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言悔 第一章
大院中,數個小弟子正蹲著馬步,屏氣凝神之時,偏有個奇怪的聲音發出來。
「師父……」
尾音故意拖長帶點撒嬌的味道,這獨特的叫法只有那個陸思凡才叫得出來,這甜膩嗓音听在旁邊的師兄弟耳朵里,可是渾身泛過一陣冷,每回陸思凡一這樣,他們就會跟著倒楣!
「陸思凡,讓你蹲馬步還在叫什麼!」陸謫仙盤坐在前,雙目閉起,放慢呼吸吐納,正該養氣凝神的時候,陸思凡偏在那里鬼吼鬼叫的。
「師父,我可不可以不要蹲了?」噘著嘴,鼓起臉頰,陸思凡一臉無辜委屈。
眼尾有些上吊的細長眸子睜開,陸謫仙微鎖眉頭,「你憑什麼不蹲?」
「師父,我早就把你教的招式都學起來了,現在我的腿蹲得好酸哪,你讓我不蹲了好不好?」說話間,陸思凡自己已先站起來,雙手揉著發麻的大腿。
薄唇輕嘆,「蹲馬步是練下盤功夫,你下盤太虛,要真跟人對打起來,下盤會成為你的破綻?」
「不會啦!」晃晃腦袋,快步跑向前,挨貼在陸謫仙身旁,「師父,哪…我跟你打一場,要是我可以踫到你的衣服,那我今天就不用蹲馬步了,這樣好不好?」
「你——」
「好啦好啦,不然老這麼蹲也很無趣,順便也跟師兄們比試比試,看看師父你教的大家有沒有學起來!」
「陸思凡,你別出餿主意!」陸謫仙白他一眼,握拳往他腦袋敲下去。
「痛!師父,不然你問問大家嘛,」扁嘴,揉著腦袋抱怨,「你這麼用力打,我會變笨的耶!」
「你會變笨,少來了!」
「唉唷!」他索性撒嬌起來,「一天不練也不會怎樣,而且這樣子師父也能看看大家學得怎麼樣啊,一舉兩得,很好耶,干嘛罵我阿!」眼角噙著淚水,無限委屈的望著他師父看,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旁邊其他師兄已是冷汗涔涔,心想陸思凡這小師弟還真夠大膽,每回他一出主意,大家就得倒楣了!
陸謫仙頭輕搖,「你準又想出去玩了吧!」他怎麼不知道陸思凡的心思,哼,陸思凡這家伙心眼里有多少壞水他還不知道!
緊挨的身子一僵,眼珠子轉了一圈,隨即開口搪塞起來。
「師父,我已經十六歲了,哪里還愛玩,別胡亂栽贓!」再一次噘高嘴,不過心里暗自叫苦,怎麼他想出去溜晃也被他師父料中了,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
很可惜,那一下子的閃爍剛好被陸謫仙看到了,優雅的唇角掛上微笑。
「好啁,今天就來看看你們練得怎麼樣,一個一個跟我打,只要踫到我衣服的都不用蹲馬步了,不過……陸思凡,你得能打到我一下才算……而且,我也會出手,我不會呆站著等你打我,你得有心理準備喔!」
陸思凡的嘴巴張大,還瞪大他那雙本來就很大的眼楮,「為何我跟其他人不一樣?」
見到他的表情,陸謫仙露出愉快的笑容,眼楮都眯成一條線了。
「因為你比其他人厲害。」
「這樣太不公平了!師兄他們也很厲害,我還是最小的耶,師父……」陸思凡不服氣的叫嚷,小嘴噘得高高,鼻子用力哼氣,「公平?要是我公平,你不知得多蹲多少馬步了!」手一揚,讓其他弟子都站起,「等等我會試試每個人的功夫練得如何,盡管打過來,只消踫到我的衣服,就是衣袖子也成,今天就不用蹲馬步了?」
嘩——全部的人異口同聲叫起來,陸謫仙臉上掛了很溫柔的笑容,看得底下人痴痴茫茫,只有陸思凡的表情很難看,還不是普通的難看,是超難看的!
眼楮連瞥都不用瞥,陸謫仙當然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有多不甘心,「陸思凡,你得打中我一下才算數,要是打不中,你就得去飛水瀑布那里蹲馬步。」
一听到飛水兩字,其他師兄的眼楮瞬間又瞪大,大得足比牛眼。
「飛水瀑布!師父你、你不是說真的吧!」陸思凡的眉頭深深皺擰,飛水可不是一般瀑布呢,天啊!
