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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王子的一夜情 第十章

重新開始並不難,只要有決心、有毅力,每個人都可以辦得到;但要成功就不一定了,除了天時、地利外,人和也是一大要素。

新的「新意」開張遇到的第一個關卡就是︰「楊群」和美國財團聯手的大力打壓。在龐大金錢的攻勢下,不應聲而倒的東西似乎很少。

一個多月來,時心紫接到的生意屈指可數,別說付薪水給員工了,養活自己都成問題。到了第二個月,原先留在時心紫身邊的模特兒,也從十個變成六個。

而郝韞然去找弟弟郝錫禮,他是個攝影記者,也接拍廣告和寫真集,「紅獅」的名頭正響,應該有工作給這些個模特兒做。

看在兄弟情份上,郝韞禮答應了,而且一口氣將六個全清了。

可是這樣還不夠,畢竟沒有大CASE,上不了伸展台,公司就無法持續經營下去。郝韞然想了很久,還是決定來找母親。既然心紫認為她是公司的救命仙丹,他就相信母親確有化危機為轉機的能力,然而……這一回,他失望了。

他在母親的家門口站了一整天,母親說不見他、就是不見他。不知不覺,漆黑的夜空下起了毛毛細雨。他在那片大黑幕中看到了與心紫共度的第一個浪漫夜晚,那時的她炫目耀眼,比鑽石更加閃亮動人。

不像現在,忙碌與挫折將她折磨得憔悴。雖然她依然美麗如昔,可是精神不在了;若非憑著一股傲氣,此刻她可能已經倒下。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遭受打擊、生命力一點一滴地消失,卻無能為力,痛苦已不足以形容他心里的感受,他快發瘋了。

「大哥!」緊閉一天的大門終于敞開,可惜說話的人不是他急欲采訪的人。

「箴茗,媽媽呢?我要見她。」他想進門。

路箴茗卻張手擋住了他的去路。「干媽不想見你。」

「為什麼?她就這麼狠心,非置心紫于死地不可?」他沉痛地大喊。

路箴茗搖頭,撐了把傘為他遮雨。「你知道干媽的個性的,她就是這樣。」

水如新不是壞心眼,只是討厭順著別人的意思做事,她我行我素慣了。「我知道,但她不能永遠這樣,這種個性毀了她和爸的婚姻還不夠嗎?她還想毀了我和心紫……」他不能怨怪親生母親,但天曉得他的心靈和已經被壓迫得快要粉碎。

「別這樣說,大哥,干媽只是孩子心性。」路箴茗半推半拉地將他弄出了庭院。「相信我,心姊不會垮掉的,只要機會一到,她一定能夠再度一飛沖天。」依水如新的意思,這件事她不出面,由路箴茗以私人名義處理。而她已經著手聯絡歐、美、日各知名服裝、化妝品公司,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好消息。

「等機會?什麼時候呢?十年?二十年?」他的聲音像砂紙一樣粗嘎。「心紫……熬不了這許久的……」外人看時心紫,也許會以為她是個心冷、血冷的女強人,但實際上,她不是。

因為過早加諸于她身上的壓力,迫使她在一夕之間成長,所以她的稚氣和脆弱全部被埋藏在心底最深處了。某一部分的她確是個精明干練的女強人;但另一半卻是那個被藏起來的十八歲少女,當外在構築的雄偉城堡被摧毀時,最先被動搖到的就是這個小女孩。

然而,因為這兩種個性都是她,所以不管哪一個先崩潰,心紫都逃不了。

「不會太久的。」路箴茗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相信我,大哥,我保證,這麻煩很快就會過去,你先回家好不好?」

