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夢 4
放學後,管家按照世的交代,依約派了車前來接樓圻回家,卻見華瀧將準備上車樓圻拖了下來,唧唧咕咕的對司機說了什麼,然後便甩了頭盔給樓圻,拖上自己的機車,朝醫院方向飛馳而去。
「大哥!」
熟悉的藥水氣味,讓樓圻有些難受的皺了皺眉,無奈的看著一踏進醫院打听就大呼小叫的華瀧,「拜托你安靜些。」
「哦。「華瀧聳了聳肩,拉了樓圻朝頂樓的院長辦公室跑去。
華瀧的大哥華穹是世界知名醫科大學的博士,專門從事腫瘤學科的研究,年紀輕輕就接任成為國內著名私立醫院的院長,
「哦,小圻來了。」從書本中抬起頭來,一頭長發束在腦後,眼鏡後是一雙文質溫柔的眼楮,見到華瀧時,微微的笑了一下,「瀧,你的嗓門不能小些嗎?」
「對不起對不起,大哥啊,我把圻帶來了,這小子咳嗽了很長時間了,你幫他檢查一下啦!」
「有多久了?」看著樓圻有些蒼白的臉色,華穹皺俊秀的眉,「胸悶嗎?咳嗽時會不會痛?」
「沒那麼嚴重,瀧他太夸張了。」樓圻歉然的笑了一下,淡漠的眼楮里,絲毫沒有對自己的身體在意。
「什麼夸張啊!」華瀧拖了樓圻坐在華穹面前,「大哥,圻咳嗽了快四個月了呢,一直都沒有好過,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四個月!」。華穹愣了一下,「怎麼不早點來醫院!」
「只不過有些咳嗽,不是什麼大病。」,樓圻笑著回答。
華瀧白了樓圻一眼,「大哥,嚴重嗎?」
「不知道。」華穹據實回答,「沒有低燒癥狀,因該不是肺炎,可是又在不停的咳嗽……」,沉吟一會,靜靜打量了樓圻平淡無波的表情,「瀧,你帶小圻去隔壁的房間,還是全面檢查一下的好!」
「不用麻煩了……」話還沒有落音,華瀧不由分說的拖了樓圻的手出門,「什麼不用!你咳嗽了這麼長時間,沒有問題才怪,真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冷世是怎麼照顧你的!!」
「……」樓圻沒有回答,其實在世面前,幾乎都是在努力的壓抑咳嗽出聲,不願讓他多有機會靠近自己,更多的原因,恐怕是不希望自己,再看到他的溫柔,不讓自己沉溺的更深……
樓圻無奈的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上巨大的機器在身體上放來回移動,心中一陣可笑,華瀧這家伙,真的是說風就是雨,小事也被他夸張成了大事。
隔離窗外,華瀧站在華穹身邊,看著躺在床上的樓圻,不時回頭看著緊緊注視著掃描圖像,眉頭深鎖的大哥,噗哧一笑,「大哥,你怎麼一副比我還緊張的樣子啊。」
「瀧,小圻有沒有說她胸口痛?」
華穹轉了臉來,慎重的表情讓華瀧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沒有,他從來不說,不過最近他每次咳嗽的時候總是捂著胸口。」
「有沒有見他咳出血絲?」
「沒……」華瀧變了臉色,「很嚴重嗎?」
「嗯,」華穹指著儀器掃瞄出的肺部圖像,‘看見這些黑色陰影了嗎?」
「難道……」
「嗯,可能是肺癌。」
如同晴天霹靂一半,華瀧呆立當場,半響才會過神來,素來悠閑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不可能,大哥你再仔細檢查一下啊,圻他不會是肺癌的。」
華穹看著華瀧震驚的表情,輕輕的嘆口氣,拍了拍華瀧的肩膀,眼神中全是惋惜和無奈,「現在癌細胞還沒有擴散,不過動手術的成功幾率很低。如果稍微不慎,就可能會導致大量出血死亡,而且癌細胞如果沒有切除干淨,擴散到腦部或者心髒,可能生存的時間比現在更短。」
「那就是沒救了嗎?大哥,你是腫瘤界的專家,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看著華瀧傷痛的表情,華穹俊挺的臉上劃過一絲悲傷,卻很快消失去,「我會盡力,不過……」
「圻他,還能活多久?」
「如果按現在的擴展速度,小圻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
兩年,華瀧頹然座在椅子上,雙手撐住頭部,握緊拳頭捉住一頭短發撕扯著,微微有些抖動的肩膀,和輕微的低泣顯示出他心中難以言喻的痛苦
