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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衰奴 第二章

「王大、王大!吃飯嘍!」綿綿拿著飯盒,大聲嚷嚷。

不及半晌,高大黝黑的王大從羊群中站起來,氣勢駭人地走向她。

可她不怕,王大只是長得丑一點、黑一點,她相信他人惡心善,畢竟一張叫人生畏的麻子臉是他打從娘胎帶出來的殘缺,錯不在他。

取過她手中的大飯盒,他瞪著她另一手的小飯盒,「你的?」

「嗯!我央求奇叔讓我和你一塊兒用食,只要別再貪玩遲歸誤了活兒,他就不會罰我了。」

「為什麼要和我一塊兒用食?」

綿綿燦爛地笑言,「我想,你長成這副德行,又和我一樣是初到將軍府當差的奴,大概沒有人和你一同吃飯,所以就決定和你一同用食啊。」

望著她小巧的梨渦,他的心微微地波動了。

「同情、憐憫我?」

偏著頭思忖一會,她老實地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我喜歡和你說說話,更喜歡和羊咩咩們玩耍。你是它們的主人,總要巴結你的嘛。」

這話令他啼笑皆非,「人不如畜?」

可她置若罔聞,眼楮突地瞪圓,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仇綿綿……」這副德行也能使她流口水嗎?

她的手伸向他,停在半空中。「王大!你臉上的黑痣好像少了許多。奇怪,只是一晚,那些礙眼的黑痣跑哪兒躲去?」

王大輕輕一咳,掩下羽睫,將滿盈的笑意遮掩住,「可能是我老鄉給我喝的除黑痣的藥草起了作用吧。」

她一臉地恍然大悟,「原來是藥草的關系呀!也好,那麼多的黑痣讓你看起來髒髒丑丑的,能除去一些總是好的。」

他懷疑,這小笨奴兒是如何長大?幸好她是人們退避三舍的霉運奴,否則以她的天真幼稚和嬌俏的麗容,怕不早已成了某大戶爺兒的玩妾了。

她的小嘴一張一合,「王大,你的聲音好熟悉,但我想不起來在哪兒听過,是我自個兒弄混了嗎?」

「昨日我們不是初次相見?自然是熟悉了。」至于深夜時的再見暫且瞞住她。

「噢!」綿綿低頭扒飯,可吃了幾口後她又直直望著他,然後兩頰不自然地爬上兩朵害羞的紅霞。

「又有問題?」

「你的眼楮……還有眼神……」她忙不迭地低下頭去,怎麼辦,她的腦子里全是那個他!

他不動聲色地反問︰「讓你覺得熟悉?」外型可以偽裝,但是眼楮……唉,早知道應該假扮成獨眼龍的王大才是,不過是加戴一只黑布眼罩的工夫。

綿綿十分緊張地連扒幾口飯菜,事實上她也不懂自個兒在緊張啥勁。

「咳咳……」她差點。兒噎著了。

王大伸手拍拍她的背脊,「沒用的奴兒!連吃個飯都差一些害死自己?」

「你!你你……」她驚詫地自言自浯,「怎麼好像是他的感覺呢!可絕無可能呀,一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另一個卻是肥腫的麻子黑臉!」

這小笨奴損人的本事還挺行的,如果他當真長得這副麻子尊容,豈不是自慚形穢得必須躲進深山里不敢見人。

綿綿忽地朝他一笑,「可以和你的羊咩咩們玩耍嗎?」一定是她昨夜衛對那人的印象太深,所以才犯了糊涂。

他頷首應允,「不追究你的熟悉感了?」

憨憨地一陣嬌笑,她站起來,拍拍裙襦上的青草和泥屑。

「大概是我昨兒沒睡飽所以恍了神,你不可能是那個人的,人家他好生了得,可以在高空中飛來飛去的呢,而你嘛……」眼兒滴溜溜地轉動,她小心地措辭,「你有點兒肥,根本飛不起來,是不?」

輕功和體型完全無關,不過他不打算點破,她的單純率性正是他喜歡與之親近的緣故。

王大揉揉她的發絲,「快去和羊兒玩,你不是想替它們取名字嗎?」

「對哦,得快點兒,太晚回去又要被奇叔和嬤嬤責罰了!」

凝睇著那一抹雪白中的淺灰縴影,王大緩緩地勾起淡笑——

這睽違許多時日,接近歡愉的笑容竟是因著一名小奴兒!

