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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眼渺渺 第三章

「我有讓你們多事的救她嗎?」

玉霞和香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寒冷又黑暗的湖底撈起渺渺,替她洗淨身子,換上干暖的寢衣後?申屠頊莆便冷著眼面帶笑容,一身干爽的回返,嚇壞了她們和正在替渺渺把脈的王老大夫。

「少爺……奴婢多事,對不住。」玉瑕和香月驚惶的快手抱起剛迷迷糊糊醒來的渺渺,就往房門外跑夫。

「我……我怎麼了?」渺渺滿臉呆愣的讓玉霞和香月摟著跑,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撲通!

渺渺這次張著大大的眼,清醒地讓玉霞和香月把她再次扔進冰冷的湖水中,嚇得她忘記反應的又一次直接沉到湖底。

葛一俠簡直快要崩潰了,這些主僕是怎麼回事,死了又救、救了又要弄死,吃飽了撐著就等糟蹋人嗎?這可憐的杜渺渺,這次再死不成,一定就干脆自己去上吊算了。

「罷了,去撈起來吧。」申屠頊莆不帶情緒的說。

「是!少爺。」香月和玉霞苦著臉,又馬上轉身跳進湖里,兩人心中皆哀嘆著身上的衣裳才剛剛烘干哩!

「我說申屠大少爺,要嘛就一刀劈死算了,活活死死、死死活活的,這樣折騰人家小姑娘做啥?」葛一俠不禁替苦命的渺渺抱不平。

「好玩。」申屠頊莆看著門外,袍住渺渺小小身子的香月和玉霞,拼命的劃水游向岸邊。

「什麼?好玩?!」葛一俠像只大熊般咆哮。

「杜渺渺這個玩具挺有趣的,不是嗎?」

申屠頊莆聳聳肩,對葛一俠的大吼大叫不以為意。

「浪費你們鴆花島家傳的兩瓶衍命晶丹和一堆鎮魄銀針,再把人弄得半死不活的,就為了好玩?你也太奢侈了吧!我上次上山打了頭吊楮白額虎回來,被那天殺的畜生抓爛了肚皮,掉出幾截腸子,也沒看你喂我半顆晶丹,扎我半根銀針的,你該死的到底還算不算是我兄弟?」葛一俠翻起舊帳來。

「等你真的到半死不活時,你愛

吃幾桶晶丹,愛扎滿全身銀針,我都雙手奉上。也不想想,帶回吊楮白額虎,還順手宰了只山豬一並扛回來的人,能有什麼生命危險?」申屠頊莆為葛一俠的小心眼感到好笑。

「你真是惹人厭!」葛一俠火大的瞪了申屠頊莆一眼。

「彼此。」申屠頊莆瀟灑的笑笑。

趴在岸邊,吐出幾口湖水的渺渺,讓玉霞和香月氣喘吁吁的抬著她,三人渾身虛軟又濕淋淋的走進房里。

「你們都出去。」申屠頊莆揮揮手,要其他人都離開。

「不行!我都說過要收杜渺渺做小妾了,哪能再讓你東模西模的?我們留下來才對,應該是你出去。」葛一俠仍在氣頭上,存心要和申屠頊莆大唱反調。

「這里是我的泖風榭。」笑意和殺意一起閃爍在申屠頊莆眼底。

「那我把她扛回我一向住的蜻楓軒不就得了。」葛一俠火大地卯上了申屠頊莆。

「哈啾!」渾身濕淋淋坐在地上的渺渺,青白著唇臉不住哆嗦,還打了個噴嚏。

「一俠,你該到馬房去繞繞了。」申屠頊莆淡淡瞅看渺渺一眼,對葛一俠露出狀似溫煦的笑意眼神卻凍得驚人。

「你這可惡的混蛋?又對我下毒?」葛一俠驚覺中屠項莆話里的意思,氣得破口大罵。

申屠頊莆平日就愛惡整葛一俠,每回都對他下些令人全身發癢或全身發綠無害性命的毒物,而解藥通常是要光著腳丫子,去踩踩各種牲畜的排泄物。

而申屠頊莆想對一個人下毒時,那個人絕對不會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手、用什麼方法下毒、也不會知道毒物物的內容是什麼。

「再不去,可得要順便繞雞舍了。」申屠頊莆假意的彈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

「哼!山水有相逢,你就別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葛一俠大嚷著躍過湖面往對岸奔去。

玉瑕和香月機靈的相視一眼,便一人一手抬起老大夫的袖子,踏踩著湖水離開。

又驚又累的渺渺無力的看著申屠頊莆,只希望這個變態大魔頭能發發慈悲,直接一掌打死她算了。別再這樣折磨她?

