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盜搶親 第八章
「-這混蛋!」原肆非嘶聲咆哮,恨不得手上有把刀可以把眼前這個妖女剁成十塊、八塊!「-為什麼不早說!」
莫字兒眨著疑惑的眼楮。「你又沒問。」
「-可以自己告訴我!」
「我忘了。」又是輕輕甜甜的一句,讓他恨也不是、愛也不是!
「可惡!」原肆非粗壯手臂更加用力,仿佛要懲罰似的拚命壓迫她。
「喂。」很痛!她皺起小眉。「你快放手!」
原肆非貼近她的臉狠笑。「休想!」
莫字兒此時真的很想翻白眼。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處境?他們正在往硬邦邦的地上掉,而不是在游山玩水開玩笑!
她開始用力掙扎。「快放手啦!不然我們兩個都會死的!」
原肆非還是如往常一般森冷低吼︰「那-就跟我一起死!」
她睜大眼。「別動不動說什麼死啊死的!我才沒那麼笨,活得好好的干什麼要自己去死?」她故意小小聲的咕噥,「而且我才十五歲,可你已經是個三十歲的老頭子──啊!」莫字兒尖叫。
「-說我什麼?」攔在她腰間的力道幾乎將她截為兩半!
他刻意貼著她溫柔低喃,但莫字兒知道,如果再這樣繼續惹他,她就是自己找死!
「沒有、沒有!」圓圓的眼珠一轉,發現真的是不好了!「快放手!你快放手啦!」她兩只小手都被他猛力捆住,出都出不來。
原肆非反而更加沒事人似的貼著她臉冷笑,就是要看看她還能玩什麼把戲!
喔,怎麼會有這種男人!都死到臨頭了還不肯妥協!
莫字兒突然兩眼對上他,一個仰頭,她紅紅、軟軟的唇瓣就貼到原肆非冰冷的嘴上去。她輕輕的舌忝、輕輕的咬,怯怯伸出小舌探進他唇腔里。
原肆非睜大眼,殘余的怒火全面轉向,竟然莫名在此刻欲火高張。他承受著小人兒突如其來的熱情,也伸出舌頭慢慢和她糾纏,開始準備瘋狂回應。
他愈加刺探她的甜蜜,臉就貼她愈加緊密,正想再來個更深入的狂吻之時,溫暖的感覺卻瞬間自他唇上抽離。
「抱緊我的腰。」莫字兒認真的對他說。方才他意亂情迷之際,松了手勁,她的兩手才得以掙月兌。
他倏地眼神冰冷,聲音也異常緊繃,「那有什麼問題?」哼,原來使的是美人計!
她驚呼一聲,感覺到他報復性的手勁,不過她再也無暇搭理。
他們往下掉的速度比她預期的來得快,而且又加上他的重量,其實她有點沒把握。當她視線余光捕捉到崖壁下方一塊凸出的大石,她很快的伸出兩腳一蹬,藉力使力就反彈到另一頭的樹叢里去。然後帶著原肆非一個翻身,選了一根樹枝兩手一握,緩沖掉落的凶猛勁道。
莫字兒兩手抓得死緊,腰也被他箝得死緊。她無辜的看著他,因為他明明可以分出手來幫她拉住樹枝,可是原肆非卻只是故意陰冷的看著她,邪邪冷笑,像只大怪獸似的攀在她嬌小的身上,怎麼都不肯出手幫忙。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終于在此刻後悔不該惹惱他。
「你好重!」莫字兒輕皺小眉抱怨。
然後瞪大眼看著上面。有裂痕!樹枝……樹枝要斷了!