「當然是說真的,我很公平的,你只要打到我一下,今天就不必蹲馬步,功夫也不用練了!」
「可是飛水——」
「閑話少說,賭是你提的,我不過加點碼,你可以不跟我賭,阿,只不過你得繼續蹲馬步罷了!」
可惡……咬牙切齒,師父今天居然這麼陰險,好,不敢賭他就不是陸思凡了!
「睹就賭我還怕——啊啊——太陰險了!」話不及講完就開始尖叫,陸思凡腳往後踩,避開陸謫仙的突襲。
「別叫了,要是被我打中三拳,你還是得去飛水蹲馬步!"倏然出手,直取他面門,動作如飛鷹撲物,叫人難以看清。
「師父,你分明就想讓我去飛水!」陸思凡一凜,趕緊凝神應對,左格右閃,他得找機會出手,又得小心不要被陸謫仙打到,這下子可真所謂「偷雞不著蝕把米」了,弄不好非但不能去玩,還得去飛水蹲馬步啊!
氣我是啊!」陸謫仙回答的毫不拖泥帶水,他的確疼愛這個小徒弟,陸思凡聰穎過人,教導得不得宜將決定他往後的人生,所以,即便自己再疼愛他,也得對他有所嚴厲。
「師父,你太卑鄙了!」
「江湖中多得是卑鄙的人,」一邊攻擊他,一邊輕松自如的說話,「敵人不會跟你說他要殺你的,等著從背後捅你一刀的大有人在,身為你的師父,怎能不教導你提防小人呢!」手腕一翻一提,握拳在陸思凡腦袋上打了一拳。
腳往後一蹬,退離點距離,居然在他腦袋打一拳,這師父太過分了!揉著腦袋,「師父你居然往腦袋打,腦袋不能亂打的啦!」
長眸一挑,露出不以為意的微笑,「是嗎?」
「是啦!是啦!疼死了,師父一肚子壞水!」連連敗退,陸思凡不高興的嘆怒起來。
「哦,這樣就很壞,那……陸思凡,你大概一輩子都出不了山了!」雙手交抱,風吹揚起散落的發,白色衣袂飄動,襯著臉上的微笑,如同天上謫仙一般。
「師父,你說得太過了,好歹我也是你最得意的弟子耶?」陸思凡鼓著腮幫子抱怨。
此言一出,周圍的師兄都不服氣的看向陸思凡,陸謫仙不用看也知道這小子自大的話惹來多少白眼了。
「哦?我最得意的弟子在哪,我怎麼沒看見?」
「在這里啦,就站在你前面!」
「我前面?」故意眯細眼楮,「有嗎?」
「師父,別怪弟子不敬啊!」飛身往前,直取面門,腳下暗暗施力,打算在一招內決勝負。
好家伙,知道久戰不利于己,也曉得要在幾招內定勝負。陸謫仙唇角的微笑更明顯,這小徒弟果然聰明,也不枉自己如此疼愛他了。
「不怕你不敬,盡管放馬來吧!」負手站立,渾身好似有許多破綻,真動手起來又叫人無從下手起。
陸思凡眉頭擰起,師父笑得這麼開心,自己還有得逞的機會嗎?「噴!」低咒一聲,雙手先行,腳下重心挪,預備以腿使出真正的攻擊。
一眼瞧出他的企圖;陸謫仙以二指格開陸思凡的攻擊,隨即把自身的重心上提,跟著在他腿掃來之際,足下一點,旋身避開他的攻擊。
這一招竟然被識破,陸思凡暗叫糟糕,正想抽身回來時,腦門傳來陣悶痛,「唉唷!」
「第二下了,再一下你就得去飛水喲!」剛剛趁著跳起瞬間,陸謫仙在他腦袋又敲了下,結實的聲音顯示出他打得並不手軟。
「師父,你、你——」他心里頭可氣極了,兩樣的標準,明明他就是最小的弟子,師父居然對他這麼嚴格,太過份了!
「我怎樣啊?」
「你不公平!」
朗眉微動,「你現在抱怨我不公平,等等要是讓我打了第三下,你還是得去飛水哪,照我說……你不如就拼他一拼吧!」
「我不會認輸的!」瞪大眼楮,溜溜轉的眼楮讓他看來分外可愛。
「呵呵……很好、很好,有骨氣,不隨便認輸,果然是我的徒弟哪!」
眼露精光,既然明著來贏不了師父,那就使暗的吧!