「呵!」郝韞然溢出一聲絕望至極的哼笑。「我知道了,再見。」

路箴茗悚然一驚,覺得他那一聲「再見」說得好像在跟她死別一般。等到她回過神來,郝韞然已經走遠,而傘還在她手中。

「大哥,傘——」她向前追了幾步。

「不用了!」他朝她搖搖手。

路箴茗情不自禁停下了腳步,不曉得為什麼,她的腳在發抖。

郝韞然的身影縹緲得好似幽魂,他茫茫然地走著,不知何時,一輛加長型賓士跟上了他。

然而他只當沒看見,管它是要搶劫、或做什麼?現在的他都不在乎了。

賓土車跟了他近半個鐘頭,車里的人終于失去了耐性,搖下車窗。「郝韞然。」這是一個狂傲的男聲。

郝韞然撇頭看了他一眼,是王富偉,曾努力追求心紫不果,最後卻對她落井下石的混帳家伙。他壓根兒懶得理這種人,寂寥的腳步繼續往前邁。

「你沒听到我在跟你說話嗎?」因為下雨,王富偉不想下車,只是命司機開車跟在郝韞然身邊。

「听到是如何?沒听到又如何?」郝韞然冷笑。

「該死!」王富偉最恨別人不將他放在眼里。「我早告訴過你,你幫不了時心紫的,看看她現在落魄成什麼樣子,這就是不知好歹的下場。」

他的話像一根針,狠狠插進郝韞然心里,疼得他無法言語。如果,當初他肯放手,湊合心紫和王富偉,眼下這悲慘的情況是否會改變?

「你們以為這種陽春型經營能夠持續多久?上不了舞台的模特兒很快就會死掉,而沒有模特兒的經紀公司則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再過不久,‘新意’就會徹底消失,再也爬不起來了。」

王富偉的話在郝韞然耳邊回響著,他卻連一句反駁也說不出口,因為他說的全是事實。

很自然地他的腦海續演著公司灰飛湮滅的畫面,所有的東西都不在了,「新意」二字被人們徹底遺忘,然後……他看見心紫行尸走肉的身軀在他眼前一點一滴崩毀……

「我告訴你,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像從前那樣,只要肯做就一定會成功的事早成為歷史,如今的社會什麼都要請求財、勢,沒有這兩樣,你只有乖乖成為人下人。」

不管他說些什麼,郝韞然沉默依舊;他的心正在強烈掙扎著,他的愛究竟是佔有?還是奉獻?

他無時無刻不想將心紫擁進懷里,日夜廝磨著;然而他更加渴望的,卻是她燦若朝陽的自信笑容,他怎忍心將一枝嬌艷正盛的野薔薇摘回家里,困居在小花瓶中,任其凋謝?

王富偉最討厭死腦筋的人,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白白耗費了他這麼多口水。「喂,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你的出現不是偶然吧?」郝韞然終于有反應了。

但這種問題王富偉卻不知怎麼回答,因為他說對了,他確是有所為而來。

「心紫,還有‘新意’曾經結合成一棵雄偉的大樹,如今雖然被人強制砍掉了,但那探入地底、遍深廣的樹根卻依然存在,只待適當的時機到來,它會立刻再起風雲。而這也就是你所想要的,播種太麻煩,有個半成品來加工,收獲的時間可以縮短許多,對不對?」

王富偉再度張口結舌,因為他又請中了。

「不過沒關系。」郝韞然清澈的目光筆直地望著他。「只要你發誓,永遠都會讓心紫幸福快樂,我可以幫你達成心願。」

沐浴在那種純淨的眼神下,王富偉羞愧得幾乎想把頭藏進膝蓋里,但心底更深沉的貪欲卻迫使他的唇科顫地開。「好……我、我……保證。」

郝韞然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這男人根本不懂得什麼是真愛,他不公平、也不仁慈,但他卻擁有拯救心紫出地獄的能力,憑著這一點,他就有資格成為她的騎土。「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我會的,那你什麼時候……」

「你回去等我電話。」郝韞然已經不想再跟他談下去了。王富偉要的只是心紫和「新意」兩者加起來的附加價值,為了這一點,他應該會好好對待她。

而心紫,她重新得回生命的重心,昔日生氣勃勃的笑容應該會重現臉上吧?這是一定的!