「你是要自己月兌光衣服泡到澡盆里去,還是要我來幫你呢?」申屠頊莆露出無害的笑容,更顯出他的俊逸。

渺渺知道,中屠頊莆雖然帶著騙死人的開朗笑容,但是每句話都不是在開玩笑;她認命地撐起打顫的膝蓋,自己踱向熱氣仍在的浴桶邊,背對著他解下衣裳後,快速的跳進熱水里。

「你變聰明了。」他笑喀嘻地撲量著渺渺比一個月前略微豐腴的背影。

渺渺滿懷無奈的低頭不語,熱水讓她凍僵了的身子開始找回溫度。掬起浴水潑濕長發,此刻緊閉雙眼的她忍不住恨怨自己,剛才怎麼沒干脆在湖里頭死去。

「想想歐陽珠兒一家大小的性命,想想你寶貝弟弟杜安的小命,你就不會再有尋死的念頭了。」申屠頊莆像能讀心似的淡淡威脅。

渺渺倏地張開大眼,汨珠也跟著紛紛滾落蒼白的粉腮。「你……你好可惡!」

「太多人說過了,換點新鮮的詞吧!罵人這方面,你倒是真該多向歐陽珠兒學學。」申屠頊莆哈哈大笑。

「你……」渺渺義氣義窘,只能在浴水里顫抖又無助的猛掉淚。

「我怎麼了?」他興味十足地逗弄著。

「要我死,但讓我又活過來;要我活,卻又三番兩回的差點弄死我……為什麼要這樣玩弄人命呢?」渺渺悲聲低語著。

她是很怕死,但是她也不希望活得這樣辛苦。

「長得一副看起來吹口氣就要飄走的模樣,但我總覺得你這丫頭命韌得很、也有趣得緊。想死在鴆花島?你大可試試這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溫藹的語氣,就像在拍撫一只可愛的小狗一樣。

這個長得比畫卷里的人兒還要好看的申屠頊莆,簡直比閻羅殿里竄出來的妖魔鬼怪還可怕!渺渺心想,她想死也死不成,活著在他手里隨他搓圓捏扁也是痛苦,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你……不能高抬貴手的……放過我嗎?」她苦不堪言地垂下千斤般重的頭顱,乞求著自己明知不可能的事。

「不能。」他爽快而直接的回答。

「那……那什麼時候,你才會覺得我不再有趣?」渺渺滾落的淚,怕快將一整桶浴水染上濃濃的咸味了。

申屠頊莆忽然咧嘴大笑起來,「你放心,恐怕還要很久、很久。」久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這期限的長度。

「你……」她咬住舌尖,所有的教養和習得的禮儀,怎麼也不能讓她貧瘠的罵人詞匯月兌出口。

「就只會你、你、你,沒別的話好說嗎?」

他輕佻的口吻,一點也不折損他清朗的外表。

折騰一夜下來,渺渺驚疲交加頓時青了小臉,一時喘不過氣來,大眼兒一閉便昏厥在澡桶內。

「嘖!真是不經玩。」申屠頊莆撈住渺渺下滑的身子,免得她沒在湖底咽氣,倒是氣絕在浴水里。

他用浴巾裹住渺渺的身體,輕拋到軟床上,邊擦揉著水珠,邊觀察著她的一身膩膚,發現她身上還有些多年前留下的淡白疤痕,這使得他狹長的利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眸光。

