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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上)︰革命 第四章

傍晚時分,他們終于離開高地,踏上東漠邊陲。

兩人在邊陲附近遇到幾戶人家,不但給他們事物,還借用到一部電話。「我送你到紅十字會的收容區去,你先跟著其它人回

美國,一有時間我會去看你。」

「等我回美國交完論文,就可以拿到碩士文憑了,台灣還有工作機會在等我……」她不知道等他已經來找她時,她會在哪里。

阿比塞爾的大手柔柔她的頭發。

「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

甫開始的情意就要分離,她不是不悵然,但是他的世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情愛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她明白,所以不

願意讓他牽掛。

阿比塞爾從民家走了出來,菲雨坐在一個棚架下,舉起喝了一半的水杯遞給他。雖然已經傍晚六點,礫漠的夏天太陽下山得比較

晚,現在只是溫度涼了一點而已,整片天空都還明晃晃的,跟台灣的下午三、四點差不多。

「教授他們還好嗎?」她坐在原地仰頭問。

阿比塞爾接過她的水杯一口喝完。

「他們很好,醫療團的人今天一早已經安排他們離境。」

「那埃拉卡人呢?」

「他們兩個小時前也抵達營區了,你的學弟今天晚上就會離開。」

「可是軍政府不是正四處在搜索我們嗎?」

「聯合國的人多得是方法把你們弄出去,而且軍政府不敢堂而皇之攻擊聯合國和紅十字會的營區,那會引發國際制裁,他們承擔不起。」

阿比塞爾親吻一下她的頭頂。

「那就好。」菲雨終于放心下來。所以她也要離開了呀……

她依戀地靠在他懷里。

「菲雨。」

「嗯。」

阿比塞爾的神色有點奇怪,滿臉都是沉思之色,銳眸卻隱隱閃動著光芒,無論他剛才從同伴那里听到了什麼,顯然都不是太壞的消息。

「對不起,情況有一點改變,我沒有時間送你到難民收容所,必須趕回總部,等一下就會有人來接我,你先跟著我回去好嗎?」

他低頭吻住她。

真是太美了!

莫怪乎教授口口聲聲說,勒里西斯是個寶窟,革命軍藏身的這座大本營簡直美到令人說不出話來。

他們餓總寨位于中北部和東漠地區的交界附近,距離借用電話的民家車程約六個小時,可是這六個小時已經讓地理現象有了極大的改變。

從西方蔓延過來的林線,在此地和東邊漠地形成了交界處的一座山里。山向陽的那一面完全光禿枯竭,一路迤邐過去上整片寸草不生的礫漠。而西向的這一

面,卻連接著廣達幾十公里濃密的森林。

如果敵人的直升機從東面飛過來,只會看到一座光禿禿的山,從西面飛過來,總寨出入口隱密在濃林里,根本看不見,完全是天然成就、易守難攻的據點。

不過最美的還是這座山本身。

他們的對外出口是一個天然裂洞,革命軍把整座山挖空,直接住進去,讓菲雨聯想到黃土高原的傳統民居。

走了進去,里面竟然不是暗蒙蒙的山洞——當然現在是很暗沒錯,因為已經天黑了,可是她仰頭一看,這座山本身竟然是中空的!頭頂甚至有個洞可以直接看到天空。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她緊跟在阿比塞爾身後東張西望,真恨不得父母多生給她一對眼楮。

革命軍將空心的山月復再——開鑿,做為可以居住人的房間,上下四層,房間數由上到下漸漸增加。山月復的中央是一塊小巧的空地,白天時陽光可以直射進來,成為大家聚會的一個

中庭廣場。整個總寨了有水,有電,除了穿著軍服的男人之外,也有女人和小孩,從房間數量算一算起碼接近一千人。

「塞爾,謝謝你帶我來這里!沒有想到我有一天可以親眼看見如此奇特的天然山洞,真是太令人感動了。」她突然回頭用力握住他的手,雙眼濕潤。

阿比賽爾失笑出來。對許多人而言這種生存環境叫做「克難」、「簡陋」,只有她這個小怪胎會興奮成這樣。

從她跟在阿比賽爾後面一起出現,所有上來迎接的男人眼珠差點下來。

一個女人!