.就在陸謫仙還在說話的同時,陸思凡發動最後的攻擊,迅速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到身前時便可使出拳腳功夫。
天上太陽依舊炙熱不已,陽光下,少年懷著賭上最後一口氣的氣勢往閑立的白衣人攻擊。
陸思凡的計謀究竟有沒有成功呢?
就在電光石火間,陸謫仙沉身掃腿,只見陸思凡的身體在空間轉了一圈,跟著狼狽的落在地上,而白衫依舊飛揚。
清澈的嗓音做出交代,「你該去飛水了,三個時辰,丁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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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凡,神仙樓樓主陸謫仙最小的弟子,也是他最疼愛的弟子。
天生一張白淨秀美的面皮,足與女子媲美,一身奇骨,練起功來事半功倍,加上他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必是武林中屬一數二的大俠。
兩年來,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飛水瀑布,水流從數丈高的地方直沖而下,形成一片天然水簾,站在底下蹲馬步,水的力量沖擊身上,腳下更需要穩定的功夫。
他今年十八歲了,身長略矮一般男子,體型也較為瘦削,窄小的肩幅總讓人以為他才十六歲。一頭黑發過腰,他總愛隨性束上,心性好玩的他老愛溜出去玩,比起其他的師兄弟,他好玩又不愛練功,可人家練一天的功,他只消三個時辰便完成,學得又好又快,這也總讓大家對他是又愛又恨,而陸謫仙對這個徒弟也是又疼又氣的,既疼他聰敏,又氣他玩心重,每每提到陸思凡,總叫他喟嘆再三。
照往例,他每天都會在飛水待上三個時辰,從兩年前輸給師父之後,他每天都會來這兒練功,日積月累下,他的功夫已有長足進步。
一如過去六百個日子,時辰一到,陸思凡便會來到飛水瀑布,今日,他依然準時出現了。腳步輕盈,烏黑長發飛動,帶出一道弧線,須臾,腳步在水邊停下,迅速褪去身上的外衣,踢掉鞋子,隨意扔在旁邊,跟著斂眸屏息,凝聚內元。
抱元守一,不一會兒,真氣走遍奇筋八脈,雖是赤果上身,但渾身上下透著暖意。
他拉長吐納,深深地吸人後,再慢慢地吐出,繼而腳下一蹬,躍入水中。
潛游片刻後,再破水而出,停在水瀑落下的位置,讓水臨頭而下,拉開馬步,重心放低,雙掌交疊。
又強又冷的水瀑,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由上沖下,站在正底下修練,直接承受這強大的壓力,要穩住腳步不容易,但也非完全辦不到的。
剛開始,陸思凡也多所抱怨;他學功夫很快,舉手擺腿可做到跟陸謫仙如出一輒,但他的基本功夫卻是差了一大截,下盤更是薄弱,要是跟高手對戰起來,那是必輸無疑,也因此,陸謫仙讓他到飛水,用意便是讓他彌補自己的不足。
一開始真的很痛苦,水勢又強又大,如從天上飛下,故名飛水,要想站穩腳步,實是不易,換是其他人,搞不好混水模魚去了,但是,高傲的陸思凡,卻硬生生的撐下去,春去秋來,他的確是有所不同了。
原先連一個時辰都漫長難耐,如今,一晃眼就是三個時辰,他也絲毫不以為苦。
直起身子,陸思凡睜開眼楮,提氣一躍,轉眼回到岸邊。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及腰的黑發還滴著水,泡了那麼久的冷水,身子也不覺冰冷,活動依舊自在。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也對這些變化感到十分愉院,身子還濕透著,他也不急著穿上衣服,反而在岸邊坐下,將兩腳放進水里,凝望遠處蓊郁的山林。
林間偶而傳來鳥鳴,吱吱喳喳、啾啾唧唧,回蕩在這一片碧綠中,飛水依舊持續奔騰,天地一片和諧,渾然天成的寧靜。
對這平和的氣氛,他相當的融人,他喜歡這種悠游山林的樸實寧靜,置身其中,相當舒暢,宛如與天地合為一體。
啪——
乾枝斷裂,跟著馬蹄踏踏,後頭出現聲音。
陸思凡眉頭一蹙,緩緩回頭,有個人牽著匹馬走來,停望片刻,復又轉回腦袋,繼續沉人自己的思緒中。
過了一下,那人與馬來到後頭停下,跟著,陸思凡發出聲音。
「離開,這里非你該來的地方。」
「何謂非我該來的地方,你又是誰?」低沉的嗓音,來人也不慍怒,聲調依舊平淡。
「我——是這里的主人,速速離開,這里是神仙樓的地方,閑雜人等莫入。」
「神仙樓……新開的妓院嗎?」
「你——!」好大膽,竟敢將神仙樓指為青樓,這家伙是活得不耐煩了!陸思凡倏地起身回轉,望著這個不想活的家伙,「說錯話的代價,是很高的!」
「哦?」男人挑挑眉,眼前這半果的男子,美得過份,要不是他赤果著身子,光從那張瞼來判別,不認錯的鮮矣。
暗暗催動真氣,「你既然活膩了,我就送你一程吧!」陸思凡眯細眼眸,吐出冷冷的話語。
眼前這男人,比他高上將近一顆頭的高度,身形修長,肩寬胸厚,從他沉穩的態度判斷,他應是個練家子,或許還有些小成就,才會有這種態度哪!
