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玫瑰 9
一到樓梯頂端,遠離眾人的目光,西蒙便放開艾莉的手,靠著牆壁,雙眸緊閉,咬緊牙關,「等我一分鐘。」
「多久都可以,」艾莉回答。「反正沒有人看見。」
「我們要在你的臥室或是我的房間過夜?」過了半晌,西蒙問道,他睜開眼楮,再次拄著拐杖站直身體。
「我寧願選我的房間」
「那就帶路吧,妻子……我不需要你扶我。」
艾莉聳聳肩,緩緩走在前面。當她打開房門時,兩只狼犬立刻跳了出來,搖著尾巴歡迎,它們的歡迎使西蒙蹣跚得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抓住門楣。
「你哥哥的話也有道理,」他咕噥的推開狼犬。「它們的確大得像匹小馬,比較適合留在馬廄里,而不是養在客廳。」
「雷文期堡沒有那種客廳。」艾莉說道,披上斗蓬,把狗趕進走廊。「我帶它們出去,讓你清靜一下。」
「你去哪里?」
艾莉微眯眼楮。「我所有的行動都得向你報告嗎?爵爺。」
「只要我們是在你哥哥的屋檐下,」他說道。「我就希望確定你的忠誠。」
「你懷疑我?」
「我有理由信任嗎?」
「我們有過協議,你暗示我不守信用是在侮辱我。」
「你是雷家的人。」
艾莉漲紅臉。「我們有了協議之後,我有給過你懷疑的理由嗎?我不是費心的向我哥哥們證明了嗎?」
他微微一笑。「這點我們有待討論,等你從馬廄回來再說。」
「你怎麼知道我去那里?」
「既然你早上第一件事是去那里,想必睡前也是去那里。」
「呃,你既然知道,何必還挑起爭端?」她責問。
「我只是表明立場而不是挑起爭端,」他抬起她的下巴。「我想說明清楚,我不想對你撤下防衛,艾莉,畢竟你也一直在防衛我。」他微笑,輕輕扭捏她下巴,然後放開。「你可以去辦事了,但是快一點,我若不是今晚太虛弱了,就會想和你一起去。不過明天早上你可以帶我去看馬。」
艾莉轉身掩飾心中的困惑。她的下巴被踫觸的地方感覺很溫暖,而且她竟然沒有因而氣惱。她特別大聲呼喚她的狗,頭也不回的匆匆走開。
西蒙靠著門框,目送她匆匆離開。他俯視自己的手掌,想到他剛剛所踫觸的下巴,尖尖的,還有一個小「凹陷」,令人好想吻它。他可以看見她仰起臉迎向他,變得很性感,鼻梁小而挺,灰色的眸子晶亮而美麗。
雷家的男人都有灰色的眼楮,但是艾莉的眼楮更柔更亮,令他想到雨夜之後的黎明。而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個性,她是個迷人、復雜、而且重隱私的女人。
他緩緩走回自己的寢室,心里納悶地認為圓房的事還能拖多久,他們究竟是在玩什麼游戲?
他更衣時心中掠過一個念頭,雷文斯伯爵不會想謀殺他吧?那太不可理解了,侮辱他的事是想當然耳,在宴會上愚弄他,使他成為笑柄,這也不意外。但是謀殺呢?他們當著兩百名見證人做得那麼極端嗎?——況且還有女王在一旁觀看?如果他們真如此計劃,那麼艾莉也有份嗎?
他雙眉深鎖,他絕對不會讓他們的詭計得逞。
他穿上睡袍,拿起拐杖,跛著回到艾莉的寢室,等她回來,他的腳痛已經變成穩定的悸動,從過去經驗得知,這樣的悸痛將使他徹夜難眠。
「雷文斯伯爵今天下午又來過這里。」亞德陪著艾莉走進馬廄。
「他有說什麼嗎?」
「沒有,只是看了一下,」亞德吐出口中的稻草。「他特別看了小馬。」
「看很久?」艾莉站在小馬的馬房門外。
「也不至于。」
「嗯,不過即使他有興趣,也不會表現出來」艾莉徐徐說道。「他會不會听到賣馬的風聲?」
亞德搖搖頭。「除非凱特先生多嘴說出去。」
「他答應要保密。」艾莉轉過身,神情很煩惱。「明天我們把小馬運到下游的狄克農場,等到交易完成再說。」
「好的,我黎明就去辦。」
艾莉點點頭,向他道晚安之後才緩步離開。她曾經救過狄克的兒子,也是他出面替她和凱特談交易。狄克很值得信任,不會胡亂問問題,如果芮夫真的听到風聲,小馬不見了,他一定會有反應。
她吹口哨喚狗,但是沒有回應。兩只狗都知道必須留在馬廄附近,留它們在外面過夜也無所謂,如果有人太靠近她的馬,它們一定會狂吠。
她從廚房的後門進去,僕人們還在忙著準備明天的野餐,隨時應付大廳客人的要求。這樣持續慶祝一個月下來,僕人全會累得人仰馬翻。
