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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街買夫 第三章

一步一嘆,匡雲中拖著沉重的腳步邁入西廂。

在常府隔壁的鴻鵠書齋里混了大半夜,半條線索也沒找到,快將他給累死了。

「唉!這得要找到幾時,才能找到‘上古異志’缺漏的部分?」早知這任務如此難辦,他就不自告奮勇了,可惡!

「少爺,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因憂心夜探書齋的匡雲中而徹夜不敢入眠的順公公,一見主子進門,忙不迭地迎上前去助匡雲中月兌下夜行衣。

「既要擺月兌跟蹤者,又得小心不被人發現,你以為這任務輕松啊?」匡雲中瞪眼,打進常府起,他便發現府里下人不老實,成堆奴僕收人銀兩,隨時盯視著主子的行蹤,以便向心懷不軌者領賞。

因此,入府那日,他才會特意提醒常如楓,該整頓常府內務了,把那些下人教得乖一點兒,才方便他行偷雞模狗之事。

不意,常如楓整頓了半天,成效依然不彰;那些庸僕的眼楮可利得很,擔心她一個女人扛不起這偌大的家業,終是得倚靠親戚幫助,因此他們在情勢抵定前就忙著各擁山頭、自成勢力。

結果最可憐的就是他這個新進門的未來姑爺,名分未定、地位不穩,沒人肯理睬,還被人聯合起來欺負,真是好不淒慘呢!

「說到跟蹤,少爺,監視我們的人好像又變多了耶!」服侍匡雲中換了衣,順公公又倒了杯茶給他。

「是嗎?」匡雲中懶洋洋地回了句,捧起茶杯,輕啄了一口。「嗯,這是什麼東西?難喝死了。」

順公公無奈垮下雙肩。「沒辦法,他們只肯給我這等茶葉。」

「真是欺人太甚。」匡雲中火得大罵一聲。

「少爺,你不能想想辦法嗎?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被欺負死了。」

「呃……可是……好像很麻煩耶!」甩下茶杯,匡雲中懶洋洋地往床上一倒。

「少爺,你是覺得被整死比惹麻煩好嗎?」順公公也知匡雲中懶得動腦筋與人斗智,但敵人都欺上門來了,他再不想想辦法,難道要束手待斃?

「都不好。」匡雲中拉起棉被蒙住頭。

「少爺——」

「好啦!等我睡一覺醒來,再想辦法解決嘛!」

「天都亮了,你還睡啊?難不成忘了與常小姐的早膳之約?」順公公提醒他。

「拜托,我一晚沒睡耶!」他日也忙、夜也忙,都快被躁死了,卻沒人同情他,真是群沒良心的家伙。

「你為什麼一晚沒睡?」一個溫婉的聲音突地飄進。

順公公嚇得跳了起來。「常小姐!」她是怎麼進來的?應該沒听見他們方才的對話吧?

「你們房門沒鎖。」常如楓說著,緩步入內室,見到仍賴在床上不起來的匡雲中。「你昨晚沒睡?」

「對啊!」他半張臉藏在棉被下,只露出一雙可憐兮兮的眼。「在這里,吃不好、喝不好、穿不好、什麼都不好,我還不如回街上做乞丐。」他抱怨,打著如意算盤,她若能加緊整頓常府內務,他也可以早早月兌離苦海,又免去親自動手的麻煩。

「你此刻後悔也來不及了。」她說,走過去拉起棉被。「你想睡,中午再給你睡個夠,現在快起來梳洗用膳,待會兒伯伯要見你。」

「不是早見過了。」雖然沒有棉被,但床還在,他照樣賴在上頭不起來。

「你見過伯伯?」常如楓吃了一驚。「幾時的事?」

「昨兒個傍晚吧!他跟江彬堵在西廂的走廊邊等著我。」當然,江彬又損了他一頓,不過給他裝弄蒙混過去了;可常泰似乎看穿他的偽裝,始終用一種詭譎的笑容對著他,搞得他雞皮疙瘩都快掉滿地了。

