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界花 Chapter 4 罌粟
眼看著淺淺的女敕綠變成濃郁的深蔥，日光也變的日益灼熱起來，發餿腐敗的氣味從下水道的出口彌漫到整個街道，對街的主婦拎著菜籃捂著鼻子匆匆經過，口中還絮絮叨叨的說些什麼……
我叼著煙靜靜的靠在落地玻璃窗前，看著來往的行人車輛，回想著那束凋謝在寒風中的風鈴草，冰清玉潔的花瓣上帶著淡淡的嫣紅，在寒風下嗚咽，污穢里掙扎……
被塵封的記憶和多少次試圖遺忘的過去，格外鮮明的出現在腦海的深處，曾經，那雙凝視著我的漆黑眼眸，帶著讓我不願品味的深情，陪伴著我孤寂悲傷的童年……也就是那雙冰冷的銀眸，讓我深刻的體會到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楚和被認為深愛自己的人欺騙的絕望……所以，我不在乎別人說我無情，那是避免自己受到傷害的最好方式……
我悠然的吐出一口煙，淡淡的笑著……愛情嗎？多麼誘人的詞匯，多麼華麗的謊言，如同一朵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罌粟花，讓多少痴男怨女演繹著一出出搞笑的滑稽劇……
我冷酷，所以我活著，我無情，所以可以這樣冷眼的看著世間的污穢。我墮落，所以我期盼黎明前的黑暗，我渴望幸福，所以快樂的做者地獄河的引渡人……
夜幕低垂，清爽的晚風帶走了空氣中的燥熱，出來活動的人也格外多了起來……我驅車來到這個城市最繁華的街道，看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點綴著虛無的夜，放蕩著自己的靈魂……坐在噴水池邊，欣賞著燦爛的夜景，我燃起一只煙，悠閑的坐著……
一個少年目不斜視的，筆直的向我走來……
我挑了挑眉，繼續叼著煙冷冷的看著他……
「CARLON？」
自從見到風鈴草的那天開始，我已經不會好奇為什麼別人會準確的知道我的代號，即便有一天被推上囚車，我也絲毫不會覺得驚慌……
我笑著，掐滅手中的香煙，看著裊裊的余煙掙扎著留下最後一絲痕跡，隨即消失在夜空中……「今天沒有興趣接CASE，明天請趕早……」
我冷冷的開口，看著他一張俊秀中帶著墮落的臉漲的通紅，他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的說，「你不怕我喊出來嗎？」
我冷笑了一下，「你不如索性直接報警來的更痛快……」
估計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回答，他怔了一下，旋即再次上前擋住我的去路，「CARLON……」，有些顫抖的聲音中帶著懇求和無奈，他一把捉住我的衣袖，顫抖著說，「我需要你的幫助，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
我冷冷的看者他，看著那張因為無措和痛苦所扭曲的秀麗容顏，伸手環上他縴細的腰，一把將他拉進懷中，輕聲的笑著，「你知道我要什麼嗎？……」
他再次漲紅了臉，我甚至感覺到他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
松開手，環視了周遭好奇的目光，微微挑起唇角……「跟我來……」
坐在車里，他緊緊的握著雙手，一直都在不安的偷偷打量著我，如同被用于實驗的小白鼠一樣，充滿的恐懼和驚慌……
到了花店，夜已經很深了，我將車停進車庫，轉身上了樓。他趕緊尾隨在身後，一起走進了充滿花草氣息的店內……
他手足無措的站著，看著叼著煙慵懶的靠坐在沙發上的我，顫巍巍的解開襯衫的紐扣，「你……你說過會幫我……」。
我看著劃落在地上的襯衫，和在昏暗燈光照耀下，蜜色的肌膚，無奈的用手耙了耙垂散在臉上的發絲……「穿好你的衣服！」
「啊？」他停下手，抬頭看著我。
「你是真的想用身體來伺候我嗎？那我…」，我話還沒說完，見他飛快的彎腰拾起衣服套在身上……
「說吧……」
「我叫軒轅靜，今年19歲……」
「說重點！」
他從皮夾中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我，「殺了他們兩人中任何一個……」
我看了一眼，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年，唯一不同的是表情，一個倔強冷傲，一個怯懦溫柔……「他是我弟弟，軒轅暮星……我們是雙胞胎，我，沒有辦法再忍受下去……」，他捂住臉，壓抑著哭泣。
我看了他一會，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他，雙手環胸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肩膀不停抖動的瘦小身體。半響，他停止哭泣，紅腫的大眼楮幽幽的望著我，「暮星他恨我，就向我現在狠他一樣……」
「我和暮星是軒轅家的雙生子，在軒轅集團沒有倒閉之前，我門都過著如同皇子般嬌縱奢侈的生活，五年前，軒轅集團與外國一家大公司融資，卻沒想到被他們欺騙，股價一落千丈，軒轅集團被迫宣告破產，父親一時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和母親雙雙自盡身亡……拍賣了房產後，我們被送進了孤兒院……那個時候，我害怕的不停哭泣，暮星抱著我說，‘靜，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所以，不要怕……’
