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殤 第十三章
眾人走出水道的時候，外邊已經是火光沖天……數把明亮的火把將個小小的出口圍的嚴嚴實，龍霽一身華貴的皇袍天神般佇立在那里，唇角噙著一抹戲謔的笑意……
「昊的計劃可真是好呢……將你們一網打盡……」
龍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神色復雜望著失血慘白的容顏，而後再次緩緩的抬起……「他的計劃嗎？呵呵……未免代價太大了些……」
原本溫柔抱著的手臂，突然松下，只是緊緊的扣著昏迷的人的腰側，任他有些狼狽的斜靠在自己的懷中……身上的斑斑血跡怎樣都在灼痛著他的心……可惡，你醒過來啊，告訴我，一切都與你無關……
東方昊意識迷糊的哼了一聲，任誰這樣如同被遏制般的鎖著，都會覺得不適……更何況是這樣羸弱的身體……
「呃……」，睜開朦朧的眼楮看著不遠處站立的人影，左腿和手臂上傳來的痛楚一分一分的刺激著他的神經……「龍……霽……」
「放下他！！」，龍霽低吼著，在看見傷痕累累的人兒時，就一直高懸的心此刻變的更加倉皇……
龍熠冷笑一聲，收緊手臂，毫不憐惜的抬起低垂的頭……「東方昊，皇帝陛下在擔心你呢……我是不是也要感謝你的精心策劃和精彩表演呢……」
東方昊只是淡然的笑了一下，身上早就痛到沒有知覺，只覺得四周的冰寒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將他禁錮在中央，只能無力的感覺著溫暖隨著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
「龍霽……」，他輕輕的喘息著，沙啞的嗓音中沒有對生的希望，也絲毫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有如同虛空般的淡然……「時間到了嗎……那你連我的……一起取走吧……」
龍霽楞了一下，緊緊的攥緊拳頭，看著火光照印下，蒼白透明到幾乎虛無的容顏，沉聲下令……「讓他們走！！」
「陛下……他們是叛……」
一聲慘呼，自以為忠心耿耿的禁軍統領話音未落便躺倒在一片血泊中……
「放人！！」
「是……」
龍霽注視著被龍熠控制在懷中的虛弱身影，充滿了心痛和焦慮……不管群臣義憤，不在乎百姓紛評……我只在乎你呵……記住你對我的承諾，回到我的身邊……我會用這個天下，乃至生命來換你的心……
「謝謝……」，東方昊再次陷入昏迷前，輕輕的扯出一抹微笑，如同一切安心般的滿足……
龍熠輕柔的再次將軟倒下去的身軀抱起……黑色的長發披散在他剛毅俊美的臉上，深沉的看不出一絲的表情……
侍衛們自動讓出一條通路讓他們離開，在與龍熠擦身而過的時候，龍霽如同嘆息般輕輕的開口……「爭了這麼多年……到如今，我只想用江山，來換他一人……」
龍熠只是頓了一下，依然沒有抬頭，腳步微微蹣跚的抱著東方昊離去……
呼嘯的晨風卷起龍霽一身繡著金龍的黑袍，閃爍不定的火光照在他帶著悲傷的面容上……就在三年前，這樣一個冬夜里……也有一雙明亮的，閃耀著生命的眸子，執著不悔的凝望著我……可是，那時的我，真的不懂呵……影酃……你是否在東方昊的靈魂里，報復我呢……這樣心痛，想愛，卻又得不到的感覺……是否你曾經也這樣深刻的體會過？……
「呃……」刺眼的陽光從窗內射入到緊閉的眼上，讓人不舒適的動了動，緩緩的睜開眼楮……眼前模糊晃動的人影，讓他根本分不清……
「昊！」，是青空的聲音……東方昊輕輕笑了一下，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仿佛散架了似的，痛的厲害……「呃……痛死了……」
「你的左腿斷了，左手臂的骨頭和經脈也受損，身上的傷口不下數十處……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
听著他帶著心痛的語氣數落著自己，東方昊只是無聲的笑著，「青空大哥，我沒什麼關系的，看現在我不是一樣好好的嗎……安啦……過兩天就可以下地走動了……「
青空有些訝異他異常開朗的情緒，嘆口氣說，「昊……少主說……」
「哦，對了，小馨還在嗎，我有些餓呢……」，東方昊仿佛什麼也沒有听到似的，在青空將話說完之前，突然開口笑著說……「睡了這兩天，真的有些無聊呢……」
青空皺了皺眉，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對于東方昊不在是信賴，而是點到既止的禮節，讓他多少有些難堪……但卻根本無法再開口……
「昊……我去廚房安排些易消化的食物，你先歇一下，一會我還有事情要告訴你……」
「恩……」，東方昊揚起眩目的笑容，點點頭，「謝謝你……」
青空注視了他一會，無奈的離去……