常如楓憤怒一握拳。「想不到他居然沒有告訴我,還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要我帶你去見他。」常家家規第一條便是誠信,枉常泰身為長輩,卻連自個兒佷女都誆騙,這算什麼?她忽地一轉身,就想去找常泰討回個公道。

「你要走啦?」匡雲中對著她的背影喊。

「你繼續睡吧!」她決定取消見常泰的行程。

「那我睡嘍!」他說。「不過,可不可以麻煩你跟廚房交代一聲,我已經連吃六頓白面了,今兒中午想換點口味。」

「你……這幾天都吃白面?」她柔細的嗓音突然變得僵硬。

「是啊!雖然白面也很好吃啦!不過每天吃實在很煩,能不能偶爾改白粥或者饅頭也行。」

「我知道了。」她咬牙,帶著一團火焰飆了出去。

待確定常如楓已出西廂,順公公鎖了房門,回到匡雲中身邊。「少爺,你怎麼把所有事情都推給常小姐去做?」明明麻煩是針對他們而來,匡雲中卻推得一干二淨,這樣豈不是太沒擔當?

「那本來就是她常家的家務,不推給她做,你要去做啊!」重新搶回他可愛的棉被,匡雲中霍地往床上一躺。

「可是敵人要找的是你啊!身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理當勇敢迎敵,豈可龜縮女人身後,要一名弱女子為你擋災?」

「我不是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我只是個小小的、無能的贅婿。」他打個呵欠,眼楮快閉上了。

「少爺,你太不負責任了。」順公公真懷疑自己是如何教育的,竟會養出一個後般懶惰的主人,什麼麻煩事兒都往外推,實在過分。

「我不曉得什麼叫負責任,你要知道就上市集買回來給我吧!現在,」他翻個身,重把棉被蒙上頭。「別再吵了,我要睡覺。」說著,一陣均勻的打鼾聲自棉被底下傳出,他當真睡著了。

順公公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卻仍拿匡雲中沒轍——

自從與常如楓談過後,匡雲中和順公公的膳食是改善了,但日常生活上的刁難與惡作劇卻增加了。

譬如說——

「唉喲!」三更半夜,一聲哀嚎平地起,驚醒了匡雲中難得的好夢,嚇得他一路自床鋪滾落床底。

「拜托,又發生什麼事啦?」他長吁一聲。打進常府來,沒睡過一場好覺,累得他一張帥帥的俊臉都快殘了。

「少爺上順公公哭喪著臉,一拐一拐地跌進內室。」

匡雲中皺眉看著他一身狼狽。「你跌進糞坑里啦?這麼臭!」他說著玩的。

想不到順公公真點了兩個頭。「我剛內急上茅房,不知被誰自後頭踹了我一,結果……」

匡雲中吐舌皺眉,做了個嗯心的表情。「那你不去洗干淨,跑回房做什麼?」好東西可以跟好朋友一起分享,但屎臭味兒嘛……大可不必。

「我怕單獨一人上井邊提水淨身,會有人再踹我一,將我踹進井里。」屆時可不只是惹來一身臭,而是直接登天做仙啦!

匡雲中抱頭長嘆一聲。「那你想怎樣呢?」

「你陪我去淨身好不好?少爺。」

他能說不好嗎?瞧順公公都快哭了。

「走吧!」他自地上爬起,邊走邊蹙眉。「八成又是江彬的人干的好事。」細數這十來日遇到的暗算,膳食被下瀉藥、床上被放毒蛇、茶水里有蟑螂、生辰八字給放進稻草人里釘在牆壁上……哦,差點兒少算了順公公被踹進茅坑里這一筆。

