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獵塵心 8
望處雨收雲斷，憑闌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
水風輕，蘋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
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難忘。文期酒會，幾孤風月，屢變星霜。
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
念雙燕、難憑遠信，指暮天、空識歸航。
黯相望。斷鴻聲里，立盡斜陽。
曲罷，微塵握住變的異常冰冷的右手，幾乎蒼白的指尖被琴弦磨破，微微的滲出血來，卻奇跡般的不會覺得痛……原本殷紅的血跡中似乎也有著冰般的微光……微塵輕笑了一下，淡然抬眼看向亭中凝望著自己的男人，嘴扯出一抹挑釁般的笑……掩藏在那笑容下的，卻是如同絕望般的悲傷……為何偏偏是我揭開封印……為何因我禍害蒼生……為何愛上卑微的微塵……最後為何要我親手絕情斷義……上天待我何其不公啊……讓我同時嘗到了愛與恨的苦澀……即便愛上了又能如何？……
挑釁嗎？暗冥冷冷的望著月光下高潔的白影，蒼白的臉色，有些青紫的嘴唇，心中不禁一痛，卻依然陰沉的低笑著……「好琴技……玄華……」
「是……」
「賜熱茶……」
微塵皺了皺眉，他又在搞什麼花招？
玄華默然的端一壺熱茶上前，眼中卻有著壓抑的痛恨！……這個卑賤的人類，那副清高的外表，看了就讓人想嘔！突然靈光一閃，他輕輕的笑了一下，一個計謀在心中瞬間形成……
「……請……」玄華輕笑著，將茶恭謹的遞上，在微塵伸手接過的時候，手一抖，整杯滾的茶水潑灑到微塵的手上……一些濺在玄華袖口……
「好痛……」玄華捂著手蹲下，用法力將自己的手灼傷，心中竊笑著……
微塵冷冷的笑著，拉長衣袖掩去了手背和手腕上燙傷的痕跡，淡漠的看著蹲在地上痛苦申吟的玄華……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暗冥走上前來拉起玄華，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轉過頭來陰沉的對微塵怒吼……
「……」微塵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昂著頭鄙夷的望著在暗冥懷中申吟的玄華，冷冷的回答，「是……那又怎樣……」
「很好……」暗冥冷酷無情的開口，俊美陰沉的眼中有著猩紅的殺氣……「你不該道歉嗎？」
「為什麼？」微塵傲然抬高了頭，冷冷的望著暗冥
這樣倨傲而倔強的回答更加激怒了暗冥，他狂笑著，用力扼住微塵的下巴，「你果然有骨氣！在你心中，永遠不懂什麼叫後悔嗎！！！」
「不懂！」微塵冷笑著，望著狂怒的暗冥，後悔嗎？……從揭開封印的那刻，我就該後悔的……「要做什麼就直說把，暗冥，不要繞彎子了……」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起玄華站在微塵面前怒斥道，「暗主人的名字，豈是你這等賤民可以叫的！！」
微塵淡淡的擦去嘴角的血絲，抬起臉來，「我非魔界子民，亦非你等的奴僕，為何要稱他主人？」他冷笑了一下，轉眼望向暗冥，「還是，要染煙稱您一聲大爺嗎？」
「浮雲……」暗冥拼命壓抑住想將他撕碎的沖動，突然邪魅的笑了一下。
「在……」浮雲從人群中走出，無奈的望了微塵一眼，半跪在暗冥身前……這個蠢人類，干什麼要故意招惹暗帝呢，剛才他看的很清楚，茶水全都灑到他的手上了，不是嗎？為什麼不說呢！真苯！
「將我派你從人間請來的貴客帶來給染煙公子見見……」
「是……」
待人帶到時，微塵幾乎驚呆了……「雙兒……青……」他揮開擋在面前的玄華，沖到他們面前……「雙兒！易青！！你們……」看到他們呆滯的目光，微塵憤怒的轉過臉來，悲憤的大吼，「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喝了些血而已，你想救他們嗎？」暗冥冷笑著走上前來，看似輕柔卻陰狠的說，「那麼，跪在我腳下，稱呼我為主人，宣誓你絕對服從我所有的命令……」
微塵淡淡的笑了，「好個魔界之王……」，他單膝跪下，冷冷的開口，「暗主人，我用生命宣誓對您的忠誠，絕對服從您所有的命令……」