阿比塞爾竟然帶回一個女人!

然後她還去握阿比塞爾的手,然後阿比塞爾還對她微笑,然後還很溫柔地模模她的頭發。

這怎麼可能?

這可是阿比塞爾!

那個主掌軍法、凌厲冷肅、剛正不阿、意志沉雄,總之可以把所有最不人性化的形容詞套在他的

身上的阿比賽爾的阿比賽爾!

菲雨眼眸一轉,才發現山洞里突然黑壓壓的一片,一點聲音都沒有,每個人都張口結舌地瞪著她。

呃……她剛剛沒說錯或做錯什麼吧?她低頭看看自己還握著阿比賽爾的手,趕快把手放開。可能是

勒里西斯的民風淳樸,女人不應該隨便握住男人。順便把阿比賽爾撥弄自己頭發的手拍掉。

「嚇……」好大的一聲怞氣聲。

呃,她不應該把他的手拍掉嗎?菲雨只好再牽起來。

「嗯……」

牽起來也不行,那到底是要怎樣?

她被打敗了!

「小美人,你也來了。」一張笑嘻嘻的臉孔突然從重重人海中鑽了出來。

洛提!一看見熟人她放松下來,跟著笑了。

「什麼小美人,不是書呆子嗎?」她調侃道。

「那就書呆子小美人吧!」洛提用力給她一記熊抱,然後朗聲向所有人介紹道︰「這位是朱菲雨小姐,美國地質研究小組的成員之一,也是

里面最美麗的一位,我們的雷管能帶進來就是托他們小組的一福。」

眾人一听,頓時給與熱烈的掌聲。

菲雨又好氣又好笑。听他說得好像他們自願幫忙一樣,天知道他們可是徹頭徹尾的冤大頭。

阿比塞爾把她從洛提懷里搶回來,喚來旁邊一個十三四的男孩。

「西海,帶朱小姐到我房里安頓下來。」

「啊……」

他的房里!安頓下來!現場怞氣聲更響,本年度革命軍八卦的頭條終于出爐!

「咳。」菲雨不禁臉紅耳赤,用眼神警告洛提不準說。

「是。」那個叫西海的男孩子利落地跳出來,「朱小姐,請跟我來。」

「看你需要什麼,房間里的東西都可以任意取用,累了就睡一下。我還要開會,可能半夜才會回房。」阿比塞爾看著她的神色很柔和。

「嗯,去忙你的吧,不用擔心我。」她點點頭。

雖然身為主要將領,阿比塞爾的房間也才五坪大小,不過和其它經過的小房間相比,已經算很大了。

由于房間是直接挖山而成,沒有對外的窗戶,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面對中庭的那扇房門。

房間里沒有什麼多余的擺設,牆壁直接就是毫無修飾的黃土壁,把黃土牆往內挖形成的大土炕就是床,約莫雙人床的大小,床外掛著防蚊蟲的帳子,一只枕頭和兩張墨綠色的行軍毯,一張

鋪在床面,一張用來蓋的。

沿著門右手邊的牆面,有一排及腰高的五斗櫃。阿比塞爾把它當衣物櫃,不過他的衣服真的很少,菲雨開了幾個怞屜,只有其中兩個裝了衣服,其它全部放書和文件,以及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武器與

彈匣!