他扳著指頭算了算。「嘖,那江彬已暗算我們五十來回了耶!平均每天五次,這江表哥還真有空閑。」

「少爺。」順公公跟在匡雲中身後,肩膀重重地垮著。

「什麼事兒?」

「你真的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嗎?」

「江彬派人整我們一次,我就回敬他一次,直到昨天,我已讓他跌進水溝十次、騎馬摔倒三次、吃壞肚子五次,還有……」匡雲中細數著自己的豐功偉業。

順公公忍不住大嘆一聲。「可是少爺,不管你整他多少次,他也只當是意外,從沒想過是我們的回報啊!你難道不能想個萬全之策,一舉解決眼前的困境?」

「可是……好麻煩耶!」隨手反整回去很簡單,可說到布局捕捉敵人,那可有得費心思了;而匡雲中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動腦筋。

「那我們還要在這里任人欺負多久?」順公公只怕再這樣下去,會沒命活到回西荻。

听他說得哀怨,匡雲中忍不住失笑。「怎麼?受不住,想回去啦?」

「奴才雖自幼家貧,被賣入宮中吃了不少苦頭,但也沒像現在這樣,全府的人都看我們不順眼,費盡心機想整死我們。」常家的內斗簡直比皇宮內苑還可怕。

輝映著天邊暈黃的月光,匡雲中棕色透明的眼珠透出一股詭譎異芒。「好吧!我答應你,絕不讓他們再囂張下去。」

「少爺。」匡雲中終于肯想辦法了,順公公感動得老淚縱橫。

主僕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井遑,匡雲中隨手取過水桶。

「少爺,我自已來吧!你乃千金之軀,怎能干這等粗活?」順公公誠惶誠恐。

「又不是沒做過。」西荻國窮得要死,皇子跟百姓根本沒分別,他還牧過羊、劈過柴呢!挑水,小意思啦,只要別叫他動腦筋,其他什麼都好。

順手將水桶往井里一拋,匡雲中迅速汲滿了一桶水,遞給順公公。「唷,快洗吧!」

「謝謝……少爺。」順公公邊抹淚、邊解衣裳。想起這回出國,老听人批評西荻國人好戰,說他們是天底下最卑鄙的人。但事實上他進宮六十年,服侍過八名主子,從老皇帝到現在的五皇子,每一個都是守禮知義的好人。

尤其五皇子匡雲中,他是順公公服侍過最沒有架子的主人,成天在山上晃,跟百姓一起干活,什麼雜事都做遍了,老百姓們不知道有多愛戴他,外面的人都誤會他了。

順公公忙著淨身,匡雲中站在一旁等他,夜深霧重,四周靜得只剩下順公公潑水發出來的聲響。

「公公,你可瞧見是誰將你踢進茅坑的?」他退後一步,身子斜倚在花園的圍籬上,兩顆琉璃也似的棕色眼珠轉得飛快。

「我沒瞧見,少爺。」順公公一面打哆嗦、一面淋浴;好冷,快凍斃了。

「會干這等蠢事的只有一個人,但……」他冷笑,眼角瞥見走廊角落,一條人影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我不以為那笨蛋有這麼勤勞,整日不吃不睡,就守在我們身邊,等著我們失去防備時,偷襲我們。」

「奴才不懂少爺的意思。」洗了三遍,好不容易才將身上的臭味洗掉,順公公冷得臉都變成青白色了。

「我是說,常府里的內奸實在太多了,隨手一抓就一把,全被姓江的笨蛋買通了,時時等著整我們冤枉。」他忽然揚高了語調,好像刻意要說給誰听似的。「不過這回他們實在過分,竟把一名七旬老人踢入糞坑,不怕惹出人命嗎?」

「少爺,你可猜出踢我的犯人了?」

「八九不離十啦!想想,服侍我們的婢女、打掃西廂的長工,一個個全像撿到銀子似的,突然發了起來;你說,這道理何在?」

「原來是他們。」順公公咬牙。

「怎麼?想報仇?」匡雲中謔問。

「奴才要去問他們,我今年都七十好幾了,他們這樣欺負一個老人家,不慚愧嗎?」

「有道理。好吧!我就告訴你,嫌疑犯是……」匡雲中說著,雙眼瞬也不瞬地瞪著走廊角落,那兒原本有條人影潛伏,卻在他提到「嫌疑犯」三字時,忽爾遠遁。「嘖,跑得倒挺快的。」他低喃。

