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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小後娘 第八章

敲鑼打鼓,歡欣鼓舞的氛圍顯得詭異邪惡。

除了白香和黃菊以外,整個玉府的奴僕佣婢們沒有一個笑得出來。

簡直像是出殯者的送葬隊伍,個個哀戚神傷。

他們不舍待僕甚好的少夫人,能有這種主兒伺候是極大的福氣。

王老夫人仍獨自在佛堂里念頌經文,對于她的媳婦兒即將別嫁她似乎無喜,亦無悲愁。

坐在喜轎中,淨菟沒有哭,她緊緊抿著唇,即使她已是痛徹心肺。

如果元希先生誑欺了她呢,如果今夜她逃不出魔掌……

不!她誓死守住貞操,以及她對驚破的恩與愛。

「玉旋他們不知是否被救出……」若不然,她如何向幽冥世界的驚破交代。

她準備了一把剪刀,她不敢殺人,但是倘使真有一個王員外,而他對她凌辱的話,她將把剪刀直刺人自己的心口。

她要帶著清白干淨的身子和靈魂去和驚破見面!

鞭炮聲震天價響,她的心往下墜落。迎接她的會是什麼?殘忍?幸運?

「驚破……」她扯下紅頭巾,胡亂抹掉臉上的胭脂水粉。

她不要為另一個男子裝扮美麗呵。

有人扶她下轎,有人扶她走過紅色錦毯……然後呢,鞠躬,再鞠躬。

她想到自己嫁予玉驚破的那一個喜日!那是她生命中最燦爛的美麗。

當時她熬過了饑寒,存活了下來,遇著了他,那是天意不可違嗎?

「可是為什麼這樣短暫?」

于是她懂得了愛人的滋味,卻也懂得什麼叫作心碎的傷悲。

突來的開門聲驚醒了恍惚中的她,原來她已經坐在喜房里。那麼她將面對的是……

元先生可能哄她,騙她嗎?

「爺兒好俊,可不像別人說的是個糟老頭子呢。」

進門的這是王家的婢女吧,聲音陌生。

「但是這爺兒好冷淡,連笑起來也冷冷的哩。」

天呀!淨菟腦中一片空白,她只有一個意識——真的有所謂的新郎!

兩個婢女繼續悄悄的嚼舌,「實在怪異,這爺兒神秘,而且明明是新宅子,咱這些下人也是剛進宅子忙差,卻又偏偏不許誰說溜嘴兒。」

「听說爺兒沒有親自上玉府迎娶,而以病重不起為藉口,但是爺兒明明高大英氣呢。」

兩個婢女忽地驚覺這兒是喜房,新嫁娘還端坐在榻上哩。

她們盈盈作禮,退出喜房。

原應陪嫁的小酵由于染了風寒,所以暫時待在玉府。現下,她是孤零零的人了,沒人能幫助她。

扯下紅頭巾,卸除鳳冠,淨菟低喊出一直緊繃的情緒壓抑,「怎能欺我!誑我!元希,你太、太不該了。」

她想要恨,卻又不能。

無法細索什麼,她的傷痛已臻臨界點。

她打開喜房的們往外奔跑,這大宅子她是一刻也待不下了。她受不住可能侵害她的……

夫君?!不,她拒絕承認!她的夫君只有一個人那埋入黃土,也一同埋人她心底深處的玉驚破。

雨絲緩緩飄灑,代替她已無淚的慟。

她一直跑著、跑著……

奴婢們見狀紛紛傻愕。新嫁娘失性了嗎?怎麼沖出喜房啊。

淨菟腳下一滑,狠狠的摔進泥地里。她吃痛的站不起來,雙腿的挫傷愈合未久,這一摔仿佛扯了筋骨。

「大門在哪兒?在哪兒啊!我要回玉府,我要去祭墳啊!」眼楮被雨絲濛住,散被下的烏發濕稠的黏貼著頸和頰。

「老天!讓我死!求你劈下一道雷,殺了我吧。我不勇敢、也不堅毅,雖然我曾經那樣期許和努力著!」她無助的仰望灰瀠瀠的天,雙臂擁抱住自己。

好冷!她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的寒冷。她的淚竭了,再也無法強硬擠出微笑,她的心已然泣血。

