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戀驚嘆號 第六章
深夜十二點,蝶兒終於踏進耿宅的大門。
耿覺毅坐在沙發中,他鐵青著臉,對於蝶兒輕快的步伐,及她口中哼著的流行歌曲,他全覺得刺耳極了。
她居然現在才回來,一個女孩子家,出去玩到三更半夜,這成何體統?
他必須教訓地,以她長輩的立場,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站住。」他語調冰冷,喚住無視於他存在的蝶兒,她正要往樓上去,似乎根本沒看見客廳坐了一個他。
她輕快地步下走了兩層的階梯,繞到他面前。「有事嗎?親愛的耿叔叔。」她的口吻充滿了揶揄的味道。
很好!他終於也注意到她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不理不睬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多少個令她傷心的夜晚都度過了,而現在,他總算也想起他身邊還有她的存在。
「你去了哪里?」憋了一晚上的氣,終於可以發泄了。
「約會。」迎視他偵測的目光,她答得理直氣壯。
他的眉毛挑了起來,「跟誰約會?」
「當然是和『我』的男朋友嘍。」她刻意強調那個「我」字,並且很滿意他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
他在嫉護嗎?
不,高高在上的耿覺毅是不會嫉護的,他根本就不曾在乎過她,又怎麼會嫉妒地跟誰約會呢?
「別胡扯!」他咬牙切齒,她輕佻的模樣真的激怒他了。
她高高的抬起下巴,無視於他的怒容。「我沒有胡扯,我確實在談戀愛,跟我學校的男同學談戀愛,怎麼,不行嗎?」
「當然不行!」他厲聲打斷她,並且伸出手去,一把扯住她的臂膀,將她狠狠箝制在胸前。
「放開我!」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們靠得太近了,他身上的男性氣息重重的壓迫著她,叫她無所遁形。
他強迫著將她帶到玄關的鏡前,怒聲道︰「看看你自己的模樣,你像個夜游的女神,一個不值得尊重的女孩。」
鏡中的她,臉頰嫣紅無比,確實是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她這模樣叫他幾乎要發狂,因為這美麗不是為他而綻放,而是為了「她的」男朋友而綻放。
「彼此彼此。」她下怒反笑。「我像個夜游歸來的女神,您又何嘗不是天天沈溺於溫柔鄉之中呢?」
他的晚歸都是去應酬,而那些應酬的地方當然都是此一酒家,大概是酒家的女人太吸引人了吧,他回來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更晚,她也一天比一天更見不到他的人,所以她才會出此下策,故意每天在外游蕩來引他注意。
他瞪著她。「你——」
該死!他竟無話可反駁,對於他的晚歸與躲避,難道他可以告訴她,那是因為他愛上了她的緣故嗎?
她冷笑一聲,掙月兌了他的箝制,並退開一大步。
她迎視著他灼熾的目光,步上一層階梯,神態像個女王。「耿叔,請您無視於蝶兒的存在吧,反正我本來就是那麼的渺小,而戀愛,則是唯一令我可以找到快樂的方法,請您不要剝奪這小小的快樂。」
她的話令他目光如炬,他們對望了幾乎有三分鐘之久,無言中,四周靜證得嚇人,只余時鐘「滴滴答答」的走動聲。
她的心揪著、痛著,但她不會說出來。
她等著他開口,但他卻一句話都沒說。
她默然的上樓去了,當她走完最後一格階梯時,一陣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傳進了她的耳里,她狠下心,筆直的走回自己房間。
當蝶兒再度在早餐桌上看見耿覺毅時,她真的感到很意外。
算一算,他已經多久沒和她一道吃早餐了,形單影只的日子,現在的她早巳習慣。
「早。」他主動開口向她道早。
她瞥了他一眼,然後,她看到了,他右手手腕和手掌處都纏著紗布,面積大而明顯,這分明是昨夜他在盛怒之下擊碎玄關那面鏡子的杰作。
拉開椅子,蝶兒默默地坐下,安靜地吃著她面前豐盛的早餐,她表現得一如平常,她的魂早已出了竅,正在神游太虛。
老天,他為了她受傷,為她,他傷了他自己……
她沒想到他會那麼做,怎麼也沒想到她將他激得那麼怒不可遏。
她好心痛,那傷口一定很疼吧,擊碎整面玻璃,而他卻若無其事,一個字都不提。
昨夜,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蝶兒。」耿覺毅沈穩的聲音插入她的思緒中。
她回過神來,有點怔然的看著他。「什麼事,耿叔?」
「吃快一點,我送你去學校。」他淡淡地說道,同時將杯中最後的一口咖啡嗎完。昨夜的事情的確讓他失去理智,是,是他疏忽了她,他沒有善盡一個監護人的責任,所以從今天開始,他要好好盯著她,他不許任何人踫他的小蝶兒!