唇角揚起,好久了,都沒人可以讓他練拳腳,這回他可以試看看自己程度到哪里,頂尖的武者,享受戰斗的快感,他雖不至頂尖,但亦知那滋味有多麼吸引人哪!
動動肩膀,真氣遍布身中,筋骨早就活絡,眼下,就看這對手是否合格了。
這小子,好狂哪!
闕無悔眯細眼,細長的眸子透出精光,下山後,他已撂倒不少人,他不覺自己招搖,偏偏麻煩就是會找上門,就連現在,他不過是想找個地方休息喝水,也會惹來一場對決哪!
眼前這半果的家伙,歲數應該沒多少,他有張精致秀氣的臉蛋,性格卻很差,神仙樓听起來的確有妓院的味道,他說錯嗎?不覺得!
「你要跟我打?」
「是!」
「因為我說錯話?因為兩個字而對決,大概是這些日子來,最簡單的理由吧!
「廢話少說,出劍吧!」
「我不想打。」逕自轉了個向,走到水邊,弄了些水拍臉。
「嗯」語氣上揚。
「我不打女人——像女人的也不打!」
杏眸圓張,「你——找死!」竟敢說他像女人,這家伙是想見閻王爺了!「我非送你上路不可!」
瞬間出招,不給他反應時間,陸思凡注氣于掌,直襲來人後心;挑上要害,準備給予一記重擊。
闕無悔亦非省油的燈,後方風動,明顯的殺意來襲,他抄起腰間的劍,身體同時做出防備,他格住陸思凡的掌,「從背後出招,非君子所為。」
陸思凡狠狠瞪他一眼,「女人,非君子!」抽回手,展開另一波攻擊,赤手空拳的他,得在數招內得手,久戰對他不利!
迅速抽回掌,退離點距離,瞪著闕無悔,暗自運氣,找尋下一個攻擊點。
听見他的話,闕無悔笑起來,抱胸而立,說話︰「你也承認自己像女人,足以證明我沒說錯話,你不該打我的。」
「你——」這家伙,說的是人話嗎?他怎麼一句都听不懂!陸思凡額角抽動,收緊拳頭,直想往他面前落下去,「忍無可忍啊!」
腳步往前踏,直取面門,手一格一繞,另一掌順勢而出,目標心口,這一掌要能得手,必能重創這找死的家伙!
闕無悔放掉手里的劍,改以拳腳相應,以一招翻雲手化去迎面而來的殺機,改換重心到單腳上,一翻身,反將陸思凡扭扣住,兩手全給他扭住了。
「夠了,我不想戰!」闕無悔沉聲道。
雙臂傳來陣痛,是他失算,竟被敵人反制,陸思凡擰起眉,「由不得你不戰!」
「是嗎?」再雄力量,闕無悔唇邊彎勾起一抹笑,「兩個選擇,一是棄戰,否則我就扭斷你的手,讓你再也不能練功,你選哪一個?」
「可惡!」這哪有選擇,分明是逼他認輸嘛!「卑鄙小人!」不爽的咒他,陸思凡記住這家伙了,往後他定要讓這家伙後悔的!’