「淨菟!」

狂急驚慌的吼聲響起,她尚且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一股猛勁擁摟入懷。她一嚇,忙不迭要掙扎。

可是對方不讓!她既窘困又憤怒的被迫抵靠在男性的偉然胸膛里。

「淨菟,是我。」

對方放開了對她的鉗制,淨菟的眼楮瞪圓,喜慌交集的害怕是自己的錯覺和幻象。

恢復原本面貌的玉驚破聲音碎裂,「我沒死!我是你的相公玉驚破,如假包換。」

「相……」她閉上眼楮,告訴自己切勿當真失了性。

然而當她睜開眼楮,這幻象依然存在!她眨了眨眼,不可思議的震撼令她作不出任何回應。

玉驚破一手環抱住她的背身,另一手則握起她的冰涼小手,「模模我的臉、我的眉、我的鼻和唇……」

她依了,顫抖的一一撫模這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俊顏。

「相公?!你是玉驚破……」她的心戰栗著,完全亂了心律。

他輕吻她額際的發絲,「是的!你的再嫁夫君就是我!王員外的名字王敬石是臨時瞎扯。」

「王敬石……」這輕語絲毫不帶任何含意,她只是重復著他的話。

他又吻親她的秀眉,她的女敕頰。每一個吻皆綿綿密密的含存他的濃烈情愛,以及他的悔不當初「劉不住!給我用一生一世來補償你。」

「驚破……」她的相公沒有死亡,她的相公還活著……

淨菟什麼都遺忘了,她只有一個意識深刻于心

驚破還活著、活著啊!

這天底下除了這個事實,沒有其他能夠令她「活」過來了啊。居喪豐年的她身體活著,可她的心呢,早早在見到尸體那一日就已經千刀萬剮了。

「驚破!」她投入他懷中,臉上的濕濡是雨或是淚呢。

甭睬!

她只感覺到他的真實存在,其余的都不要緊丁,淚或笑又有何關系呢。

這一夜,淨菟含羞帶怯,她以絲絲縷縷的柔情萬千撫慰玉驚破的失親之痛。

他已將事故的始末全部告知于她,而她只是憐惜他,一心一意的感受他的沉哀。

「你不怪罪我嗎?當時那一具尸體令你流了淚。」他知悉性子強的她,是不輕易掉淚的啊。

自從與他牽連了命運,她成為淚人兒。

是愛情吧,令人歡喜、令人憂愁。

玉驚破擁緊她,讓她聆听他為她悸顫的心跳。

「要緊的是你沒有死,我不會永遠的失去你。」這是在大膽的訴說情衷呀,她的臉兒都燙熱了。

他揉撫她的發絲,「對于我們一開始是建立在交換條件的姻緣上,難道你沒有疙瘩,沒有心結嗎?」

輕輕的,她搖搖頭,「為什麼要不高興呢,你並沒有虧欠我,相反的你給了我有形和無形的滿足,若是真要計較,那交換條件的婚配可是我的幸運。」

他動容了,倘若現在她抬了眼,她將會瞅見他眸中的情芒,甚且有著淚光浮動。

「原本以為你可能會罰我跪算盤。」他調侃著,籍以掩飾哽咽的啞聲,「淨菟,你的確是小菩薩再世。」

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是婦道人家的拿手把戲?偏偏他的淨菟與眾不同,叫他如何不疼寵,如何不放情?