她一看到那些裝滿武器的怞屜就趕快關上,腦子里稍稍有了「這是一個革命軍住的地方」的實感。

他的書竟然有許多是法文,原來阿比塞爾會讀法文。其它英文書也大多是跟法律有關的書籍,難怪這個人會當上「刑堂長老」。

除了床和櫃子以外,房間中央只有一張桌子和四張椅子,其它別無長物。

很簡單,很利落,很有阿比塞爾的感覺。菲雨坐在床沿,微笑地看著整間小土室。

啊,真的很好棒!她早就想住住這種傳統的民居了。

床尾還有一扇小門,她打開一看——

「啊!浴室!」

差點流下淚來。

終于看到她最渴望的東西了。

她走進浴室里。半坪大小的空間,門一打開就是一個洗臉台和一面鏡子,洗臉台上直接附著一個蓮蓬頭充當淋浴設備,

更里面有一個蹲式的怞水馬桶。雖然如此簡陋,在這種天然的山洞立能埋下這些管路,她已經覺得不可思議到極點了。

一定要跟阿比塞爾講,等他們革命結束之後,這間總部一定要開闢成博物館,鐵定可以賺到一大堆外匯。

她在洗臉台盛滿水,先把頭發和臉洗干淨,再拿著蓮蓬頭充好身體,最後到他的衣櫃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

長長的襯衫垂到菲雨的膝蓋上,她吧袖口的地方折一折,直接當洋裝穿。

終于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香噴噴,已經半夜三點了,阿比塞爾還沒有回來。

他的體力簡直是超人!他們兩個今天走了一天的路,又幾度在生死關頭闖過來,她已經累到腰酸背痛,而他竟然還可以繼續開好幾個小時的會。

她鑽進毛毯里,把帳子放下來,鼻端充盈著他好聞的男性體味。

腦子里胡思亂想了一陣,過一會兒便意識模糊了……

稍微再有點意識時,她知道阿比塞爾回來了。

帳子外又一些放輕的腳步聲,翻動紙張的聲音,手表解下的聲音,衣物的憲章聲……

水從排水孔流掉的聲音在靜夜里顯得格外清晰。她睡意蒙地瞄一眼腕上的夜光表,已經四點半了。

好困……

她知道自己應該起床招呼他一聲,可是她實在累得怕不起來……

菲雨轉個身,繼續沉沉睡去。行軍毯纏住她雙足,露出一雙晶透瑩白的玉腿。

過一會兒,帳子被人撩起,一陣清爽的香皂氣味飄了進來。

阿比塞爾坐在床畔,靜靜盯著她滿足的睡顏。從來不知道看著一個女人睡覺的感覺是如此溫馨。

「嗯……」她更深地偎進枕頭里,口齒纏綿地輕噥。

他躺進她身旁的空位,講嬌娜的人兒攬進懷里,鼻子埋進她的勁間嗅聞她沉睡後的凝香。

心情很平靜,仿佛一個勞頓了整天的丈夫,回到家里,看著妻子恬靜的睡顏。

為什麼才相識幾天而已,擁著她而綿的感覺會如此自然?

菲雨在他懷里轉身,小巧的鼻尖似松鼠般怞動了兩下,似乎辨出了他的存在,她睡意朦朧地睜開眼。

阿比塞爾見她雙眸依然水光迷離,心中憐惜,低頭含住她的櫻唇。

原本只是想淺嘗即止,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她就在這里,嬌懶馨香地躺在他的床上,男性的征服欲無法克止地爆發。

菲雨被他吻得氣喘吁吁,全身火熱難當。

噯,這樣不行……

「塞爾……」

她身上的男人沉重喘息著,終于停下狂風暴雨的激吻,埋進她耳畔的枕頭用力抑下滿身。

「這不是個好主意。」他抹了抹臉,終于坐起來,怕自己把持不住連忙松開她。被吻亂了的菲雨躺在枕間,雙頰嫣然,水眸撩人,

讓他差點又控制不住。他趕快轉開視線,用力吐納幾下,才收攝住心神。

菲雨擁著行軍毯坐了起來。其實入睡前她是有些擔心她回來會向她求歡的,雖然她對他很有好感,可骨子里還是保守的女人,和一個

認識才幾天的男人上床,感覺好……好瀅亂。

房間中央的地上已經鋪好了一只睡袋,菲雨松了口氣,幸好他很君子。

「明天我有事的出門,你先留在這里等,我會隨時派人回來看看你需要什麼。」阿比塞爾輕撫她的臉頰。

「你去忙你的,不要為我擔心。」

「我會去個五六天左右。」頓一頓,他又說︰「你若覺得悶,我可以派人帶你四處逛逛,林子里有些地方很美。」

菲雨微微一笑。「光這座大山洞就有數不清的石頭讓我撿,怎麼會覺得悶?」

阿比塞爾喜愛她,所以不會懷疑她,不表示其他人也是如此。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身為一個外來者什麼時候應該避嫌。

阿比塞爾輕輕嘆息。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女人,叫他怎麼能不為之、心折?

