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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追你一百趴 第三章

「耶,中了、中了!」榜單前,夏侯封興奮得放聲狂吼,聲震如雷,周遭的人卻沒有回以責備,紛紛道以恭喜。

他有高興的資格啊!三年拚搏,一朝得中,就好像鯉魚躍龍門一樣,怎能不開心?

一旁的南宮肇同樣高興,白皙的臉上笑出徐徐春風,他也考上大學了。但更讓他興奮的是,雲芸也上榜了,他們三人再度有緣共進第一學府。

他拍拍還在狂呼亂跳的夏侯封。「我去打電話告訴小芸,她也考上了。」自從知道女兒把自己搞到重感冒住院後,雲家父母異常生氣和擔憂,直罵她不會照顧自己,雲芸因此被禁足到現在。

但今天發榜,三人一起考上第一志願,那禁足令應該可以解除了吧?

夏侯封對他揮揮手,他還沒從興奮中回過神來呢!

南宮肇自己走到公共電話亭掏出零錢打電話。

電話才通,那頭就傳來一個無精打采的聲音。「喂,找誰啊?」

「小芸,是我,南宮,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恭賀你考上第一心願,順便讓你听听外頭狂熱的歡呼。」他笑著說,打開電話亭的門,如潮般的呼喊咆哮順著話筒傳過去。

「哇!」雲芸嚇了一跳。「你在哪里啊?那麼吵?」

「我和夏侯來看榜。」

「大熱天的你們跑去看榜?電腦上就可以查啦!」

「夏侯說,親自來看榜的興奮感可以增加十倍。」

「唔……」她有些羨慕了,回味剛才那雷般歡呼,如果她也能一起去,一起開心的又叫又跳……「啊!為什麼我要被禁足?」這麼好玩的事竟然沒跟上,太討厭?。

「對了,如果你告訴伯父、伯母你考上第一志願了,也許他們會解除你的禁足令喔!」他提醒她。

「對耶!這麼開心的事,爸媽沒理由再生我氣,這樣我就可以再出去玩啦!南宮,你太聰明了,我愛死你了。」她尖叫一聲,啪地就把電話掛了。

南宮肇看著那只剩嘟嘟回音的話筒,有點哭笑不得,雲芸也太急了吧,他都還沒把話說完呢!但即使如此,他心里仍舊感到愉悅。

她說她愛死他了,也許這只是她開心過頭的口頭禪,可是……他不禁又回想起高一時見她在百貨公司換新裝,從更衣室走出來的那一刻,嬌俏玲瓏的身影從此印在他心底,再也抹不去。

他喜歡上她了,百貨公司那驚艷的一幕只是個導火線,實際上,更早之前他就時刻掛懷著她。

所以他老注意她喜歡吃什麼、用什麼、穿什麼,然後想辦法滿足她,哄她開心。

直到前些日子,她病倒在他眼前,他背著她在馬路上跑的時候,簡直心如油煎。

他看護她一整夜,明明身體疲累欲昏,但沒有看到她退燒,他咬緊牙根都要撐下去。

那一夜,他好幾次累到站不住腳,跌跪在她床邊,但一看到她燒紅的臉,耳聞那沙啞無助的夢囈,再怎麼辛苦他也能忍耐下去。

現在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都中暑月兌水了,還能強撐著照顧她直到退燒,才用最後的意志力打電話叫夏侯封來,接著昏倒在看護床上,整整三十六小時才清醒。

那一刻,他發現自己愛她很深很深,深到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只求換她一抹開心的微笑。

不知道她對他有沒有同樣的感覺?月兌離課業繁重的高中生涯,彼此也滿十八歲,是成年人,有談戀愛的資格了,如果他跟她告白,她會接受嗎?

她剛才那句「愛死他」或許只是出于一時興起,但起碼可以肯定,她不討厭他。只要她不討厭他,他就有機會,不是嗎?

幸虧雲芸不知道他這番心情轉折,否則又要罵他古板了;喜不喜歡還要分年齡?講資格嗎?

