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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鬼 終曲

經濟不景氣,租書店也大受影響,不能像以前那樣中盤送什麼書來就收什麼書,得挑著進書,不然會虧本,這也是不得已的。

此刻,顏朗就在挑書,背上背著一只小浣熊,爬來爬去不亦樂乎。

「……這個留著……嗯,這個客人有提過,也留著……浣浣,不要玩爸爸的計算機……嗯嗯,好了,其它不要了!」

「好嘛!」浣浣不情不願地放過爸爸的計算機,轉一邊去打租書店的計算機。「阿姨,妳有三本書超過四天了哦,不過阿姨是老客人,算了,不用扣錢了,下次來記得給我帶條口香糖來就行了。」

女客人哈哈大笑。「浣浣,妳可真像妳爸爸!」

「那當然,我是爸爸的女兒嘛!」浣浣得意的說。

一旁的顏朗敲過來一記山東大饅頭,「又在敲竹杠了!」然後把背上的小浣熊抓下來交給女兒。「把弟弟抱去給姑婆,說爸爸要趕客戶的程序設計,沒空陪這只動個不停的小猴子玩。」

自從顏朗的兒子出世後,顏姑姑就把租書店交給顏朗,自己正式退休回二樓的家去抱孫子頤養天年--對她來講,顏朗的孩子就是她的孫子。

顏朗也樂得把孩子丟給姑姑去哄。

「姑婆在哄妹妹。」浣浣好辛苦的抱住胖嘟嘟的弟弟。「別動啦,姊姊揍你屁屁哦!」

「別拿那種話來搪塞我,妹妹才三個月大,成天都在睡,除了喝女乃換尿布,根本不需要花多少時間哄。」坐回計算機前,顏朗開始把女客人要借的書一本本記錄進計算機里。「不然就抱去給女乃女乃。」

妹妹是顏朗另一個寶貝女兒,因為小鬼們都叫她妹妹,結果大人們也都跟著叫妹妹,就像顏朗的兒子,小鬼們都叫他弟弟,大人們也就跟著叫弟弟。

女客人看著浣浣抱著弟弟離開,笑道︰「浣浣很乖巧呢!」

「就是很鬼!」顏朗喃喃道。

「那不是跟你一樣嗎?」女客人又大笑,探頭看了一下另一台計算機。「除了租書店之外,你還有其它工作嗎?記得你媽媽說你要回學校去重念不是嗎?」

「昏睡八年,月兌節太大,只好回去修一些現在的課程,後來又修碩士,一年前才拿到碩士學位。」顏朗說著,把書放進塑料袋里拿給女客人。「現在接一些程序設計的工作回來作,不必上班,這樣比較自由。」