他的稱贊使她好開心,她多想討他歡喜,任何事她都願意盡心盡力去做,奢盼的是他的一丁點珍惜。

他忽兒一個翻身,將她壓制于身下。然他的力道放得甚輕,惟恐高大健實的自己壓疼了脆弱如菟絲小花的她。

「今日,你是新嫁娘,我是新郎官。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嗯……」沒想到她再嫁的良人竟是她的「亡夫」,一切恍如在夢中。

他放下紅帳簾紗,「上一回我們是有名卻無實的夫妻。」

他的黑眸好深、好深,浮現著略掠奪和佔有的渴望。

淨菟半解半茫然的羞赧著,她曉得他要對她……可是她仍是無措,不知應該怎樣迎合他,甚至是取悅他。

他沉聲,「甭慌!我會十分小心,十分溫柔,盡量不弄疼你。」

「呀?」疼?怎樣的疼呢?但她不怕,她能成為他要的人,于心已足。

「你不知道破身的疼痛感吧?因為那兩名女娃仔根本與你毫無血親關系。」

「你怎、怎麼知道?」

「秘密。」事實上他絕不相信她是二十幾歲的婦人。她太小、太嬌縴了。

是呀,他是最有聰明才智的男子。她小臉上不由自主的現出崇拜的袢情。

玉驚破申吟,「你這般瞅我,簡直是折磨我的抵抗力。」男人也要一些虛榮吧,尤其是來自于心愛的女子。

下一瞬,他以實際行動表示他的抵抗力多麼的薄弱。

他在她身上點燃起璀璨的火花,這時的他強而有力,卻也脆弱得像個大孩子,極欲討好他最重要的至親。

淨菟不由自主的弓起身,緊貼向他的狂霸柔情。

她害臊的听見自己所吟哦出的輕嚀嬌啐……然她無力制止,主掌不了自己的靈與肉。

燭光熒熒,漸漸的,燃燒怠盡。黑暗中,一對相愛、相屬的夫妻喘息連連。

誓言已是多余了。

淨菟笑得更羞、更羞了。他說,她是他的女王。

洞房花燭夜的第二日,玉驚破親自為她梳妝、扒髻和穿衣系腰帶。當然也包括了小褻衣……

也許是不熟悉,他竟然耗費許久才穿妥,並且嘀咕道︰「這女子的抹胸好解,卻難系結!」

淨菟靦腆低眉,雖然兩人已經肌膚相親了,她卻仍然止不住紅霞上臉。

他捧起她的螓首,貪看她因為他而綻放的嬌赧美麗。

穿上一身喜紅,淡掃娥眉的她艷了點兒,甜了點兒,卻猶是清純可人。

「娘子。」他笑意飛揚,像是得意非凡的大捷將軍,「你非常的秀色可餐……」若不是擔心她承受不住,他著實不想放她下榻。

唉!他滿腦子的纏綿兒女情啊。幸好她不知道,否則他的大丈夫尊嚴不就損毀了。

淨菟輕說︰「你這樣笑,真好,真是好看。」

「喜歡嗎?心動嗎?」

「嗯……」他似乎變了個人,開朗多了,並且像個頑皮的大孩子。

往時往日那個冷冷淡淡的貴氣峻男,月兌胎換骨了是不?

因為她嗎?

她也笑了。

四眸相對,情意繾綣,一種無形的牽連力量已經掌控了他們這一輩子。

過了半晌,淨菟胡亂找話說︰「我可以逛逛這個大宅子嗎?」再對看下去,她的心都快跳出來嘍。

「當然可以。」玉驚破自自然然的華起她的手走出喜房,仿佛他早巳牽了幾生幾世,仿佛她的小手兒,原本就該包覆在他微微粗糙而溫暖的大手掌里。

廊道、垂花門、石子路……他們手牽著手緩緩地走,她無語,他亦沉默。

彼此的夫妻情愛悄悄的滋生、茁壯,一張無形情網溫柔的網住他們。

淨菟幸福的嘆息,她從來沒有料到卑微如她者,竟有他的疼護和重視,她只敢偷偷奢望著呀。

倏然間,四面八方跑來一群奴僕,她連忙依偎進他的臂懷。

「甭怕。」他輕笑。

奴僕們個個彎躬身軀,恭恭敬敬的喊聲,「少夫人安好。」

「你們好。」原來是向她問候呀,害她以為是暴動呢。

玉驚破揮揮手,一群奴僕魚貫的退開。

「這大宅子新購未久,算是別莊吧。這段時日你先暫時住下,我才安心。」

他為她所費的心思計量令她窩心哪!!