果然「啪」一聲,她兩只小手一滑,他們兩人就一路壓斷許多樹枝,掉了下去。
「咚」的一聲,兩人重重摔在地上,雖然莫字兒有他在下頭當肉墊,卻還是跌得四腳朝天、眼冒金星。
好一會兒,她才能穩穩的坐起身。
「你還好吧?」莫字兒轉頭看向被她壓在身下的肉墊,驚訝的睜大眼。「啊,你受傷了!」
她伸出小手,想要模原肆非額頭上的傷口,卻被他伸出的大掌一把揪住。
「-也是。」她的手在剛才抓住樹枝時磨破了。
原肆非抓住她的小手像野獸清理傷口一般細細舌忝著,有力的眼神卻死盯著她的臉。
她心跳莫名加快。
「你……你別舌忝了!只是擦破皮,隨便包一包就好!」慌張的想要抽回手,他卻死命不放,莫字兒只好無奈的繼續跨坐在他身上。
「我們現在該好好的來算帳了。」他眼楮死盯著她,在她手背印下一吻,但陰冷的口氣好象寒風,刮得她直打冷顫。
不……不會吧?這個時候?這個地點?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原肆非陰狠狠的朝她一笑,「對,就是現在,就在這里。」
然後以毫不留情的手勁一把將她的小頭顱勾下,眼對眼逼視。「我說莫字兒,-會不會愈來愈放肆了?嗯?」
他的強勢讓她又開始呼吸困難。「等……等一下!你自己答應要對我溫柔一點的,你不可以食言,不然我就不跟你回去!」
「喔?對-溫柔一點-就會跟我回去?」原肆非露出一抹狠笑,猛力攫住她細弱的手臂。「那我現在為什麼還會追到這里來?之前對-還不夠溫柔?是誰先食言?」
「我就只離開你一下下,就一下下而已。」她無辜的撒嬌,其實也知道是自己不好。
「這並不在我們談好的範圍之內吧?」而且一下下就夠他擔心到死!「-是不是該多付點什麼來交換?」
莫字兒嫌惡的皺起小眉,爬起身子。「你跟流央都好惡心。」唔,也許不只這兩個,還包括其他的男人。
「關那個爛人什麼事?」
「我說你壓得我透不過氣來,他就說你不該吃得那麼肥;我說你抓我抓得太緊,他就又不知想到哪個下流的地方去,那表情真是惡心透頂。還有你,人家只是想離開你一下下,你就又要我拿……拿……什麼來交換。」
「我又沒說是什麼。」他冷笑,大掌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摩挲。
「很明顯就是什麼吧?」莫字兒張著圓圓的眼楮,模樣很是無辜。
原肆非不覺綻開笑容,融化了臉上百年不化的冷酷線條。
然後又突然皺起眉。
「我……真的很重嗎?」疑惑的眼神。
從來沒有人跟他抱怨過。
莫字兒睜大眼,然後又紅著臉低下頭。「還……還好啦!」只是真的常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真的還好?」他邪笑,慢慢以手肘撐起龐大身軀。
「干嘛突然坐起來?」這樣他就會和她面對面貼上了。
「-還沒說-要拿什麼東西來交換。來,說說看。」他故意貼在她臉頰邊低語,讓強烈的男性氣息噴在她臉上,拇指還不停搓揉她的耳垂,讓她止不住的發顫。
「反正……反正不會是你想的下流東西……」莫字兒怯怯的躲著他的挑逗,他卻還是不停追逐。
「什麼叫下流東西?」趁她一個分神,就馬上姿勢互換,把她壓到底下去。
啊,她好小、好軟!
「就……就不是你想的那些……」她怎麼覺得她身上愈來愈重了?
「-怎麼知道我在想哪些?」原肆非看著她逐漸迷離的表情,很是滿意。
「不知道……」因為她腦子全糊了……
「那我來告訴。」他邪惡一笑,「-剛才……惹得我欲火焚身,所以-得負責到底。」然後動手解她的衣裙。
「但……但……那只有一下下耶……」她只是輕輕的吻了他一下而已,雖然她自己也有點可恥的沉迷……
「-的一下下通常很令人難以忍受。」看著她敞開的雪白胸頸,原肆非幾乎要嘆息。
她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少魅力,但如果等到她真正了解的那一天,他肯定不論日夜都要拜倒在她裙底。
「還……還是不要吧?這里……常常有野獸出沒。」莫字兒話聲中斷,愕然抽息,因為感覺到她敏感酥胸上的火熱氣息。
原肆非眯起眼笑看她天真的表情。「那有什麼好懷疑?」然後再度撲進她香甜的懷里。
唉!野獸。果然是一只好大的野獸。
肆無忌憚的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把小女圭女圭吞進他的大口里……
◇◇◇
莫字兒窩在原肆非懷中,優閑的數著天空流雲。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毫不懼怕他的一刻,因為他之前總是把她逼得好緊、好緊,讓她窒息,就像姥姥不停逼她練劍的可怕日子,放不開也逃不掉,讓人覺得喘不過氣。
可是現在呢?她卻好喜歡那種在他懷里的感覺。只有他能讓她感受到那種被他指尖觸踫時的微微發熱,被他強烈氣息吞噬時的怯怯輕顫,被他全面攻佔時的沸騰高張。
這種一被他擁進懷里就會不由自主涌出一切的甜蜜感覺,只有他能給。
「你讓我回去看姥姥嗎?」
原肆非閉著眼,連看都不看她,冷冷吐出一句︰「不許。」
「喔。」她有些失望的回答。
反正她人都讓他給逮到了,反正她也不是很想離開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就是有些悶悶的。
「我會把人帶來給。」他恨恨的吐出這一句。
莫字兒高興的在他懷里轉身,他卻咬牙申吟。
「真的嗎?你願意把姥姥帶回九揚大溝?」
「對!」他定住她的身體,覺得自己是自作孽!