「真厲害,昏睡八年,四年後你已經完全進入狀況,一點兒也感覺不出來你曾經歷過一段空白的階段。」

顏朗咧嘴一笑。「因為我有個好老婆,還有支持我的家人。」

不久,浣浣又回來了,由于是暑假,租書店里從一開門生意就很好,沒有女兒幫忙,顏朗根本作不了自己的工作。

「浣浣,把那張桌上的垃圾收一收,順便分類,垃圾車快來了。」

「浣浣,把那堆書放回架子上。」

「浣浣,去把于晴的《挽淚》找出來,明明有兩本,怎麼都不見了?」

「浣浣……」

「爸爸,我是你女兒,不是工讀生也不是奴才好下好?」小小奴隸在抗議了。

顏朗驚訝的望著浣浣,「真的,妳不提醒爸爸,爸爸還真的忘了呢!」說完,繼續命令,「浣浣,去把新書釘上書釘包上書套……」

浣浣啼笑皆非。「唉,有這種爸爸真可憐!」

晚餐時分,映藍端著餐盤進入租書店。

「浣浣,上去吃飯了!」

浣浣很夸張的嘆了口氣。「總算可以月兌離苦海了!」

映藍笑著目送女兒離去。「阿朗,你又在奴役浣浣了?」

「自己的女兒,不奴役白不奴役。」顏朗漫不經心的說,心思仍在計算機上。「弟弟跟妹妹呢?」

映藍放下餐盤,把湯碗擱在一邊,「姑姑在喂弟弟吃飯,妹妹在睡覺。」拉來另一張椅子坐下,湊過去看他的計算機。「快完成了嗎?」

「差不多了,再一、兩天。」暫告一段落,顏朗停下來親親老婆,再拿筷子吃飯。「結束後,這個暑假就暫時不接工作了。」

「可是你那個開設計室的同學早上又打電話來找你,說還有兩件……」

「不必管他!」皺眉,「喂喂,妳明明知道我不喜歡芥蘭菜的說,不管,妳要給我吃掉!」夾起,轉過來,赫然發現映藍早已張著嘴巴在等了,他不禁失笑。

「故意的,嗯?」話落,又親了她一下,再把芥蘭菜放進老婆嘴里。

「芥蘭菜很好吃啊!」映藍笑得一臉甜。雖然已是個三十歲的女人了,但她卻很難得的依然保有一股甜甜的嬌憨味道。

顏朗嗤之以鼻的哼了哼,表示不予苟同。「啊,對了,妳那些錢扣除我的醫療費後還剩下九百萬,隔壁楊家一、二樓要賣,價錢開得相當低,我們買下來好不好?現在家里人口暴增,房間不夠了。」

「隔壁楊家?」映藍吃驚的重復道。「他們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賣?」

「生意失敗,急著要籌錢周轉,所以價錢才會開得那麼低,可以說是跳樓大拍賣了。」

「喔。」映藍想了一下。「可是九百萬夠嗎?」

「不夠,可是大舅子說要投資一份,這樣就夠了。」顏朗笑笑。「蘭蘭想要一個房間。」

蘭蘭是倪家大哥的大女兒,國中生了,早就不想再跟妹妹共享一個房間。

「你決定就好。」映藍溫馴地說。「不過也給浣浣一個房間吧,她今年也要上國中了,老跟弟弟、妹妹擠一個房間也不好。」

「好,那就……唔,跟姑姑那邊一樣,原來的客廳作房間,後面房間作游戲室開個拱門,這樣三家就連成一家了。」

「那一樓呢?」

「租給周太太,她老公被裁員,沒工作了,他們決定開家早餐店。」

映藍輕嘆。「時機不好,大家都很難過日子呢!」

「捱過去就好了。」顏朗溫聲安慰她。「下星期我帶妳和浣浣跟弟弟到香港去玩,老哥也請好了年假,老爸正在勸大舅子也請年假跟我們一起去,如果大舅子答應的話,可能要晚一個星期讓他們辦護照手續。」

見映藍要開口反對,他馬上用一筷子芥蘭菜堵住她的嘴。

「老爸、老媽和姑姑說不想和我們年輕人一起去玩,他們跟不上我們的快節奏,不過他們也計畫在這個暑假找幾個鄰居一起跟團到日本去玩,」

映藍這才沒再反對,但……

「誰看店?」

「姑姑啊,她說我們把弟弟帶走的話,她會無聊死,所以決定把妹妹交給老媽帶,她回來看幾天店。」

不料,他們才剛從香港回來,兩天後,顏爸爸、顏媽媽和顏姑姑也跟團到日本去了。

「該死,我們要去喝喜酒耶!」

「那……你去就好了,反正是你的同學嘛!」

顏朗的大學同學里,最後一位尚未結婚的同學終于下定決心要投入婚姻陷阱,听說大部分同學都會去,這種熱鬧怎能不參加。

「不,我一定要帶妳去!」

「可是弟弟、妹妹和租書店怎麼辦?」

「這個嘛……哈,有辦法了!」

倪家大哥的門被拍得劈哩啪啦亂響,差點裂成碎碎片片,蘭蘭急忙跑去開門,免得要換大門,結果門一開,什麼都還沒看清楚,懷里便塞進來一個小女圭女圭,地上擱著一袋女乃瓶尿布,兩句話迎面丟過來。

「妹妹拜托你們了,姑姑和姑丈要去喝喜酒啦!」說話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蘭蘭哭笑不得的翻了一下白眼。「姑丈最會搞這一套了!」

而樓下,顏朗眉開眼笑的捉著老婆跑。

「大舅子住在對面真方便!」

這就是他的辦法,租書店交給浣浣和老哥那兩個笨兒子,弟弟交給大嫂,剩下一個妹妹怎麼辦?