「呀!」她慌了,「我真是不該,居然忘記玉旋他們……」

「甭擔心。」

「不行呀,他們被囚禁在柴房里一定吃睡都不妥當。相公,你趕緊設法救出他們,玉府里危……」

「娘、娘……」

淨菟忙往聲音的出處望去,涼亭的前方站著三個小小身影。

「玉旋!鏡花!水月!」她狠狠招捏自己的面頰一下。

會痛!不是她看花了眼。

三個小孩子想要奔向她,但是擁摟著她的玉驚破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淨菟迫不及待驚喜萬分的掙開他,她快步奔向涼亭。三個小孩子也趕忙沖跑過來。

然後呢,一場又哭又笑的感人畫面熱烈上演。

只有玉驚破黑青著臉,他冷觀著,忖思要不要把他的小女人給爭奪回來。

「竟然舍我……」而就三個小孩!他的胸懷才是她依偎的地方啊。

他一定會好好教導她何為賢妻之道!今夜、明晚,他有千千萬萬個夜晚使她更加眷依他的氣息和體溫。

這大宅于距離玉府不算遠,但是由于地處僻靜,一向少有閑人接近。

不過喜事的第二日便有一個閑人擅自闖人,此人姓顏,名真嘍。

「玉爺,不說我是你的金蘭兄弟,但憑我這功臣的跑腿熱情,你也不該擺著一張酷容給我欣賞。」

「耍嘴皮子。」

淨菟趕忙為夫君打圓場,「顏先生莫怪他,他今兒火氣大了點兒。」

「哼。」冷哼一氣的是玉驚破,他都快要怒發沖冠了!