房門被合上的那一刻，東方昊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流瀉而出的悲傷，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劃落到發際中……他輕輕的抬起完好的右手，看著那時時穿透手心照射到臉上的陽光……悲涼的笑著……是時候離開了吧……從那個寒冷的雪夜……他絕情冷酷的話語……讓我徹底的明白，無論怎樣的付出也永遠無法得到回報的感情……好辛苦……好辛苦……
也許一切就從那一刻開始……我的手，幾乎再也踫觸不到任何的東西……先是右手，然後是右臂……接著……總有一天，我會完完全全的消失在這個世界里……帶著從孕滿希望的蔥綠……到死寂的銀白……短短十個月的時間，所讓我體會到的，如同一世般刻骨銘心的愛戀，就這樣，消失了吧……如果能夠回去那個屬于我的世界……希望就讓我那樣靜靜的睡去……永遠不要再睜開眼楮……
現在，就讓我在多貪戀一點點屬于你的氣息，守侯在你的身邊……我會細細的收藏著愛你的心，靜靜的陪伴在距你不遠的地方……然後，我會永遠的離去……消失在你的時空中，離開你的生命里……
而後的幾天里，青空玄夜和白漠都來過無數次，帶著內疚的表情……東方昊只是無所謂的調笑他們說，‘每天這樣板著臉，會老的很快哦……「
白漠每次都尷尬的笑著，欲言又止……
東方昊勉強起身，笑著看著雖然包扎過，卻明顯不能再正常行走的腿說，「怎麼了啊……斷了腿的是我啊……再說，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們不要擔心了……」
「你真的要回去嗎？」，一直不曾開口的玄夜突然問到……
「恩……」，東方昊笑著點頭，柔細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著，漾著太陽的光澤……「龍霽答應我，要帶我去游歷四方呢……」
「你真的要去龍霽那里？？」，玄夜的口氣又加深了一步，仿佛帶著不確信……
「呵呵……玄夜……是不是很懷念我叫你變態狂的時候呢……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啊，被你打的半死呢……真是沒人性……」，東方昊滔滔不絕的說著以前發生的點點滴滴，又象嗔怪又象回憶般，將這近一年的歲月用戲謔的笑語淡然的訴說著……仿佛這樣說完，就可以完全丟棄，了無牽掛似的……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听到龍熠的名字出現在他的口中……
「還有啊……龍霽的宮殿中有很多有趣的東西，他的脾氣真的很古怪，不過他很會裝呢……有的時候可愛的象個孩子……」
「你這麼想念他嗎！，那就快滾啊！」，如同嚴冬般寒冷的語氣出現在門口，龍熠一身漆黑的錦袍，瓖著白狐皮毛的披風佇立在哪里……如同野獸般的眼眸中閃爍著冰山般的光……是憤怒，還是……嫉妒……
玄夜看了一眼，拖了青空轉身離去……
東方昊只是笑了一下，掩去心中的漣漪，垂下頭懶懶的放正身體，「恩……我很快就走的，不會打攪你很長時間……放心吧……」，很快……很快就可以離開這里……永遠的離開……
龍熠楞住了……無言的望著讓他心痛萬分的蒼白容顏……心中是苦澀，是悔恨，是憐惜，還是嫉妒……種種復雜莫名的情緒一股腦的涌上心頭……
「你不想反駁嗎？」
「反駁什麼？你想听我說什麼呢？」東方昊笑著拉攏衣袖遮去雙手……
為什麼不在開口說要留在我身邊！為什麼如此堅定的要回去龍霽哪里……你的愛，你的情，就單薄無力到這樣的地步嗎……
龍熠忍無可忍的踏步走到他面前，剛欲捉住他的手，卻被他突然甩開，疏離的笑著……「不要踫我好嗎？……」因為我不原讓你知道我即將消失這個事實呵……你就這樣記著……我回去了龍霽的身邊，你就不用有任何愧疚了吧……
龍熠眼中充滿了血絲，拼命壓抑著憤怒，一掌拍向一邊的紅木圓桌，留下深深的掌痕……「那我是不是要祝福你和龍霽幸福呢……」
「……」
「還是要我警告龍霽，讓他時刻守侯在你身邊……因為你所謂的愛情，單薄的如同清晨的霧氣……只要有陽光，就會很快的散去……」，他惡毒的說著，看者東方昊依然不變淡然的神情，手指用力的掐入掌心，幾乎流下血來……不是的，我不願意這樣傷害你，我從來沒有象現在一樣，想將一個人放在心里呵護……在你離開的日夜里，我的心空的只有孤寂……好想就這樣將你擁在懷中，永遠不讓你離去……可是，為什麼，你連一個讓**近的機會都不給嗎……你不再用那清亮的目光望者我，不在笑著說愛我……為什麼……
「那就有勞了……」，東方昊淡漠的笑著，輕輕的閉上眼楮，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門被重重的摔上……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室的溫暖漸漸遠去，東方昊掙扎著爬起，伸手取過桌上的茶碗……看著它從透明的手中墜落……然後變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