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捧花(上) 第七章
第四章
施星予從小就生活在雙親的寵愛中,雖然時間不長,僅短短八年,而後又在育幼院待了兩年,但是這份愛延伸到今日,她同樣無私的愛著一起長大的堂妹施月晨。
在外人眼中,身為名模的堂妹愛耍大牌,非常任性又驕縱,常常要求這、要求那,不給人顏面,仗著人紅就為所欲為,是個極端嬌氣的美女。
可是只有朝夕相處過的她才明了,太依賴她的堂妹其實沒什麼安全感,她不喜歡她以外的人了解她太深,因此才愛鬧小別扭,趕走想靠近她的人。
而對模特兒的工作,她比誰都認真,從不馬虎,因為個性太直的緣故,得理不饒人,因此才會有她難搞的負面新聞傳出。
「你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我說過我不接受采訪,你離我遠一點。」討人厭的蒼蠅,趕都趕不走。
機場海關的入口,走出一名身材高挑,模樣俏麗的女子,她頭發挑染成艷金色,夾雜著飛揚的紅發和黑絲,成嫵媚的波浪狀披散在腦後,露出腰身的綁帶上衣,縫上蝴蝶飛舞圖案的白色七分褲。
她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名模岳晨,也是各大媒體追逐的寵兒,從她罵哭助理到滿天飛舞的緋聞,無一不是娛樂版的頭條。
干這一行的,一定要跟記者打好關系才有出頭天的一天,他們能把你捧得高高的,同樣也能讓你由雲端墜落,摔得粉身碎骨。
偏偏她最討厭的就是窮追猛打的記者,一天到晚像無孔不入的細菌,老在她四周打轉,窺伺她的一舉一動,讓人煩不勝煩。
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施月晨不耐煩地以足尖點地,不想理會她最厭惡的生物。
「小姐,你也理性一點,我不過和你搭同班飛機回國而已,沒必要一副要將我當害蟲撲殺的樣子吧!」唉!做人難,難如登天。
一張五官立體的型男面孔從施月晨身後追上,有些嘻皮笑臉地拖著行李倒著走。
「你敢說沒跟蹤我,從我到峇里島拍寫真,在日本出外景時,你一直在我左右晃來晃去,不論我走到哪里都看見你,你還想狡辯。」他根本是她胃痙攣的頭號凶手,嚴重影響她拍照的情緒。
「巧合嘛!我剛好也到這些地方度假,順便幫報社寫幾篇生活旅記。」拿人薪水總要做些事,不能把玩樂當正職。
他不是時下橫行的狗仔,追著大眾人物要聳動話題,但是也和新聞月兌不了關系,他是報社生活版主編,也是報社的股東,只是沒人知道他另一種身份。
「最好是巧合,那你干麼還不走,還賴在這里做什麼?」她不高興地趕人,脾氣大得像被寵壞的千金小姐。
一頂滑稽的棒球帽斜過左眉,他沒有被趕的難堪,反而自得其樂的笑道︰「因為我有騎士風度,要保護落單的公主。」
「我不用你保護,快走。」看到他,她的心情只有惡劣。
身為模特兒,施月晨當然很高,而且很美,是那種男人一見到就兩眼發亮,驚艷不已的美女,沒人不被她散發出的自信和美麗所蠱惑。
可是她自視甚高,有點小孩子個性,對她喜歡的事物會極力爭取,相反地,討厭的東西也會討厭到底,像某個糾纏不清的生活版主編。
眼一眨,他看似隨和地拉住她拖行的行李箱。「你確定沒人認出你是誰?」
她的變裝手法太拙劣,要不是他一路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人狐疑目光,否則,她早就被一擁而上的迷哥迷姊圍得團團轉,別想月兌身。
「你……」她頓時低調的以手遮面,打量人來人往的機場。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載你一程。」他做出不用客氣的表情,能為她服務是他的榮幸。
「不必你多事,會有人來接機。」施月晨沒什麼耐心,不住地朝等候室外眺望。
「等人?」他眼睫垂了幾分。
「你管太多了吧!移開點,擋住我視線了。」可惡,他為什麼不走開,死纏爛打地要跟到什麼時候。
「男朋友?」他又問,像是沒瞧見她拒人于外的火氣。
嬌顏一沉,秀眉一豎,她火大地推開他。「你是听不懂人話還是天生腦殘,要我說幾次才肯自動滾開,我有一百個男朋友也不關你的事。」
「喔!有一百個男朋友呀!那我要趕快記下來。」他取出隨身小筆記,假意要記錄。
「你……」
「小聲點,不要有太多的動作,有人在偷偷地看你。」就說她變裝手法拙劣,這般盛氣凌人,要人不知道她是誰都很難。
「你不纏著我就不會有事,我……」氣得不輕的施月晨忽地表情一變,先是露出欣喜的神情,想拔腿狂奔,抱住遠遠走來的人影,隨即又抿著唇,裝出不怎麼高興看見來者的樣子。
「你怎麼現在才來,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腳都快酸死了。」一開口,她任性的發出埋怨,好像遲到是多麼不可饒恕的罪過。
「我剛要出門時有客人上門,所以時間上有些延遲。」她沒說出口的是,其實是班機早到了,她在約定的時間抵達。
「你那間小店又賺不了什麼錢,早該收起來不要做了,你要真那麼缺錢,還不如來當我的助理,起碼我會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多給你一些薪水。」忙的全是別人的事,真不知她在窮忙什麼。
施月晨是心疼她工作辛苦,每天忙得沒有自己的時間,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全耗在不起眼的破店里,不懂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可是她別扭的說不出關心的話,惡聲惡氣的數落這世界她唯一信任的人,不希望她忙壞身子。
看著比自己高半顆頭的堂妹,施星予笑著抱住她。「歡迎回來,小晨。」
「不回來難道要長住國外呀!外國的食物不好吃。」她噘起嘴,偷偷地笑在心里。
有人等她的感覺真好,她不是孤單一個人。
雖然雙親的過世是人力所無法阻止的憾事,可是被拋棄的陰影始終盈繞在心中,她從不對人提起,任其沉澱心底深處。
她和施星予一樣備受父母寵愛,但是她不若堂姊堅強,承受得起打擊,一失去賴以信任的呵寵後便驚惶不已,久久走不出驟失親人的恐懼。
明星的光環只是讓她更加光鮮亮麗,廣受眾人的喜愛,並不能逐走童年驚懼的陰暗。
「好,我煮幾樣你愛吃的菜給你打打牙祭,你是不是又瘦了?」好像比上回看見的腰又小了一寸,她不會刻意減肥吧!