南宮肇就站在電話亭里想著,一時喜、一時憂,等了五分鐘,雲芸差不多已經求得父母解除禁足令了,又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果然,電話才響,立刻被接起來。「南宮,是你嗎?」興奮的聲音,他幾乎可以想象她在電話那頭手舞足蹈的樣子。

「是我。」一抹溫柔的淺笑浮現他唇畔。「怎麼樣?你父母原諒你了?」

「嗯,我可以出去玩了。你們在哪里?我去找你們。」

「夏侯還在外頭看榜,我們還沒走呢!我就猜你之後要來找我們玩,所以等在公共電話亭里,算好時間給你回撥電話。」

「南宮,你可以去擺攤給人算命了。」

「我算命攤開張的時候會記得給你寄通知函的。」認識這麼久,她什麼個性他不了解嗎?這種事也要算,未免太看不起他。「我看夏侯也差不多瘋夠了,等一下我會拉他去淘氣熊游樂場,你直接去那里等我們吧!」那里有吃有喝又有玩,一向是雲芸和夏侯封的最愛。雖然他覺得那里有點吵,可還不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就順著兩位好友的意思了。

「好啊好啊,待會兒見。」雲芸興沖沖掛了電話。

南宮肇看著話筒發呆,邀約已經提出了,接下來他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一起玩,雖然中間還夾了個夏侯封,但他不是太在意,夏侯封一玩起來就發瘋,他一定有機會跟雲芸獨處,向她告白。

他突然覺得好緊張,萬一她拒絕他怎麼辦?以後大家再見面豈不尷尬?

但她也有可能同意啊!如果他們最終能夠交往、能夠成為情人、能夠結婚……想象牽著她的手過一生,他心跳得越發快速起來。

「南宮,你鬼上身啦?像木頭一樣杵在電話亭里。」突然,夏侯封推開公共電話亭的門,探頭進來說道。

南宮肇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茫然看了夏侯封半晌,才記起兩人現在的處境,還有與雲芸的約會。

「我已經打電話告訴小芸她上榜的好消息,小芸的爸媽也很高興,所以她的禁足令取消了,我跟她約好去淘氣熊玩,你呢?去不去?」

「去淘氣熊怎麼能少得了我?」夏侯封一把將南宮肇拉出來。「快走快走,悶了這麼久,今天要好好玩一玩。」

「喂,等一下,我還沒把話筒掛回去。」

「唉呀,下一個要打的人自己會掛啦!」

「不行,這樣太沒公德心了。」南宮肇堅持回去將話筒掛妥再走。「況且,我要先去買點東西再到淘氣熊,不然你自己先過去好了。」他想買條項煉送雲芸做禮物,同時向她告白。

「老古板。」夏侯封扮了個鬼臉;不過想到等一下就能看到好久不見的雲芸,他又高興的笑了起來。「那我走了,拜拜!」

他一邊跑、一邊吹口哨;雲芸,他準備了一樣驚天動地的大禮要送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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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封的大禮不僅驚呆了雲芸,更嚇傻了去買禮物而晚到一步的南宮肇。

夏侯封才到淘氣熊游樂場,雲芸早已站在入口處等了。

被關了這麼久,一旦放飛,她興奮得一刻也無法在家里待下去,摩托車飆到快八十,一路趕到這里,不知道中間有沒有被測速照相機拍到,但她也管不了了,一心只想著來看看兩個許久未見的好朋友。

可是當夏侯封一路跑過來,大掌將她抱了個滿懷,舉起她連續轉了十來圈後,她整個人懵了。

「小芸,恭喜我們一起考上第一志願,你開不開心啊?」

「開心,我很開心,但夏侯,你快停下來,我頭好暈啊!」雲芸快吐了。

夏侯封大笑著放下她。「小芸……」他撥開她的劉海,輕輕的一吻落在她額上。「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雲芸不暈了,她呆掉了。

但比她更呆滯的卻是才買了項煉,匆匆趕到場的南宮肇,一向白皙溫文的俊臉在這一刻突然變得鐵青。

夏侯封背對著南宮肇,沒有看見他,而雲芸則是被夏侯封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得失了心神,沒注意到南宮肇的出現。

夏侯封的手依舊緊緊地摟住雲芸的腰。「小芸,我等很久了,等我變強,等我變厲害,等我們長大……終于等到今天,做我女朋友,我會很愛很愛你的。」

他在跟她告白呢!雲芸的心率突然失常,吶吶低下頭,俏臉像棲滿了彩霞。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當然知道,我喜歡你,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你怎麼會突然喜歡我?」她知道自己有一點點在意他,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尤其在她生病受他照顧後,她更常想起他了。但她被禁足這段時間,除了南宮肇三天兩頭有一通慰問電話外,夏侯封純粹就像失蹤了似,全無信息。如今,他卻說喜歡她,這是夢嗎?