宋蝶兒驚訝地看著他,眨了眨眼楮,又眨一下。
他居然說要送她去學校?她沒有听錯甲,他願意理睬她了,經過了好長的這段日子,他終於又變回從前那個疼她、惜她、愛她的耿叔了。
她飛快地把面前的東西吃完,然後沖著他露出一個精神奕奕的笑容。「我吃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他的手受傷,她懂事的過去協助他將西裝外套穿上,還替他提公事包。
一切盡在不言中,彼此的心結在這一瞬間似乎已消除了,然而這種和平能持續多久,誰也不知道。
蝶兒衷心的向上帝祈求,但願他能永遠對她這麼好,永遠不要離棄她,也永遠守護她!
耿覺毅開始恢復接送蝶兒上下學的習慣,他每天親力親為,從不缺席。
但一個禮拜下來,令他頗不是滋味的是,蝶兒身邊居然真的出現了許多小追求者,那些她號稱「男朋友們」的青澀男孩,他們一個個像無頭蒼蠅似的,趕都趕不走。
今天當然又是這種情形,而這種情形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仍然感到很難接受。
坐在車里,耿覺毅半眯起了眼楮,他盯著遠遠朝校門陂近的蝶兒。
每天當他將房車停在校門口等蝶兒出來時,總會看到蝶兒與男同學談笑風生的畫面,那些繞在她身邊打轉的淨是些尚未成熟的毛頭小鬼,他們對蝶兒殷勤的姿態,簡直就像蜂沾了蜜,一沾不能罷手。
為了接她放學,他往往將公事暫時擱在一旁,這種作法已經讓藍娟很難接受了,而來這里迎接他的卻往往都是這種「盛況」。
遠處的蝶兒正娉婷的走著,驀地,她忽爾露齒一笑,巧笑倩兮的模樣讓她周圍的男同學全失了魂,目不轉晴的盯著她看。
他索性下了車,靠在車門上等,他交疊著雙手,微微分開雙腿,挺拔的他,如此站法非常有氣勢。
「蝶兒,我請你到泡沫紅茶店暍珍珠女乃茶好不好?順便討論一下明天要考試的範圍。」稍微靠近一點時,耿覺毅听到其中有人這麼問蝶兒。
不,嚴格來說,那不是「問」蝶兒,而是「約」蝶兒,依他們年輕人的說法,他們在「把」蝶兒。
年輕人——他皺起眉宇撇撇唇,復雜的感覺頓時涌上心頭。
原來潛意識中,他把自己歸類為老年人了。
不敢向蝶兒坦然示愛,是否也因為年齡上的差距令他自卑?她不會喜歡他這「老頭子」的,他眼她的父親一樣大,已經「老」了。
「嗨,耿叔!」蝶兒翩然朝他奔近,那模樣就真的像只小蝶兒。
乍然間,她噗哧一笑,哎哎,她的耿叔的樣子不像在等人,倒像在等著找人算帳似的。
「回家吧,我已經吩咐廚房炖了你最喜歡的冰糖甜梨。」他打開車門,動作很明顯,要她上車。
不知道為了什麼,最近他對她的獨佔欲越來越強,甚至連她那些男同學看她一眼,都會叫他感覺不舒服。
「我想跟他們去喝茶。」她指指身後的那些男同學,仰慕她的親衛隊至少有七、八個那麼多。
「不行。」他斷然否決了。「要喝茶家里有,回家里去喝。」
「那不一樣嘛!我想跟他們去喝茶,還要討論明天的考試,我們要一塊兒復習……」她拗著不上車。
「耿叔幫你復習。」
他立即將她帶上車,「砰」地一聲關上車門。「開車。」他吩咐司機。
蝶兒依依不舍的看著車窗外,那此一男同學失望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哀戚。
「唉。」她故作憂郁的嘆了口氣。
「咳!」他清了清喉嚨,輕描淡寫地說︰「蝶兒,今天我們不回去吃飯了,我們先去吃日本料理,再去看電影。」
她眼楮一亮。「真的?」
老天!她太興奮了,她從不曾與他去看過電影,他那麼忙,根本抽不出娛樂時間,更遑論是跟她看電影了。
「當然是真的。」
只要能阻止她與那些小鬼頭約會,叫他陪她跳傘、跳崖他都樂意。
「總裁,這是經貿會議的行程,請您過目。」藍娟將一本資料放在耿覺毅桌上,並將他批好的公文抽出來。