最終被遺留下來的只有他……郝韞然的腦子里是一片空白,在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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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雀躍的心情,時心紫的保時捷跑車駛進了晶華飯店停車場。已經三個多月了,郝韞然不曾約過她,而事實上,踫上了這麼多麻煩,她也沒心情玩樂。

今早,他突然說很懷念初相遇時與她倆倆相依的情景,約她到晶華飯店共度一個浪漫的夜晚。

她考慮了許久,也許真是時間沖淡了失去公司的悲傷,盡管新的「新意」依舊毫無起色,但她已經不再自怨自艾,有韞然在身邊,她的心情始終篤定又充滿安全感。所以她決定放開一切,和他好好地重溫一遍熱戀的感覺。

侍者列隊在門口歡迎她,使得時心紫不由心生懷疑,郝韞然是否為了博她一笑而用盡了一年份的薪水,包下整家飯店?那痴情的傻瓜是有可能做出這種傻事的。

「時小姐,里面請。」穿著制服的領台對她行了一個禮。

「謝謝。」時心紫微頷首,跟著他往前走。

經過大廳,在餐廳人口處,她看見自己的名字高高掛在彩帶上,被無數的汽球烘托出一種如夢似幻的美感。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如此別具巧心的安排,他是否準備了戒指要跟她求婚?

有可能哦!她的嘴角自做主張地咧出一個大大的弧度,和韞然交往也近一年了,雖然一直有口頭上的約定,但始終未以實質的方式定下鴛盟,或許今天就是改變她一生的日子,她興奮地期待著!

「嗨!」偌大的餐廳里只有一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子,但他不是郝韞然。

時心紫用力柔柔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王富偉,你在這里干什麼?韞然呢?」

「他把你讓給我了。」王富偉一臉志得意滿的笑。一個能干的妻子、一家穩賺錢的公司,他就要全部弄到手了。

「你胡說,韞然才不會做這種事!」她冒火的雙瞳憤怒地瞪著他。

「何必談他呢?我會讓你幸福的。」王富偉走過來,想要牽她的手。

時心紫用力甩開他。「誰準你踫我的?」

那種輕蔑的態度刺傷了王富偉。「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以為你還能像以前一樣作威作福?」

「我從來就不屬于任何人,我是我自己的主人。」她咬牙,旋風也似的身影邁出餐廳。

「等一下。」王富偉快步跑過來擋在她面前。「你不想要‘新意’重新開始了?」

時心紫腦中靈光一閃。「你就是用這個理由威脅韞然安排今晚的約會?」

「什麼威脅?我不過是教導他做人的道理,而他終于開竅了。」

一只自大的豬!時心紫斜睨他一眼。「很遺憾,你要白費心機了。」

「你想眼睜睜看著‘新意’倒閉?」他實在想不到,時心紫會是那種要愛情勝于事業的女人!

「這一點不勞你王大少費心。」

「你回去找郝韞然就是自找死路。這世上只有我可以幫助你救回‘新意’,郝韞然也是理解這一點,才會識相地退出。」

「他是個傻瓜,而你……」她冷笑。「不過是只自視過高、毫無實學的沙豬。我寧可陪著他共墜地獄,也不想與你同登天堂。」

王富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你會後悔的。」

「我唯一後悔的事只有這一件。」她陰冷的瞼突然浮現出一抹詭邪的神采,那只秀巧的拳頭比閃電還快,往他的鼻梁上揍過去。「你,不想死的話,就別再接近我或韞然,否則下一次就不只是這樣了。」

王富偉抱著鼻子跪倒在地,時心紫抬高下巴,昂然地自他身邊走過,沒多浪費半點精神瞧他一眼。

她心底像有十把火在燒,繃緊的下巴顯示出她強忍的怒氣。

該死的郝韞然、呆頭鵝……他怎會這麼傻,以為她寧可選公司也不要他?

而偏偏他的所做所為又全是為了她,她曾經沉溺于他毫無保留的溫柔里,如今才知,過份的溫柔也會變成一把殘忍的利刀,將人的心凌遲成碎片。

他是對她的愛沒有信心,不相信她愛他勝過一切?還是信不過自己,以為他沒有足夠的優點,令她願意獻上一生的時光與之相伴?

可惡!不管他的答案是哪一個,她都無法接受,也難以原諒他的自做主張!

當時心紫飄火的腳步邁出晶華飯店,夜空下還有另一條身影;那隱藏在月光下的是一張深情儒雅的俊容,同時……也相當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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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安排好心紫和王富偉的約會,郝韞然就後悔了。

他無法將她拱手讓出,他的心髒拼命地撞擊他的胸膛,向他抗議今晚的愚行,然後,在不知不覺中,他的雙腿就將他帶到「晶華飯店」門口了。

這樣做是不是很卑鄙?他明明已經下定決心成全他們,可是……他放不下她!

