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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娘捧花(上) 第十四章

其實也不難找到人,岳晨是名人,眾所周知的明星臉孔到哪兒也隱藏不了,他隨便拉個人問,就有人指出她的所在位置。

鵝黃色背影很快地映入眼簾。

「婚禮快開始了,你這位最美麗的伴娘還不去展露你的迷人風情。」季翔半調侃地取笑。

听到背後傳來男人的聲音,神色慌亂的施月晨匆忙地將一只黑色盒子往小提包藏。「你……你干麼躲在我背後嚇人,人嚇人會嚇死人。」

「嘖!看不出你膽子這麼小,做了什麼虧心事怕人發現呀?」艷光四射的大美人,不知道要謀殺多少底片。因為驚艷,他暗吹了聲口哨。

季翔原本只是隨口說說,打趣一番,卻沒料到聞言的施月晨忽然手抖了下,拿不住限量發售的LV金色包包,從手中滑落。

「咦!那是什麼?」季翔眼尖的瞧見類似家庭播映帶的盒子,在他彎下腰伸手欲撿前,某人動作更快地一把抓住。

有點慌的施月晨趾高氣揚地抬起下巴。「我把衛生棉放在里面不行嗎?」

「衛生棉……」一搓鼻子,他干笑地不再追問。

在兩人走後,同一地方,有個寬肩的男人悄悄走近,他同樣的取出黑色盒子,手法俐落地掉包,再如來時一樣無聲地離開。

沒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除了策畫此事的人,在失眠了一整夜後,決定執行一開始便已知結局的計劃。

施博正老淚縱橫地為佷女戴上頭紗,再一次囑咐她為妻之道,為人父的心情他也有,就是不想把一手帶大的孩子交給別的男人。

而施月晨始終頭低低的,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一言不發地站在新娘身後,兩手拉著曳地的長禮服。

說實在的,大家都松了口氣,生怕她會鬧場,把好好的一場婚禮搞得不歡而散。

豎琴聲先起,接著是弦樂,然後是鋼琴獨奏,悠揚的樂音緩緩流動,宣告著另一段人生的起點。

清靈妍秀的美麗新娘在伯父的帶領下,踏上紅毯的第一步。

「在這里,我們見證一對男女的結合,他們由陌生到熟識,一直到互許終身,我們看到他們堅貞的感情,以及攜手面對未來的勇氣,婚姻是一門艱辛的課程,彼此學習……」

台上的證婚人不能免俗地起了開場白,循序漸進地教導夫妻和睦之道,語氣平和的說著婚禮上常見的致辭,勉勵即將新婚生活的新人。

台下的一對璧人光芒耀眼,一襲雪白婚紗的新娘嬌妍動人,身邊的新郎俊朗無儔,兩人面帶笑容,手臂相挽,容光煥發地靜待交換婚戒的那一刻。

冗長的發言在十五分鐘後結束,婚禮企劃為了讓婚禮多一些生動的趣味性,做了令人會心一笑的安排,讓賓客知道新人從認識到交往的過程。

「在說出「我願意」之前,我們先來看影片,這是新郎和新娘小時候的相片,他們是從小就相識的鄰居、青梅竹馬……呃,這是什麼……」

燈光一暗,投影機投射出一張張的相片。

小女生蕩秋千,大男孩牽著狼犬……原本應該是非常尋常的家庭照,從幼稚園跳健康操到大學畢業的方帽照,以及兩人含笑相望的生活照。

可是放映出來的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在場的賓客都為眼前的畫面震住,一時間靜默地睜大眼,不知該說些什麼。

而準備來看笑話的秋家小輩則交頭接耳,聲音漸大地傳入低視著地的新娘耳中。

「哎呀!早就說過什麼鍋配什麼蓋,有那種專搶人家老公的母親,難怪會有報應。」由大老婆被降為二老婆所生的秋家女兒撇嘴嘲弄。

「就是嘛!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也敢娶進門,咱們秋家的面子全被她丟光了。」秋家二女婿跟著撻伐。

「真是丟人現眼,她怎麼敢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當別人都是瞎子嗎?」一個愛慕秋隆櫂卻慘遭拒絕的千金小姐酸言酸語的道。

「還不是看上人家有錢,想攀上豪門,以為沒人知曉她那些丑事。」作著豪門夢的記者更毒,一句話抹煞新娘付出的真情。

「我看哪,她也不用做人了,直接去投河比較快……」

一陣陣嘻笑嘲罵的聲浪如潮般打來,小有納悶的施星予十分不解。婚禮前並無任何異狀,一直進行得很順利,為何還有傷人的言語流出?

她想到一切的轉變起源于放映的影片,內心突生不安地抬頭。

驀地,她驚愕地瞠大雙眼。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這種……相片,她明明沒拍……

靈光乍現,她明白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相片打哪來了,不就是堂妹瞎起哄,硬纏著她拍些作怪的相片,還要她大吼大叫,演出怪獸吃人的樣子。