明天耿覺毅將出發到加拿大參加一項國際性的經貿研討會,如果順利的話,他可能會帶回大筆訂單,對億豐是很有利的一次行程。
「幫我多訂一張機票,還有,也多訂一間酒店房間。」他吩咐藍娟,一邊迅速的審核那些文件。
「要帶蝶兒去是嗎?」她試探性的問。
最近耿覺毅的表現讓她非常不滿意,他非但每天抽出時間去接蝶兒放學,連一些必要的應酬都不參加了,就是要回去盯著蝶兒做功課。
哼,真不知宋蝶兒給他吃了什麼迷藥,將他迷得神魂顛倒,事事以她為重心。
「嗯。」他吩咐道。「幫我打電話到蝶兒學校替她請假,如果有必要,你親自走一趟。」
這次會議共要五天,其實他大可不必要蝶兒與他同行,但他不放心將她留在國內,她身邊那群小蜜蜂太纏人了,而蝶兒又一副逮到機會就想跟他們廝混的模樣,因此他才會出此下策,將蝶兒一道帶去開會。
他分析著自己的心態,自認一切都是為了蝶兒好,他不想她交上壞朋友,如真要切磋功課的話,他可以再為她請個家教,不必倚賴她那些不懷好意的男同學。
「這樣不好吧,會耽誤她的功課。」藍娟沈聲開口道。
她真後悔沒把宋蝶兒的存在稟告給耿老太知道,先前她還以為他對蝶兒沒有什麼,現在看來,旁觀者清,非但是有什麼,而且是大大的有什麼。
他淡淡一笑,不以為意。「五天而已,況且蝶兒課業向來好,進度應該不成問題。」
藍娟沈吟著。「恐怕校方不會應允吧。」
孤男寡女在國外,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丑事來,宋蝶兒那雙勾魂的桃花眼和那副成熟的魔鬼身材,難保不會出亂子,她一定要盡力阻止。
他看著藍娟。「我親自撥電話給校長,『億豐集團』連年捐款給學校數百萬,我想,他們不至於不允許我耿某人這點小小的要求。」
藍娟噤聲了。
她知道,當耿覺毅這麼說時,便是代表他的不悅,她再開口,只是徒惹怒他罷了,他是不會听她的規勸,放棄帶宋蝶兒出國的。
好吧,這個黑臉不必她來扮,待會兒她就立即打電話向耿老太告知這個訊息,她想,耿老太之於耿覺毅,是比她有權威多了,她呢,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也省得讓耿覺毅對她起反感之心。
對!就是如此,通知耿老太,要她老人家來主持公道,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法。
加拿大
蝶兒百無聊賴的待在酒店套房里等耿覺毅開完會回來,這幾天真的快把她給悶壞了,幸好會議今天就會結束,否則她真怕自己會發霉。
她的耿叔也答應她,會議全部結束後要帶她去滑雪,因為這家五星級酒店就位於滑雪勝地里,不去見識見識滑雪就太可惜了。
滑雪耶,她的美眸興奮得眯了起來。
雖然,往年在日本地都會和父母或朋友同學去滑雪,但和她心愛的耿叔滑雪,這絕對會是個截然不同的全新體驗。
他滑雪的技巧好嗎?在美國求學的他,技巧應該不賴吧,她可以想像穿上滑雪衣的他一定更帥、更迷人了。
她幻想著,地要以她的英姿在他面前展現她超高的滑雪技術,或者,也可以讓他帶著她一道滑,他們更可以在冰天雪地里一起分享一杯熱可可,那情景肯定會很甜蜜,像電影一樣美……
驀地,門扉響起,她立即光著腳丫跳下床。
「耿叔,您開完會啦!」她開心地接過他手中的公事包,殷勤地幫他把西裝外套掛好。
他皺眉。「你怎麼還穿著睡衣?」
原先他預訂了兩個房間,但蝶兒堅持她不敢一個人睡在國外的陌生房間里,他只好讓她跟他睡在同一間房里。幸而房里有兩張床,這幾天來,他們都是各據一張床,同房不同床。
「人家剛剛才睡醒嘛。」她挽住他手臂,笑眯眯地說。「該實現你的諾言了吧,要帶我去滑雪哦,不可以爽約!」
他揉揉地的發,拿她沒轍的說︰「你趕快把這件睡衣換掉,晚飯過後,我們就去滑雪。」
她身上那件白色絲綢睡衣讓她曲線畢露,質料服貼著她高聳的胸部、微翹的臀部,活色生香的畫面,很是令人噴鼻血。