他真是瘋了!那種惡毒的女人早該放她自生自滅,何必要听這個小女圭女圭的話去把這種人帶回來礙眼?
但她逼近的甜甜笑臉卻讓原肆非心里的不滿一瞬間全跑得無影無蹤。
「我真的好感激你喔!」她趴在他身上笑得好天真、好開心。
他咬住牙,硬是壓下瞬間高張的欲火。她還真說對了,一遇上她,他腦子里就全灌滿了下流東西!
莫字兒卻火上加油的再印上感激一吻,全然不知大禍臨頭。「謝謝你喔!」
他的火熱亢奮瞬間揚起,一個翻身又把她壓在底下,然後對著她面露邪邪一笑,笑得她全身發毛。
「感激?那就再來一次!不用客氣!」
她錯愕的看他,終于明白自己又淪為野獸的飯後甜品。
◇◇◇
「怎麼原主兒親自出馬追個人也要追這麼久?」
流央笑吟吟的在九揚大溝的入口迎接兩人。
「你怎麼在這里?」原肆非冷眼一抬,質問這個原本不該在此出現的軍師。
他沒有回答,反而笑著轉向莫字兒。「啊!小字兒什麼時候打算嫁給我們的大魔頭?」
莫字兒張大嘴,然後又尷尬的垂下頭。
都已經和他在一起那麼久了,還有什麼嫁不嫁的?
「關你什麼事?你太閑是嗎?修你的環牆去。」原肆非不客氣的趕人。
「因為,」流央笑起,「小字兒很厲害啊,不留下來好可惜。」
原肆非濃眉一挑,倒想听他還能說些什麼廢話。
流央不著痕跡的眯起眼,微露冷酷氣息,卻快得令人無法察覺。然後笑起,「她破了我的八卦陣。」
「那又如何?是你本事不夠。」原肆非全然不以為意。
流央也不以為意,笑著繼續說道︰「小字兒本事這麼好,留下來做原主兒的夫人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否則一放出去就會很麻煩。
莫字兒睜大圓圓的眼楮看流央。「亂講!我才沒破那個八卦陣,我在出陣之前它就已經讓人破了!」
才不是她呢!
「看,我們的小字兒真是謙虛。」流央露出一副真拿-沒辦法的表情。
「沒有!沒有啦!」她拚命搖手,真的不是她!
「夠了!流央!」原肆非看出他不著痕跡的逼迫。「關于這件事該檢討的是你,別再玩弄那些下三濫的把戲!」
莫字兒一臉茫然,什麼東西?
「如果你是故意來這里說這些,那我勸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滾回去。」原肆非的聲音听來異常陰冷。
「啊!」流央以扇掩口,露出十足令人玩味的表情。「經你這麼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我是為了什麼來這里等你。」
原肆非眯起冷眼狠笑,「你這家伙真的挺找死的。」握緊的鐵拳蠢蠢欲動。
他會站在這里等,就表示肯定有大事,偏偏他這人就是愛找死,硬要拖到最後一刻才肯說!
「大事不好了。」扇子底下的眼眸卻笑得很開心。
「直、說!」可恨他今天沒有帶任何暗器,否則他一定要狠狠多打他幾記泄憤!