不過他們怎會放上她最丑的相片,還有季主編扶著她走出KTV……咦!不對,為什麼拍到的是隔壁汽車旅館的招牌,好像他們剛從里頭出來。

莫名地,施星予心里發慌,她下意識尋求身邊男人的撫慰,小手一伸想握住他溫厚大掌。

但是,叫她詫異的,該和她站在同一陣線的秋隆櫂卻退後一步,讓她的手踫不到他,且還一臉失望地看著她。

模模糊糊的,她心里似乎閃過什麼,卻快得讓她抓不住。

再看到賓客們的鄙夷目光如箭射來,她心底堅固的城堡崩裂一角,滿心的惶恐像看不見的大網朝她一網,讓她無法動彈。

「隆櫂,你……婚禮還要進行嗎?」她本來想要問他明知道相片從何而來,為什麼不為她解釋,可是他漠然的表情叫她問不出口。

她想她有些明了了,他的無話可說像在告訴她什麼,而她沒有辯解的余地。

「你這女人還要不要臉,做出這樣的丑事還要人家娶你,你的臉皮也未免太厚了。」

「做什麼「新娘捧花卡片」,根本是用來釣男人,借著參加人家婚禮好挑選對象,目的是嫁入豪門。」

「還站在那里干什麼,要人家趕才甘心嗎?我們秋家的臉全被你丟光了……」

投影機的畫面停格在季翔作勢親吻施星予,兩人的衣著都有點凌亂,笑得開心的兩人勾著背,施星予的上衣微敞。

任何人看了都覺得曖昧的相片,有誰相信兩人之間沒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她在笑,他也在笑。

相片中的他們多親密。

可是教壇前的施星予卻在流淚,無聲地流著哀傷的淚水,淚眼婆娑地凝望她深深愛著的男人。

「請各位冷靜一點,不是她的錯,是我不夠好,她才會一時糊涂……」

秋隆櫂終于開口了,但是他所說的話卻有如一柄尖銳的刀刃,狠狠刺入施星予的胸口,讓她痛得無法呼吸,全身麻痹。

一時糊涂、一時糊涂……多可笑的一時糊涂,他怎能毫無愧色的說出如此冷漠的話,好像她真是做錯事的人。

他這番話無疑定了她的罪,也將她推入萬丈深淵。

「這是你要的嗎?」珠淚直落,施星予哽咽問道。

只見秋隆櫂緊抿著雙唇,眼神流露出遭人背叛的痛楚,他靜靜的,不發一言的低視曾經笑得開心的女人,手心悄悄地握緊。

不能有弱點,不能有弱點,不能讓她成為他的弱點,該舍則舍,不必留戀,他倒要看看她被最親近的人聯手背叛會怎麼樣。

其實他內心是掙扎的,她的淚熨燙了他的心,可是無法相信人的心態始終是他心底拔除不了的刺,他要成功,一個人享受站在高處的滋味。

「好,我懂了,我也錯了,錯在不該愛上你,我……」施星予咬著下唇,忍著不讓眼淚繼續流。「我不後悔愛上你,不能讓你愛我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我祝福你找到對的那個人,讓她走進你的心。」

望著真心所愛的男人,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深情不減地想做最後一次巡禮,那熟悉的面孔是如此真實,卻不再屬于她。

想撫上俊雅臉龐的手停在半空中,繼而無力的垂下,她沒有一句怒言、一句埋怨,緩緩地轉過身,抬起頭,捧著花,有尊嚴的走出禮堂。

「姊……」

眼看婚禮辦不成的施月晨小有愧疚,她想追上前和堂姊同進退,一只手驀地拉住她,粗暴地將她往回扯。

「是你搞的鬼是不是?我看到你在投影機附近走來走去。」季翔冷著臉,不若平常那般和善。

「是我又怎樣,干你什麼事?」他未免管太多了,撈過界管起不相干的她。

其實她很想說投影幕上的相片不是她準備的,她拿的是另一批,里面秋隆櫂的相片是大宗,她請人合成了不堪入目的火辣相片,好讓大家明白秋隆櫂是花心風流的男人,婚禮中止。

可是她驕傲地不想解釋,反正同樣達到她要的目的,她不在乎過程如何,只求結果。

尤其一向對她和顏悅色、有求必應的季翔,忽然為堂姊結不成婚的事凶她,她也有氣,所以索性讓他誤會到底。

「你知不知道你任性的舉動傷你堂姊多深,她愛了一個男人十六年,好不容易有機會嫁給他,你卻破壞她心中最殷切的渴望,讓她成了千夫所指的丑聞主角。」今天過後,惡劣的蜚語流長只會多,不會少。

「我只是想……留住她……」施月晨聲音一吶,有些許小小的不安。

當初秋隆櫂就是看出她想破壞婚事的心態,因此狡獪地不點破,順手推舟地反過來利用她,一再以言語表明喜歡的人是她,卻也不願負心離開愛他的施星予。

個性直來直往的施月晨揚言要將此事告知堂姊,但是深知人性的秋隆櫂反而一臉無所謂,大言不慚地說以施星予相信他的程度,她不可能成功。

因為先前施的小手段都失敗了,被他一激的施月晨暗覺有理,便在心里作了決定,她要在婚禮上搞鬼,讓兩人沒法結婚。

她中計了,傻乎乎地往下跳,渾然不知這是有心人布的圈套,設計她成為代罪羔羊。

「你的只是害人不淺,看看你堂姊傷心欲絕的模樣,你真的一點都不心痛?」連他這個局外人都感到心酸了,不忍看下去。

「我……」她真做錯了嗎?堂姊的神色似乎傷得不輕。

「我一直以為你不過孩子氣重,有點小自私而已,就算愛耍脾氣,鬧些別扭也沒什麼大不了,本性還是善良的。

「但是你今日的表現,你捫心自問,你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季翔語重心長的撂下一句重話。「你讓人太失望了。」

失望?

施月晨臉上一空,半晌說不出話,為時已晚的驚覺自己這一次真的做得太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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