「大王!」一直待在山坡另一處的侍護來到他身側。

「刁方,張漢的死士們可找到活口?」他的視線仍舊留戀的停在羊群中那一抹嬌色……

身為怒國第一勇將的韓刁方畢恭畢敬地應答,「金都太和張漢都是極為謹慎小心的狐狸,所有的罪證大抵都已經銷毀殆盡。」

「上天讓我死里逃生,意謂著的便是他們的死期將至!」

「大王,或許可由屬下去求見大唐天子,他和你畢竟是相互欣賞的知交,懇請他撥支軍隊,我們直接攻回怒國去,把金都太殺君殺兄的罪行揭發,也好慰藉先王在天之靈。」

化名王大的邵邊野一揚手,冷絕地進出極為殘戾的命令,「不可妄動!金都太那狐狸竊據王位已成事實,大唐天子不可能憑借一方言詞就派兵遣將助我一臂之力!一旦罪證落在我的手中,金都太和麗妃都得嘗嘗死神眷顧的滋味。」

「遵命。」頓了會,韓刁方忍不住地逾了矩,他道︰「大王是怒國的至尊,不宜和那奴兒過從甚密。」有失身份哪。

邵邊野回首,直盯著已然玩瘋了的綿綿。

「說過從甚密未免太夸大了。她既沒有暖本王的床褥,亦不曾為我斟酒跳舞,你擔心我會納她為妃?」

何止擔心,他幾乎是憂慮甚深!若依他推測,那個又瘦又弱的奴口十之八九會成為怒王的妃子,而且是最受寵的那一個!

雖說君王的眷疼長則數載,短則一夜春宵,但是一個四處轉賣的奴口哪能僥天大的榮幸獲怒王的青睞,即使是露水恩情亦有辱怒王的驕貴。

但是他只是個侍護,哪能置喙半句?韓刁方暗嘆著氣,噤聲無語了。

小環一邊洗刷碗盤鍋勺,一邊對著蹲在一旁撿拾菜葉的綿綿說著話,「別和那個牧羊人蘑菇,你不覺得他挺可怕的嗎?比巨人還高大,光他的手臂便是常人的三倍壯碩。」

「他是凶了點兒……」

「凶!」同是奴口的小環撇嘴啐嗤,「那牧羊人遲鈍得很哪,上回我替他送飯盒的時候,他像個傻大個似的蠢透了。」

「不會呀!他只是不多話,哪有遲鈍!」

小環翻翻白眼,「那牧羊人說話總是結結巴巴,聲音低啞得像是老頭子似的,府里頭的婢女沒人受得了他的聲音。」還有那至少二十顆以上的凸大黑痣。

綿綿怔怔的听著,奇怪,小環口中的牧羊人和她所認識的王大是同一個人嗎?