愛情果然是自私的,即便將她留下來的結果是悲傷,他還是想要守著她,一起流淚也比分離好!

「心紫……」就在他正想沖進飯店將時心紫強搶到手時,她出來了。「我……我很抱歉,你是否……」

她大踏步走過來,瞳仁地冒著火花,全身沐浴在怒光中。

「你這個大白痴——」

啪!一個重重的巴掌落在郝韞然臉上,將他的眼鏡都摑掉了。

「心紫!」

隨著他臉上的紅痕浮現,水霧佔據了她的眼眶。

「你真以為我會為了公司面舍棄你?我的感情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他吶吶地低下頭,從未懷疑過她的愛,只是公司對她而言太重要了,他不忍心看著她因為失去生命中的至寶而悲傷。

「說話啊!我是否真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的,我相信你,始終都相信著你,但……你一直把公司當成生命一股,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因為失去‘新意’而逐漸憔悴,我……我痛恨自己幫不上你,唯一有能力令你重新綻放光芒的人不是我。」

「所以你就把我送給王富偉?」

「我……」他想說他很後悔,求她回來,可他又萬分恐懼她最終只會凋謝在他懷中。

時心紫眼里有著清澄的淚,胸臆間漲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

「韞然,我承認,我一直非常看重公司,十八歲時,母親在臨終前將‘新意’交托給我,從那時起,公司就是我的生命了,十幾年下來,我為它付出了所有的青春,當然,我也得到了成功的事業,我有錢、有地位……

除了‘愛’之外,我什麼都有,我的物質生活很豐富,精神層面卻十分孤單;直到遇見了你,與你相愛,那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充實的一段時光。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代表著什麼嗎?」

郝韞然搖頭;憂郁的心髒鼓動得像要破胸而出。

「靈魂。」她深情的目光專注地望著他。「你擔心我因為失去‘生命’而憔悴;但你可知我若失去了‘靈魂’將會變得如何?」

悔恨像巨浪淹沒了他的心,痛楚代替血液流滿他全身。

「我錯了,心紫,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找!」

「就這樣?」月光下,殘留在她頰上的淚痕泛出一絲清冷的寒光。「不夠的,韞然,我愛你,尤其眷戀你山高海深的溫柔;但完全無私的溫柔只適合奉獻給上帝。我是一個女人,我要的是你心底深處最熱烈的激情,你如果沒有那種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獨佔我的覺悟,我們就不適合再相處下去!」

他愕然。愛情這道習題是如此地難解,奉獻與佔有間的分野只在一線,他好像懂了,卻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她了解自己心底這乍然而醒的頓悟?

時心紫立在原地定定地瞧著他好一會兒,期待他的表白,只要他發誓,不論貧富、健康、生病……始終愛她如昔、永不分離;她將立刻投入他懷里,所有的誤會一筆勾消。

但他只是呆站著,低垂腦袋、不發一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體內名為「耐性」的那條線終于斷裂。「郝韞然!」她的怒吼像平地一聲雷。

他張大眼,腫了半邊的臉看起來居然是如此地無辜,仿佛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這呆頭鵝,簡直把她氣死了!時心紫體內的火山徹底爆發。「既然你對我已經無話可說,那麼我們之間也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如你所願,我這就去嫁別人;不過我不會接受你的安排,我的丈夫我自己選,改明兒個我就去相親,相到哪一個,我就跟他結婚,我們永不再見!」

這回他真的是完全愣住了,話題是怎麼轉的,怎會突然跑到「相親」來?

「心紫——」他再傻也曉得這時若讓她跑掉了,就真的再也追不回來了。「對不起,我……」

「不客氣!」她回頭,惡意地對他咧了咧嘴。若非愛死他那張俊美的臉蛋,她此刻已經一拳撞扁他的鼻子,看看是否能打醒他那顆鈍到極點的木頭腦袋?