華穹彎下腰,蹲在華瀧面前,沉靜的注視著悲痛的少年,「瀧,你喜歡小圻,是嗎。」
華瀧沒有回答,抬起了因為過度悲傷,而有些猩紅的眼楮,「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不公平的事情,都在起的身上發生!」
「你不可以把悲傷表現出來,」,也許是見慣了生死的緣故,華穹只是輕輕的嘆口氣,起身透過玻璃看著朝自己淺淺一笑的少年。「小圻,他快出來了。」
這名叫作樓圻的少年,他只見過幾面。每次都是被瀧強行帶來華家,從來沒有見他開心的笑過。記憶里,這名俊秀的少年總是安靜的坐著,美麗而清俊的面孔上,只有淡淡的笑意,生疏而有禮。清澈的眸子,在看向其樂融融的華家時,偶爾會劃過一絲孤寂。
後來才听瀧說起,小圻在五歲的時候,便失去了母親,父親與繼母對他的態度,造就了他現在漠視一切,無欲無求的心性。來了華家幾次和華家的人熟了起來,卻依然很少說話,多數時候都是安靜的看著,唇角偶爾會出現些微的笑意。
幾個月前,瀧再次氣憤的談起,樓圻的繼母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家業,居然找借口將樓圻趕出家門,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見過樓圻出現。
偶爾听瀧談起,小圻與一個高大冰冷的男子居住在一起,被照顧得很好,但卻總是持續不停的咳嗽,便突然覺得有些不妙,讓瀧千萬說服他來醫院檢查,卻不知再次見面……
華穹拍了拍坐在一邊的華瀧,低低的開口,「小圻出來了!」
華瀧抬了頭,看著開門走出來的樓圻,依舊平淡的臉上,因為咳嗽而有些泛紅,淚水終是無法抑制的淌出眼眶,「我,我去洗手間。」
看著華龍倉皇離去的背影,樓圻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仿佛意識到什麼似的,回頭看了看玻璃窗里的儀器,清澈的眸子里,依舊如同一泓深潭,沒有絲毫漣漪。
「小圻?」
看見樓圻的目光專注的看著監測儀器,華穹有些不知道怎麼去開口,「那個……」
「穹大哥,我,是不是得了……」
「不是!」
樓圻淡淡一笑,清越柔和的嗓音中,有這一切頓悟般的徹然,「您不用瞞我,瀧帶我來這里時我就意識到了,是癌癥吧。」
見無法欺瞞下去,華穹只好點點頭,「癌細胞位于很麻煩的位置,動手術切除的危險性更大。只怕……」
「我還剩多少時間?」樓圻依舊平淡的聲音,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的淡漠口氣,讓踏進門來華瀧悲痛欲絕,大步沖到樓圻面前,有力的手攥住樓圻的肩膀,撕吼著,「哭啊!圻你為什麼不哭!!你……」
後面的話,哽咽在喉嚨里無法言語,灼熱的淚水,沿著頸項滴落在冰冷的皮膚上,樓圻淡淡的一笑,垂頭看了伏在自己肩上哭泣的男孩,心中只是微微的有些酸澀,卻沒有一點想落淚的情緒。
「瀧,這不像你哦。」,樓圻拍了拍華瀧悶聲哭泣的身體,淺笑著,「我還是喜歡看著你笑。」
華穹扳開緊握著樓圻單薄肩膀的華瀧的手,「瀧,你這樣,只會讓小圻更難過。」
華瀧松了手,半響抬起頭來,素來灑月兌清澈的眼楮,盛滿了悲傷,卻挑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樓圻心中一暖,溫煦一笑,開口的淡漠冰冷如同平常,「這才是我認識的華瀧,不過卻丑了很多,雖然以前也不是很好看。」
「啊!你小子居然這樣說我玉樹臨風的華帥哥!」抬手欲像往常一樣,肉亂樓圻一頭柔軟的發絲,卻在中途停了手,「吶,圻,今天難得見到大哥,讓他請我們吃飯吧!」
抬頭看了一眼樓穹,樓圻輕笑一下,「你和穹大哥去吃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
「我沒事的,」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明天見到你的時候,不要這樣夸張的哭喪著臉哦。」樓圻灑月兌的朝他們揮揮手,轉身離去。
出門時,仿佛響起了什麼似的頓下腳步,「瀧,幫我隱瞞好嗎?」,轉頭過來的清澈的眼,帶著無奈的笑意,「我不願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我會的。」
