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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一(下)︰建國 第一章

「先生,您回來了。」管家迎上來服侍剛進門的主人。

阿比塞爾把西裝外套月兌下來,遞進他手里。

「夫人呢?'「夫人正在房里為今晚的宴會做準備。」「嗯。」阿比塞爾邊解著領帶,繼續往二樓前進,矯健的步伐明顯輕快許多。

他的心思仍然迥轉在白天的公事里。

勒里西斯民主共和國已經建立兩年了,所有制度終于開始出現規模。其實這兩年並不全都是這樣順利。對手一個內戰近三十年的國家,要把一堆爛攤子在短短數年內解決掉,談何容易?

在他的大力支持下,洛提成為新國家的第一任總統。

這個決定讓許多人跌破眼鏡,包括洛提自己。

延宥多年的內戰可以說是在阿比塞爾的領導下走向勝利,每位人民都期待他會是開國第一任總統,沒有人想過這個位子由其它人來坐的可能性。

阿比塞爾第一次向所有革命軍高層提出這個建議時,所有人都反對,也包括洛提,但是最堅持的人是阿比塞爾。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法治是一切的基礎。

軍政府的垮台,和他們濫用權力玩弄法律有極大的關系。

阿比塞爾仔細把這幾十年來軍政府立的法條都看過一遍,其中竟然有「偷盜最高領導人家中花苗者處以極刑」的荒謬條例,而且還不少條。

當民眾安分守法,而特權階級卻在橫行不法時,制度被破壞,民怨叢生,國家當然大亂。

革命軍之所以能快速壯大起來,也跟阿比塞爾加入之後,嚴厲把持軍法、整頓風紀有很大的關系。

阿比塞爾非常明白,在新法推行時必然會踩到不少既得利益者的腳丫。身為一個總統,尤其是一個亂世剛平的總統,他必須對許多事暫時妥協,以爭取同情和支持。但是身為一個司法部長就沒有這樣的顧慮。甚至,如果你有一個圓滑的朋友願意幫你,兩人黑臉白臉一起上陣,許多律法推行起來會更得心應手。

兩人深談一夜之後,洛提不愧是他搭檔多年的老友,立刻明白了他的用心。

就這樣,洛提成為開國的第一任總統。

為防止昔旦人獨大的情況再度發生,總統必須受國會制衡。總統之下設一位副總統,乃虛位元首,只在總統出行或無法視事時接手國務——眾人堅持阿比塞爾如果不當總統,起碼必須兼任副總統。他明白這個國家需要有一個精神象征,在人民心中那個人是他,所以同意了。

總統之下有行政、國防,財政、司法四個部門,國會則負責監督整個政府的運作。

當時大家都想,阿比塞爾既然不當總統,好歹當個第二把交椅的行政首長吧?

他沒接。

那就干老本行接掌國防部,管管軍事吧?他也沒接。

再再再怎樣總會想管管錢吧?財政可是一國為了讓國家盡早穩定,他嚴格要求各地警察系統維持社會秩序。由于不少偏遠地方還有舊政府軍的流匪橫行,小區域戰事仍時有所聞。社會安定便格外重要。

同時他大力革新獄政,要求不能再有刑求、收賄一事,所有人犯必須依法審判才能做處置,不能屈打成招,警獄政人員須維持清廉,違者加重處罰。

一開始各地監獄還是很亂,畢竟這些人已經習慣舊政府那一套。你看中哪家人的東西,安個罪名把那家人下獄,東西就全是你的了。再不听話?直接進黑牢弄死你,死人也就不會喊冤了。

阿比塞爾一發現有哪些地方的監警人員屢勸不听,也不多說。反正他本來就不是個吃素的,一只豺狼不听話,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另一群豺狼去教訓它。

他直接把這些監警人員丟進被屈打成招的人牢里——據說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人活著走出來。

許多典獄長或警長發現這個司法部長不是開玩笑的,大怒之下,干脆給他搞罷工。

這些人可是既得利益者,要他們放棄到手的權力是不可能的。

他們原以為串連罷工會逼得中央不得不屈服,但是總統完全站在司法部長那一邊,所有罷工的人在第一時間被免職,由副手直接升任。若副手也罷工,由下一職等最高人員升任,依此類推。

不只是這樣而已,中央主動派人調查罷工者以往收賄和陷人入獄等等不法情事,一律全責追溯。一堆人全嚇傻了!