「我會很快回來。」

「嗯。」菲雨閉上眼,玉頰熨貼著她寬熱的掌心。唉,她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菲雨,來,跟我們說故事。」

一大清早她踏出房間,忠實的听眾群已經等在門外。

這事是有起源的。

阿比塞爾離去的那一天,她坐在房里想了一下自己該干什麼?

雖然四處亂逛不是很恰當,可是總不成就一直關在房里吧?

于是她梳洗完畢之後,主動出門想找點事情做,結果她一出門就看見前一天晚上的男孩已經等在那里。

「你還記得我吧?我叫西海,我來帶你熟悉一下環境。」西海笑出一口亮亮的牙齒。

菲雨很喜歡這個伶俐的男孩。十四歲的西海已經長得跟她一樣高了,而且眉目俊秀,口齒靈便,看得出來長大之後會對她們女性一族

帶來極大的殺傷力。

在他的介紹下,她知道這座總寨住了一千零二十八個人。依照不同的軍階,高階將領如阿比塞爾、洛提等,及其軍眷住在房間較少的第四層,一些中階軍官及其家眷住在第三層,其次是普通士官、士兵等等,

分居第三和第二層,依此類推。

「那第一層呢?」她跟著西海回到一樓中庭。

「……除了初階士兵之外,一些戰死將士的家眷和孤兒,住在第一層。「西海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陰暗。

她愣了一下,隨即默然。

他們在一樓閑逛時,菲雨逛到了一件很大的房間,小娃兒嘀哩咕嚕笑鬧、吵嘴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菲雨往敞開的門里一看,里頭二十幾個小孩,年齡從還在地上爬的小寶寶,到跟西海差不多的少年都有。

他們就是那些孤兒了吧?

這間克難托兒所,只有四個成年婦女在里面,徒勞無功地想維持秩序,可是每個人光顧著那幾個還在襁褓中的小嬰兒

已分身乏術,更無法兼管那幾個年紀大的乖乖看書。

而且,就菲雨所知,這個國家也是男尊女卑,大部分的婦女都學識有限,她們能教給那幾個大小孩什麼呢?如果革命沒有成功,他們將終身藏在這樣的山洞里,無法出頭。

關于這個國家的苦楚,一樣一樣地暴露在她的眼前,她只覺得無力,無法想象背負了這樣龐大壓力的阿比塞爾,以及許許多多像他一樣的勇者又是怎麼挺過來的。

于是有了她這個「代課老師」跳出來講故事的事。

第一天,菲雨只騙到及個五歲到八歲的小小孩理她。

她把自己的小軍隊帶到中庭里,開始告訴他們火山的故事。

為了實地讓這群小兵丁了解火山的運作,她特地做了一個小小的火山模型。

總寨里雖然許多資源缺乏,幸運的是,彈藥和化學藥品的藏量非常齊全,拿來坐土制炸彈都綽綽有余——呃,這可能也是化學用品如此齊全的原因。

當她用紙板和一些化學藥劑,成功地讓一座模型火山噴發時,一群小鬼頭看得眼楮都發直了。連一直跟在她後頭,擔心她吧整座炸掉的守衛,看了都嘖嘖稱奇。

第二天她除了原來的听眾,又多了幾名十一二歲的小鬼頭加入。

這天她告訴大家什麼事板塊運動,同時信誓旦旦地以自己的生命和她爸爸最左邊的那顆假牙發誓,山真的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石頭堆成的,而是板塊運動推啊擠啊擠出來的。然後又用向中央廚房借來的幾塊千層糕,向他們