「少爺,你說些什麼?奴才沒听清楚。」終于整理妥當,順公公顫抖著身,走到匡雲中身邊。

「我說不勞你親自出馬報仇,明兒一早自有人幫你討回公道。」他說著,月兌下外衫被在順公公身上。「走吧!回房睡覺,明早再去看好戲。」

「謝……謝謝少爺……」真是感動,他的少爺既體貼又溫柔,天下間,哪兒還能找到比匡雲中更好的人喔!順公公感嘆不已,邊走邊吸鼻子,他不知有一個人心底也正浮著同樣的念頭。

「我以為男人多半粗心,想不到這匡雲中倒是不同。」悠悠長喟發自花園深處的密林中,隨著嘆息灑落,一條窈窕身影緩緩步出,現身在昏黃的月光下。

近日,常府里無法順利成眠的人可不只匡雲中與順公公,常如楓亦是失眠者行列中的一員。

起初,她傷心爹爹的去世,好好一個大男人,前一刻還在廳里喝茶,怎會轉個身就死了呢?她無法相信,哭得不能自已。

隨後,諸親惡戚找上門,使盡手段欲將常家弄得四分五裂,好一人扛一部分回家享受去。她開始忙著抵御外侮,睡眠遂成一種奢侈,工作時間都不夠了,誰還有空上床夢周公?

而最近,害她失眠的原因又多了一個——匡雲中。盡管夫婿是她自己買的、婚期亦是她親口所訂,但越接近成親日,她惶惶的心仍免不了憂慮。

真的可以與他成親嗎?他們會不會合不來?雖然相處的日子極可能只有一年,但她並不打算和他演戲,他們絕對會是一對貨真價實的夫妻。

這是她考慮許久後所下的決定,因為不管他們做不做真夫妻,以她特殊的身分,他與她成親的消息都將傳遍天下,一年後,他離開,她同樣是寡婦一名,無法再嫁。

而她必須為鴻鵠書齋的傳承問題負起責任,因此,最好的方法是,她在一年內懷孕,待他離去後,她再以寡母身分撫養親兒為下任書齋傳人。

她把身為女人的幸福與夢想盡數拋卻了,一心只想著為書齋犧牲奉獻,直到死亡那一刻。她不後悔,因為這條路是自已選的,可心頭卻難免落寞,畢竟,注定了孤獨的後半生並不好過。

可方才,在密林深處瞧見匡雲中待部屬的寬厚、遇事的處理態度,以及機靈的反應,突然,她渴望起成親了。「或許與你成親的這一年時光,將是我這輩子最有趣的回憶。」

在常家,她從未看過任何一對恩愛的夫妻。當然,吵吵鬧鬧、大打出手的也沒有;只不過,相敬如「冰」是每一對常氏夫婦的相處原則。

「但這原則用在匡雲中身上絕對沒用。」想起他那張飛揚的俊臉,還有在月光下閃爍著靈黠光彩的棕眸,她粉臉泛起一陣淡淡的熱氣。「你連說帶比半天,不就是想挑動我的正義感,替你爭回一口氣嗎?也罷,沒管好府內下人是我的錯,這件事我幫你擺平,不過下回……」她會袖手旁觀,然後等著看他的手段,那一定會更有趣——

意外啊!

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大大出乎匡雲中的意料之外。

昨晚,順公公慘遭偷襲、跌進茅坑里;他帶著驚魂未定的老人家到後園井邊洗浴。在那里,他發現了被江彬收買、負責盯著他們、順便找碴的長工;還有同樣失眠、在園里游蕩的常如楓。

想起自己進常府多日來所受到的劣等待遇,他刻意加重語氣諷了幾句,本想常如楓會發起狠來嚴加管教佣人。不意一早醒來卻听見滿府哀嚎,原來常小姐大發雌威,下令將所有不忠心的下人驅逐出府。

天啊!在如今這種混亂的世道下,把那群沒背景、沒能力的奴僕趕出府,不等于是逼他們去死?