「這里是長了些肉,不枉我那麼多藥糧。」大手撫著渺渺渾圓俏挺的胸乳,他滿意的輕嘆一口氣。

就像過去一個月來,每個渺渺熟睡後的夜里,他由懷里拿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倒了顆充滿馥郁香氣晶瑩剔透的小藥丸,含在口中哺喂進渺渺的小嘴,借著熱舌推進她的喉嚨深處讓觸水即溶的丹藥散化,早該離開的唇舌卻逗留的不住吮吻。

「如果你是醒著的,怕又要吐了我一身吧?」

申屠頊莆氣息不穩地抵住渺渺柔軟的唇畔,喃喃低語。

***

不耐煩的隨手將刀丟離,申屠頊莆懶得再看一眼地上十幾具剛斷氣的死尸。他實在很不喜歡和人動武,也從不主動殺人,向來秉持著人不犯找、我不犯人的原則。

他不喜歡和人粗聲爭吵,更不喜歡血腥染身。但是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都是致命死招,多余的過招動作對他而言,不過是件浪費體力和弄髒衣服的事情。

鴆花島大廳地上的尸體,具具皆是一刀穿破咽喉,臉上的表情都是不可置信的驚恐,甚至眼楮都還是大大睜著的。他們至死都不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殺死,可能是因為尚未看見申屠頊莆抽出身旁侍衛的刀,便教他刺穿了咽喉的關系吧!

申屠頊莆身上以及丟離手的刀刃,一滴血珠子都沒沾染到,可見他殺人時抽刀拔刀的速度極快,鮮血甚至來不及隨著刀鋒進出龜濺。

葛一俠冷眼看看著申屠頊莆,「你殺人還是不喜歡讓血沾到衣服上。這樣哪能體會到殺人的感覺?不愛見血就撒把毒藥,毒得他們尸骨無存算了。」

「這種雜碎,隨便拿把破銅爛鐵砍砍就夠了,哪還用得著浪費我花時間煉來的藥?」

身月牙白長衫的申屠頊莆面帶微笑,完全看不出來片刻前才取了十幾人的性命。

「你真是個變態的偽君子!殺人不愛見血,又愛笑著殺人,還自以為瀟灑的老愛穿白衫砍人,實在受不了你。」葛一俠嫌惡的瞅了申屠頊莆一眼。

申屠頊莆低聲輕笑,眼神之中充滿興味。「一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和我娘是怎麼樣的人,你方才編派的那一串名號,恐怕還輪不到我頭上來。」申屠項莆一點不該談論自己父母親不是的愧疚感都沒有。

「申屠伯父和伯母?嘿嘿……你說的倒也是,當今世上還真的沒有什麼人能及得上他們兩位老人家的怪脾性。」葛一俠搔搔頭傻笑。

「不過我爹這幾年來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毒藥,竟然脾氣越來越好,還開始學正道人士濟弱扶貧,說什麼沒做過好人,想試試當正人君子是什麼滋味,真是瘋到家了。」中屠項莆看著滿地的尸體閑談起來。

「哈哈哈!申屠伯父以魔首之態縱橫武林幾十載,這幾年倒當起人人稱頌的大英雄,那些衛道人士一定傷透了腦筋,不知道該怎麼歸類申屠伯父才好。」

葛一俠和申屠頊莆都是不愛管閑事的人,行事做風也亦正亦邪,只要不主動犯上他們。他們也不會閑著沒事去招惹別人;但若是不長眼的蓄意挑釁,他們便會二話不說地取下對方的項上人頭。

「我爹也懶得理別人怎麼看他,現在還不是帶著我那個老愛亂下毒的娘,抓起大把銀子跑去賑濟河潰成災的流民。听說為了解殺癮止手癢,沿路還自己去挑了幾個土匪窩。」申屠頊莆擺擺手,示意侍衛們把地上十幾具尸體拖走,免得礙他的眼。

「對了,你那個藏在泖風榭的杜渺渺听說都醒過來三天了,但是還不停的在哭?」葛一俠不小心踩到地上濃稠的血跡,厭惡地將染紅的腳底用力在虎皮地毯上磨蹭。

申屠頊莆微微收起笑容,淡淡地回答,「是還在哭。」

「就任她這樣哭下去?你一向不是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的,她竟然沒惹火你,讓你灌她幾瓶化肌散還是解骨水喝喝?」葛一俠有些詫異,以往的經驗好像在杜渺渺身上都不管用了。