三個小鬼頭霸佔他的妻已經使他薄慍,如今又來了一個無聊的家伙特別宣揚他的苦心護嫂,怎地,想討恩惠啊。

「淨菟已經對你千恩萬謝了,你可以滾了吧?」

無情男人哪!不過卻是專情待妻。顏真仍是嘻皮笑臉的舉著夾食。

淨菟為他斟上一杯美酒。

有人冷冷的飄來一句,「他沒有手嗎?」

淨菟無措了,夫君怎麼這樣不留情面的損人,好歹顏真是客人呀。

況且顏真不但假扮王員外的媒人上玉府提親,還幫忙救出三個小孩子,這分恩德就算斟上一百杯酒也該呵。

玉驚破有些耍賴,「你只能替為夫的我斟酒!這家伙要喝酒不會自己斟啊,不然婢女們也可以伺候,他要喝死隨便他!」

「呃?」

不一會兒,掙菟已經被他強拉入懷,他按著她坐于他的膝腿之上,讓她真的要羞暈了去。

顏真當然明白玉驚破態度惡劣是由于愛意狂揚嘍。他也不是故意叨擾這對愛侶啦,他只是忽然感到……呃,的確是無聊。

「玉爺兄弟,白香和黃菊以為你把玉旋他們帶出府是為了‘解決’他們,這時候她們對你可真是當自己人看待,加上你奉送上去的珍貴寶物,嘖,這招高妙。」

「我讓她們相信我的野心不是為己身打算,而是為我‘元’家的子孫謀權貪勢。」

「如今她們想要借力使力,自以為除掉麻煩後,認下元希的子孫為她們的義子,便可以鞏固她們的權勢,殊不知你這所謂掌管玉府營生店肆的老人家,其實是正牌主子。」

「誰讓她們愚蠢的把雞血當成是人血,隨便在刀刃上抹些雞血,她們便相信玉旋等人已經枉死。」

「不過我還是覺得多了好幾舉,其實對她們恐嚇或是刑打不就使她們招出罪行了嗎?」

「屈打成招?錯了,謀殺親夫乃是難逃的死罪,我相信她們寧願被活活打死也不肯認罪,畢竟會不會被打死還是未定之數,認了罪,生機便斷了。」

一直埋頭在玉驚破懷里的淨菟似乎睡著,他立刻下達噤聲命令,顏真這下子可不敢唱反調。

他深知玩笑的底限。鐵漢難敵繞指柔,驚破可不會例外啊。

玉驚破打橫抱起掙菟回喜房,他輕輕的將她放于床榻,輕輕蓋被,小心翼翼的怕吵了她的安眠。

「昨夜累壞了嗎?」他輕吻一下她的雲鬢,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使他眉頭舒展,「小家伙,你明白我有多麼、多麼的愛你、惜你。」

睡眠中的淨菟可能是做了個好夢吧,她甜甜、淡淡的笑著。

掩上房門,玉驚破柔軟的面部線條慢慢冷硬了,他蹬著站在前方的三個黏皮糖。

「你們幾歲了,不是嬰兒。」

「呃……」三人同時低下頭,他們想找娘呀。

「咳!」他走向前幾步,仍是尊威的語調,「你們的娘也需要休息,總不能老是佔著她吧。」要獨佔,也只有他才有這個權利。

三個仿佛做錯事的小孩子猛扭手指頭,他們連哭的勇氣也沒有。

玉驚破伸出手,一一撫揉他們的發頂,「不必害怕,我不是吃人、的野獸。」

「那麼等娘睡醒了,我們可不可以去找娘?」

「水月!」玉旋和鏡花同耐抬頭,畏懼極了。這小不點兒好大膽呀。

玉驚破點了下頭,「可以!不過不能太過分!」總是要留給他這夫君……

「哦好。」可是「過分」是啥意思?水月不明白的歪著頭。

「玉旋。」

被點到名的他倏忽一凜,他怯怯的蠕動嘴唇,「爹……」

「早熟可以,貪靜也行,孤僻卻不妥哦。」

玉旋淚汶于眶了,爹這幾句話代表的是關懷嗎?他終于得到爹爹的關懷了。

「咳!’,玉驚破一邊往一旁走開,一邊丟下話,「淨菟是菩薩小後娘,但是她最重要的‘身份’是我的小娘子。」

「喔!」三人同時應聲,但又同時抓抓後腦勺,似懂非懂。

須臾,鏡花對著玉旋大呼小叫,「喂,你爹走了啦,你干麼哭個不停?」

「是哦,旋哥哥你是男孩子,不能哭。」水月說著。

玉旋扁扁嘴,「甭管!我哭我的嘛……」

「噓!娘睡著哩。」

他張口呼氣,跑了開去,決定回房間好好的哭一哭。

白香和黃菊設下宴席,她們舉杯致謝。

扮成元希老翁的玉驚破飲下酒後,他拿出一萬兩銀票,「這是小的在賬本里動手腳,孝敬兩個當家主兒。」

黃菊喜滋滋的收下銀票。

趁著兩人微醉,他技巧性的套話,「玉爺父子倆都歸西了,唉,他們姓玉的命運都一樣,慘死啊。」

黃菊咯咯的亂笑一陣,「只有玉旋是我們害死的啦,玉驚破可是船只翻沒,被水鬼抓去作伴。」

白香打了下酒嗝,「可能是鹿淨菟克煞的……呵呵呵,這酒兒真是香醇。」

「玉堂老頭兒的慘死……」

「干麼,是他自己活不耐煩,別賴我們姐妹克煞了他。」

白香輕捏黃菊的鼻子,「玉堂命硬,咱們沒讓他折騰死實是萬幸。」

「呵呵!咱們是情深姐妹。玉堂死後不知道……嗚!他若是知悉咱倆對食,究竟會不會氣惱啊。」

玉驚破故意失望的撂話,「小的看兩主兒精明干練,以為玉二老爺也是被你們弄死的。」

「我們何必弄死他啊!他玩他的女人,我們當我們的夫人,有他撐著總比瞧驚破那個孤傲小子的臉色強多了吧。」

「但是,你們不是早想把玉府的一切接為已有?」

「哪有的事!這想頭是玉驚破落海死亡後才慢慢浮現的。」

「兩位夫人仍是把元希視為外人?小的都已經殺了小少爺,也把少夫人嫁掉了,我們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不是嗎?」