簡單,扔到大舅子家里去!

映藍也笑得臉兒紅撲撲的。「你呀,老是這樣,難怪人家總會偷偷問我你是不是腦袋還沒跟上身體的年齡。」

顏朗驀然煞住腳步,一本正經的猛點頭,「說得有道理,我的腦袋可能真的還沒趕上身體的年齡,這麼一來嘛……唔唔,我應該只有二十六歲,而不是三十四歲,說到二十六歲的年輕人嘛……」

他不懷好意的瞅著映藍,映藍不禁打了個哆嗦,又叫又笑的拚命往後退。

「不要,你不要亂來啊,阿朗,真的啦,現在是在馬路上,不是在家里,大家都在看……啊!」

真的有很多鄰居在看,老人家、鄰居伯父伯母、年輕男男女女,還有上至高中生下至幼兒園的小朋友,每個人都興致盎然的欣賞顏朗大剌剌的抱緊映藍,當眾來上一段法式熱吻,還有人吹口哨喊加油。

「你們猜幾分鐘?」

「以前都至少有五分鐘以上。」

「現在老夫老妻了,起碼十分鐘才過癮。」

「說不定十五分鐘。」

「那麼久?不會……呃,當場就……就……」

「不會吧?……會嗎?」

「……」

答案是五分鐘,因為他們還得趕去喝喜酒,不然……

喜宴會場--

顏朗一手忙著和人拍肩搭背寒暄五四三,一手猶不忘牢牢圈住老婆的肩。

「幾個孩子了,顏朗?」

「一男兩女。」

「干嘛生那麼多?」

「沒辦法,本來只想要兩個女兒說,結果中間蹦出來一個男的,又不能塞回去,只好接收下來。」

「呿,這種話也只有你說得出口!」

由于太久沒見面了,喜宴過後,在班代邀約之下,有二十幾個同學決定再去第二ㄊㄨㄚ--到班代他家開的餐廳去白吃白喝,在那里,幾乎一半以上的人都醉了,包括顏朗。

然後,有人提到蘇鎮吉與林昆友。

「真可憐,他們還那麼年輕,兩個好朋友竟然一個死了,一個變成植物人!」

「對啊,蘇鎮吉才剛娶老婆,林昆友連老婆在哪里都還不知道呢!」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多找他們聊聊。」

「就是說咩,他們……」

「現在也可以啊!」

映藍驚喘,連忙一把捂住顏朗那張醉醺醺的大嘴巴。

「阿朗,你醉了,別亂說話呀!」

顏朗一把推開她,像個被冤枉的小孩子一樣不服氣的強辯,「誰說我亂說話了,明明是事實啊,他們現在就在我昏睡那時候待了整整八年的地方,妳也知道的不是馮?」

「阿朗,你你你……」映藍氣急敗壞的想再捂住他的嘴,但他東躲西逃就是不讓她捂。「你會後悔的!」

「有什麼好後悔的?是事實啊!」顏朗瞇著醉茫茫的眼,實在不明白老婆為什麼要阻止他說實話?「來來來,我來告訴你們,蘇鎮吉和林昆友他們跑到哪里去了,他們啊……」

「你……」映藍搖搖頭,放棄了。「算了,明天不要把責任推到我頭上來就好了!」

顏朗不理會她,兀自說他自己的,口齒不清的,把一切統統都說了出來。

映藍在一旁直嘆氣,邊咕噥著,「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顏朗所說的確是事實,然而整樁事件實在太過于詭異,如果只是顏朗自己在說,保證沒有人會相信他,全當他是在亂掰,但若再加上映藍的反應的話,他們不得不懷疑了。