從那天開始，暮星就變的很奇怪，他每天逃學，從來不去教會辦的學院上課，傍晚回來時總會帶著淤青……我問他，他卻從來不回答我，只是冷冷的說‘不關你的事情……’
一年後，暮星變的更加讓我懼怕，我開始不在依賴他，見到他的身影總是不停的躲閃著……我真的怕他啊…後來，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她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善良活潑而溫柔……」
他哭泣著，攏緊肩膀蜷縮在椅子上……
「暮星後來發現我的躲閃，變的更加陰沉，他會用一種如同野獸般的眼神盯著我，起初我並不在意，可是，可是……」
「他強暴你嗎？」，我笑著取過煙，點著悠然的吸了一口，透過折射著光線的鏡片看著面前有些虛幻的臉，被信賴的人背叛，很痛苦吧……是不是痛苦到心都在流血的感覺？我冷冷的笑著，听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和她約好了在公園見面，在出門前遇到了一直冷冷的站在門前的暮星，他好恐怖……怒吼著不允許我出門，讓我甩了那個女孩……我憤怒急了，掙扎之下揚手打了他一巴掌……」
他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杯子，輕輕的揚起手來，有些悲傷的望著，然後抬頭看著我，「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對暮星動手，他只是楞了一會，撫著臉突然笑出聲來，‘你居然為了一個賤女人打我！！’，他怒吼著，用力的掐住我的脖子，將我鎖在床上，不停的打我，在我身上發泄他的，我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是覺得痛，渾身都好痛……包括心髒的地方。我被他打成重傷送進醫院……在昏迷中，我感覺到他的聲音，好象在哭泣，他吻著我，對我說抱歉……我好象也在哭，哭到再次昏厥過去……
他說過會保護我，他說過的……」
看著他不停的哭泣，讓我竟然產生了一種同情般的感覺……被人背叛的痛楚，我嘗的比你還要深……至少，軒轅暮星深愛著你，你卻愚蠢的沒有發現……而我呢……左胸的傷痕在提醒著我，被自己曾經深深信賴，全心愛戀的人無情的背叛，是怎樣的絕望……
所以，我不相信人性，不相信愛情……我喜歡這樣無情無心的自己……我的心，在七年前，已經被帶著硝煙的子彈擊的粉碎，完全的染成黑暗……
「呃……」，他看著我皺眉捂著左胸，關切的走來蹲在我面前，「你還好嗎……」
我驚了一下，一把將他推開，起身倒了一杯酒，取過桌上的藥，仰首喝下……，看著剩余的酒液在透明的高腳杯底閃爍著血般猩紅的光……
「後來……？」
「後來……」，他做回椅子，垂下頭，象是在回憶般簇緊秀麗的眉，「後來過了半個多月，我出院了，去找那個女孩想問她為什麼不去探望我，可是，她家已經人去樓空……鄰居遺憾的告訴我說，她瘋了，在我住院的那天晚上，在公園中被人輪奸，清晨去鍛煉的人發現她時，她已經神志不清了，赤果著身體蜷縮在公園的長凳上叫著我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哭著沖進家門，是我，是我害了那個善良純真的女孩，我不知道這樣的我是否還有生存下來的資格……
從那天開始，我不在說話，也不再進食，他每天抱著我，不停的在我耳邊說著抱歉，甚至會痛哭著求我的原諒……我心軟了，不忍心看著他為了我越來越憔悴的臉…所以，我原諒了他…
我拼命的學習，終于在半年前考上了一家離他很遠的學校，卻在開學時發現我的帳戶里不知什麼時候有了巨額的存款，我也不問，這肯定是他不知用了什麼骯髒的手段弄來的錢……
我扔掉了那張存折，靠著每天拼命的打工來賺取自己的生活費，雖然很辛苦，可是，我卻覺得那是自父母去世後最快樂的時光……後來，由于過度疲勞，我因為胃腸炎暈到在打工的店里……
醒來時就看見暮星坐在床前冷冷的看著我，我不知道十八歲的他，竟然可以有那樣冷酷甚至于殘忍的眼神，他強行安排我退學，將我帶到一個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別墅生活，我就這樣成為他的禁臠，沒有自由，沒有思想…象個木偶般過著奢侈豪華的生活…
三個月前，他帶了一個人來見我，是一個在名校畢業的大學生，他叫肖逸，我的家庭教師，他很溫柔，有著陽光般的笑容和眼楮，教給我歡樂的意義……我想，我喜歡上了他，他讓我知道天原來是那麼藍，是那麼高遠……所以我和他逃走了，逃到了一個陌生的小城……
我覺得我是獲得了自由，可是卻如同驚弓之鳥，生怕有一天暮星帶著仇恨的眼楮出現在我面前……可是……」
他撫上自己的心口，含著淚的眼光在燈光下閃耀著如同鑽石般的光，「我的心好空哦……空的讓我覺得有些寒冷，那一夜，我哭了，哭的很傷心……肖逸溫柔的抱著我，親吻著我的額頭、嘴唇……我們顫抖的擁抱在一起，探索著對方的身體……第二天天沒亮，我被砸門聲驚醒，肖逸去開了門……