「是呵……」黃菊呆瞪他一眼,她趴俯在桌上,醉了。

白香則是吐了一地穢物,過了片刻才歪歪的笑言,「元希老、呃老先生,我們沒有誑你,玉堂大概是女人玩多了,泄精而死啦!總之啊,如果他是我們弄死的,我們也不用隱匿、遮掩,那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玉驚破足足震撼一刻鐘,告別後他恍了神,對于一直以來所以為的答案竟然亂譜,他只覺荒謬可笑至極。

「倘若叔叔不是嬸娘們殘害而死,那麼凶手是何許人?我已經查遍每一個嫌疑人物了……」

究竟這其中的玄機是什麼?叔叔,你在天有靈的話請指點迷津,讓我緝凶伏法。’

不知不覺中他步人玉堂生前的書房,這里頭竟然灰塵滿布……

「也難怪。」玉驚破自我輕喃,「叔叔一向不準下人進這書房,他死後,這個規矩仍然維持。」

書房里陰暗冷濕,這五年來他只踏足一次,為的兒。」

黃菊喜滋滋的收下銀票。

趁著兩人微醉,他技巧性的套話,「玉爺父子倆都歸西了,唉,他們姓玉的命運都一樣,慘死啊。」

黃菊咯咯的亂笑一陣,「只有玉旋是我們害死的啦,玉驚破可是船只翻沒,被水鬼抓去作伴。」

白香打了下酒嗝,「可能是鹿淨菟克煞的……呵呵呵,這酒兒真是香醇。」

「玉堂老頭兒的慘死……」

「干麼,是他自己活不耐煩,別賴我們姐妹克煞了他。」

白香輕捏黃菊的鼻子,「玉堂命硬,咱們沒讓他折騰死實是萬幸。」

「呵呵!咱們是情深姐妹。玉堂死後不知道……嗚!他若是知悉咱倆對食,究竟會不會氣惱啊。」

玉驚破故意失望的撂話,「小的看兩主兒精明干練,以為玉二老爺也是被你們弄死的。」

「我們何必弄死他啊!他玩他的女人,我們當我們的夫人,有他撐著總比瞧驚破那個孤傲小子的臉色強多了吧。」

「但是,你們不是早想把玉府的一切接為已有?」

「哪有的事!這想頭是玉驚破落海死亡後才慢慢浮現的。」

「兩位夫人仍是把元希視為外人?小的都已經殺了小少爺,也把少夫人嫁掉了,我們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不是嗎?」

「是呵……」黃菊呆瞪他一眼,她趴俯在桌上,醉了。

白香則是吐了一地穢物,過了片刻才歪歪的笑言,「元希老、呃老先生,我們沒有誑你,玉堂大概是女人玩多了,泄精而死啦!總之啊,如果他是我們弄死的,我們也不用隱匿、遮掩,那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玉驚破足足震撼一刻鐘,告別後他恍了神,對于一直以來所以為的答案竟然亂譜,他只覺荒謬可笑至極。

「倘若叔叔不是嬸娘們殘害而死,那麼凶手是何許人?我已經查遍每一個嫌疑人物了……」

究竟這其中的玄機是什麼?叔叔,你在天有靈的話請指點迷津,讓我緝凶伏法。

不知不覺中他步人玉堂生前的書房,這里頭竟然灰塵滿布……

「也難怪。」玉驚破自我輕喃,「叔叔一向不準下人進這書房,他死後,這個規矩仍然維持。」

書房里陰暗冷濕,這五年來他只踏足一次,為的是追查線索。然而叔叔和商家及友人往返的室函中並無可疑之處。

獨立許久,他痛楚的吁出一口悶氣,看著幾乎透射不進來的光影晃晃,苦澀的笑了一笑。

但光影的某一個角落,有一個小東西使他大震

他沖了過去,撿拾起。

「這是娘親的繡扣!」絕對不會錯認,她的繡扣上都有專屬老師傅的華麗刻痕。

「娘進來過……」老天!「是為了府中事務過來找叔父商談的吧?!」

他昏亂得無法細想什麼,抓緊繡扣,他人已經沖到內室的佛堂。

檀香裊裊之中猶夾帶著酒氣味。酒?娘親竟然飲酒?這究竟是哪里出岔?