等不及新的僕人來侍候他梳洗更衣,他披了件外衣便往大廳沖。

「我真笨,居然忘了常小姐幼受嚴訓,練出了一套嚴謹的處事之道,自然不可能原諒背叛之人,絕對是趕盡殺絕的嘛!」

匡雲中跑得飛快,耳際陸陸續續接收到各式求饒聲。

「小姐,我以後不敢了,請你原諒我吧!」

「小姐,我會戒酒的,請你別趕我出去。」

「小姐,求求你饒了我,我不會再犯了。」

越近大廳,哀求聲益發慘烈,听得匡雲中心都怏碎了;別瞧他一個大男人,成天愛玩又愛鬧,十足地粗枝大葉,那副心腸可軟得緊,說他連螞蟻都舍不得殺死一只一點兒也不為過。因此他才特別討厭動腦斗智,成天裝成一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樣,只要父皇不重視他,便不會派他領兵打仗,他也可以少見一些血腥。

「小姐,我給你磕頭,我再也不敢了,你別趕我出去,小姐……」

「小姐、小姐……」

哭泣聲此起彼落,甭說看得人心碎,听得人都要肝腸寸斷了。

偏有一個人卻完全不為所動,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常如楓。「常叔,把該給他們的銀兩都給了,然後全部趕出去。」她不苛待下人,但也絕不原諒背叛者。

「不要,小姐,我不走,我不走啊!」

「小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沒人想走,畢竟常府樹大好遮風,去了外頭,沒個蔽護,要怎麼活?

「小姐,我也替他們求求你,就原諒他們這一回,好不好?」常松也心軟了,不覺為那些犯了錯的下人求起情來。

「原諒他們又如何?他們根本不想為我做事啊!那留在常府里有何意義?」她不是沒給過大家機會,話也訓了。爹爹去世後,府里亂了一陣,她體恤大伙兒辛苦,更給他們加足工錢,但有什麼用?他們照樣接受收買,背叛她。對于這樣的人,她不想再留。

常松為難了,他曉得常如楓生氣,但下人們頭一回踫著女主人,沒信心也很正常;他們擔心常如楓一介女流扛不起常家這副大擔子,才會一時鬼迷心竅被收買利用,其實這些人都不是故意的;但這道理要如何讓常如楓了解?

「他們不想為你做事是理所當然的啊!因為你早將他們分派給我了嘛!」一個微喘的男聲突然插入,打斷了滿室的悲淒。

大廳里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將目光往外轉,迎向門口一條頎長的身影。

匡雲中跑得發髻微散、來不及綁妥的外衣都垂落肩頭了,一副狼狽相。

「你怎麼來了?」常如楓第一個回過神來走向他。

匡雲中深吸口氣緩過呼吸。「當然是來找人回去侍候我梳發更衣啊!」他語氣直爽,彷佛不知大廳里發生何事。

「是嗎?」常如楓投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暗示他不許插手常府內務。「那你稍等一會兒,我馬上為你安排。」

「不必了。」匡雲中拉住她欲離的手。「喏,阿珠、小翠、寶兒……全在這里了嘛!就把她們給我吧!」

「你……」要她懲罰這些吃里扒外的奴僕的人不是他嗎?現在他又想搞什麼鬼?

「喂,你們還不回去做事,小心姑爺我辭了你們,快回去。」不給常如楓反駁的機會,匡雲中將人全數趕回了西廂。「還有,常叔,順公公昨兒晚上不小心著了涼,可以麻煩你去請個大夫來看看他嗎?」

發現匡雲中是來解決事情,而非肇禍的;常松想了想,便也同意了他的命令。「我這就去。」

不過半晌,所有人跑了個無影無蹤,獨留常如楓,凶惡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瞪著這違背契約、蓄意視她如無物的可惡男人。

「我想,你最好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她下一個要清算的人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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