申屠頊莆瞥了葛一俠一眼,並沒有接話。他怎麼說得出,他一見到渺渺泛濫的淚水,就心緒躁亂的想應允她所有的事?所以他干脆到大廳殺些莫名其妙來尋仇的雜碎,好松松筋骨。

「申屠,她只不過是個長得好看點的婢女,用不著花那麼多心思吧?女人嘛,還不都是那麼一回事。」葛一位像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勸解著好友。

葛一俠仔細瞧瞧申屠頊莆,覺得他眉情目朗幾近可以用「漂亮」兩個字來形容,但是又絕非贊美姑娘家的那種「漂亮」,因為他渾身上下沒有帶上一絲脂粉氣。他雖然漂亮,卻讓人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由頭到腳、由皮到骨,就是一個男人。

杜渺渺雖然也長得很漂亮,卻不是那種大開大放傾國傾城的美麗,她的特殊在于她那股由全身自然沁出來的可憐樣。尤其當她閃著水氣的大眸直盯著你時,很難有人能狠得下心腸對她粗聲說話。

除去申屠頊莆野蠻殘酷的殺人手段,杜渺渺惹人氣悶的儒弱畏縮性格,他認為當這兩個人站在一塊兒時,自然寧靜的像幅撥墨山水般怡人。

「婢女又如何?女人……還真是麻煩!」申屠頊莆懊惱的微蹙起劍眉。

「嘿!這麻煩是你自己攪上的,我要幫你月兌手你死也不肯,怪誰?」葛一俠至此總算清楚申屠瑣莆惹上了什麼大麻煩。

「一俠,說說看,你都用什麼法子逗女人笑?」申屠頊莆忽然淡淡地問。

「我才不干那種窩囊事!直接拿金子往她們頭上砸下去,砸到她們頭昏眼花,不就每個都笑得像白痴一樣了?」葛一俠狀似不屑的用鼻干噴著氣。

「我是指花樓的女人之外。比方說,你上回騎快馬追了幾十里路,就為了還馬車上一個小姑娘一條掉下河的帕子……」申屠頊莆微彎起唇角。

葛一俠這大個子黝黑的臉上倏地冒出一抹紅潮,惱羞成怒的大吼,「申屠,你胡說些什麼!」

「胡說?那就當我沒提過吧。可能你也不是那麼想知道那小姑娘是什麼閨名,以及家住何處,許人了沒有這種無聊事。」申屠頊莆俊美臉上的狐狸眼,隱隱閃動著詭意。

「申屠!你你你……」葛一俠又氣又惱,直想打掉申屠頊莆臉上的陰笑。

「想知道?那就告訴我,如何讓女人開心的笑。唉!我就是不懂怎麼做這種無聊事。」申屠頊莆無奈地看著和自己一樣是個魯男子的兄弟。

「兄弟,我也搞不清楚這種無聊事,怎麼辦?」葛一俠想起那個掉下了帕子的小姑娘小臉上那靈燦燦的眼波,不自覺的也嘆了一口氣。

「嘻嘻,別傷腦筋,女人嘛!就是要甜言哄哄、蜜語拐拐。你們一個魁梧硬挺的大漢,一個杰逸無雙的俊彥,怎麼忽然全都成了傻子來了?」一個笑調的男聲突然插進來。

「楊赳鷹,你來鴆花島做啥?吃飽撐著嗎?」葛一俠轉頭看見京城御封鷹捕楊赳鷹,沒好氣的開口。

「來看兩只為情所困的呆頭鵝呀!」楊赳鷹嘻皮笑臉的對葛一俠和申屠頊莆擠眉弄眼。

「惡心!」申屠頊莆面無表情瞅了楊赳鷹一眼。

「哎呀,申屠表弟怎麼這麼罵你最親愛的表哥呢?我可是奉了姨丈、姨母之命,特別千里遙遙、萬里迢迢來傳話的哩!」楊赳鷹哀怨的看看申屠頊莆。

「有話快說,說完了就快滾。」申屠頊莆一向受不了表兄楊赳鷹那不正經的個性。

「又殺人啦?血味這麼重。」楊赳鷹顧左右而言他。