「你不是潛心修行的出世婦,這佛堂何等尊嚴,你不是一向不允任何人擅進,除了晨起的問安外?」玉驚破不可置信的問。

玉老夫人錯愕不已,他的闖入顯然駭住了她。

「你是何人?膽大妄為!」

他逼近她,她看起來更是衰老滄桑了。心內不紫涌出慚愧的歉疚,他真是個不孝子啊,先是詐死,然後自以為娘親安好如常他便放了心,忖想,將殺害叔叔的惡凶送上刑場後再與她相見,再行孝道。

「娘……」

「不許過來!」她瞪凸雙眼,神智恍惚,「你是誰?月下老人嗎?」

他詫異,母親失心了?難道由于他的白發、白眉、白胡須的易容裝扮,她就誤認為他是月下老人?這未免荒唐!縱使現下的他滿臉皺紋。

玉老夫人驀地擲甩佛珠,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你不公平!不該把紅線胡系胡牽,迫害我的一生!」

玉驚破攏蹙眉頭,他該喚醒醉酒中的娘親,「這幾年來你都是躲著喝愁酒?誰替你打酒來著?」而他由于忙碌,居然從未發覺異樣。

「我痛苦啊!我愛著的……竟然對我可棄可拋!嗚!這五年來我一日一日的傷心,我的心里淌滿了淚,」

五年!他靈光乍現,叔叔去世歸仙也已五年,這是巧合嗎?

他把手掌心攤平,「這個繡扣是你所有?」

玉老夫人偏仰螓首,嘴唇顫抖,老半天後,她竟然對他勾揚笑意,「是玉堂托你送來的?你下凡塵為的是要告訴我,玉堂他原諒我了是吧?」

原、諒?!他繃緊心緒,強作鎮定,「是的,玉堂他不怪你了!雖然你對他做出那般不可原諒的事。」

她跌了跌,往後踉蹌,身子靠著木柱,她捧著臉,嗚嗚啞哭。

「說出來會好過些,只要你坦白告罪,老天爺可饒你一時的……—沖動。」天啊!他究竟在胡說什麼!

他逐漸了然事情的蹊蹺,但又希望娘親只是一場醉言醉語。

玉老夫人仿佛看見救贖光暈,她直點著頭,急急告罪,「是的是的!我只是一時沖動,我太生氣了啊,我那般待他,他卻想了斷我和他之間!我為他殺死親夫,容忍他娶納兩位夫人,更難堪的是他夜夜流連煙花青樓,我這見不得光的姘婦連一句怨責也不能!他到底當我是什麼,是他的嫂子,或是舌忝不知恥的女人?」

「你的丈夫被你所殺?而你與你的小叔通奸?」不不不!娘親一向慈善,一向端淑賢德闖。

玉老夫人陷入回憶的流沙里,她怔怔的說︰「驚破他爹撞見我和玉堂的奸情時大為震怒,玉堂向他下跪,我哭著求他,磕頭再磕頭,但是他堅持休離我這下賤的結發妻子,甚至決定兄弟斷義……」

「然、然後呢?」

「我驚嚇無措,又急又怕,結果我竟在酒盅里下丁迷藥,並對他說這是最後的別離酒,他憤憤的喝了,並且說就此不相往來,直到老死。待他暈厥了我居然用枕頭悶死他,當時我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但已經不可挽救了。」

