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郎上勾 第二章
雖然經過一夜的纏綿,耶律隆慶仍是習慣性地在清晨第一道曙光照入房內時清醒過來,他愛憐地摩挲著枕在他肩窩沉睡的小腦袋。多麼美麗的小東西,多惹人憐惜的小可愛啊!
他不禁想起自己當時是如何想拒絕這門婚事,又是如何的怨天尤人,哀嘆母後硬塞給他一個宋室女人,更自憐著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
嘿嘿,等他們見過小小後……耶律隆慶自傲地想著,怕他們不後悔死了!說不定還搶著搶?!
那可不行!誰也別想搶走他的心肝寶貝!摟著小小的粗壯手臂不由得緊了緊,小小嚶嚀一聲,睜開迷蒙的雙眸。
耶律隆慶忙輕聲撫慰著。"沒事、沒事,你繼續睡、繼續睡。"
困倦的眼晴听話的閉上了,但是不到一會兒又猛然張開來,又圓又大的瞪著他。"你……"她從他的肩窩迅速彈開,一下子蹦到床角。"你在這里做什麼?"
耶律隆慶側著身,單手支著腦袋,兩只閃亮的藍眸在她的胸脯上游移不去,"睡覺啊。"
那雙賊兮兮的眼晴和風吹來涼颼颼的感覺,令她趕緊低頭察看有何不妥,這一看——
"怎麼會這樣?"她驚叫一聲,趕緊扯過被單掩住的身軀,而這一拉扯,又拉出了另一聲驚叫。"怎麼會那樣?"她羞澀地從他那光果結實的身軀上挪開視線。
耶律隆慶有趣地看著她腓紅的雙頰,"忘了,嗯?"
小小攬眉苦思著昨夜的情形。喝酒……然後是……棍子?哪兒來的棍子?不是匕首嗎?怎麼變成棍子了?她有帶棍子嗎?幾個大問號浮現在她那兩只困惑的大眼楮里。她又為什麼會光著身子?而他也沒穿衣服,這不會是一加一等于三吧?她小心翼翼地避開看了會長針眼的地方,兩只烏溜溜的大眼晴瞪著耶律隆慶。"說!你是不是佔了我的便宜。"
他的嘴角高高揚起,毫不掩飾的說︰"是啊!"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小小氣急敗壞地叫道,"就算你不怕我對你不客氣,難道你就不擔心你們那勞什子王爺砍了你的豬腦袋嗎?"
耶律隆慶眨眨眼。"你在為我擔心嗎?"
"擔心你個屁!"就算是真為他擔心,她也死都不能承認!
耶律隆慶夸張地垮下臉。"那就讓我被他砍死算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小小失聲道︰"你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
耶律隆慶又端著一張期待的臉,問︰"你為我擔心嗎?"
"我……"小小左右為難地欲言又止,終于,心中那份難解的悸動令她下定了決心。"好、好,我是為你……"
門外突然傳來說話聲,打斷了小小的真心話。"王爺,照預定行程出發嗎?"
耶律隆慶慢吞吞地坐起來,懊惱又無奈地朝驚詫的小小揚起一抹求饒的笑容,然後對門外的人下達指令。"照預定行程,你們先去準備,準備好再來通知我。"
"是,王爺。"
說話間,耶律隆慶的雙眼始終沒離開過小小的臉龐。
"你……燕隱……不是……"
"耶律隆慶,字燕隱,你們大概沒詳細調查過我的資料吧!"
小小張了張嘴,光滑的藕臂直指著他的臉。"你……"
耶律隆慶模模自己的下巴。"剃掉了,看樣子,我的胡須是不能再留了,否則你又要把我當成大猩猩了!"
小小楞了好半晌,耶律隆慶那帶著歉意的笑容也始終停留在唇邊。敢耍我?摹地一個縱身,小小不顧仍光溜溜的身子,兩只手猛地往他的脖子扼去。"我殺了你這只大猩猩!"
當房內開始傳出激烈的打斗聲時,守候在門外的恆王貼身護衛臘葛和彌里吉連忙上前詢問︰"王爺、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你們統統不準進來!"