「很好……」暗冥邪笑著，望著跪在腳邊，蒼白瘦削的身影……
好冷……微塵覺得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一般，渾身的寒冷仿佛在這一刻全部凝聚……他靜靜的抬起頭，默然的望著冷笑的暗冥……突然喉中一陣腥甜，他抬手掩口，殷紅的血從指縫間劃落到雪白的衣上，挽出片片紅蓮……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看著手中的猩紅，他淡然的笑了一下……現在還真是脆弱呢……
「暗主人還有何吩咐嗎？」話音未落就被大力的扯起來……
暗冥將他拉到懷中，單手摟著他的腰部，一把握住他的右手，掀開袖管……一片觸目驚心的燙傷痕跡出現在面前……大大小小的水皰遍布手背和手腕，有些已經連成一片，讓觀者一陣心驚……
「為什麼不辯解！！」
「有必要嗎？」，微塵抽回被他握緊的手，冷漠的開口……「請主人放了那兩人……染煙把血給你……」
暗冥揮了揮手，浮雲上前，拍了拍兩人的額頭……
「微塵公子……」
「塵？……你怎麼在這里？」易青走上前來，一把將微塵瘦弱的身軀摟在懷中，「我找你找的好苦……」帶著鼻音的語氣，讓微塵心中一陣惻然……感覺到是身邊強烈的怒氣，他淡淡的掙月兌易青的手，輕笑著，「我很好，青……雙兒就……」
「住口！！我什麼也不想听，我要守在你身邊！！」易青一把握住微塵的手，激動的吼著……突然見他面帶痛楚，趕緊松開手，掀開衣袖……
「是誰？誰這麼對你！！！」
「青……」微塵無奈的搖頭，輕輕的笑了一下，柔和如春風般的笑容讓暗冥更加怒火中燒……為什麼對那個人類笑？連我都沒有見過你真正的笑容！！你居然喚他的名字！！！這個人類，一定要除掉！！
「塵！！你怎麼了，這是哪里的血跡？你受傷了嗎？」
「……」
「塵！！你說話啊！！是誰害你這麼憔悴！是他嗎？」易青憤怒的轉臉掃向人群中霸氣狂傲的身影……「是不是！！」
「呵呵……好感人的再會場面呢……染煙？……」暗冥冷冷的開口
「染煙？」易青疑惑的望了微塵一眼
「公子……他……怎麼知道您的往事？……」
「是啊……」微塵淡漠的甩開易青的手，冷眼望著暗冥，「我是染煙，百花樓的頭牌……下賤的孌童……」
「不是的！！！」雙兒開口，哭著抱住微塵，「公子，您不是，您不要這樣貶低自己……」雙兒雖然年幼，卻了解微塵孤寂的心，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如同自暴自棄，近乎想將自己毀滅般的微塵，不安的感覺，讓她不停的哭泣……
「所以，四年前，你才跳崖嗎？……」易青心痛的開口，卻被微塵制止，「青！！住口！」
跳崖？四年前？暗冥的心，突然痛了一下，隨即咧開嘴冷笑著，是害怕我的報復嗎？清高如你，也這般懦弱嗎？……暗冥冷冷的望了他們一眼，「染煙，伺候本王就寢……其他人全部各自回去……」
「是……」
見圍觀的人全部散去，易青一把握住微塵的肩……「塵！我們離開這里！我會保護你！」
微塵淡笑了一下，甩開他的手，淡然的隨狂笑的暗冥離去……
微塵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稍微移動，便傳來撕裂般的痛苦…他勉強坐起身，看著赤果的身上滿是紅痕……他有些淒惻的笑了一下……最終，我還是將尊嚴賣給了這個惡魔……
「醒了嗎？」暗冥一直冷然的觀察著他醒來後的所有舉動……他的痛苦，矛盾，和一閃而過的悲傷和絕望，讓他有些滿意的笑著……「從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陪寢……接替玄華的位置……」
接替？玄華呢？微塵楞了一下……
「那個賤人，被本王流放到魔獄等待死亡……」
微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艱難的穿上衣服，不在言語……暗冥將他一把拉入懷中，摩挲著頸項中的龍，笑道「只要不欺騙本王，並且每日和本王在一起……你絕對不會受它的控制……」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死……」微塵揮開他的手，找出身上調治的草藥敷在燙傷並且流出膿血的手腕上，隨意的包扎了一下，轉身走出房去……
暗冥冷笑著望著微塵蹣跚而去的身影……還是那麼倔強呢，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看他在我腳下哭泣哀求的模樣……