「莫老頭帶了一群人出去。」流央笑道。
「去了哪兒?」
「不知道。」回答得很干脆。
「流央!」他自齒縫間吐氣,猛地一把揪起流央的衣襟。
流央笑著高舉雙手,表情很無辜。「我真的不曉得。」
原肆非狠勁一甩,流央頓時退了三步才停下。
「有沒有線索?」
他輕笑,「有。莫老頭他們改扮成東苑士兵的模樣。」
「還有呢?」
「今日正好有一批從南華要回到西荻去的貴族子弟路過,且隨著隊伍帶著自南華買來的貢品。」
「他們又去搶東西?」原肆非陰冷視線一揚,凶光畢露。
「可能。」流央依然笑得可親。
「你怎麼不阻止?」
「我行嗎?」流央笑吟吟。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只負責動腦的軍師。
「流央,不願意你就直說,不想繼續待在九揚大溝你也可以馬上滾。因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原肆非森冷低吟。
「這該怪你,因為我早提醒過你。你若只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那也算你活該,命中注定就只能帶九揚大溝走到今日。」別怪他不義。
「你何時給過我提醒?」
「啊,你真的忘了。」流央笑得優雅,似乎是在說些什麼無關緊要的事。「剝象,山附于地。」
「啊,所以下者不安,地位不保。」莫字兒偏過頭,下意識的月兌口說出。
「對。」流央笑看著那個小人兒。早說她該留在這兒。「我十五日一卦,鮮少失誤,可是你听進去了嗎?」
原肆非無語,只怪自己太粗心。但即使再重來一次,他也不知該如何圓滿解決。莫老頭他們屢勸不听,其實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死擋住他們嗎?威脅他們嗎?這些手段根本都沒用,只會重蹈覆轍。那殺了他們?九揚大溝又有多少人能讓他這樣不停地殺下去?
流央看著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深深嘆息。他心甘情願的跟在他身邊輔佐了他十多年,想盡辦法感化了他十多年,但他究竟體會了多少?雖然他明白有些事怎麼都無法強求,但也不明白自己竟也會有看不破的時候。
他揚起一貫的笑容,對著原肆非說道︰「你去吧。朱醒塵會在東苑,就照我說的去找他,然後我率人去把莫老頭他們帶回來。」
就放他去吧,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第九章
原肆非知道流央讓他去找朱醒塵的理由。第一,他走鏢多年,見識多、人面廣、手段強。第二,他與西荻國的皇太子日-有來往。
好象早知道原肆非會來,朱醒塵笑著迎接他,以及他隨身帶著的小女圭女圭莫字兒。
「你早知道我會來?」
朱醒塵笑了笑,不予正面回答。「去探路的人回報,有隊伍遭搶,所以才會誤了行程。」他也百般不願意。
「幫不幫忙?」原肆非很難得的放段。
還是不正面回答,只是笑,「你好象和下頭的人處得不太好。」總得用高壓手段。
「是他們冥頑不靈。」他冷冷的說。
「怎麼不讓流央幫你管?」
「他不管這些。」原肆非冷聲回答。
「是你不願讓他涉入。」朱醒塵話中似有所指。
「你又知道什麼?」他抬起陰冷視線審視眼前的男人。
「九揚大溝的原主兒和軍師流央,你們的事跡早在外頭流傳許久,你們的心結也早已眾所皆知。」
流傳許久?怎麼他從不曉得?依他看,是在他們這種人心里流傳許久吧?
「別說那麼多,到底幫不幫?」
朱醒塵微微一笑,「當然。」他喜歡這種笨拙的男人。「你只要把貢品全數運到東苑,我可以再等一天,其余的我幫你打通關節。」
叫皇太子日-隨便編個理由,就可以輕輕松松把東西繳回,還可順道邀功,何樂而不為?
「只是,第一回的走鏢利潤全歸長威鏢局。」然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原肆非恨恨瞪他一眼。這男人居然乘機要脅!「好。」也只能如此。
「雖然這次的事我可以幫你,但你若不早點搞定下頭的人,恐怕你還是得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求我。」朱醒塵嘲弄道。
「我會想辦法解決。」
「只靠你自己恐怕不行。」朱醒塵有些傷腦筋的皺眉。
「什麼意思?」
「積習難改。你要不就把這件事交給流央,完全不要插手,要不嘛──」朱醒塵突然對著莫字兒笑。「你就隨時把這小女娃兒帶在身邊。」那才能多少收斂他暴戾的氣息。
原肆非冷哼一聲,並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這副嘴臉和流央倒是挺像。」
「我?」朱醒塵笑,他自己怎麼不覺得?