「哪里是突然,我喜歡你好久了。」

「那你之前還成天惹我生氣?」她眼眶發紅。

「我哪惹你生氣了?除了你,我還沒對哪個女生費過這樣多的心思,又是陪玩又是照顧,幾乎百依百順了。」這倒也不是謊話,會玩又會念書的夏侯封在學校從來就是白馬王子一般的存在,只有人討好他,哪有他討好人的時候?甚至還陪女孩子逛街,幫忙提東西,這可是只針對雲芸才開放的特權。「怎麼樣,做我女朋友吧?」

她垂首不語,沒人見到她望著地面的眼,水潤潤,閃著霧花,那是少女情懷初動的象征。

她不說話,不只夏侯封緊張,一旁的南宮肇更是將心提到了喉口。

南宮肇從沒想過夏侯封會喜歡雲芸,他不是成天說她凶悍潑辣,不像女人嗎?難道這些都不是真心話?

喜歡一個人,怎麼會舍得成天與她吵吵嚷嚷?氣得她眼淚汪汪?南宮肇無法理解。他現在只清楚一件事,他跟他最好的朋友愛上同一個女孩子了。

雲芸喜歡夏侯封嗎?她一刻沒有給出答案,就把兩個男孩的心吊在半空中。

南宮肇緊緊握著那才買到手的銀質項煉;心情很矛盾,站在朋友的立場,如果夏侯封和雲芸真的兩情相悅,他應該祝福他們才是。

可私心里,他無比渴望雲芸搖頭拒絕夏侯封的告白,他也喜歡她,從認識的那一刻起,他把半數精神心力都用在她身上,直到高一,曖昧情愫化為熾熱火焰,推他跌人情網。

當她生病,趴在他背上流淚,當她燒得迷迷糊糊向他求援……支撐他虛弱的身體照顧她一天一夜的,就是這一腔情懷。

那時候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互相扶持,只要擁有對方便可以活下去;反之,便如失翼的鳥兒,從高空中折翅而墜,再無生機。

搖頭吧!求求你……

偏偏——

「我做了你的女朋友,你再也不能惹我生氣喔!」她清脆的聲音像風蕩銀鈴那樣悅耳。

然而話語傳人南宮肇耳中,卻成了擊斷生命線的喪鐘。

他全身發涼,好像連血液都被凍住了,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耳畔隱隱還有夏侯封的歡呼聲交雜著雲芸的笑聲,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歡樂,除了南宮肇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淘氣熊游樂場的,當他重新恢復意識時,只看到頂頭的太陽好大、好烈。

他突然覺得手掌有些痛,茫然舉起一看,掌中躺著他特地買來要向她告白的項煉,原本銀光閃爍的煉身此刻沾滿了點點紅痕。

這是一條造型簡單的項煉,銀色的細煉上串著兩顆心,一顆是他、一顆是雲芸。兩顆心本來是貼在一起的,但不知幾時,被他的蠻力握得扭曲了形狀,再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可它變形的同時,也扎破了他的掌心,紅色的鮮血將美麗的心染出了猙獰色彩……

他恨夏侯封,為什麼喜歡雲芸卻從來不說,反而常流露出對她的不滿及憤怒。

他也恨雲芸,若無心于他,為何要接受他萬般好意?她不知道她隨口一句「愛死你」,可以把他捧上天堂,也可以將他摔進地獄嗎?

他恨,恨當初為何要認識?恨感情怎麼來得這般猛烈?更恨自己……對最好的朋友和最心愛的女人產生怨恨。

太陽好大,他卻覺得冷……

「為什麼?!」狂吼一聲,他一把將那條已被一污染、遭到扭曲的項煉丟向遠方。

鏈子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半圓形,落到馬路中央,孤孤單單地,在那里揮灑著它僅剩不多的銀芒與妖異的艷紅。

他的記憶回到了買項煉時的那一刻,看到兩顆串在一起的心,想到他與雲芸,兩情相悅,心意相通,那是如何的幸福美滿?