「今晚……與我一同去夜皇宮……」
微塵頓了一下，淡淡的應了一聲，「是……」
「好久不見了，塵……」夜魘笑著望者暗冥身後，沉默不語的微塵，空靈的氣質，冷漠的表情，和四年前相比，身上仿佛多了一些悲愴……
微塵淡淡的抬頭，望了夜魘一眼，注意力被他身後面色蒼白，清麗俊秀的少年吸引……好憔悴的神態……莫非……微塵快步奔上前方，握住少年細瘦的手腕……「你，有心疾？」
少年抬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交匯的瞬間，兩人不約而同的輕笑著……相同的心境，相同的感觸……相同的思念……相同的悲傷……
「夜……你還對這個人類這麼執著嗎！忘恩負義是人類的本性，卑賤的他們會反噬伸手救助的人！！」
微塵眼神暗了一下，微微顫抖的手被少年輕輕的握住……他抬起頭來笑了一下……唯一的一次，他的笑容中有著苦澀和悲傷……
「塵……本王口渴了……」
微塵楞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他轉過身，掏出隨身的匕首，毫無憂郁的劃向左手的手腕……淡漠冷然的眼神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淒然……
「暗主人……請喝吧……」
暗冥有些快意的笑著，無情而冰冷的開口，「本王現在又不渴了……」
微塵只是笑了一下，冷冷的收回手，也不包扎，任血這樣流淌到白衣，滴落到地上……
「知道了麼，夜，對待人類就要這樣！」
暗冥回過頭，突然皺緊了眉，憤怒的看著微塵依舊一派淡然的表情，伸手拉過他淌血的手，消失在夜魘與煥月的面前……
一把將微塵擲在寢宮的地上，暗冥也不明白自己的怒氣從何邇來……「過來！！」
微塵爬起來，冷冷的望者他，依言走上前來……
「給我寬衣！」
「現在是白天！」他冷冷的開口
「你想違抗我嗎？」
「……」微塵伸手到他腰間，解開腰帶，手腕處的血，滴落在暗冥黑色的衣衫上，暈成一道濕痕……暗冥冷冷的望著他益發慘白的臉色，忍無可忍的握住他受傷的雙手，溫暖的白色光芒中，傷口飛速的愈合著……
微塵的心蕩了一下……望著低頭為他療傷的暗冥，眸中有著濃的化不開的依戀……暗冥突然間抬起頭來，他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被他看個正著……
暗冥冷笑著，握緊他的下巴，將臉湊到他耳邊……「你，愛上本王了嗎？」
微塵震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推開他站起身，「是的……」微塵第一次卸下心防坦然的面對暗冥，既然被發現了，就沒有必要隱藏……愛了就愛了……又能如何呢……我們的關系，不會改變……我會跟隨在你身邊，效忠你，直到死亡……
「哈哈……」暗冥狂笑著……「我是在做夢呢……如果這句話，是在四年前，我一定會高興的暈過去……可是現在，你又在耍什麼花樣呢……染煙公子……」
「暗冥，我瞧不起你……」微塵冷冷的望著狂笑的暗冥，心口一陣疼，「我愛的坦坦蕩蕩……無愧于心……」，
「好個坦坦蕩蕩！」暗冥狂怒的站起身，冷冷的指著胸口的傷痕……「本王是小人嗎？罪大惡極到一個揚言愛我的人揮刀相向！」
「即使是現在……我依然會那樣做……」微塵俊秀蒼白的面容上，染著淡淡的滄桑……他別過頭，淡漠的回答……
「好！那就讓本王看看，你的愛，到什麼樣的程度！！」暗冥冷笑著將他一把推到床上，「解開你的衣服……」
微塵淡漠的看著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我，並沒有打算丟掉自尊去愛你！」
「可惜，本王不認為你是本王的愛人……只是陪寢而已……」，暗冥內心深出涌出了強烈的快意，愛上本王了嗎？用你那副清高的模樣？我到要看你能欺瞞到何時……對待背叛者，本王素來不會留情……
一陣裂錦聲響起……微塵知道自己就算掙扎也毫無用處，干脆閉上眼楮，不去看，不去听……
待一切重歸平靜，暗冥穿衣坐起，冷冷的望著背對著自己的微塵……「滾！……」
微塵淡淡的起身，眼前依然一片迷茫，只有身上傳來的疼痛格外清晰……他看也不看暗冥，，抓起地上掉落的衣衫穿到身上，依然清傲的表情，更讓一邊默默觀察的暗冥怒火中燒……他一把捉住微塵的手，將他摔出房去……
「來人！把慕離找來陪寢！！」
「是，暗主人……」