其實,阿比塞爾本來就是故意逼他們鬧這一場。

很多監警人員作威作福慣了,本來就很棘手。

與其慢慢陣痛,不如趁現在局勢未定,一口氣把髒血統統擠出來。

通常沒參加罷工的副手若不是平時比較安分守己,就是懂得審時度勢,由他們升上來接任,比那幫傲慢的舊人配合度高多了。

國防部長那頭也全力支持他,在罷工最高潮警察不夠時,派出軍隊來維持地方秩序。

他們幾個老戰友連手,連舊政府軍都打得倒,何況一群跳梁小丑?

洛提再站出來扮白臉,說監警人員若支持新法,推行新治,一切既往不咎,風潮終于漸漸平息,該換的人也都被換掉了。

總的來說,過去兩年勒里西斯依然在陣痛期,但民眾漸漸相信,他們可以看到一個更清廉的政府。

阿比塞爾大步踏上二樓,女佣和他錯身而過時,恭敬地喚了一聲。「先生。」「嗯。」一打開房門,急躁的心緩和下來。

一股屬于女人的淡雅香氣彌漫在主臥室里,這是半年前所沒有的。他深呼吸一下,剛硬的臉頰霎時被溫存的笑意軟化。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領帶,顯開幾顆鈕扣,順便看看那個應該在房里的女人芳蹤何在。

浴室門打開,一張敷著白色布膜的臉冒出來。

「我就覺得听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布膜臉對他吐了下舌頭,然後縮回去。

他微微一笑,走到四柱床畔坐下,一整天下來的忙亂,在這一刻全化為烏有。

浴室門再度打開,他的老婆終于走了出來,這次臉上沒有那張白布膜了。

朱菲雨坐在梳妝台前,自在地進行保養大任。

天下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尤其在勒里西斯這種又熱又干的國家,保養可是相當重要地!

坐在床上的男人。兩手往胸前一盤,頗有興味地觀看她的一舉一動。

她先拿出化妝水往臉上拍,再按兩滴保濕凝露,接著上美白精華液,然後是女敕白侞液,一道一道復雜得要命。

「女人就是麻煩。」末了,那個高頭大馬的男人眉一挑,丟下一句低沉的結論。

「女人把自己弄得白女敕女敕香噴噴,最後便宜的還不是你們?」低笑聲震了開來,阿比塞爾將她抓進懷里,低頭埋進她後頸。

「我來聞聞看香不香,軟不軟。」他的菲雨,全天下最矛盾可愛的女人。可以在沙塵連天的山洞里生活一年,除了清水完全不需要任何保養品,也可以在發現他漏帶了一堆她的瓶瓶罐罐而哇哇大叫。

「你一定要這樣蠻干嗎?好好的講不行嗎?我又不是不跟你回來,你好好的去接我,讓我自己收拾行李會怎樣?你知道我那罐海洋拉娜精華霜花了多少錢買的嗎?我連拆都還舍不得拆,你竟然就把它留在台灣!你要到哪里去賠我?勒里西斯有海洋拉娜的專櫃嗎?」當時菲雨氣得直接踹他一腳。

蠻干的人到底是誰?阿比塞爾撫著被踹中的地方,只能苦笑。

她是全世界第一個敢毆打前革命軍領袖兼現任副總統暨司法部長的女人——而且還不是第一次!

「今晚不想出門了……」阿比塞爾埋在她香頸間咕噥。

菲雨為他難得的孩子氣輕笑。

「人家洛提平時那麼挺你,你好歹去為他站站台吧!」今天的晚宴在總統府邸舉辦,受邀者是一群來自歐美國家的富豪。

勒里西斯位于歐亞非三大洲的交界處,臨近地中海的那幾個港口城市佔絕佳的據點,而長年未開發的東漠地區更可能有石油、鐵礦等等豐富的礦藏,在國際間已經成為一個最具開發潛力的國家。

往年因為軍政府采鎖國政策,各國企業不得其門而入,現在新政府采開明作風,積極鼓勵外資入境,早就讓許多投資家蠢蠢欲動。

勒里西斯急需要外匯來源,而眼光奇準的西方富豪早在新政府成立之時,便表現出高度的興趣。

今天來的是第二波,也是財力最雄厚的一團,所以洛提需要幾個政府高官一起出席,在這群富豪面前展現團結一致的形象。

「好吧。」阿比塞爾一副很勉強的樣子,從她的芳軟里怞身。「孩子睡了嗎?」「還沒,保母正在喂他吃飯,我交代她八點半一定要讓孩子上床睡覺。」阿比塞爾很愛他們的孩子,卻對當爸爸的這件事不怎麼有經驗。有時候看見兒子,他會先站著不動,然後腦子里好像突然有一根筋提醒他。