「謝謝。」
透過玻璃望著夕陽中離去的身影,華穹回頭看了看沉默的有些可怕的弟弟,微微嘆氣,「與其說小圻是堅強,不如說,他本來就對生命沒有任何的渴望。」
華瀧沒有說話,只是貼近了華穹,從後面環住他的肩膀,將頭靠在溫暖的肩上,「大哥,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才能幫助他?」
「幫他遺忘吧,如同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陪伴著他,直到最後的時刻……。」
傍晚時分,天空落起了淅瀝的雨,夾帶著冬的氣息在天際飛揚。
凋落殆盡的樹,失去了原有的蔥綠,灰色的樹枝為蕭瑟墓園抹上了孤寂的顏色。樓圻捧著黃色的小野菊,靜靜的佇立在風雨里,澄澈的瞳凝視著墓碑上笑意溫婉的女子,突然唇角展出一抹溫柔的笑,「媽媽,小圻來看您了。」
淒冷的風,吹亂了一頭柔細的發,落上雨點,貼在瑩潤的肌膚上。初冬刺骨的寒意,侵蝕著單薄的身體,掩唇輕咳兩聲,彎腰將手中的黃菊芳在墓碑旁邊,溫柔的讓人心碎的笑意里,卻是一片死寂的空茫。「這是您最喜歡的小黃菊,這麼久沒有來看您,不會生小圻的氣吧。」
站起身,雨水沿著完全濕透的發落入頸項里,帶了冰冷的寒氣,「媽媽,當年為什麼不帶著小圻一起走,讓我孤單一個人……」
照片中的女子依舊溫婉的笑著,回應他的,只有呼嘯的風,和細雨的沙沙聲。
「少爺。」
負責接送樓圻的司機心驚膽戰的站在一身黑衣的男子面前,「您有什麼吩咐?」
「我讓你接的人呢?」
冰冷的話,從薄唇中吐出,似乎感染了窗外的寒氣,讓司機不禁打了個寒顫。
「呃,圻少爺的一個朋友,說找圻少爺有些事情,把圻少爺拖走了。」
「誰?」
「一個個子比較高,暗紅色頭發,很開朗的男孩。」
華瀧!
世冷冷的眯起眼楮,攥緊了拳頭,黑色的眸子里,隱隱散發出嗜血的殺氣。司機被他恐怖的表情嚇的後退一步,「那個,少爺,如果沒有……」
「滾!」,仿佛得到特赦一般,司機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客廳里。
凌厲強大的妖氣如旋風過境,將屋內的的擺設旋起,碎裂了一地,銀發飛舞在氣流里,紫色的瞳冰冷中流動著殘忍暴戾的殺氣。
「幻影!給我滾出來!」
「王,」如往常一半,藍色光芒中出現的男子,恭敬的單膝跪在世面前,「有何吩咐?」
「查出華瀧和樓圻所在地!「
「是。」,
幻影合上眼楮,張開雙手,手心相對,一團藍色的火焰在掌心中成型,輕輕飄起,一會火焰化成藍色霧氣消失在黑夜里,幻影睜開眼楮,垂下頭恭敬的回答,「回稟王上。華瀧目前應該在自己的住所里,樓圻…」,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世暴戾的神色,「沒有辦法感知它的所在地。」
「什麼!」
「樓圻的氣息周圍有許多其它的靈氣流動,屬下沒有辦法感知。」
他們不在一起嗎?心中怒氣突然消失去,轉頭看著窗外益發囂張的風勢,世簇了眉,這麼冷的天氣,他跑去了什麼地方?。
看著世乎晴乎陰的表情,幻影沉默了一會,終于忍不住抬頭,藍色的眸子里,是滿滿的疑慮,「王上,您不覺得您對那個人類的執著,超出了限度嗎?您是幻境的王,人類的主宰啊!」
世愣了一下,突然咧唇笑了起來,「執著?那只是本王還沒有得到本王想得到的東西,本王自有分寸,退下!」
幻影張了口,想說什麼終是什麼也沒說,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憂心。
我們高傲的王阿,您還沒有發現您的心嗎?您愛上了那個脆弱卻又堅強的人類,我從來沒有看見您這樣為一個人動怒,甚至連情緒波動都很少出現的您,眼神中寫滿了對他的牽掛和愛戀。屬下可以看見一切,卻無法預測您的未來。翻涌在心中的不好預感,讓屬下如何開口說給您知道。
看著藍色光芒消失去,抬手幻出一抹銀芒,閉上眼楮,憑借著樓圻細微的氣息流動,朝感應到的方向追去。
從學校,到醫院,天橋,陰冷的隧道,最終在空蕩的墓地里看見了消瘦的影子,孤寂的如同一抹幽魂,靜靜的站在冰冷張狂的風雨里。
「該死!你在做什麼!」