小環突地轉變了個話題,「綿綿,你爹的後事處理得怎麼樣了?哎,你也真是個苦命女,又這麼孝順,這年歲合該是等人上門提親的小閨女,卻為了葬父而賣身為奴,唉!」

「嗯……我……」欲言又止的綿綿只好咬咬牙回一句,「好說、好說。」多謝夸贊,實不敢當。

若是老實告知她的爹爹早在十四年前即已人土為安,小環手中的鍋碗大概要砸個粉碎。

綿綿忽然想到一個不太要緊的問題,「咱們的將軍姓啥呀,為什麼他要在府中養那多羊?」

小環不禁噗嗤一笑,「你還真是後知後覺,哪有奴兒不知自己主人家的姓名和和身份?」

尖美的小臉兒不好意思地浮上靦腆的紅,她嬌憨地笑著,「反正就是個奴口,主人家是富賈或是個官爺都一樣呀。」

「說的也是,我們注定是下人的命,烏鴉怎的也成不了鳳凰。奴兒只能吃糟、睡少、勞役多,不像千金小姐整日撲粉蝶兒,吟詩作對附庸風雅。」

小環好像滿月復牢騷,可是同是奴口,遭受唾棄,仿佛瘟疫瘧疾似的霉運奴的命運才慘呢。

如果不是離鄉背井,她這個鼎鼎大名的霉運奴恐怕得剃發出家,去敲木魚嘍。

洗刷完碗盤的小環站直身、仲伸懶腰,「咱的將軍姓張名漢,在朝中人脈寬廣,加上結識江湖上眾多奇人異土,是個挺厲害的角色。」

「後山成群的羊是將軍爺為了籠絡幾位有權勢的大人所豢養的,你可別小看那些羊兒,它們身上的羊毛比我們這些奴才還貴重。」

「豬只不是比較有用處?」

「笨小綿!那些白羊是全天下最有價值的絨毛羊,軟柔保暖的羊毛衣可是少女乃女乃們最喜歡的禮。」

「喔!這樣王大不就身負重責大任……」

「他?哼哼,不過是長得又高又壯,力氣驚人的大!」

綿綿努努嘴兒,卻不再出聲,只是認真撿拾碎菜葉片的她,心內已有主意——

她要幫忙王大把羊咩咩們照顧好,讓府中的主子爺和僕工們不再輕視他。

一更敲,二更響,三更鑼聲即將到。

「唉——」綿綿第一千零一回地嘆息。

為什麼那個人不來呢,他不是說明日見嗎?

再過幾個時辰,這個「明日」就成了「昨日」了。

「那個紅口白齒胡扯瞎話的討厭男人……」唉!早知道應該問問他的名字,至少想臭罵他的時候也才過癮。

蒼白的小臉兒上透著淡淡的黑眼圈,加上哈欠連連的無精打采……

邵邊野好笑地眄著仿佛是受虐奴女的綿綿,他輕道︰「做惡夢,睡不飽眠是不?」

「我一夜都沒合上眼皮呢。」

「想我想得無法人眠?」

綿綿瞪直酸疼的眼兒,「王大,你好沒正經樣,小環說你遲鈍愚傻,還說你總是結巴著,她錯認了。」

他笑笑,並不辯解。畢竟「王大」的外貌和表現全是矯作出來的假象,這世上根本沒有王大這牧羊人的存在。

「為什麼不睡?白日里的打雜工作不夠勞累?或者你又被責罰了?」

「才不!我是因為等待一個男人。」她沒心眼地回答。

他挑挑眉,一股不悅的暗潮正在他的心底泛濫成災。

「小姑娘家半夜不睡地等待男人,這是有損清譽的事。」

眨眨眼,綿綿一派天真無邪的茫茫然。她思忖,這和清譽有何干系?她又不是做了傷天害理或是無恥不德的髒事。

她委屈地說︰「那個男人沒來呀,他騙了我。」嗚

「他是誰?」

「不曉得。」嗚嗚嗚……

黝黑的面龐輕微地抽動,他寒著聲,「為什麼等他?」而且是半夜?