而今,夢碎了,一切幻想盡成空。

他茫然舉步,欲上前撿回項煉,忽然,一輛大卡車呼嘯著卷起一陣狂風從他面前飆過,兩顆心禁不起車輛的重壓,瞬間斷裂,再不復原來形狀。

無緣的終究無緣,強求不得。

他咬牙,看著馬路邊斷裂的銀紅色碎片,這大概就是天意了,他的情注定得不到回應。

算了!他轉身,再不看那銀紅色的碎片一眼,做下一個改變他一生的決定——放棄已考上的大學,提前入伍。

四年後——

「靠近一點。」南宮肇對著身穿學士服的夏侯封和雲芸說。今天是他們大學畢業的日子,而他也早就退伍,進入一家漁具公司工作,同時在念大學夜間部。

曾經熾烈如火的愛與恨經過了四年的沉澱,早失去了當日的威猛,化成一脈溫和細水。

對于雲芸,他鐘情依舊,卻已沒有將她搶奪過來的壞心眼,他樂見她繞在夏侯封身邊開心地笑、雀躍地跳。

至于夏侯封,他們還是好朋友,哥兒們的情感是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的。

所以今天夏侯封和雲芸畢業,南宮肇可以大大方方地捧著兩束花來恭喜他們,並且替他們在校園里拍照留念。

「這里。」雲芸笑得像只快樂的百靈鳥,天生麗質加上愛情的滋潤讓她嬌艷更勝玫瑰。「這里也要拍一張。」

她揮動著藕臂,招呼兩個男生。

夏侯封跑過去攬住她的腰。

南宮肇透過相機鏡頭欣賞那窈窕身影,手指不自覺按下一次又一次的快門,底片換過一卷又一卷,盡情地捕捉那深印心坎;永難忘懷的倩影。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太陽已從東邊升上了正中央。

周遭因為畢業而開心笑鬧的學子們早玩累了,紛紛退場休息去;他卻沒有絲毫的疲乏,仿佛只要能看著她,不需吃飯喝水,也能自然飽足。

只是南宮肇有那種特異功能,夏侯封卻沒有,玩鬧了一上午,他早累了。

「喂,拍夠了吧?都快一點了,去吃飯啦!」

「人家南宮都沒喊累,你鬼叫什麼?真沒用。」雲芸對他扮了個鬼臉。

「南宮他是人嗎?」夏侯封跑過去拉住南宮肇。「你看看,四年前他還比我矮,現在……你吃歐羅肥啊?長這麼快?」其實他倆也就一八零跟一八二間的差別而已,偏偏夏侯封就是很在乎這兩公分的距離。

「這是當過兵的男人特享的權利,可惜你沒資格體會。」南宮肇笑答。

夏侯封一家人都是超級大近視,他自己因為近視太深,並合散光,是免役體位。

夏侯封氣得打他一拳。「當過兵很了不起嗎?哪個當過兵的像你一樣,一張臉白慘慘,半夜走出去還會被誤認是白無常……哇,干麼打我?」剩下的話被雲芸一指頭敲沒了。

雲芸狠狠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人家南宮是曬不黑的體質,你嫉妒啊?誰像你,黑得像塊炭。」永遠閑不下來的家伙,出去像走丟,回來當撿到,剛開始與他交往的時候差點沒氣死她,十次約會有五次放她鴿子,偏偏那時南宮肇去當兵了,讓她想找個人訴苦都找不到。幸虧現在南宮肇退伍了,有他緩頰,她和夏侯封的交往才算正式邁入軌道。

「我這是有男人味好不好?」夏侯封擺了一個健美先生的姿勢。

南宮肇笑彎了腰。「黑木炭。」

夏侯封啐他一口。「小白臉。」

「兩個都別吵了。」雲芸走過去,兩條藕臂勾住兩個男人各一只手。「本小姐餓了,命令你們請我吃飯。」

「遵命,我的女皇。」夏侯封笑咧出一口白牙。

時間就好像回到了他們還在讀國小、國中、高中一樣,三個人,三劍客,最好的朋友。南宮肇撇過頭,不讓兩個好友發現他已然通紅的眼眶。

還能夠跟他們做朋友,這也就夠了。

哪怕看著夏侯封和雲芸親親密密,他的心會怞痛,哪怕他始終難忘對她的那份熾烈濃情,哪怕他可能要想著她,獨自過一生……但是現在三個人都很開心,他就滿足了。

更大聲地笑,讓淚水在心底流,他甘願做個旁觀者,笑等著看「HAPPY;;ENDING」出現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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