猛然被人扯了肩膀,樓圻踉蹌了一下,麻木的腿無法支撐搖搖欲墜的身軀,迎面撲到下去。
世攬住單薄的腰際,將他拉入自己胸懷里,如同隨時會消失的珍寶般,緊緊地擁者,感受到懷中人兒的冰冷和顫抖,素來殘酷無情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用力掐了一下,痛得讓他又將周圍一切都摧毀的沖動。
「你在做什麼!」,暴怒的話里,有著世自己也沒有發現的顫抖。
揚起臉,眯了眼楮,雨水劃過蒼白的臉頰,淺淺一笑,干澀的喉嚨發出破碎的聲音,「來,看我的母親……」
暈過去前,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道溫柔的光,光芒中,是世溫柔心疼的眼和焦灼的臉龐……
「醒了?」
世擦著頭上的水珠,冷冷的開口,深紫的眸閃爍著怒意盯著半靠在床上的樓圻。
轉過臉看著窗外的狂風暴雨,清冷的眼楮里沒有一點情緒,身上的寒冷不知道怎麼就消失了去,連頭痛欲裂的感覺也好了許多,恐怕又是這個妖魔用自己的妖力為他治病了。
面前突然遞過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晶瑩的在燈光下閃光。
伸手接過,低頭嘬了一口,抬頭盯著坐在對面沙發上,冷冷凝視著自己的狂獅般的男人,想說聲感謝,卻不知如何開口,索性再次垂下頭去。
「說!」
「什麼?」,愕然抬起頭來,對上一雙焦躁狂暴的紫眸,是那種深邃而美麗的紫水晶的顏色,眩惑了他的思緒。
「我問你發生了什麼事!」語氣開始不耐煩起來。樓圻別過臉,思忖著該如何隱瞞這個精明的男人。
世翹腿靠坐在沙發上,雙手平攤在靠背,慵懶中有著蓄勢待發的森冷。
「你來自其他世界?」世挑了眉全當作答復,樓圻淺笑一下,「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呢?和人間是否相同?」
「你開始對我的世界有興趣了嗎?」放下腿,銳利的眼緊緊地盯著樓圻有些蒼涼的眸子,冷酷的唇挽起戲謔的笑意,「想知道什麼?」
「人類的命運,是操縱在你們的手里嗎?如同一個扯線的木偶玩具?」
「命運?這在一出生就注定了,你們無力改變,是能順應命運的線走完一生。」
樓圻輕笑了一下,轉頭看著窗外的雨,淡淡開口,「說來說去,還是被人操縱著。」
世簇了眉,靜靜地看著樓圻蒼白的臉色,「我們只是看著你們的命運發展,生,死,輪回,,一旦選擇了一個命運後,你就要沿著自己選擇的命運走下去。我們雖然擁有力量,卻也無法改變命運的方向。」
「……」,樓圻沉默了一下,突然開口,「如果你們努力去改變呢?」
世冷冷的笑了一下,「人類的生死輪回,與我何干?而且如果注定一個人的壽命只有10年,那麼無論她怎麼努力,也活不過10年,即便我們施法將他救活,他依然會再次死去,不過換種方式,更加痛苦而已。」
樓圻听了世的話,蒼白的臉上漾出滿意的笑,回頭看著落在玻璃上的雨,掙扎在狂風中的樹枝隨著風勢搖擺在黑夜里。
命運呵……
我原來是這樣一條命運的路。抬頭看了依舊怒氣未消的男人,輕輕一笑,知道嗎?我想,我是愛上了你,如果這就是命運,那麼,在我還在人間的這段時間,認認真真的去愛,去體味幸福和快樂,然後,轉入另外一個輪回。
「你還沒有回答我!」
「什麼?」,樓圻愣了一下,抬起清亮的眸子。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哦……,」微微一笑,溫柔劃過速來冷漠的眸子,「突然想去看看母親。」
「給我一個理由!」,听者樓圻詞不達意的話,世終于忍無可忍的站起身,走至床前,一把扯住樓圻長至耳際的發,迫使他抬頭看著自己,「你是屬于我的!」
冰冷的紫眸里,散發出來的焦灼和急于想確定什麼的情緒,讓樓圻絕美的臉上劃過笑意,抬手輕輕握住扯住自己頭發的大手,「只是,突然憶起從前而已。」
側頭讓自己的身體靠在世的腰際,貪婪的吸取他身上特有的淡淡松香味,垂下睫毛。「抱我一會好嗎,我,真的,好寂寞。」
第一次見到完全放下心防的樓圻,單純的如同一個孩子。世抬手將他抱起,放到沙發上,取了毛毯包裹住冰冷單薄的身體,溫柔的攬入懷里。他無助而悲傷的情緒,似乎也感染了自己素來冰冷的心。