示範板塊運動,並且在一不範完畢之後,很快樂地跟大家一起分掉。

第三天,那間托兒所里的大鬼小鬼全加入她的行列。

大抵上小孩都又過愛撿石頭的階段,這群難搞的大小孩也不例外。于是她要每個人把自己收藏的的石頭拿出來,然後——告訴他們每顆石頭的名字。

這是石英。這是長石。這是角閃石。這是直輝石。然後每種石頭都有一個相呼應的故事。

這天的課外活動是,每個人散開各自撿石頭,撿回來之後分成兩組,互相猜對方的石頭名字,答對最多的那一對贏。贏的隊伍可以從所有的石頭里面選他們最喜歡的帶回去。

第四天,不只小朋友,連下了崗哨的衛兵、手邊暫時無事的女眷們都來听她講故事。

這天她講的不是石頭的故事,而是她以前到世界各地做研究時所看到的奇聞異事。當他們听說這個世界上又一種水果臭的跟大便一樣,可是嘗起來又甜又好吃,他們都覺得她亂蓋;

不過她听到好幾個衛兵私下交換意見,怎樣可以把那種叫「榴植」的東西弄回來嘗嘗看。

第五天,也就是今天。

今天她的心情提別的好。阿比塞爾說他五六天就回來,雖然他說的只是個概數而已,可是她總期盼著那個英武不凡的男人會隨時從外走進來。

「菲雨講故事!講故事!講那個一直把石頭堆到山頂上,石頭又一直滾下來的故事!」

「好了,你們纏了朱小姐好幾天了,也該讓她休息一下子。」

一個較小圓潤的女人撥開層層的孩子海,走到她的面前。

菲雨看過她幾次,可是她每次總是來去匆匆,手里不是抱著一堆髒衣服就是拿著一大袋面粉,讓她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做事。

一群小朋友滿臉失望地散開來。

「你好」菲雨主動漾出一個微笑。

這女子看起來長了她幾歲,接近三十左右,相貌並不十分美麗,卻散發著一股樸實和善的氣質。

「你好,我是洛提的妻子雅麗絲。這幾天山洞里的女人都忙著趕制一些腌物,沒人有空管那群孩子,多虧你的幫忙了。」

「原來洛提那小子結婚了!」她笑了出來,霎時對雅麗絲感覺親近許多。「請不要客氣,如果又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請一定要告訴我。」

雅麗絲眼珠一轉,在那群孩子當中瞄見一個縮頭縮尾的身影,臉色一板。

「西海,過來」

「媽……」西海眼看逃不了,硬著頭皮上前陪笑。

「你爸和阿比塞爾不是交代過你多陪陪菲雨?你倒好,自己溜出去玩,把菲雨丟出來當保姆!」雅麗絲對兒子斥責。

菲雨頓時站口結舌。

「西、西海是洛提的兒子?」

天哪!簡直讓人跌破眼鏡!西海的相貌比父母出色許多,難得洛提那跟歹竹竟然也能出好筍。

「可不是嗎?每次他爸爸一出門,他就開始滑頭起來。」雅麗絲瞪了寶貝兒子一眼。

她一拍腦袋。「我的天,洛提到底是及歲當的老爸?」

我爸18歲就娶了我媽,20歲就生了我了,西海笑嘻嘻地道。

媽,我不是偷懶,我是在撿石頭,」從事研究工作」很神聖的。

雅麗絲又想數落兒子一頓,菲雨趕快開口。

「是真的,是我讓他們去撿石頭的。我本來就喜歡小孩子,大家在忙廚房事我又幫不上忙,所以幫忙看看孩子也是應該的。」

雅麗絲听他這麼一說,才不再說什麼。西海一看狀況解除,連忙轉身又溜了。

菲雨瞟到一票大小孩還站在中庭,眼巴巴的望著她,不禁好笑。雅麗絲是大頭頭之一的老婆,難怪他們不敢作怪。

「好了,你們再去撿更多石頭吧,晚一點我們來復習石頭的名字,我再給你們說薛西弗斯的故事。」

一群小鬼頭臉色一亮,」嘩」一聲快樂的解散!