小小那些整夜苦候消息的家人,聞聲急忙過來查問,卻被臘葛和彌里吉三言兩語給打發走,但他們心中已是有數,計劃——失敗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耶律隆佑也過來湊熱鬧。"怎麼回事?"他向守候門口的兩大護衛問道。
"回齊王爺,屬下不知道,不過,王爺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進去。"彌里吉躬身答道。
"是嗎?"耶律隆佑更好奇了,他把耳朵湊在門邊仔細听著。是打架聲沒錯,可是……二哥在和誰打?他忍不住高聲問︰"二哥,才新婚第二天,怎麼就有這等興致,一大早演起全武行來了?"
"少羅唆!老二,你最好給我滾遠一點,少來這邊興風作浪!"耶律隆慶回答的聲音不疾不喘,可見他打得是既輕松又愜意。
門外圍觀的人愈來愈多。
"你怎麼能這麼冤枉我?二哥,做弟弟的當然得幫著哥哥嘛!要不我進去幫你……"
卻只听見一聲狂吼傳來,"不準進來!"
耶律隆佑皺眉,怎麼回事?好像真的不太對勁。正想再問時,卻听到里頭傳來細語聲,他忙不迭地湊上耳朵聆听。"小小,現在是正月,天氣冷得很,凍壞了你我會心疼的,你先把衣服穿上,咱倆再繼續打好不好?"沒穿衣服打架?耶律隆佑驚訝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小小,我道歉,別生氣了好不好?瞧咱倆這副模樣,要是真讓他們闖進來瞧見,我們以後還能見人嗎?"門外的耶律隆佑沒听見回應,對方想是仍埋頭苦打,悶聲不吭。
"小小,別這樣,你自己也知道贏不了我,何苦累著自己呢?"乒乒乓乓的聲響絲毫不見中斷。
只听到耶律隆慶一聲長嘆。"那……寶貝,你可別怪我又欺負你了。"三兩下之後,翻桌倒倚的聲音戛然而止,換上一聲嬌聲怒喝。
"你這只大猩猩,放開我!"
"那可不成,小小,放了你可又沒完沒了了,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動手。"
"放你媽的屁!我今天非宰了你這只混蛋猩猩不可!"
耶律隆佑暗自笑道,二哥是大猩猩?嗯!這形容可真貼切啊!一干旁听者卻是又驚又疑,這宋室女人竟如此大膽,敢對王爺不敬?而一向嚴厲威武的王爺卻又為何如此容忍她?
正在驚疑間,忽听得里間傳出耶律隆慶的命令聲。
"彌里吉,去把那件銀貉裘給我拿來,連白狐大麾也一並取來。"彌里吉應聲而去。
"臘葛,馬車備好了嗎?"
"好了,王爺,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就等王爺一聲令下,便可啟程。"
"那好,老二,別再偷听了,去替我問王妃的家人辭行,就說我待會兒會直接上路,不再跟他們打招呼了,日後我自會登門請罪就是。"
看戲還沒看到結局就叫他去做事,害得耶律隆佑滿心不甘願的過走邊咕噥,不過,他還是完成使命,把王妃的家人、送親人員全體打發上路回去了。沈紹文至此也明白事情是不可能成功了,值得安慰的是小小並未"成仁"!他暗地嘲諷著自己,他們怎麼會以為叫小小去暗殺恆王會成功呢?他可是掌握遼國幾十萬兵馬的震天將軍,身經百戰的戰場梟雄耶!根本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被一個沖動莽撞的小女娃兒解決掉嘛!之前他們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了,才會滿懷期望的讓小小"出馬"!
如今,他也只能為小小暗自祈福,希望恆王爺寵愛、呵護她,讓她能尋著自個的幸福,這也是他們為人父母者唯一的心願。沈紹文留了一封信交給耶律隆佑轉給小小後,便黯然離去了。
耶律隆慶本是怨極了這場婚事,所以,他帶來的人馬並不多,以示他對此事的不滿與不尊重。除了兩位王爺各自的貼身護衛外,其他的加起來也不過十幾二十來個人。此刻,齊王和一干護衛部屬全都擠在院落里等著看熱鬧。
從耶律隆慶單單只伸出一條粗壯胳臂接過銀貉裘與白狐大麾後,又過了好一會兒,這中間不時傳出斷斷續續的嬌喝與耶律隆慶的軟言安撫,更是加強了眾人心中的好奇。耶律隆佑更是佔據了最佳地理位置——門口正前方,等著頭一個知道謎底。
門"咿呀!"一聲開啟,耶律隆慶大步走出,瞧見他身邊沒旁人,耶律隆佑很自然的就往他身後的房內迅速掃一眼。沒人?!