「你想當下一個死人嗎?」申屠頊莆陰沉地微微笑開。

「天知道又是哪里來的山寨小賊,沒頭沒腦的跑上鴆花島,說是要把申屠的頭討了回去,當壓醬菜的石頭用。」葛一俠攤開蒲葉般的大手,不解的說。

「該不會又是那個歐陽珠兒弄出來的吧?申屠表弟又搶了哪個她中意的姑娘嗎?」楊赳鷹搓搓方正的下巴猜測著。

「這次歐陽珠兒出了一萬五千兩黃金,再-次吸引些雜碎來要我的頭。」申屠頊莆不帶情緒的回答。

「這歐陽珠兒還真是莫名其妙,有金子沒地方花嗎?上回為了疾雩山莊的于沁沁已經懸賞過一萬兩黃金想要申屠的頭了,現在又是為了誰?」葛一俠懷疑起歐陽珠兒是不是神智不正常。

「大概一來是為了報我把她關在豬圈十日之仇,二來是為了想要杜渺渺回去。繼續當她的貼身婢女吧。」當申屠頊莆說出「杜渺渺」這三個字時,語氣變得很是輕盈,眸底也滑過一絲復雜的光。

「這個了不起的小婢女樣貌是不是長得不差?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個少見的小美人兒吧?」楊赳鷹靈光一現。

「你沒說錯,那小婢女還真是個少見的美人。」葛一俠撫撫下巴,同意楊赳鷹的話。

「我光用腳底板想也知道。歐陽珠兒那個有錢有勢的妖女什麼都不愛,就是喜歡漂亮的小美人兒。你們說說,她會收個丑不拉嘰的丫鬟當隨身侍女來污她的眼嗎?我還听說歐陽家買來服侍她的婢女個個千嬌百媚、美若天仙哪!」楊赳鷹又羨又妒的,酸榴溜的回答。

「那個歐陽珠兒到底有什麼毛病?還沒及笄的小姑娘,也學起大男人享盡艷福?真是無聊透頂!」葛一俠鄙夷的由鼻孔噴氣。

「倒是還沒那麼嚴重。那小妖女說來也還是小孩子心性,就是愛看美人,愛讓美人們繞著她身旁轉。只是歐陽老爺子慣得她脾驕性蠻,只要是她看上的小美人兒、俏姑娘,她全都想盡辦法要攬回歐陽家。」楊赳鷹真覺得歐陽珠兒是走火人魔了。

「難怪她要重金找人砍了申屠,替她報搶奪杜渺渺之仇。」葛一俠壞心眼地笑睨申屠頊莆一眼。

「你們說的那丫鬟就叫杜渺渺?姨丈、姨母交代的事就是和她有關哩。」楊赳鷹興致勃勃地替他們傳話,"兩位老人家說,如果申屠表弟中意,就快點把她弄進房門,如果能快點弄大她肚子更是好,要娶妻要做妾都不用等他們回來主婚了,免得怪胎表弟要錯過這一村、找不到下一店的打一輩子光棍。」

「嘖!這兩個老怪物,倒是急得很。」申屠頊莆哭笑不得。

「申屠,申屠伯父他們人在外地,消息倒是比誰都靈通,說不定連杜渺渺那丫頭的祖宗八代都查得比那愛哭蟲自己還清楚哩!既然他們不介意那愛哭蟲只是個小婢女,那你就收了那只愛哭蟲吧。」葛一俠建議。

「不要叫她愛哭蟲。」申屠頊莆對葛一俠漾開一抹不具笑書意的笑容。

「好好好,不叫愛哭蟲。看她老哭得一臉鼻水的,那就叫鼻涕鬼。」葛一俠不怕死的笑嘲。

「一俠……我現在就去取了那個小姑娘的頭來送你,好不?」申屠頊莆認真的說,泛開殺氣的笑靨。

「哎,瞧我這腦袋,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什麼了……我回我的蜻楓軒去,不用送我啦。」葛一俠懂得申屠頊莆話中的認真,承認自己失言。想避開兄弟的火氣,還告訴自己要快去查出那小姑娘的下落,要她快舉家遷移逃命去。