微塵自地上爬起，一臉嘲笑的表情高傲的望著暗冥……好象能夠看透暗冥動搖的心……暗冥惱怒的瞪視著他，虛弱而蒼白的面容，縴瘦的身體，衣服上殘留的血跡，為何會揪痛我的心？！！我不會改變決定！我要挫敗你那副清高的表情！
「塵……」易青看見微塵回來，虛弱而憔悴的身體讓他一陣心疼。
微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為什麼還不離開？雙兒呢？」
「我們不會走！！」易青堅定的望著微塵，「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那個暗冥，又是什麼人？」
「……你，不需要知道！……快滾！」
「塵！你不用再激我離開，我們不會走的……」
「是麼？」微塵轉過臉來，一臉惱怒表情，「那我告訴你，這里不是凡間！不是我們生活的世界！你口中的暗冥是它們的王！擁有強大力量的妖魔之王！你明白了麼……那就快滾！」
易青不怒反笑，上前握住微塵的雙肩……「塵，師傅以前就說過，你把自己的善良和溫柔藏的太深，不相信人間的溫情，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你也在傷害自己吧……我會在這里陪你……盡我所能的保護你……」
微塵眼神微微變了一下，旋既轉過臉冷冷的說，「這里是妖魔的巢穴，你能保護好自己和雙兒就已經不錯了……」
易青溫柔的笑了，看著微塵的背影，輕輕的問，「塵……他，就是讓你每晚牽掛的人嗎？」
「……」微塵轉過臉來，淡漠的望著他，「你想說什麼？」
「我看的出來，你的眼神……」
微塵輕笑了一下，清澈的眸中有著冰冷的笑意，「那麼，你知道，是我親手殺了他嗎？」
易青愕然的睜大眼楮，微塵冷冷一笑，「我就是這樣冷酷的人！所以，不要靠近我！」
易青一把握住他要離開的手，拉入懷中……「塵……你一直都是這麼寂寞嗎？你總是掩飾著自己的痛苦，用淡漠和冰冷疏離所有接近你的人，可是心中的寂寞和悲傷，讓我好心疼……」
微塵楞住了，從來沒有想到這樣一個不拘小節，粗枝大葉的男子，竟然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他的懷抱，讓人覺得很溫暖，很安心……
「塵……「
「塵！！你醒醒啊！！……」
「不要吵……讓我睡……一會……」
看著已經安然進入夢鄉的微塵，易青只能無語問蒼天，老老實實的抱著他微塵向寢宮走去……
轉眼間，又過去了半月有余……微塵和易青，雙兒生活在暗帝宮一個偏殿中，很少有人來打攪……而自那日起，暗冥仿佛將微塵忘卻了似的，在也沒有出現過……
微塵自己到是每天逍遙自在，即使雙兒和易青因為擔心他的身體，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卻仿佛沒有事情似的，每日離開暗帝宮，去曾經勞役過的森林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呦……你又來了啊！！」浮雲蹲在微塵旁邊，笑咪咪的看著他「今天你的護衛沒有一起過來嗎？」，每次易青看到他，總是一副見到了鬼的表情，讓他覺得很有趣……
微塵把浮雲當成空氣般，移動到另一個地方，繼續忙著手上的工作……「在人間，你是醫生吧……」浮雲不死心的繼續貼上來……
微塵惡狠狠的給了他一個白眼，把浮雲嚇了一跳……平時這個倔強美麗的人類總是一臉冷漠的表情，沒想到和暗帝一樣，也滿恐怖的……他心虛的拍了拍胸口……「喂……你不是在記仇吧？當初……」
微塵突然轉過臉來，冷冷的看著他，「人類的毒藥，對你不知道有沒有用……」
「沒用！！你想干嘛？」浮雲好笑的看他發怒的樣子，死皮賴臉的問。
「你如果變成了啞巴，可能比現在更可愛些！」
「啊？？」
微塵站起身，將手中的小刀扔向浮雲蹲坐的地方，看他飛快的閃開，冷笑了一下，「雖然人比較蠢，不過速度到是很快……」
浮雲笑著望著他冰冷美麗的眼眸，雙手環胸靠在樹上……「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的性格，不知道暗主人看上你那點……」
听到他提起暗的名字，微塵臉色一暗，一言不發的握著手重一棵通體透紅的草轉身離開……
呵呵……看他的樣子真的好有趣，浮雲笑著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突然臉色一沉，他每日來林中尋找些奇怪的草藥，有什麼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