「都只說表面話。」卻把很多話藏在心里。
「是嗎?」對于原肆非的批評,他並不以為意。「那你更該見見西荻國皇太子日。」
原肆非若沒在他面前吐血吐到死,那他就不叫朱醒塵。
三個時辰之後,原肆非和莫字兒回到九揚大溝,而也如流央所承諾的,莫老頭他們已被帶回。
整個大廳上一片鴉雀無聲,坐在上位的原肆非臉色異常陰沉。
「為什麼又去搶東西?」
「我們是盜匪,不搶東西難道買東西?」莫老頭這回一臉不馴,就是不懂自己哪里做錯?
自從上回被砍一刀之後,他就愈來愈不服這個原肆非了。
「你!」原肆非火大的想揚刀就砍,卻被一個小小的力道壓住,他一抬眼,就看進一對圓圓的眼楮。
莫字兒笑著看他,搖搖頭。
流央在下頭見到這幅景象,先是面露驚訝,然後若有所思的笑了。
「-放手。」他不想當眾給她難堪。
莫字兒還是笑得無辜,見她這樣,原肆非就是有氣也提不起。
「你先听听他怎麼說,再一下下就好。」她睜著圓眼楮可愛的說。
「好!」他倒要听听他們還能怎麼自圓其說!原肆非硬是壓下火氣,轉頭繼續質問下頭的莫老頭,「我日前已經嚴令禁止,告訴你們不只不準搶人,也不準搶東西,你們連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嗎?」
「原主兒怎麼從來都不替我們想?我們是盜賊,要我們不許搶人也就算了,可是不許搶東西,那要我們怎麼活下去?盜匪打劫本就天經地義,不打劫難不成要我們去做善事?真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莫老頭忿忿不平的直言。
「不是只有打劫才能活得下去!如果你們有本事,就想辦法去找活路,別只是干這種不勞而獲的勾當!」沒本事還要他來幫忙想!
「我莫老頭就是沒本事!就是只會搶!如果是以前,為了生計,為了大伙的肚子,那原主兒就是叫我去死我都願意!可現在呢?現在連一餐白米飯都吃不到,還不許我們出去搶,那要教我們怎麼服氣?」
下頭有人點頭附和,但原肆非只是凌厲眼光一掃,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有所表示。
「你們的腦子怎麼這麼不知變通?現在只是緩沖期!況且你們連人都會搶錯,還敢說什麼是為了生計!什麼都不會,就只會惹禍!」原肆非的音量再度提高,冷冷的聲音教人發顫。
「我莫老頭怎麼搶錯了?那分明是條大肥羊,都是些文弱的貴族子弟兵!」
「那個隊伍帶的是從南華回來的貢品!你們這群沒腦袋的白痴!就是你自己想死也別連累九揚大溝的其他人!」他森冷低咆,火氣幾乎到達一個極限。
「那又怎麼樣?我們扮成東苑士兵,沒人會曉得是我們搶的!」
原肆非大掌重重往木桌一拍,所有的人馬上一片靜默。
他的口氣瞬間危險十倍以上,接著狠狠冷笑,「你們的打扮有哪一點像正規軍?正規軍的馬匹會不上鐵蹄?正規軍會背著鐵弩去搶劫?你們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早告訴你們,我從不要求你們得了解我禁止這些行為的理由,但你們連听話都不會嗎?」這些話幾乎是從齒縫發出,嚴酷得教人顫抖。
「那原主兒要我們怎麼活下去?!」莫老頭也干脆卯了起來。
「活下去?」他冷哼,「你們連听話都不會了,還想要活下去!」虧他還安排一堆,根本都是白搭!
莫字兒在一旁搖搖頭,真是個笨拙到可以的男人。她看向流央,發現他只是微笑,好象沒有打算做任何表示。可是他看來快砍人了耶,怎麼辦好?
「我就是不服!」莫老頭還是硬要卯上。「我只是為了要填飽肚子!我就不曉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正當原肆非打算抽刀猛砍眼前的人以殺雞儆猴時,莫字兒甜甜的聲音突然響起,「莫叔叔吃不飽嗎?」她好奇的問。
廳堂上的氣氛瞬間轉向,所有的人都看往原肆非身邊的小女孩。
「不是吃不飽,啊,不是,也就快要吃不飽了。以前三餐飯還有兩餐是白米,可現在卻連一頓都吃不到。如果再這樣下去,一定很快就會斷糧。」餓肚子是很痛苦的!