耶律隆佑回過身。"二哥,我那二……"他倏然住口,與所有的人一樣,詫訝的瞪著被耶律隆慶挾在臂彎里的……包袱。一個用白狐大麾包裹著的包袱、一個不斷蠕動的包袱、一個會發出嗚嗚嗯嗯聲音的包袱。
"二哥!那……那……不會是我二嫂吧?"耶律隆佑不由得失聲叫道。
耶律隆慶不經意地瞟他一眼,逕自往馬車走去,"臘葛,今兒個我不騎馬。把叱雷綁在馬車後面。"話畢隨即隱入馬車內。
一句話嚇掉了在場三十幾個人的下巴。除非昏迷不醒,否則,即使傷勢再重,也不肯上馬車的震天將軍,此時無傷無痕地居然要坐馬車?更令人驚訝的是,他還一連坐了兩天的馬車,除了偶爾挾著"包袱"下車方便外,就連吃食也吩咐送上馬車。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已升至頂點,幾乎就要爆炸了,可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是圍在馬車邊,想盡法子偷听里頭的動靜,但對話始終都是一樣——嬌女敕的怒罵聲和耶律隆慶左一聲寶貝,右一聲心肝的撫慰聲。直到第三天中午,大伙兒停下來用膳,人手一塊兔肉,可十幾只耳朵仍然不死心的聚集在馬車旁。
"我不要坐馬車了,我要騎馬!"女敕滴滴的聲音嗔道。
"不再跟我鬧別扭了?"耶律隆慶的聲音傳來。
對方靜了好一會兒,才不甘願的回答︰"好嘛!好嘛!只要你讓我騎馬就行。"
"得跟我一起騎喔!"
馬車旁的人驚詫的面面相覷,別說女孩兒了,就連皇上,耶律隆慶也不曾同意將寶馬叱雷外借。
"為什麼要跟你一道騎?你瞧不起我的馬術嗎?我告訴你,我……"
"不是的,寶貝。"耶律隆慶又開始安撫了。"我們遼馬比宋馬要來得高大,野性也較重,這兒你不熟,外頭還不著雪,在這天寒地凍的荒僻野地里,咱倆兒一塊兒騎我才能放心。"
"可是……"
"不要拉倒!"他難得強硬的說。
"好啦!好啦!一起騎就一起騎嘛!"
馬車旁的人皆面露興奮之色,一窩蜂的全擠在門簾口。片刻後,門簾被掀開,耶律隆慶首先跳下馬車,看見圍在周遭的人,濃眉不禁一皺。"你們干什麼?"
看戲啊!雖是事實,但是沒人敢說出來,大伙兒只是對著他嘿嘿傻笑著。
"燕隱,快點嘛!"
燕隱?耶律隆佑不敢置信地挖挖耳朵,除了皇上老大哥外,沒人敢叫耶律隆慶的字,因為他不準!還曾撂下話說,誰敢亂喊他的字,就會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耶律隆慶回過身,雙手握住車上雪白人影的縴腰,一把將她輕輕的舉下地來。過大的白狐大麾完全裹住那嬌小的身軀,下擺垂落在雪地上,寬大的帽兜在微微一晃後,掉落在背後。
劇烈的怞氣聲頻頻傳來,所有的人都屏息凝視著眼前的小人兒;完全忘了規矩、忘了禮節、忘了王爺,也沒了魂、失了魄,更沒注意到手中的兔肉全都掉落在地上。
"把你們的狗眼給我挪個方向,吸回口水,順便把嘴巴閉上,然後盡快從我的眼前消失!"耶律隆慶不悅地沉聲道。"臘葛,替叱雷上鞍具去。"
被他這麼一罵,一伙人這才不情不願、依依不舍,兩步一回首地離去。
小小卻沒注意到這些,她一下馬車,便被四周與江南完全不同的景色吸引去了。魔鬼般的冷例寒風,夾帶著雪花肆虐而過,蒼涼遼闊的雪景,皚皚的白色世界,經霜的枯樹,灰霾的天空,遠方危岩奇石宛如拔地而起。
"好美,燕隱,好美啊!"小小低呼著。"找從沒見過這麼……這麼偉大的景致!"