「明天的早餐全預備好了嗎,吉兒?」她問廚娘。
「是的,小姐。」
「飲料和酒呢?」
「麥酒和葡萄酒會準備妥當,現在正在烤面包,蛋糕派全做好了。」
「你真奇妙,吉兒。」艾莉微微一笑,轉向另一個年輕的女僕,交代她送杯子和甜酒到她房間,然後向大家道晚安。
「等到小姐嫁出去以後,我真不知道以後怎麼辦。」一名男僕咕噥,他使勁的擦拭銀盤。
「我可不會在這里。」一個剝馬鈴薯皮的婦人說道。「給我再多錢,我也不要為那些魔鬼工作。」
「說話當心點,梅,你也一樣,保羅。」吉兒責備道。
「呃,你不會要留下來吧,吉兒小姐?」
「不干你的事。」廚娘啐道。
「或許艾莉小姐會帶我們一起去赫斯摩。」梅期待的說。
「他們已經有夠多人手了,」吉兒道。「現在專心工作吧,否則我們今晚都休想上床睡覺。」
西蒙穿著睡袍坐在爐火前,一腳搭在腳凳上,他驚訝的看著年輕的女僕。「哦,這是什麼?」
「甜酒。」艾莉回答,解開斗篷。「放在爐火前,社妮。」
女孩依言而行,行禮之後才離開。西蒙僵硬的起身走過去,鎖上房門,鑰匙收進口袋里。
「你實在不信任我,對嗎?」
「噢,我擔心的不是你,」他回應。「是不速之客,我有個感覺,在這幢房子里任何事都可以發生。」
他眯起眼楮瞅著艾莉,似乎感覺她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後她便蹲在托盤前面,開始在大碗里面混合甜酒和熱水。
「既然你不肯讓我在你腳上涂藥膏,那至少容許我為你調一點鎮靜劑,否則我懷疑你能入睡。」
「哦——噢!原來你想下藥讓我昏睡,對嗎?」他再次坐下來,費力的將腳撥回矮凳子上。
「它會使你有睡意,」艾莉擠了一點檸檬,「你應該會想睡一下吧?」她撥開頭發,瞪他一眼。「如果我想令你無力抵抗,任我宰割,我何必告訴你我在做什麼。」
「的確。」他著她忙著混合攪拌。「你現在摻了什麼?」
「豆蔻和莨菪」
「莨菪!老天!」
「只要分量對,它可以幫助入睡。」她說道。「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懂一點草藥和醫術。」她將混合後的飲料倒了一杯,送到他手中。
「我的夜晚很少有休息,」他狐疑的微笑,接過杯子。「不過我想你必須和我一起喝,太太。」
「我不必喝就可以睡得很好。」
「或許,但是你明白我的憂慮所在。」他微笑,但是艾莉知道他是認真的,除非她也喝,否則他不會接受。
她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嘲弄的微知著。「祝你健康,夫君。」她舉杯喝了一口。
「也祝你健康,太太。」他一飲而盡。「你很會調甜酒,我沒嘗到添加物的味道。」
「我用的草藥沒有味道,」她接過杯子。「我還可以再調一杯加草藥的甜酒。」
他搖頭以對。「不,在這里我要保持頭腦清醒,我們上床吧!」他起身,跛著來到大床邊,替她拉出小床。「等我暖腳以後,再把熱磚給你。」
「那是我被趕下床的小小補償。」艾莉乖戾地說。
「哦,但是我沒趕你,我還很歡迎你一起來分享。」
「除非你放一把劍在我們中間。」
「隨便你。」他吹熄蠟燭,背對著她月兌掉睡袍,爬上床鋪。、
艾莉迅速穩開目光,但還是免不了瞥見他背部的線條,修長平滑,臀部緊縮大腿結實。她發現自己忍不住在想,從她丈夫結實的軍人身體來看,任何人都猜不出來他跛得很嚴重。
他吁了一品氣靠著枕頭,雙手放在頭部後面,在陰暗當中瞅著她的身影。「你可以拿床罩去用。」
「真的很感謝。」艾莉諷刺的咕噥,把床罩丟在小床上。「你一定要那樣盯著我看嗎?」
「我或許不能和妻子上床,可是沒理由不讓我看哪……何況事實上,艾莉,你實在令人賞心悅目。」
艾莉羞紅臉。「我不習慣那樣想。」
「我懷疑你的家人會注意,」西蒙挖苦的微笑。「我敢說雷文斯家看不到美善的一面,他們只盯著丑惡面。」
「如果是我的母親真像你說的,深受著你的父親,那麼或許她看見美善。」她慍怒的說。
「你的母親血緣上並不是雷家的人。」
「但是我是雷家的人,所以你會說我也看不見美善?」
「我寧願相信你是規則當中的例外,艾莉。」