施家堂姊妹都是屬于不易胖的體質,腸胃吸收不好,吃再多也添不了幾兩肉,可是少吃幾頓就明顯地看出消瘦了一大圈。
「工作嘛!有什麼辦法,胃口不開什麼也吃不下,誰叫你不陪我出國,心里只有你那些破布女圭女圭。」她把自己的食欲不佳怪罪給堂姊,氣她不肯放下手作物店,害她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國外。
「是拼貼女圭女圭,目前很受歡迎,你要是喜歡,下一次我縫只小一點的,掛在你包包上。」了解她個性的施星予拍拍她的手,習慣性照顧小她幾個月的堂妹。
「我要三只,一只紅的,一只藍的,一只橘子色。」她月兌口而出,像在撒嬌。
聞言,施星予笑得開心。「好呀,有什麼問題,你是我妹妹耶!十只也做給你。」
其實施月晨很多專屬小物都是出自施星予的雙手,在別人眼中,岳晨是個任性的模特兒,可是在她心中卻是可愛的妹妹,她樂于制作小東西來疼愛她。
「十只太多了,你想做到手報廢嗎?」一瞪眼,她又發起小孩子脾氣。
機場的旅客來來去去,甜美的廣播聲一遍又一遍,外形出色的施月晨本身就是一個發光體,就算她本人認為沒人可以認出她,不過指指點點的眼神不曾斷過。
若非她身後的男人有意無意地擋住探索的目光,她現在大概只有一件事好做,落荒而逃。
「原來你們是舊識呀!聊得渾然忘我了。」把機場當客廳,相談甚歡。
听見熟悉的男聲,施星予倏地回頭。
「咦!主編,你也在這里?」真是太巧了,處處有意外。
令施月晨眉頭直皺的男人幽默地打了個招呼。「什麼叫你也在這里,我最喜歡的專欄作者不是因為愛慕我到相思成災,才特意來接機,甚至連順便也稱不上,這實在太令人傷心了。」
「主編,你別把玩笑開到我頭上,這是我妹妹月晨,小晨,他是報社的主編季翔,讓我的手作物專欄大受好評的頂頭上司。」基于禮貌,施星予為兩人做了段簡短的介紹。
岳晨,月晨,施月晨的藝名取其諧音。
「哎呀!誰不認識鼎鼎大名的岳晨,她可是紅遍全亞洲的大明星,久仰久仰了,岳晨小姐。」季翔像第一次見到岳晨本人,一句久仰就握著人家的小手不放,頗有吃豆腐嫌疑。
「姓季的,你給我放手,你久仰什麼勁,你又不是第一天見過我,發什麼神經。」施月晨嫌惡地一把甩開,抽出濕紙巾直擦手。
她出道晚,二十歲才踏入模特兒行業,在大學畢業前一直從事平面模特兒工作,真正接觸演藝圈的時間並不長。
她是拍了國產飲料廣告才開始走紅,剛好那時又有名知名國際影星像牛皮糖一樣的追求她,才讓她的名氣一下子紅了起來。
而那年她二十三歲,季翔是不知死活的報社小記者,成天追著她要新聞,讓她每次一看到他就沒好臉色,很想直接給他一腳,踹進太平洋。
「噫!你們相識?」施星予訝異地看著一個臭臉、一個笑臉的兩人,問出心中的疑惑。
「有點交情。」
「鬼才認識他。」
季翔說得曖昧,好像兩人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私情。
而施月晨是一臉嫌棄,巴不得有立可白,將眼前自以為瀟灑的男人抹去。
喔!他們認識。施星予下定論,只是她一向不八卦。「好啦!都是朋友一場,不要板著一張漂亮的臉,我們家月晨最可愛了,別把季主編當成仇人。」
「哼!我不喜歡他。」直性子的施月晨不怕說話傷人,個性直得叫人搖頭。
被討厭的季翔像沒听見她一番捅人千刀的宣言,面帶微笑地拿起兩人的行李。
「星予,不介意我搭個順風車吧!」他這人最大的優點是臉皮厚,刀劍不穿。
想在戰火連天的職場中生存,臉皮不磨厚一點不成,他還要沖鋒陷陣,屢創奇功呢!
季翔悠然地瞟了鼓著腮幫子的施月晨一眼,眼中多了抹疼寵笑意。
施月晨討厭他,是單純地看他不順眼,覺得他太輕浮,老是冷不防的冒出來,一副和她很熟的模樣,讓她不想喜歡他。
但是,她沒料到等著她的是更可怕的地雷,炸得她面無血色、驚惶失措,在她離開台灣三個月後,她最親的堂姊居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