耶律隆慶感動地俯視著小小驚喜的神情,沒想到她那小小的身軀內,竟擁有如此廣闊的胸襟,能夠感受到北地豪邁灑月兌的壯麗。他原本還擔心小小不能適應北地的寒酷生活、蒼涼景色,深怕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與環境會折損她嬌弱的生命力,會磨滅她旺盛的斗志,但現在看來,倒是北地的豪邁壯闊才是最適合她,也只有粗曠灑月兌的北地人才能容許她自由自在地表現出她的真性情。她天生就注定是他耶律隆慶的妻子!
耶律隆佑在一旁細細觀察良久。天真美麗的小嫂子贊嘆地、貪婪地攫取眼前的美景,高大英俊的震天大將軍寵愛憐惜地摟著小妻子,多麼相配的一對呵!可是……他媽的!早知道他就不急著娶那任性的伊娃蘇了!耶律隆佑懊悔萬分地想道,這麼清麗絕俗的小可愛,他也想要……好嫉妒……嗚嗚……真想哭。
許久,小小才長吁一口氣,滿足地收回視線,轉向旁邊。"咦?你也是藍眼晴啊?"
她兩三下掙開耶律隆慶的懷抱,疾步來到耶律隆佑的面前,往前伸手一抓,耶律隆佑就被她抓到眼前。耶律隆慶猛皺眉,滿臉濃濃的酸意,正要開口喝阻,小小便已放開手,使得耶律隆佑楞楞的彈回原處。
"你的藍眼晴灰灰的,沒有燕隱那麼好看。"她批評道。"他的藍眼清澈透明,就像水晶一樣,那才叫漂亮。"
耶律隆慶這才轉怒為喜,得意地摟回小小,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理會耶律隆佑的沮喪表情。
小小問︰"他是誰啊?"
"耶律家的老三,我老弟。"耶律隆慶說道。
"哦!你弟弟啊!"小小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長得跟你有點像。我該叫他什麼呢?跟你一樣叫他老三嗎?"
耶律隆佑賊兮兮地上前一步,說︰"小嫂子也可以叫我的字,我的字是……"
耶律隆慶立刻臉一沉。"他沒有字!"
耶律隆佑微微一呆,呢喃道︰"我沒有嗎?"
"沒有!"他以威嚇的語氣說。
"哈哈……"看見老哥那霸道的表情,耶律隆佑只得攬恤無奈地干笑兩聲。"是啊!沒有字,沒有字,那小嫂子可以叫我的……"
"老三,叫他老三就行了!"這是他的結論,沒得反對!
"老三?"耶律隆佑哭笑不得。"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小嫂子不能叫我的名字?"
"你沒有名字!"耶律隆慶跋扈蠻橫地回答。
"怎麼我連名字也沒了?"耶律隆佑失聲叫道。"二哥,你的心眼也未免小得太嚴重了吧?"
耶律隆慶狠瞪他一眼,不容置疑的說︰"從今以後,你就是無名氏!"
小小左瞧瞧、右看看。"真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她不耐煩地扯扯耶律隆慶的袖子。"喂!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騎馬啊?你的馬呢?能不能先讓我瞧瞧。"
耶律隆慶把她轉個方向。"喏!臘葛正在上鞍準備的那匹馬就是叱雷。"
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去,她驚嘆一聲,"哇!"而後仿佛夢游一般,一步一嘆地走到馬前。"哇!哇!哇!"這馬的毛色烏黑發亮,馬頭方而大,婰圓腰粗,四腿挺勁如樁,在長豎的兩耳間,有一撮白色的鬃毛迎風飛揚,神態雄健無比。馬首、腰婰兩處,臘葛正為它安上披著黑皮綴釘亮銀椎頭的甲衣,襯著白色的犀皮軟鞍,看上去英挺、威猛極了!
仿佛像是踫觸珍寶一般,小小小心翼翼地輕觸叱雷的鼻頭,叱雷微微晃一下腦袋,低嘶一聲,鼻頭竟然往小小的懷里鑽去。小小掩不住興奮的再度驚嘆,"叱雷、叱雷,你真是我見過最、最、最漂亮的馬,我好喜歡你喔!"小小忍不住抱著馬首親吻。"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喔!"