「什麼時候糧倉也歸你莫老頭管了?」原肆非冷冷發話。自作聰明兼冥頑不靈!存糧分明還可以支持三個月以上。
「但,」莫字兒偏過頭可愛的笑了,「不是還有饅頭可以吃嗎?」
「不是這樣。」莫老頭苦笑,覺得這個女圭女圭真是天真得可以。
「那不然呢?」
「現在沒米吃,過一陣子就會連饅頭都沒有。」
原肆非在上頭冷笑,「那是我讓管糧的人別去買,不是快斷糧。」總得留點本好轉業,否則連一點本錢都沒有,那他和朱醒塵先前的交易不就白談了?
「咦?」莫老頭瞪大眼。
「對嘛,原主兒都這樣說了,莫叔叔就別擔心了。」她甜甜地看眾人一眼。
「可是不去打劫,那也支持不了多久。」
原肆非厲眼一掃。「你敢!」
等一下、等一下!莫字兒看著又快發脾氣的男人,真是令人受不了!
她偏過頭,狀似思考,然後說道︰「不會啊,過一陣子等這兒成了長威鏢局的分號,只要多接幾趟鏢,那就有白花花的銀子,就可以吃白米飯吃到飽了嘛!」然後轉向原肆非問︰「不是嗎?」
「我們可以接鏢,但不會是分號。」那太貶低九揚大溝的地位。「不過-後面說的我倒是不否認。」
此話一出,下頭的人皆喜形于色。長威鏢局?那可是鼎鼎有名,怎麼何時原主兒和人談成了這些,竟沒人曉得?而且以後可以吃白飯吃到飽?
「真的啊?」莫老頭開心的睜大了眼。
「原主兒都這樣說了嘛!」莫字兒看著直腸子的莫老頭笑。「你瞧,原主兒早都幫你們考慮到了,所以你們以後不必再去搶劫,那很危險的。」
「是啊、是啊!」如果可以光明正大的賺錢活口,那誰不願意?走鏢嘛!不過就是送個東西,有什麼難的?莫老頭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原主兒從沒說過這些。」
他笨嘛!
「沒有、沒有。」她笑著搖手,看向原肆非。「只是還來不及告訴你們而已,對不對?」
莫名其妙的,原肆非的怒火居然全面平息。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好一會兒以後才開口︰「對。」
突然之間,整個廳堂的人好象都感染了她那蠢呆的表情,全都一起笑了。當然是除了原肆非,還有流央以外。
「但莫叔叔,我還有一件事好好奇喔!」
「什麼?」莫老頭覺得她簡直就是個不知從哪里來拯救他們的天使,不論她問了什麼,他一定都照實回答!
「為什麼你要去搶女孩子啊?」
看著她心無城府的模樣,莫老頭模模頭,反而有點羞愧。「因為我們家的小子們也該娶媳婦兒了。」
「莫叔叔有女兒嗎?」
「啊?有啊!」他伸出手指數了數,「我有五個女兒。」
「那她們也讓人家搶嗎?」莫字兒偏著頭看他,一臉天真。
「開什麼玩笑!」那可都是他的寶貝!
「喔,莫叔叔不準人家搶你的女兒,可卻去搶別人家的女兒。」她還是看著莫老頭,笑得沒有半點心機。
「那……那是……」莫老頭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他嘆了口氣,「那也是沒辦法啊!人家一听我們是九揚大溝里來的,根本沒人肯把閨女嫁過來,他們嚇著說我們是盜賊,只要是正經人家的當然都不肯嫁!」
原肆非聞言,唇角冷冷一揚,「所以才叫你們別去搶人,也別去搶錢!」要他們早點改過自新、改邪歸正!
「為什麼?」莫老頭還是不懂。
「呵!」莫字兒笑了,「就像原主兒說的嘛,過一陣子這兒就會開始走鏢,做起正經生意,等名號一打響,九揚大溝就不再是盜賊窩了。既然大家都不是盜賊,那莫叔叔若是幫兒子相中了哪家姑娘,那就提親去,人家肯定也會願意嫁的。」
眾人點點頭,突然覺得她說得好有道理。
原肆非只是看著這群被輕輕松松收服的白痴冷笑。
但看似如此輕松,為何他卻做不到?