「萬歲!」蝶兒跳起來在他頰上一啵,快樂的進浴室更衣。
他笑著搖搖頭,還是個小女孩呢,竟可以為了滑雪這麼開心,看來他是太少帶她出來玩,日後他要常常帶著她游山玩水才是。
在滑雪場玩了一晚上,直到場地里已經半個人都沒有了,蝶兒這才心甘情願收起用具回酒店。
「小女孩,你的精力還真是充沛呀。」進入酒店電梯後,耿覺毅用無比寵溺的語氣對蝶兒說。
蝶兒巧笑倩兮,美麗的臉頰露出兩只小酒窩來。「滑得很過癮,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現在好想趕快喝點熱的,手腳都好冰哦!」
他不以為意的笑道︰「都怪你自己,誰讓你這麼貪心,足足滑了五、六個鐘頭才肯罷休,明天一定要節制一些知不知道?」
「知道啦,長官!」
她調皮的對他敬了個禮,笑如銀鈴的跑出電梯,開了房間的門,將自己舒服的扔到床上。
「剛才不是說想喝熱的嗎?找讓服務生送熱可可來。」
「耿叔,您對我好好哦!」她情不自禁地跳起來,出其不意的伸出手臂,從後面抱住了他。
「別胡鬧。」他笑斥。
這一刻令他感覺好溫暖,她帶給他的感受很不一樣,像親人又像愛人,介於這兩者之間,令他無法割舍得下。
熱可可送來了,蝶兒喝了一大杯不過癮,又讓服務生送了第二杯上來,喝完兩大杯滾熱的可可,她整張臉都紅透透。
「好飽。」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覺得頭有點疼,身子卻感到手腳冰冷,很不舒服。
「你是怎麼啦,迷上可可的味道了嗎?」他扭開電視看當地的新聞報導,一點都沒發現她的異狀。
入夜後,他們分別在自己的床上睡下,耿覺毅很快的進入了夢鄉,幾天下來的嚴肅會議,今晚他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
而另一邊的蝶兒呢,她卻翻來覆去,怎麼樣都無法成眠。
「耿叔……」她輕輕叫喚他,她還有點基本常識,知道自己可能是發燒了。
他從睡夢中被打擾驚醒,一眼就看到蝶兒無助的站在他床邊。
「怎麼啦?」他急急坐起,緊張地看著她。
「我頭好疼。」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他模了模她額頭,發燒了,溫度還真不低。「你先躺下,別緊張,吃顆退燒藥就沒事了。」
他安撫著它,一邊從旅行醫藥組里找出退燒藥,倒了開水給她。
她吃了藥,還是一臉的愁眉不展,拉著他的手不肯放,就像一個生病的小孩子在鬧情緒一樣。
「耿叔,陪我!」他原本坐在她的床沿上,但此時她強行硬要將他拉進她的被窩里,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他皺起眉心。「蝶兒!」
「陪我嘛,耿叔!就一晚而已,我一個人睡,好冷好冷哦……」她不停的央求他。
他嘆了口氣,看在她是病人的分上,就順了她吧,他如此告訴自己。
於是這晚,他們首度同榻而眠,命運也在這一刻起了重大的改變,一個他們無法預知的變化。
「蝶兒……」他屏住呼吸。
「我是您的,永遠是您的!」她的臉頰已酡紅一片,她一派聖潔地看著他。「如果您不要蝶兒的身子,明天我就去獻給別人,獻給酒店的服務生,或是那些每天對我糾纏不已的男同學……」
他滿臉通紅,她描述的情景令他抓狂。
「你敢!」他怒吼。
她撩撥得他激情難耐,終於他攫住她一邊……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自此之後,她不叫宋蝶兒,她叫耿宋蝶兒,她的生命將為他而生,如果他遺棄了她,那麼她就將為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