耶律隆慶不悅的板起臉,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吃愛駒的醋!不過,這畜生竟敢"非禮"他的女人。
眼里瞧見醋意,鼻里聞進醋味兒,甚至連耳朵里也听見醋哼,耶律隆佑又驚訝又好笑地欣賞著老哥打翻好幾桶醋的熊樣。
在臘葛備好馬前,耶律隆慶一直是那副可笑的模樣,直到他把小小舉上馬鞍,自己再跳上去坐在小小的背後,牢牢地把她鎖在懷抱里時,這才展開笑顏。
"啟程!"他朗喝一聲,輕扯鞍繩策馬離去。
"啊?"耶律隆佑突然發現,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已上馬隨著離去。"怎麼這樣?等等我啊!不要這麼沒良心,等天氣相當酷寒,尤其是呼嘯的北風尖銳刺骨,每一陣刮過去,全夾帶著雪花飛舞,吹在身上,不但冷得讓人牙關打顫,甚至連呼吸都覺得不順暢。可一向看多了南方花花綠綠世界的小小,卻迷上了這白山黑水間的遼闊天地。
一路走走停停,幾天的路程,他們竟足足花了一個多月。在路過某些小部落時,他們總會停下來待上個兩三天,接受族人盛情的招待。耶律隆慶驕傲地把恆王妃介紹給他們,而小小也很自在地享受遼人的游牧生活,仿佛她一直是這麼生活著,沒有隔閡、沒有排斥。
在頭一次停留某部落時,耶律隆佑便把信交給了小小。"是令尊要我轉交給小嫂子的。"
小小接過信,一聲不吭地往馬車里鑽。過了好半晌,小小紅著眼,但笑容滿面地跳下馬車。信寫得很長,但小小只注意到兩句話——計劃取消,求取你自己的幸福是為父的衷心期望。
太好了,明明打不過人家還想宰了對方,實在是再愚蠢不過了!但最重要的是……她好像也有點下不了手……小小悄悄瞄一眼耶律隆慶,他那湛藍雙眸恰巧也盯著她,兩抹紅雲摹地飛上小小的雙頰,她羞澀地垂下頭。
憑良心說,他對她真的很好,連爹娘兄姐都沒這麼寵她,這麼由著她胡亂要求。這是不是就是幸福?她不懂,但是,只要他一直這麼寵她,及像五姐所說的,不再有別的女人,那麼她就心滿意足了。順著山道婉蜒向前,或向高處攀,或往低處落!轉過一道山拗,又是一道山拗,連山群峰,俱是皚皚積雪。
在和村落族人的對話中,耶律隆慶發現小小的遼語雖不甚流利,卻可應付自如,他很訝異,所以,當他們一離開部落,他便問她。"是誰教你說契丹話的?"
"你們派來的老師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耶律隆慶蹙眉思索。"那是……三、四個月前的事吧?"
"嗯!"
"才三個多月你就有這等成績了?"耶律隆慶不禁訝然道。
"是啊!"小小得意的笑說。
耶律隆慶不禁以另一種眼光來審視懷中的小人兒,她天真美麗,善良活潑、直率坦白,現在再加上聰明慧黠,她到底還有多少隱藏未現的寶藏?到底還要展現多少讓人驚奇詫異的本事?
不過,數日後,他使又發現多項"特異功能"——
她有絕佳的箭術。
"誰教你的?"他問。
"我自己偷學的。"她小小聲的說,明亮的大眼閃呀閃的——
她的劍法也不錯。
"誰教你的?"他又問。
"偷看來的。"她嘿嘿英兩聲,神情頗為得意——
她的騎術精湛。
"誰教你的?"他再問。
"摔幾次就會羅!"她說來輕松,像是理所當然似的——
她的槍法俐落。
"誰教你的?"他還是問。
這回,小小歪著頭想了想,才回答︰"不記得耶!好像就這麼會了。"
另外,她還能在頃刻問便剝掉一只兔皮,並剔除內髒、洗淨、上枝烘烤。
"誰教你的?"
"這還用人教嗎?"她們高頭,驕傲的說。
耶微隆慶看著她,靜默了一會兒,才又再問︰"你的書應該也念得不錯吧?"
"哈哈!"小小傻笑出聲,模稜兩可的回答︰"大概認得幾個字吧!"
耶律隆慶挑挑眉。"那女紅呢?"
"沒試過。"這次她很直接坦白的表示。
"中饋(指婦人在家煮飲食之事)?"
小小傲然挺胸道︰"我會烤野兔,烤侞豬也試過一回。"
"那琴棋書畫呢?"
"只通了九竅,還剩'一竅不通'。"她有些心虛的說,還刻意加重"一竅不通"的語氣,只是不曉得他有沒有听懂就是了。
他認輸了!他發現,他可愛的小妻子只是長得像嬌嬌柔柔的宋室女子,但她的內心卻是十成十北地兒女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