「好!」莫老頭突然大聲一喊,「既然小姑娘說得很有道理,那我莫老頭從此就不再去搶女孩子!」
「不是我說得有道理。這從頭到尾都是原主兒的安排,是他替你們想了很多。」輕輕把話一撥,又轉到原肆非身上。
這話一說,莫老頭「咚」地跪了下來。「原主兒,是我不對!我莫老頭任你處罰!」
原肆非見狀,居然莫名其妙的不知該罰他些什麼。再砍一刀?他都說知道錯了,那樣做又有什麼意思呢?白白折損人力罷了!
于是他遲遲沒有開口。他沒說話,眾人也不敢說,偌大廳堂又陷入沉默。
「不如這樣吧。」流央終于開了尊口,就如以往一樣笑吟吟的,「搶來的那些東西還得歸還,就讓莫老頭領人送到東苑給朱醒塵,也好將功折罪。」
原肆非看向他,思量著他今日何以會這麼沉默,就只說了這個。然後他淡淡回道︰「也好。」
「那莫老頭,你就去吧!」流央還是笑。
「是!」莫老頭大聲一喊,心甘情願的領命而去。
眾人都散去之後,原肆非牽著莫字兒的小手往外走,一路上沒再說些什麼,只是一直走。
他們之間維持了一段好長時間的沉默。
就在快到她房間時,莫字兒終于開口問︰「你在生氣嗎?」
雖然看來不像,但她實在想不出他怎麼會突然這麼沉默?
原肆非卻反而看著她問︰「-什麼時候嫁給我?」
莫字兒驚訝的瞪大眼,臉蛋微微紅了。但他到底在說些什麼跟什麼?
「什麼時候?」他又問。
「我已經和你在一起好久了,你現在才想問嗎?」
「我不要-只是我搶來的。」也要她的心甘情願。「也許我們該辦場婚禮。」
原肆非的眼神很認真。
「那都只是形式。」莫字兒笑了。
「嗯。」他也知道,但他心里總是隱隱有著莫名的不安。所以除了向別人宣告她是他的以外,那同時也是一個證明。因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留住她?
「-嫁我嗎?」
莫字兒笑看他。「你說呢?」
原肆非冷冷出聲︰「不嫁。」至少現在不嫁。
聞言,莫字兒睜大了圓圓的眼楮盯著他瞧。「為什麼?」
「莫紅留。」他毫不猶豫的說出答案,微微勾唇,「對不對?」
莫字兒輕輕笑了,笑容里有點欣慰的意味。「難得你也有猜對的時候。」她雙手輕輕纏上他的頸項。
對,因為姥姥,所以她還不能嫁。
◇◇◇
三日之後,同樣的地點,原肆非依舊如此牽著莫字兒走。
莫字兒小手揉著眼楮,困到不行,只能靠他用力拖著。「你要帶我去看什麼?」
「別揉。」原肆非用力抓下她的小手,不準她揉。「等會兒-就知道了。」
都幾歲人了,還成天像個小孩似的賴床!
「我想睡。」她小嘴咕噥著耍賴,就差沒直接倒在地上當眾表演。
原肆非冷眼一瞪,絲毫沒有心軟,狠狠的把她往目的地拖。「不行,就先去。」語氣全然不肯妥協。
到底要干什麼嘛!
被他一路拖著,莫字兒的頭卻還是一直點,一路上只听見他的聲音在催促,她卻也只是當成耳邊風,隨它刮過。
「張開眼楮。」
听見他稱職的提醒,她就曉得自己又不能耍賴了。于是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略微把眼楮睜開了一道縫。什麼嘛!不是大廳嗎?帶她來這里做什麼?