「沒見你這麼火爆過。」楊赳鷹對著申屠頊莆搖搖頭。

「我自己也沒見過。」申屠項莆坦承,他近來火氣大得讓他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砍砍自己找上鴆花島來送死、頭上有賞格的江洋大盜,還可以賺賺外快,這我是不反對。但你別想直接殺到歐陽珠兒家去宰了那個小妖女,這可萬萬不行哦,小表弟你可別讓我難做人。」楊赳鷹有些擔心的勸阻著。

「我是很想,但是做不到。」申屠頊莆無奈的表示。

「這世上也有你想殺,但殺不了的人?」楊赳鷹大感詫異。

依申屠頊莆翻臉不認人的性子,可能連他這個血親表兄都照下殺手,而他竟然無法去殺一直想宰掉的歐陽珠兒?!

「開始有了,」申屠頊莆不想告訴楊赳鷹,這是因為他見不得杜渺渺會因此恨他一輩子。

「但是現在歐陽珠兒想盡辦法,就是要你那顆人頭拿來當球踢著玩哩。」楊赳鷹實在讓年僅十四歲的歐陽珠兒,動不動就用金子要取別人人頭傷透了腦筋。

「那要看小妖女有沒有那本事!」申屠頊莆不耐煩的回答。

***

剛開始,申屠頊莆只是覺得有趣,忍不住想逗弄那愛哭的小婢女,看看小小一個懦弱怕死的丫鬟,面對他這喜怒無常的魔頭,還能對主子忠心到什麼樣的程度。

曾幾何時,渺渺的淚眼、哭紅的小小鼻頭、顫抖縴巧的瘦肩、微微散發自然香氣的身子、在在都勾住了他的心弦。

尤其是看到渺渺護衛歐陽珠兒的那股母雞氣勢,更是令他深深的妒忌起歐陽珠兒在她心自中的地位。

他不只一次的怨懟,為什麼當初乘馬車撞倒渺渺姊弟的不是他,而是歐陽珠兒那只該死的小妖怪?

但一想到渺渺畏懼男人接近的深度驚惶,他便有著沉重的無力感。他舍不得再勉強她,卻又無法在她清醒的時候靠近她,只好夜夜趁她熟睡時去看看她,聊以慰藉心中想擁抱佳人入懷的渴望。

這使得申屠頊莆覺得自己像個無恥的采花婬賊一樣,愉偷模模地竊玉窺香。丟除原先的別扭,他終于大方的對自己承認深切想要得到她、讓她歡欣的意念。

他從來沒有為任何女子這般苦惱過,一向倨傲的天之驕子,也如同尋常落入情渦的年輕小伙子一樣,不由自主地陷入無力掌拄的情境中。他很想在渺渺清醒時牽著她的小手,一同迎風乘肪游湖,听她用清脆噥軟的嗓音說話;他更想見到渺渺的笑顏,想得他心都擰痛了。

愛情,通常來得很沒有道理。

***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要多加餐,快點養壯身子嗎?」申屠頊莆看看渺渺又哭得通紅的小鼻頭,蹙眉不滿的說。

「我……我沒忘,我已經努力的吃很多飯了。」渺渺縮了縮身子,壓抑下想轉身逃跑的沖動。

「看你還是瘦得像風一刮就要飄上天去!補膳不許斷,下人端來的湯膳全部都要吃完。」渺渺接連著兩次被拋落冰冷的湖心,發了幾天高燒,小巧的下巴又削尖了幾分,這讓申屠頊莆為自己的火爆脾氣懊悔不已。

「公子要……要渺渺做什麼來償債呢?」她想早點開始工作償債。

他睨了她縴瘦的身子一眼,「是得先養壯你的身子才做得到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

「是……是什麼樣的粗活兒呢?」渺渺想先有點心理準備。

「別擔心,一切都等你養壯了身子再說。」申屠頊莆放軟了語氣,不想再和她討論債務的問題。

「嗯,我會繼續努力的吃飯的。」她死心眼的認真回答。

申屠頊莆深深的看進渺渺水蒙蒙的眼底,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想親近她的念頭。「你閉上眼楮,發生了什麼事都別怕,也別哭。」

