她是否該感謝那位「仁慈」

的莊主,還是該唾棄他一番,戀紅嘲諷地想。「那好吧,你帶我出去瞧瞧順便熟悉一下環境。」以方便她日後怎麼逃月兌。當然,這些話只有蠢瓜才會說出口,她又不是傻瓜,她一向是個絕頂聰明的美女的。

不過,現在她倒要瞧瞧這個莊園是什麼鬼樣,包括那該死的「冷面紅鷹」。她要畫個地圖,等她逃月兌之後,順便讓它不巧地發生個水火災,回城後再找來人馬,把那個燒光毛的「禿鷹」請出莊園,到他們冷府好好「做客」。冷戀紅發誓,她一定會叫他終生難忘、來生還做噩夢,走著瞧吧!

鹿死誰手還不曉得呢!

是呀,鹿死誰手還不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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