「再看仔細一點。」原肆非提醒。方向不對。
喔。然後又揉了揉眼楮,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姥姥?」她又伸手揉了好幾遍,最後被他用力抓住。
莫字兒根本連理都懶得理他,抬起小腳就開始狂奔。
「姥姥!姥姥!」她哭著跑了進去,很用力的抱住莫紅留。
莫紅留似乎很驚訝,但也只是任她抱著,沒有推開。
原肆非跟在她後頭走了進來。
「讓個小丫頭以德報怨的滋味如何?」他冷笑。
「怎麼?你特地把我架來這兒就是為了說這些?」她也不甘示弱的回報一記冷眼。
「我才沒這種心思。」而是恨不得殺了她。「是字兒想見。」
莫字兒抬起頭,哭得淚眼汪汪的。「姥姥、姥姥,-過得好不好?他不讓我回去,不是我不回去看。」
「我用不著-來看。」莫紅留嘆口氣,抬手擦掉她的眼淚。
怎麼會有這種小女圭女圭,即使她對她再不好,她也永遠不懂反抗、永遠記掛著她。
她從來就沒有過為這個女圭女圭著想的心思,但她卻永遠有著替她著想的念頭。
「要的,-要的!姥姥就一個人在那里,一定很孤單!」莫字兒哭著說。
莫紅留不禁嘆息。從莫字兒離開之後,她的確莫名其妙的覺得一個人好孤獨,然後才發現,原來這個小女圭女圭已經在她心里佔了這麼大的位置,也佔去了她十五年的歲月。
「不會了。」她的臉色微見尷尬。「我現在有人陪。」
莫字兒正想開口問是誰,原肆非卻先她一步。「-有男人了?」
從她的表情看來,他就是覺得如此。
「對。」她冷冷瞪他,這個曾經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你看見了吧?我也不是沒人要的!」
莫字兒卻張著汪汪淚眼笑了。「姥姥有人陪了?那也讓他一起來九揚大溝好不好?」這樣她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來九揚大溝?」莫紅留張大了眼,然後輕笑,「那-也得看原肆非肯不肯讓我在這兒住下。」
「他肯的,他一定肯的!」她轉頭看向原肆非。「對不對?」
他只是冷笑,早就看穿她的把戲。「怎麼不先說是-不想留下?」
莫字兒又錯愕瞪眼。「姥姥不想留下嗎?」
莫紅留看著她天真的眉眼,實在不懂為什麼好象沒有任何事物可以破壞這樣的純真?「-忘了我為什麼叫-來?」
莫字兒怯怯低頭。「記得。」要讓他痛苦。她搖搖頭,又哭了。「但是我做不到啊!」
莫紅留伸手模了模她的臉,嘆口氣,「我知道。從-每回和我比劍時的手下留情,我就已經知道,-不可能做得到。」
「那為什麼──」
「因為-讓我矛盾。」莫紅留苦笑,「-那種從不埋怨的個性讓我矛盾,所以我把-還給他。如果他殺了-,反正我眼楮也看不到;如果他發覺真相留下-,那也正好稱了我的意-懂了嗎?這就是我打的如意算盤。」
莫字兒聞言又哭了。為什麼?為什麼姥姥這時候就是不肯對她說謊?如果她說謊,那她也就不會這麼難過。她只是想要永遠跟她在一起。
「不過那也已經沒有意義了。總之我和他絕對不可能和平共處,當然更不可能回到九揚大溝。如果-想留在這里,那-就留;若是不想留下,那也別跟著我。」因為那只會更加擾亂她的心思,十五年的緣分,也夠了。
「不要、不要!我要跟姥姥在一起。」她還是哭,但莫紅留卻一把推開她。
「你要她嗎?」莫紅留對著他問。
「我要她做我的妻子。」原肆非毫不猶豫的回答。
妻子?莫紅留聞言冷笑。先是這小丫頭的母親,再來是她,總之這頭餃就是永遠不會落在她自己身上。不過那也都沒有關系了。
「那你就留下她吧。」就算是她所能給的補償。
莫紅留起身,準備離去。
「姥姥、姥姥!-不要我了嗎?」她哭個不停,追著莫紅留問。
莫紅留苦笑,「我從來就沒有要過。」
接著,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
莫字兒楞楞的看著她的背影,哭得好大聲、好大聲!她又追了上去,一邊哭,一邊追。原肆非從後頭心疼的抱住她。「別去、別去!」
莫字兒兩眼是淚,不停想掙出他的懷抱,他卻只是很用力、很用力的抱住不停哭泣的她。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去追?」她哭著問,小手一直推他。
「因為她根本就不要。」原肆非心痛的說出事實。
她拚命搖頭,臉上是滿滿淚痕。「可是我想去。」
「我知道。」他緊緊摟住她,包容她的脆弱。「但不可以-得學會放棄。」
因為這樣,她只會永遠追在她身後、永遠也不會有結果。
「為什麼不可以?」莫字兒恨恨的推他,用盡所有力氣。「那我問你,你能不能對我放手,放我離開?」
「不可能。」
「對!所以我也不可以!」不可以放開姥姥!
莫字兒拚命哭喊、拚命推拒,但這一次,原肆非卻怎麼也設有放手讓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