「呃?」渺渺不解的望著他。

「答應嗎?」他知道這樣哄她有些卑鄙,但仍是忍不住說了。

「嗯……好的。」心思單純的渺渺說著,眼簾緩緩垂下。

申屠頊莆慢慢地靠近渺渺,快速地在她的粉敕唇上,落下一個輕輕啄吻。

「啊?」渺渺飛快的睜開大眼,紅潮抹上兩腮,水氣也隨即急速的涌上眸眶。

「別哭,你答應過我了。」申屠頊莆的俊臉竟然莫名地襲上一絲失措。

「你……你你……」不解他為什麼要這樣輕薄自己,渺渺的臉色開始由紅轉白、由白轉青。

「別又要吐了,我不會再傷害你的。」他皺眉苦笑,輕聲安撫。

「真……真的嗎?」渺渺感受到申屠頊莆語氣中不同往日的溫柔,心底有一抹異樣的情緒溜過。

申屠頊莆見渺渺沒讓掛在眸眶里的淚珠滑落,而且臉色不再繼續轉青,也沒嚇得又吐了他一身,這已經讓他有了莫大的欣喜和滿足,一時間竟望著渺渺的清麗秀顏看呆了。

倏地,一支鐵弩疾速破窗射入,申屠頊莆警覺的轉身,卻不移開身軀閃避.因為他知道他一挪動,力這強勁的飛弩便會射小渺渺。

「啊!」

渺渺看見背對著她的申屠頊莆背後穿突出一截箭頭,知道鐵弩刺穿了他的身體剛想開口問他有沒有事,便讓他一手護在背後,學低聲的問︰「你還好嗎?」

「我……我沒事。」渺渺嚇得面無血色,也忘了計較他的大手正扶著她的腰。

「那……就好……」申屠頊莆說完,松下一口氣便軟倒在地。

渺渺見他全身的膚色開始快速地泛出深藍色的光澤,嚇壞了的發出一聲驚喊,讓楊赳鷹、葛一俠和玉霞、香月等人全迅速飛越湖面踏進泖風榭。

葛一俠扶起申屠頊莆的身軀,發現他既受了箭傷又染劇毒,連忙由懷里模出一顆亮銀色的藥丸喂他吞下。

「一俠,我追上去,申屠表弟就拜托你了。」楊赳鷹臉色凝重的說完,倏然失去了身影。

「申屠,先別忙著昏厥,你的解毒丹藥呢?快全掏出來!」葛一俠邊拍擊著申屠頊莆身上的幾個大穴,邊急聲發問。

申屠頊莆微提住氣,自腰際模出一片銅錢大的鮮紅色葉子含入口中,隨即又緊閉起眼陷入黑暗之中,額際開始沁冒出泛著藍光的汗珠。

葛一俠見狀放下了心,一掌劈斷穿破申屠頊莆身體的鐵弩,猛然將之拔出,頓時兩股藍色的血箭由申屠頊莆的前胸和後背疾射而出。直到開始流出紅色的血液時,葛一俠才替他止了血,這時玉霞也拎著老大夫的衣領,跨過湖來替申屠頊莆上藥包扎。

渺渺從頭到尾只是綠白著一張小臉,瞪看著眼前的一切,震驚的眼淚掛在眼眶里無法淌下。

「不要死……不要死呀!」看著申屠頊莆由藍轉白的臉,聯想到弟妹軟在自己懷里吐出最後一口氣時的死亡氣息,驚惶的瞳眸開始失去焦距。

「你別怕……我沒事……」

申屠頊莆突然睜開眼楮,嚇了眾人一大跳。他突然長臂一伸,將渺渺摟進浴滿鮮血的懷里。

「真……真的?」渺渺小小的身軀猛顫了一下,低聲的問,眼淚也隨著問語滾落下地。

「真的……」申屠頊莆擁緊渺渺的身子,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話一說完便結結實實的墜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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