「你吃的喝的都還習慣吧?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雅麗絲和她一起走向後場的曬衣區。

「我一切都很好,謝謝」頓了一頓,菲雨問道︰」你知道阿比塞爾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嗎?」

雅麗絲一一收下桿子上數量龐大的軍服,菲雨拿著衣物籃,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收。

「他們應該這兩天就能回來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菲雨听的出來她不是故意回避,而是真的不清楚。雅麗絲跟勒里西斯大多數的婦女一樣,一切以丈夫為天,洛提很少會和妻子談起跟公事有關的事。

「唉!」得不到確定答案,心里的思念更重。

「你和塞爾的感情很好嗎?」雅麗絲看了她一眼,不禁悄聲問道。

果然問八卦是天下人共通的興趣。

「嗯……還可以吧」

「你不會怕他嗎?」雅麗絲猶豫的問。

「為什麼要怕他?」

「每個人都怕他啊!」雅麗絲用很不解的語氣說。

「為什麼?」

其實從踏入總寨的那一晚起,她就見識到了阿比塞爾在此地的威嚴。

所有的軍人看到他都會敬禮,這並不奇怪,因為他是最高指揮官。但即使他只是從一般的平民身旁經過。他們也會自然而然的停止交談,等他走過去才敢繼續。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敬畏慎慎兼而有之。

奇怪,她從不覺得阿比塞爾可怕。

當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也被嚇到過,但是當時怕的與其說是他,不如說是整個不明的情勢。現在仔細想象,她好象從來沒有怕過他這個人。

「因為你是塞爾喜愛的女人,他當然不會讓你覺得他可怕。」

雅麗絲笑著說︰」不然平時他是很嚴厲的,幾乎不苟言笑。如果有人違反軍紀,犯的洛提手上有時候還能獲得一點通融。可是塞爾就完全不是了,一切公法公辦,所以大家都很怕他。」

「那如果他辦錯了人怎麼辦?」菲雨笑道,腦子里想的是那個和她談笑風生,把她壓在身下的男人。

「塞爾從來沒有辦錯過人!」雅麗絲用力的說︰」本來我們反抗軍都是東一團西一團的散沙,才會打了十幾年不成氣候。自從塞爾加入後,嚴格的整頓了軍紀,甚至把一些只是趁火打劫的匪徒一一趕出革命軍里。我們才漸漸團結起來。

「後來依附我們的人越來越多,連東漠區的游擊隊也來找我們合作,他們這些游牧民族是最桀驚不馴,連政府軍都壓不下他們,後來塞爾跟他們比躁軍,比賽馬,十場勝了他們七場,才把他們壓的低頭,答應歸順我們。」

果然是男人,天生睪固酗過度旺盛,明明有心依附,還要搞個幾戰幾勝。

「嗯,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面前

前,他就是這個樣子。」菲雨笑道。

雅麗絲輕輕嘆了一口氣。「其實這樣很好。其它男人在他這個年紀早就做了父親,洛提的打兒子都十四歲了,塞爾卻還是只有一個人。我們以前都勸他,如果有看重意的就趕快定下來,

男人不能沒有妻子和小孩,她總是說他沒時間。不過就找一個女人定下來,哪里需要多少時間?」

因為阿比塞爾不想隨便找一個女人。

他想要一個能夠了解他,和她心意相通的女人,而不只是一個替她生兒子的對象而已。

「他的脾氣古怪吧。」菲雨只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麼。

「現在她又你了,這樣真好。」雅麗絲對她微笑。

菲雨的笑容卻融入一點愁緒。

坦白說,她很不安。她是一個生活在安逸國家的女人,這個關于動亂雨革命的世界,有著太多她不了解的面相。

她很怕,如果有一天,阿比塞爾發現她也是一個無法了解他的女人,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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