樓圻笑著看著面前冷酷卻溫柔的男人,低低的講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段唯一甜美的記憶。溫柔的母親,幸福的自己,然後,一切如同摔碎的水晶……
車禍,父親的再婚,繼母的挑剔,最後,就是樓清超越兄弟的愛慕……
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垂頭看著蜷縮在自己懷里的少年,白皙的有些透明的皮膚,平淡依舊的臉色,無情的心竟然開始為他的命運,微微的有些疼。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也許是想找人听我傾訴,也許……」
「也許?」
微微移動了身體,在他懷里找了舒適的位置,合上眼楮,「也許,是,愛上了你……」
世怔了一下,深沉的眼瞬間劃過萬種情緒,不可置信,激動,喜悅,思量,嘲諷,最終化為掌控全局的快意。樓圻,我美麗的獵物,我終于得到你的心嗎?相信了本王的善良和溫柔,掏出你的心,是你的錯。本王給了你愛情,溫暖,幸福,快樂,一切你不曾得到的東西,在你身上耗費了這許久的功夫,總算沒有落空,……
垂下頭,輕輕的吻住冰冷的唇,感受著懷里的身體輕微的顫抖,「可以嗎?」
修長的手臂,怯生生地環上自己寬闊的背部。世殘酷一笑,加深了吻,挑弄著生澀的身體,貪婪的吮吸著屬于樓圻的氣息。
樓圻仰起頭,被這種陌生的掌控著思想,無力去思考些什麼,直至感受著讓自己幾乎停止呼吸的狂暴的吻,溫暖的唇沿著自己的頸項,喉結,優美的鎖骨,一路留下濕冷的痕跡。
閉上眼,手背遮住眼際,不讓他看見劃過眼角的淚水,世,我愛你,愛上這個不屬于我的世界的你,就這樣,讓我永遠不會忘了你……
「呃……不要,好痛……」
異物進入身體的撕裂般的痛楚,讓樓圻緊緊咬住了雙唇,難以壓抑的痛楚溢出喉際,世抬頭看著樓圻蒼白絕美的面孔,殘虐的笑劃過俊美的容顏,俯體將樓圻翻轉過去,趴在沙發上,狂猛地律動起來。
傳來劇烈的痛楚伴隨著矛盾的快感,如同黑夜中絢爛的煙花,虛無冰冷中綻放著眩惑的魅力,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毛毯,咬住手臂壓抑著申吟,一波強過一波的快感,沖至腦際……
最後的景象,就是腦中不听炸開的繽紛多彩的顏色,然後一切歸于沉寂……
一切過後,世冷冷的抽離身體,看著趴在沙發上已然暈厥過去的美麗身體,褐色頭發下蒼白的臉,佔滿了血跡的唇,細膩白皙的皮膚,殷紅的血參雜著銀白的液體沿著修長的腿滴落在潔白的長毛地毯上。美麗的頸項上,是自己高潮時留下的齒痕,燈光下紅艷得有些刺目。
「咳咳……」,睡夢里,輕咳無法抑制的溢出喉際,世皺了皺眉,彎腰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毛毯,卻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甩開手,惱怒的低吼。
「幻影!」
「王。」
「為我更衣!」
幻影詫異的抬起頭來,眼中閃動著驚喜,「王要回幻境了嗎?」
「……」
消失一會後,取來一套華貴的黑色長袍,為世穿戴整齊,轉頭看著狼狽的蜷縮在沙發上的樓圻,「他,要屬下處理嗎?」
世震了一下,回頭陰鷙的注視著面色慘白的樓圻,冰冷的眸子里,閃過幾絲不明的情緒,倏然,樓圻眼角閃過一絲銀芒,水晶般的光澤,閃爍了一下,便消失在發際。
皺了眉,雙腳不受控制的走上前去,抱起單薄的身體,放在床上,拉了被子蓋好,手背輕輕的滑過蒼白溫潤的臉,沉默的注視了他好一會,轉身離去……
「走!」
「他?……」幻影回過頭,看著床上氣息微弱的樓圻,絕美的臉上,有著屬于死亡的灰色。
幻影能夠看透人類的生命,是幻境與下界十八區,包括冥界在內的使者,所以,他輕易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壽命還有多長,而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年,逐漸流失的生命,如同風中飄搖的燭火,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你在多看他一眼,就獻上你的雙眼給本王!」
幻影聳了聳肩,如此明顯的如同嫉妒的口氣,王怎麼就還沒發現?