爹親死于非命,而凶手竟是娘親!老天,神戲嘲我是不是?玉驚破震愕不已。

玉老夫人繼續自訴罪狀,她渴望求得寬恕或是重生,「至于玉堂的死,那也是不得已之下的錯手啊!我不想要再偷偷模模了,願意賭上一賭只求和玉堂結成連理枝。可他總是不夠勇敢,于是我編了一個謊言

「我告訴他有了他的骨肉,但是他不但不喜上眉梢,居然還逼迫我吃下打胎藥,我心冷了,碎了,趁他不注意,從後把釘子刺人他的頸椎,並且買通仵作,假造玉堂是心疾而死。因為玉堂一向有心竭的舊病沒有人會懷疑。」

「天衣無縫是不是?」他閉上眼楮,哀哀悼念他的生父,以及養育他、成就他的叔叔。

對于叔叔和娘親的奸情,他不知該憤怒或是鄙夷不屑。但如今卻只有滿心的悲傷,無力的痛楚。

「隱瞞了所有的人,我仍是扮演著尊榮的老夫人,但是我的良心饒不過我啊,我是個殺人凶手,兩條性命由我結束掉。所以老天罰我,她讓我在玉堂死後兩個月發現自己居然已懷有身孕!」

「是他的……」

「沒想到原本的謊言成了真!但是守寡多年的婦道人家哪能發生這種丑事,于是我和萍兒設了一局,對象竟是我的兒!天哪!」

萍兒是玉驚破的小妾,亦是一直以來眾人認為玉旋的生母。

或許是解月兌的松懈感,也或許真的當玉驚破是月下老人,玉老夫人一古腦兒的況出全部的罪孽——

「萍兒是我最貼心的隨身婢,所有的一切她完全清楚,我們在驚破的食肴中加入迷藥,然後合力把他扛到床上,月兌去他的衣裳……」

他痛苦的替她接話,「假裝他對萍兒做出逾矩之事,然後逼迫他必須納她為小妾,而事實上玉旋就是你和玉堂的孩子,是玉驚破同母異父的小弟。」

「啊,卻果然有神力,了然這一切……」詭計!「但是我真的是迫于無奈啊,我設這個陷阱不是殘害驚破,男人三妻四妾原屬平常,只因我不願意和玉旋分開,他已經沒有爹爹疼了……」

「他的爹爹是你親手殺害!」

「是我這做娘的苛待了旋兒……」

「五年前你帶著萍兒往玉府的竹林別莊去靜養、清心,這是藉口吧,為的是掩飾你漸漸隆凸的肚月復,而不知內情的人卻以為你愛媳、疼孫,多麼諷刺。」

「那萍兒可是自願,她奢想當上大少女乃女乃,我們只是互謀其利。然則她太貪,也太可惡了,竟然用我的秘密、我的傷痛來要脅我,她不停的需索珍珠寶石,這已經超出她的本份,她還要步步進逼,若是我不強迫驚破正式娶她為元配妻,她便要把我的罪孽公諸于世。」

「所以你連萍兒也一並殺了?」

「不對,是她自己誤食劇毒!那毒是我要服用的呵,我受不了日日的恐懼和自責,只想著一死百了,她以為那是養蓄生息的奇藥。」

「那麼她的死因也是你買通仵作假造?你太狠了。」錯再錯。」

「但是我告罪了啊,月下老人,你不是說老天爺會寬恕的嗎?我帶著這秘密過得並不好啊,即使我敲上一千下木魚也無法平靜下心。」玉老夫人咚地跪下,只求救贖。

玉驚破扯卸下他的偽裝,包括皺曲的假人皮。

他已無言。

「驚破?!怎麼會?你不是落海死了!」

他搖搖頭,面對著娘親的駭凜,他乏力、無奈艱難的不知該不該對她心懷恨怨。

他頹然離開,事實真相的揭發難堪至此,他的腦中空白一片。

玉老夫人仍是跪著,她一動也不動,空洞的眼里干澀得連一滴眼淚也沒有。

也許一刻鐘,也或許半個時辰過去,她緩慢站起身,走向佛祖之前。

她跪在厚軟的墊子上,拿起木魚棍棒一下復一下的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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