「不,不曉得。」

「仇綿綿!」

淚流滿面的她控訴道︰「別吼我,他幫我劈砍完十捆粗柴後,又沒有報上姓名就飛走了。」

偽裝的可怕容顏依然微微抽搐著,然而這次似乎是壓抑著縱聲大笑的另一種苦苦忍耐。

綿綿只管她自個兒的傷心事,對于他的異樣絲毫沒有發覺半分。

邵邊野柔下聲,「為什麼傷心?」

哭得鼻尖泛紅、眼皮腫脹的她,不太客氣地抓起他的外袍衣袖胡亂的擦拭,努力地想止住泉涌不斷的淚水。

老半天後她才含糊不清地泣答著,「傷心就是傷心嘛!還得要理由嗎?這樣很可憐的,得先找個理由才能傷心呀。」

他終是忍受不僕地朗朗大笑,並且一把將她擁入懷抱里。

「小笨奴兒!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跡。」

綿綿開始掙扎,她的雙手和雙腿一同捶踢著他,好不容易才掙出一點點空隙,她疑惑地昂高螓首。

「王大,你好像沒有心跳耶!」

小笨奴兒還挺精明的……他假咳一聲,存心欺誑,「因為我太胖,自然是听不清楚心跳聲。」

「原來是肥肉太多呀。」是她多心了。

睇著她可愛的梨渦,邵邊野輕輕嘆吁一口氣。她那難得的精明其實也是使人哭笑不得的純啊。

他之所以沒有心跳聲,乃是由于衣袍內置放厚實的特制布襖,層層阻礙之下,自然是听不見心律跳動聲,況且他是習武之人,氣息勻細輕微亦是理所當然。

他發覺,拐她、欺她,甚至是賣了她都是極為容易的事。不拐她、不欺她未免對不起他自己的心志。

一個卑鄙的惡劣主意已在他腦中形成——

由于和羊兒們玩得太瘋,綿綿又被奇叔罰了,可這回算是僥幸,被罰洗衣和補繡工,對于自認為能干了得的綿綿來說只是個小懲戒。

提著木桶,她正在井邊打水,低沉的嗓音使她手中的木桶直直掉人井里。

她轉身,昂高首,眼光既哀怨又憤怒,「你的‘明日’可是好幾日以後。」

恢復原貌的邵邊野邪邪地對她笑。

她的小臉兒漸漸染紅,不知是怒火或是臊羞。哎,全是他害的啦,她的呼吸差點要停頓。

她用力地想推開他,可他像一堵高大硬實的牆似的,她怎麼也沒法子和他拉開距離。

他說︰「我是前來索討報酬。」

不是因著想見她一面啊?她的心擰扭了一下,有些兒疼痛,又有些兒淡淡的悲傷。

下一刻,她被他的話惹氣了,他竟然出口問︰「該不是想反悔了?」

綿綿低嚷,「胡亂瞎扯!我才不是那種小人,既然答應要謝謝你,你盡管提出要求,除了銀子以外。」因她身無分文。

這男人太可惡了,不就是幫她劈砍十捆粗柴嘛,有啥好神氣的,人家王大的力氣也十分大。

邵邊野從寬大的黑色衣袍中取出一張紙和一盒紅泥,「會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會,可是寫得丑。」打小到大,娘親只要求她的賭術必須精通,要不,就得是個能干的好幫手。

她會包得一手好餃子,還會自個兒做衣裳、采百花釀蜜,可是讀書寫字這一事兒好像離她十分遙遠。

邵邊野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直到發現她又幾乎窒息方才出聲,「捺下你的指印吧,這是你欠我的報酬。」

她瞧上一眼,那白紙上的黑字她只認得「仇綿綿」和「奴」這四個字。

「你想買我為奴?嗯……不對,你可沒出半分銀錢!總之,因為你幫我干活兒,我就得當你的奴?」

「終于反悔了?」他的指月復輕輕刮撫過她的唇口

綿綿渾身一陣顫悸,只覺乍冷還暖,忽熱又忽寒。難不成她犯病了?或是染上風寒?