我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因為他出現了，最終還是找到了我們，他的手下將肖逸打的很慘，我看到鮮紅的血從他的口中和額頭不斷的涌出，卻怎麼也開不了口……暮星冷冷的站在赤果的我的面前，很冰很冷的眼神，仿佛帶著漫天的怒火，我想逃，想尖叫，可是卻什麼也做不到……他笑著月兌下衣服披在我的身上，俯輕輕的吻了我的唇，然後揚手狠狠的將我打倒在床上……
‘賤人！！你等著看他是怎麼死的！’
他這麼說著，冷笑著帶人將昏迷過去的肖逸帶走……」
他的聲音變的很輕，仿佛在夢囈，「他叫我賤人……叫我賤人呵……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有生存的必要……」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一個男人……很高大，他對正在哭泣的我說，去找CARLON吧，他會完成你的願望……」
我冷笑了一下，扔掉手中早已熄滅的煙蒂，「你知道CARLON是誰嗎？」
「你不是CARLON？」他驚叫著跳起來，羞怒的望著我。
我看了他一眼，「CARLON……是地獄的守護者，我帶給你的，永遠不會是希望……」
「恩…」他點點頭，模出懷中的一張存折和印章……「這是我的積蓄，當作定今吧……我，本來就不在奢望什麼…我和他約好，明天早上6點鐘，去他的別墅見他…你會陪我的，對吧……」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說什麼，轉身向臥室走去……
第二天一早起來，5︰30分，他就已經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慘白著一張秀麗的臉，小狗般望著我，「走……」，我冷冷的開口，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CARLON……如果，如果我不願你殺他，那麼，請你殺了我吧……」，去的路上，他靠在車窗邊，望著一閃而過的風景這麼說著……
我見到了他口中的軒轅暮星，一個冷酷俊美的男孩，有著一雙銳利深沉的眼眸，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變轉向站在我身後的軒轅靜……
「靜……，他是你的新情人嗎？你可真是賤……」
我無所謂的笑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燃起煙冷冷的看著愛與背叛在我面前重新上演……
軒轅靜沉默的可怕，他蒼白著臉走上前去，「肖逸呢……」
「肖逸？你還在想著他嗎？不知道他有沒有被我的手下玩死呢……」
軒轅靜淡淡的笑了一下，突然問到，「暮星，你到底要什麼呢，如果你恨我，現在就殺了我好嗎？我好累……」
軒轅暮星顯然被他空茫絕望的眼神嚇住了，站在他面前靜靜的望了一會，突然笑了出來，「靜，我要什麼你不是最清楚嗎？我要你！！」
「不可能了……」軒轅靜笑著搖搖頭，問道，「暮星，如果我殺了你，你會不會怪我？」
我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什麼，眼前的一幕讓我看著非常的礙眼，我討厭這樣懦弱到近乎卑微的人，討厭眼淚，討厭哭泣……討厭這個即使悲痛到絕望的男孩，依然純潔透明的心！！
我冷冷的掏出懷里的槍，「時間到了……軒轅靜，你選擇吧……」
軒轅暮星楞了一下，突然綻開一抹眩目的微笑，他抬手撫弄著面前男孩柔軟的頭發，將他輕輕的攬如懷中，「靜，你變堅強了呢……這樣，我就放心了……」
軒轅靜苦笑了一下，清澈的眼中明顯的蓄滿了淚水，「暮星，最後你是否可以告訴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麼？」
男孩沒有說話，只是抱著與自己相似，卻格外悲傷的面孔，深深的吻著……我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哀傷，握槍的手不自覺的垂了下來……
對面窗戶上，突然閃過一道耀眼的白光，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仿佛一切就象慢鏡頭一般……軒轅暮星一把將軒轅靜摟在懷里，呼嘯邇來的子彈穿透了他瘦削的身體，暈上一片艷紅……
「暮星！！！」，他抱著劃落在地面的身體，淒厲的哭著……我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左胸隱隱的痛……風從破了的窗戶中吹進來，卷起輕薄的窗簾飄蕩著，刺目的陽光讓我看不清對面的人影，只知道，那里有一雙冰冷殘酷的眼眸冷冷的注視著我，帶者戲謔的笑……
「靜……不要哭，我把錢全部轉入了你的帳戶，那是爸媽的錢，理所當然屬于你……」
少年顫抖的手，撫向清秀溫柔的臉，「我好舍不得……離開你……可是，我罪有應得……」
「暮星，你對我的感情，是愛嗎？那你為什麼從來沒有說過你愛我！！！」
「傻瓜，愛，不是用言語來表達的呵……如果你一定要听，那麼，我愛你，超過我的生命……」
男孩的聲音低了下去，軒轅靜也停止哭泣，轉過臉來笑看著我……「CARLON……，你的任務沒有執行不是嗎？」
我冷冷的看了窗外一眼，笑著舉起槍……「我不會讓你有任何的痛苦……」
他將男孩冰冷的身體擁入懷中，微笑著，閉上眼楮……
我愛你……罌粟︰美麗而有劇毒的花朵，象征絕望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