她的回話完全不符合邏輯,他的頭腦一時轉不過來,竟遺忘了要留下她的念頭,眼睜睜看著她火光四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再回過神來、又是一陣蒙蒙細雨籠罩住他,冬天的台北多雨,可是再多的雨水也不及他吞進月復里的淚水多。

「心紫——」他拔腿追在她身後而去。

他還是不曉得要怎樣賠禮她才會原諒自己,此時郝韞然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絕不能讓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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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韞禮和郝韞霆被摟下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嚇得掉下床鋪。

「哪個不要命的小賊撒野撒到我家來了?」郝韞禮隨手抓過一根球律,被吵醒的怒火正等著發泄在某個倒媚鬼身上。

「二哥,你要看清楚才打哦!」郝韞霆跟在他身後,耳朵接收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吟聲。

「你搞錯了吧!應該是先打了再說,萬一小偷身上帶有致命武器,在我觀察他的瞬間他就可以砰砰,將我的身體打成蜂窩了。」他說著,手上的球棒高高舉起。

「唔……」熟悉的聲調再如響起。

這回郝韞霆總算听清楚了。「等一下!」及時阻止球棒落下,他跑過去打開電燈。「二哥,你差點就犯下弒兄大罪了。」

「大哥?!」客廳里那條和酒櫃糾纏不清的人影居然是郝韞然。「你不是去找時心紫把話談清楚?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久前,他才和他的親親女友唐欣在餐廳里遇見買醉的大哥,唐欣費了一番唇舌,總算叫大哥重新振作,怎麼不到幾小時,他又醉死酒鄉了?

「二哥,既然你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否為愚弟解釋一下?」郝韞霆一臉心疼地望著滿地橫流的酒汁,一九三六年、一九四零年的……他珍藏的美酒被大哥砸了大半;這理由要不夠充分,他真的會抓狂。

「不清楚。」郝韞禮很簡單地給了他三個字。「想知道答案就先幫我把大哥扶起來。」

郝韞然半個身子都泡在酒汁里了,染得又紅又香的葡萄香氛,看得郝韞霆眉角直怞,他一手揪起郝韞然的衣領。「居然這樣糟蹋我的美酒,這很貴的你知不知道……咦!二哥,你偷打大哥是不是?」郝韞然的臉上赫然印了一個清晰紅腫的手掌印。

「我打人一向是正大光明的打。」郝韞禮送他一顆白果子,走過去捉起郝韞然的臉左右瞧了瞧。「這八成是時心紫的杰作,下手還真狠,我早說過那女人配不上大哥,大哥就是不听。」

「不許說心紫的壞話!」那個被以為醉死的人竟然醒了。「心紫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大哥!我看你不是醉了、根本是傻了!」郝韞禮猛地松手,郝韞然又跌回酒汁里。「會打男人的女人又叫‘潑婦’,你討一個‘潑婦’回家來伺候做什麼?又不是有被虐待狂啊?」

「住口,不準您污辱心紫!」酒醉的郝韞然怒氣更重,掙扎著自酒汁中爬起,抓住郝韞禮的袖子。「是我不對、我做錯事,活該挨打,心紫不是潑婦……」

「這回你是忘了認識周年紀念日?還是忘了給她準備三餐?」總之郝韞禮就是覺得大哥太傻,他這輩子照顧的人還不夠多嗎?好不容易弟弟們都長大了,他才清閑幾年,又自找苦吃地弄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回家伺候,真是有病!

郝韞然腳步不穩地又落回酒汁里。「我……我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他越說越沮喪,隨手又開了瓶酒往嘴巴里灌。「我……心紫,我和王富偉約好……」他邊喝,邊結結巴巴地將今晚的事說了一遍。

郝韞霆突然怞回那瓶被郝韞然灌得只剩三分之一的酒。「我的酒不給笨蛋喝。」說著,他自己把酒喝光了。「時心紫對你真是太仁慈了,才一巴掌,換成我,」他踢了踢腿。「你大概住院去了。」

這會兒連素來敬重大哥的郝韞禮也不幫他了。「大哥,你怎麼會蠢到賣自己的老婆呢?」

郝韞然倒在酒汁里,無神的眼望著兩個弟弟,模樣兒就像被主人棄養的小狗,要說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唉!」兩位弟弟同聲一嘆。「看你這樣我們也難過,我們幫你就是了。」郝韞然和郝韞霆合力將郝韞然扛進洗手間里,洗去他滿身的酒味,三兄弟窩回二樓,開起高峰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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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麼?」時心紫用力甩開廖宛蓉的手。「我都說我不要相親了,你听不懂是不是?」看著「羅蔓西餐廳」的招牌,前塵往事勾上心懷,她直恨不能將那塊壓克力板啃下去。該死的郝韞然,真的一個禮拜都沒來找她,他就不能少蠢一點嗎?