醒來的時候,房間里面空蕩蕩的,依舊是熟悉的環境,卻多了陌生的感覺,微微眯了眼望向窗外,下了一夜的大雨已經停了,風依舊囂張的吹著,世呢?
穿好衣服,站在樓梯口打掃的女僕顯然被他的出現嚇了一跳,尖叫一聲逃下樓去。
樓圻心中一陣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一會,許多人的腳步聲傳來,方才逃跑的女僕躲在管家身後,「管家,就是他。」
老管家上下將樓圻打量一番,「你是誰?怎麼會在這里?」
「我?……「,樓圻環顧四周,「冷世呢?」
「冷世?他是誰?」
「不是你們家少爺嗎?」
「一派胡言!老爺死後,這間房子一直空著,哪里來的少爺!」
樓圻心冷了一下,身上傳來的痛楚清晰地提醒著自己昨夜發生的一切不是夢,但眼前的一切亦不象在騙人,難道……
沖回房間,房間內的一切和記憶里一樣,缺少了冷世存在的氣息,那抹淡淡的松香味,樓圻腦中一片空白,臉色更是蒼白的可怕,虛軟的腿幾乎承受不了搖搖欲墜的身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推開眾人沖下樓去……
「……」
「管家?」女僕看著消失在風中的身影,吶吶的開口。
「沒事,你們去忙吧。」,管家灰暗的眼中閃過一抹熟悉的藍光,在女僕消失後,幻化成為藍發蘭眸得俊美男子,正是幻影。
或許是下了一夜的雨的緣故,平坦的路上,被風愈吹斷的樹枝落葉落滿了一路,樓圻拼命的奔跑著,美麗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空茫和絕望。
世,你不會騙我,你不會……
「乓!」,門被人大力的推開,嚇了所有人一跳。
冰冷的空氣里,樓圻只穿了單薄的襯衣站在門口,臉上身上沾滿了泥土,被劃破的皮膚,微微的往外滲出血來,焦灼的眸子在教室里 尋著什麼。
「不在,他不在……」
「圻?」,華龍不顧老師詫異的目光,沖上前來握住樓圻冰冷的手,試圖挽回他仿佛崩潰的神志,「你怎麼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樓圻緩緩的移了眸子,焦距集中在華瀧臉上,破碎淒涼的笑,讓華瀧一陣心驚,「你認識他,對不對,你……」
「你在說什麼!認識誰?是誰害你變成這樣!告訴我啊!」所有人都被華龍的怒吼嚇住了,屏住呼吸不敢作聲。
「他啊,」樓圻轉了眼,指著最後一排的空座位,「他坐在那里,冷世。」
「冷世?是誰?那里沒有人坐過啊!「,華瀧握緊了樓圻的手,擔憂的開口,「圻,你……」
「沒有人坐過……哈哈哈哈……」,樓圻突然狂笑起來,晶瑩的淚水滑過蒼白的臉,落在華龍的手上,燙得他生疼。
「圻,你到底怎麼了,冷靜點啊!」
「他欺騙我,咳咳……欺騙我……」,胸口一陣強烈的痛楚,伴隨著的鈍痛,讓樓圻彎了腰,掙開華龍緊握的手,掩口劇烈的咳嗽,漫天狂卷的暈眩襲向腦海,松開手來,隱約听見女生的尖叫,朦朧中看向雙手,指尖全是,艷紅的血色……
「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