顏朗一說完就醉死過去了,于是大家一起把視線轉移到映藍身上,映藍頓時不知所措的漲紅了臉。

「顏朗說的是事實?」

「當當當……當然不是,他他他……他喝醉了,亂說話,對,亂亂亂……亂說話!」映藍結結巴巴的否認。

班代揚了揚眉,但沒再說話,而後,第二ㄊㄨㄚ散場,大家各自回家。

但翌日一太早,班代的電話就追到顏朗他家了。

「阿朗,電話。」映藍硬把手機塞進猶是半昏睡狀態中的顏朗手里,旋即一溜煙逃出房去。

他自己闖的禍自己處理,她才不管!

片刻後,正在餐廳里吃早餐的人猝然被一聲怪叫嚇得差點摔破飯碗,弟弟還噗的一下噴了滿桌。

「什麼?!」

再見顏朗慌慌張張、跌跌撞撞的沖出房里,臉色青白,還不是普通的慌亂。

「老老老……老婆,我我我……我真的說出去了?」

「我叫你不要說的,但是你……」映藍聳聳肩。

一听,顏朗臉都黑了,「慘了!慘了!慘了!」拿著手機團團亂轉了好幾圈,「死了!死了!死了!」驟然又停住,盯著手機好半晌,終于又把它放回耳邊,很勉強的。「呃,如果我告訴你,是我喝醉酒亂……」噎住。

「為什麼不信?我……但是……不是……沒有……班代,你听我……別這樣,我真……可是……」嘆息。

「好啦……沒錯,是真的……不,那時已經來不及了……有啊,我到泰國去過了……對,沒用……我真的沒辦法,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試試看……今天?可是我……好好好,今天就今天……七星山東峰……好,十點……嗯,再見。」

手機掛線,顏朗擠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臉。

「老婆,陪我去?」

「才不要!」

沒良心的老婆!

「浣浣,陪爸爸去?」

「好,我去保護爸爸!」

嗚嗚嗚,還是女兒孝順,就知道生女兒才是正確的!

不過,顏朗怎麼也沒想到,在七星山東峰等待他的不只班代一個人,而是昨晚上一起進行第二ㄊㄨㄚ的所有人,有男也有女。

「哇,幸好我有帶女兒來,不然真的會被你們分尸了!」

浣浣握緊了爸爸的手。「不怕,爸爸,我保護你!」

有人在笑,但笑得很勉強。

「走吧!」班代還是有點懷疑,這種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OK。」

顏朗牽著女兒在前頭領路,不一會兒,他們停在一片濃密的樹林前,顏朗指著樹林里。

「直直走進去就到了。」

班代猶豫一下,旋即大踏步走進去,其它人也陸續跟進,顏朗沒有進去,在樹林外等待,準備適時指點他們逃命的方向,免得有人逃進深山里迷路,又要多幾條冤魂。

果不其然,不過兩分鐘而已,所有女人全都拉長嗓門尖叫著沖出來,慌不擇路的四散逃逸。再過兩分鐘,男人們也陸陸續續的逃出來,就連班代,雖然他是最後一個,但也沒超過十分鐘,而且他的臉色比誰都難看,可能是因為他有和他們談過片刻話。

「搞搞搞……搞什麼鬼,他他他……他們真真真……真的……」

顏朗哈哈大笑。「沒錯,這真的是在『搞鬼』不是嗎?起碼,他們其中之一真的是鬼,另外一個早晚也會變成鬼。」

班代瞪著眼好半晌。

「見鬼!」

「也沒錯,有人搞鬼,你才能見鬼!」

「……顏朗。」

「班代?」

「請你閉嘴!」

「干嘛對我這麼不客氣嘛,又不是我在『搞鬼』!」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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