「老板,你也太難伺候了吧?前天是你自己說要公開征婚的,我好不容易才幫你找來一個世紀末好男人,你連看都沒看就說不要,你要我怎麼跟人交代?」

「那是你的事。」她才不要跟一個陌生男人相親、結婚呢!這輩子只有一個笨蛋、呆頭鵝夠格做她丈夫,那就是——郝韞然。

「也是你的事。」廖宛蓉不給她拒絕的余地,使盡蠻力拖著她進餐廳。

「放開我,我不要相親,我不要嫁人啦——」她怕違背誓言會遭天打雷劈,但真要她下嫁第一個相親的男人,她也是寧死不從。

「心紫!」餐廳里走出一個男人。

時心紫眼珠子倏然大睜。

「上啊!」郝韞霆在他大哥的背後推了一把,郝韞禮因為有事不能趕來,所以湊合這對麻煩鴛鴦的重責大任就落在他身上了。

郝韞然給弟弟這麼一推,腳步不穩地直往時心紫倒去。

她的神智尚未恢復,就給這麼一大堵肉牆壓得險些絕了氣息。「你這個討厭鬼——」

「我……我、我,對不起……」他緊張得手足無措。

「你還不快起來!」她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喔……喔……」偏偏他越著慌就越爬不起來。

兩個人,四只腳、四只手糾結成一團。

廖宛蓉望向那個重利誘她出賣老板的罪魁禍首。「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看著眼前的一團混亂,郝韞霆一張俊臉黑了一半。「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可不要留下來成為大哥和未來大嫂的出氣筒。

慘遭遺棄的郝韞然和時心紫,直花了五分鐘才解開手腳纏住的結,狼狽地爬起身。

「廖宛蓉,你就不要再給我看到,下一回我肯定把你剝光了丟上伸展台。」才得自由的時心紫忙不迭地吼出心中的怨氣。

郝韞然呆呆地站在她面前,半句話不敢吭,就怕漫燒的怒火會殃及無辜。

可惜時心紫才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他。「你在這里干什麼?」

「呃,相親。」這點于是韞霆幫他出的;既然她要嫁第一個與她相親的男人,那他只要成為「那個男人」,不就可以如願娶到她了。

「你……」她體內有座火山正在積極活動中。「和人約在這里相親?」

他點頭。「有什麼不對嗎?」這地點還是他特地挑選的,正好紀念他們相遇一周年。

「那個人是誰?」

她要宰了那只狐狸精,敢搶她時心紫的男人?不要命了!

郝韞然一臉驚愕地望著她。

好半晌,她才頓悟過來。「你相親的對象是我?」

「因為……你說要嫁給第一個相親的對象,所以……」他抓耳撓腮,就像個天真的孩子。「我……我的名字是郝韞然,今年二十九歲,在T大教書,很高興與你相親。」

這家伙夠寶!時心紫抱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心紫!」她突然的狂笑弄得他慌張不已。「你怎麼了?」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怎麼……」

「可是你那天的表情好嚴肅。」而且他的臉頰到現在還記得她手掌的威力。

「誰叫你居然想把我讓出去,你不知道我只想嫁給你嗎?」

「對不起!」他深深地懺悔。「那現在……」

「我時心紫一向說話算話,既然你是我第一個相親的男人.我只好嫁給你嘍!」她已經看破他的遲鈍,想要有好結局,她還是自己多努力點吧!

「我們現在就去買戒指。」他拖著她跑。這也是韞霆教的,不打鐵趁熱將她定下來,要是再讓她給跑了,恐怕就真的追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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