「喂,你應該抱抱他哦!」他才陡然省悟,趕快把兒子抱起來。

而兩歲大的兒子對這個威嚴的爸爸很是忌憚。每次兩人狹路相逢就開始大眼瞪小眼,瞪到阿比塞爾抱他為止。

這對父子實在是菲雨看過最妙的一對!

「最近你一直在擔心的公事有進展了吧?」菲雨感覺他的眉宇比較舒緩了。

「嗯,獄政司長的人選終于找到了。」他愉快地道,已經很習慣兩人能互相感應彼此的情緒。

「那就好,這表示我們終于能好好睡一覺了?」阿比塞爾歉然地撫上她漸漸鼓圓的小月復。

去年的監警員罷工只持續了十幾天,後續效應卻激蕩了好一陣子。

雖然有些監獄和分局的主管由副手接命,可是有些找不到合適人選的,就只能由軍方暫時代管。

阿比塞爾表面上沒說,其實讓軍隊的勢力太過干涉內政並不妥當,即使多亞是來幫他的。所以最近這一年司法部大力在招考監警人員。

人才的招募本來就是最困難的,他為了找出合適的主管,頗費了一番腦筋。每天早出晚歸,幾乎都在忙這事。獄政司負責監督全國獄政人員,司長本身的清廉和道德標準最重要。阿比塞爾嫉惡如仇,對于上一任鄉願的司長完全無法忍受,把那人踢掉之後,找了好久才終于有了理想的人選。

在人選未找到之前,他有時連晚上躺在床上都睜著眼楮在想公事。菲雨又有了身孕之後,精神各方面都較為敏感,他睡不著,她便也跟著沒睡意。

「從現在開始,你和兒子一樣,每晚八點半就乖乖上床睡覺。」他低聲道。

雖然菲雨已經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他卻一直遺憾沒能見到她懷孕的過程。

他想要看著心愛的女人,肚子因為懷著他的孩子而漸漸圓大,曲線變得嬌軟豐盈,而他能在她不適的時候幫她柔柔背,為她做一些只有丈夫能做的事。

如果是以前,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完全換不到阿比塞爾的注意。男人的心就應該放在外面開疆拓土,生兒育女是女人應盡的天職。

但是他愛上了一個女人。

然後他才知道,原來你真心愛一個人,不會只想把她丟在家里當擺飾品,你會想要參與她生命中的每個階段。看她開心,看她生你的氣,看她為你擔憂,看她生下你們的孩子。

接她回來才半年,每一天結束時阿比塞爾都無法理解,過去分離的兩年,甚至,更遠之前還沒有認識她的人生,自己是如何過的?

寬厚的大掌在她略突的小月復上輕磨,他低下頭,輕輕說。「小子,這是你老爸的手,要記住。」「我拜托你,現在才四個月大而已,連胎動都還沒有。」菲雨輕笑。「我的兒子和別人不同,一定記得住。」他堅持道。

「如果是女兒怎麼辦?」她調侃他。

「女兒……」他的神色溫柔。「女兒就沒關系,可以多寵一點,不急著太早訓練。」「孩子還沒出生你已經在重女輕男了?那老大好可憐,認了爸爸才半年就已經失寵了。」「要做我的兒子就要有心理準備,將來一定要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的門下不出軟弱無能之輩。」這個爸爸很驕傲哦!菲雨格格直笑。

「好了,快去換衣服,我們快遲到了。待會兒洛提要是又講什麼風話,你負責把他帶開,不然我就讓那群富豪瞧瞧新任總統掉進水池里的精采畫面。」他眷戀地啄吻著她的唇。

「還有,你最好保證那群富豪里有海洋拉娜的總裁!」某人氣憤地補一句。

可惡的三姊!為了懲罰她悶聲不響把寶貝外甥給拐到一個幾千里以外的地方,竟然把她的海洋拉娜扣了下來,沒有連同其它保養品一起寄給她,真是氣死人!

「啊,真的快遲到了。」聰明的阿比塞爾完全明白何時該撤退,連忙放開妻子,速速閃進浴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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