她別開臉,吹熄油燈,室內只剩下火光,她踏入陰暗的角落,迅速更衣,匆匆爬上床。「這里好冷!」溫暖的肌膚踫到冰冷的床單,使她忍不住抗議。「床好像濕濕的!」
「呃,上床來吧,我在床中央放個枕頭。」西蒙困倦的說,自從受傷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腳的疼痛減輕許多。「我保證你不必擔心我。喝了安眠藥,我連跳過干草堆的力氣都沒有,遑論行使婚姻的權利。」他常常的打個呵欠,證明他的論點。
艾莉冷得發抖,床單不可能潮濕,但是今晚比昨夜更冷。「熱磚給我。」她咕噥的縮著身體。大床上沒有回應,倒是傳來輕輕的打呼聲。
「西蒙?」
又一聲打呼。
她詛咒的半坐起身,將棉被拉到下巴,伸手探進他的棉被底下,盲目的尋找熱磚。她的手踫到他的腳,他的皮膚溫暖得令人羨慕。
「你讓冷空氣溜進來了,姑娘!」他毫無睡意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驚呼一聲的抽回手。
「上床來吧,別再傻氣了。」大床上一陣震動,下一分鐘,艾莉整個人被拉了上去,還沒回過神之前,赤果的身體已經裹在厚而暖的棉被里,腳趾縮在熱磚邊。
她想到今天早上曾經見過他的軀干,注意到他的上半身強健有力,此刻她吃驚得說不上說來。他沒有踫她,但是她強烈的察覺到他的身體就在幾寸之外。
「我手邊沒有長劍,所以用枕頭代替,來……」他把枕頭塞在身邊。「老天,姑娘,你實在既古板又嚴肅,好像在修道院長大的一樣。幾百年來,人們就擠在一起,不盡然都有方面的目的。」
「除非他們的床不夠,」艾莉終于開口。「可是我這里沒有床鋪短缺的問題。」、
「在我看來是缺少溫暖的床鋪。現在快睡吧,我的眼楮幾乎睜不開了!」
他翻過身側躺,幾乎卷走大部分的棉被,艾莉抓住另一角的棉被,僵直的躺了幾分鐘,然後一股睡意襲來,她也側躺,背抵著枕頭,沉睡得不省人事。
當她醒來里已經是大白天,臀部的曲線上有個暖暖重重的東西。她靜靜躺在那里,一時有點困惑,然後才慢慢了解到棉被底下是赫斯摩的手,它沒做什麼,只是擱在那里仿佛是天經地義似的。仿佛一直都在那里……
一股小小的震顫使她渾身繃緊,想動卻動不了。然後那只手開始移動。她屏住呼吸,假裝熟睡,等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那只手開始滑下她的臀……
「你答應過的!」她驚叫的推開他的手。「你答應過的!」
「答應什麼?」伯爵翻過身,以手肘撐著身體,睡眼惺松的眨眨眼楮。「我答應不會佔你便宜,可是我的手在睡覺時滑了一下,又不能怪我。」
「你才沒睡!」她的氣忿的指控,掀開棉被,然後才想到自己赤身露體,她詛咒的拉回棉被。「你真卑鄙!」
西蒙哈哈大笑,再次躺下來。「在這種狀況下,一只漫游的手稱不上卑鄙,親愛的。」
「你答應過不踫我,你說你不會履行婚姻的權利——」
「噢,我知道我說過什麼。」他仍然笑著打岔。「但是那是昨天晚上。而你的安眠藥給了我新生命,我很少睡這麼好,醒來又有如此平滑的曲線觸手可及。」
「噢,你真討厭!」艾莉坐起身,怒瞪著他,但是又有一股奇特的猶豫,她的身體似乎起了和理智相反的回應。
他懶懶的伸手撫模她赤果的背部,嚇了她一跳。「不要!」
「教我如何抗拒?」他呢喃,手掌平貼在她脊椎末端。「我只是血肉之軀,親愛的妻子。」
艾莉撥開他的手,將棉被拉到下巴。「我真不敢相信你食言而肥時,還敢說你不相信我的承諾,只因為我姓雷!」
西蒙再次呵呵笑。「情況會改變,如果你想避免進一步的親密,我建議你起身喚人準備我的早餐和熱水。」
艾莉徐徐移到床邊,裹著床罩站起來。「以後別再質疑我的信用,赫斯摩,房門鎖匙在哪里?」西蒙顯然不知悔改,僅僅咧著嘴笑。「應該在我睡袍口袋里。」
艾莉走過去掏出鑰匙,皺眉的望向窗外的陽光。「我的狗去哪里了?它們很少在天亮還待在外面。」
「或許是踫到發情的母狗,現在還在睡。」西蒙建設。
是有此可能,艾莉拿起騎馬裝和內衣走向門口。「既然你在這里,我就去你的臥房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