她想逃,可又不知要逃離什麼。

「呃……不是我要言而無信,是因為我不能當你的奴,因為我是將軍府的終身奴,一奴無法事二主,是不?」

「這不必你煩心,捺下指印便是。」

「可這算盤你鐵定撥錯了,除非你花銀子向將軍府買我這奴口,否則這賣奴契將和廢紙一般。」她是善心呢,不想誑他。「欠你的報酬可不可以另改?我可以替你做衣裳和鞋靴。」

邪肆地笑意淡淡,望著這張魅惑人、陽剛味十足的漂亮臉龐,綿綿竟然打起哆嗦,不是因著畏懼,而是一種新鮮的、初展露的少女情衷。

心頭慌亂地她將大拇指壓上紅泥,捺下她的指印。

邵邊野滿意地收起,「小笨奴兒,你是我的……」奴妃了。

只有他放手棄她,而她,此生命運已定,毫無自主任性的權利。

「奇怪,王大也說我是笨奴!可我明明挺伶俐的呀。」她一定要拒絕他的污蔑詆毀,否則霉運奴和笨奴可全是恥辱的同義詞。

輕捏一下她的粉腮,他轉身以輕功迅速的飛離她的視線。

綿綿如遭雷擊,幾乎要癱瘓似地難以動彈半分。這男人一下子模她的唇,一下子捏她的臉頰,她又不是布女圭女圭,任他胡來。

「他是夜行俠呀,晚上都不睡覺的嗎?飛來飛去,一身黑衣,好像是武林中的殺手。」

糟的是她又忘記問他的名和姓了。他要她當他的奴,這讓她又歡喜又心傷。

歡喜著能夠時時見著他,心傷著他怎地這般待她,奴和主可是天差地別,有著雲泥之分。

「甭想了,反正少女乃女乃和將軍爺也未必應允呀,趕緊干活兒吧。」

哎呀!她瞪直眼,打水的木桶呢?這下慘了。

王大請托綿綿幫忙看顧羊群,手邊的活兒都已做妥的她自然是高興的答應了。

其實也不算看顧啦,她只是和羊兒們追逐嬉戲。

「二白,你瘦了唷!」

一只羊兒對她輕嘶嗚叫,仿佛是認可她的話。

「七小白,」她又是一驚,「你怎都不吃草呢?」

名喚七小白的羊兒早已跑累地眯眼歇息,似乎懶得理睬「好友」。

綿綿自言自語,「不成!你們這樣瘦小,王大可是會臉面無光,我得幫他著想。」

私心里,她當王大和羊兒們都是她的好友。她喜歡羊咩咩,也喜歡王大。

董嬤嬤的聲音幾乎穿透屋檐,她大叫,「該死的王大,你這牧羊人竟然把羊群照顧成這副模樣!」

化名王大的邵邊野沒啥反應,他所扮演的王大和粗莽野漢毫無兩樣。

董嬤嬤渾身發抖,「咱們同是奴才,我可不能護短,我這就向總管報去,吃棍子或是更嚴厲的責罰都是你該受的,別惱我!」

低垂的睫毛掩飾住他的不在乎。

「別哭了,你不是我的未亡人吧!」而他也還沒咽氣。

綿綿仍是哭得傷心欲絕,肝腸寸斷。

輕嘆一口氣,邵邊野將她輕擁在懷中。這小人兒再如此楚楚可憐地為他悲傷,他可就無法不心動地輕薄她了。

「我壞!不殺伯仁,那個伯仁卻因我而……」

「我沒死!仇綿綿,不準哭。」

對于他的獅吼虎嘯,她仿佛沒听見一般,依然自顧自的嚎啕大哭,並且拼了命的告罪——

「對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二白和七小白好瘦,喂它們吃草,它們還鬧脾氣,我只好弄來一堆竹子的葉片,它們可能是稀奇新的食物所以吃下許多。」

「可我不曉得羊兒不能吃竹葉片,不都是青綠色的草秣嗎?幸好它們只是吃壞腸胃,要是死了,我就成了殺羊凶手。」

他的胸腔壓抑不了劇烈起伏,雖然心疼她的自責,但是她那殺羊凶手一說使他非常地想盡興大笑。

懷中的小腦袋瓜突地轉動不停,他松下手勁,任由她離開自己的懷抱。

她仍是含淚于眶,急慌慌地問︰「總管大人打了你幾十大板,一定痛慘了。他打你哪里,傷著沒?得擦擦藥。」

他搖頭。親吻她的意圖已在他眸底閃現,但是他務必忍住的騷動,畢竟現今的他是麻子臉的王大。

綿綿一時情急大喊,「騙人!你一定是不願意我難受才誑我的,那板子又厚又重,光是打一下就疼極了。他是不是板打你的背部?快讓我瞧瞧,也許皮綻肉開。」

瞧瞧?他挑高劍眉,這小笨奴兒不怕損了她的清譽?即使她已是他命定的奴妃。

極具深意地眄她一眼,他動手解去自身的衣袍和單衣。

綿綿那水汪汪的大眼楮睜得又直又圓,一張小檀口大張,幾乎足以吞下一顆雞蛋。

「你你……王大你……」

邵邊野不動聲色,事實上是正在享受她的驚嚇神色。的確是能夠取悅他的可人兒!

她忽然像個貪似的往他身上亂抓亂模,一會兒後她望著手中的厚布襖衫,愣愣地作下結語。

「原來你不是大胖子。可為什麼要把厚布襖衫穿在單衣內?」

「如果不是這件特制衣,那幾十大板打在身上便皮開肉綻。」除非他運氣!

「嗚……是我壞,差點兒害了你……」綿綿撲進他的懷里,這一刻就算天崩地裂山無法阻止她大哭特哭。

邵邊野不禁低吟,這小笨奴兒居然擁有哭不完的淚水?

她把他的胸膛當作拭淚的巾帕?他抿唇笑了,現下的他可是赤果著上身與她分寸不離的貼著,她的清譽已難保全,雖然他尚未預備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佔有她的身和心是不容改變的決定,但是不急,他有耐心等待披上大紅嫁衣的她。

哭聲漸歇,懷中人兒微微地喘吸著,半晌,她便因為哭累了而窩在他的心口上睡著。

他抱住她,將她當成初生嬰孩似地輕哄柔浯。

一個時辰過後,綿綿仍是睡得沉甜。然而他並不覺得酸疼,身子嬌輕的她是他最樂意的甜蜜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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