「江湖上誰不卑鄙,我才下山沒多久,一路上已經歷不少了,」這也是他的體認哪!闕無悔嘆口氣,「你打不過我的,快點,要手斷還是棄戰?」
「可惡……啊——!」他才抱怨一聲,手臂又是一陣痛,「你快點放手啦!」
「你要棄戰了?」闕無悔故意問,松懈下心情,他才注意到這家伙是光果著身子,白皙圓潤的肩頭引人遐想,這會兒被他扭住手臂,姿態看起來有些暖昧。
「我、我不要手斷!」他不會說出那字眼的,哼!
「那就是棄戰啊,好,我放開你,不要耍小人,否則你不會再有選擇的機會。」
話落,他真松開禁錮,轉身拾起地上的劍,轉掛在馬兒上。
陸思凡動動被扭疼的筋骨,他憤恨不平的瞪著闕無悔,他很想打碎那張臉,讓他再也不能恐嚇自己,但是……自己技不如人,硬上也佔不了便宜的!
闕無悔拉了馬到水邊,馬兒隨即俯首喝水,他則將水袋補滿,做上路的準備,跟著汲水飲用,打算休憩一會兒。
陸思凡看著他動作,這一人一馬如入無人之境,全當他是透明的,忽然,腦子里靈光一現!既然打不贏他,硬要打的就是蠢,那他可以捉弄他吧!
走到他旁邊,解開腰帶,褪下褲子,打算小解起來。
污了水,我看你怎麼喝!陸思凡存的就是這壞念頭,但是偏偏解不出來,而且,他說話了,冷沉的聲音,讓他更解不出來!
「該有的分寸就該守,不要太過分,我放過你一回,不代表下一回我也會放過你!」闕無悔頭也沒轉;逕自汲水飲用,絲毫不以為忤。
陸思凡反而愣在那動也不動,褲子月兌了一半,上半身果著,發絲因風而動,姿態除了怪異,還是怪異!
喝了水,闕無悔轉頭看他一眼,眼神含笑。
伸手拍了下馬,馬兒往後踱去,停在樹邊,低頭吃草去了;自己開始月兌下外衣,中衣里衣一並月兌去,轉眼間全身赤果,他乾脆的躍入水里,悠游起來。
潛游到水瀑的位置,竄出水面,享受激烈水勢的沖擊,他閉眼吐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陸思凡終于回神,他看到自己的位置被佔據,內心自是不悅,可是……該死!’低頭拉起褲子,結好腰帶,拎起外衣,頹然而回。
這時,闕無悔睜開眼楮,目送他的背影,刀刻的面容毫無表情。
就像落敗的公雞,陸思凡垂著肩膀走了好一段路,生平第一次挫敗,滋味實在難受,那個人,日後他定要勝過那個人。
甘心?絕不可能,但他也知道,逞匹夫之勇無用,所以他不會硬拼,不過,孔子說過「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報今日棄戰之恨,當下,先將那人名號記下,來日方長!
那人的名號是……陸思凡歪著腦袋思索,但這時才發現一個可笑的事實——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號!
倏地定住腳步,對自己的大意懊惱不已,他怎麼會忘了問這個呢?不知道他是誰,往後他要找誰報仇去啊?
現在折回去間?回頭望了下去路,如流星畫過的彎眉擰曲起,這樣好蠢,但是……若不想發蠢,以後就沒仇家好報,左右思量了下,還真難選擇。
忖度了半晌,他轉身拔腿奔馳,他決定了!
仇不能不報,蠢就蠢吧,反正等他報了仇,也沒人會知道這件蠢事了!
飛奔回飛水瀑布,深怕那人已然離開,幸好,遠遠的他就望見馬匹還在那邊,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腳下的步伐更為輕盈。
當他到達時,那家伙真的還在,不過,竟然多了一群人,他赤身被圍在其中,這是怎麼回事,阿?
「小子,你打傷我師兄,今天別想離開這里了!」似乎是領頭的人說話。
陸思凡站在邊上,屏住氣息,還弄不清楚狀況,他決定先按兵不動好了。
「你的師兄?是哪個,我跟太多人打過,不記得了。」
他大刺刺的回答,站立在水中,未著寸縷,全身都被看光光,但他卻毫不在意,還往水邊走來。
「找死,臭小子!」領頭的家伙,看他這無所畏的樣子,心下的火漲得更高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