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老爸 第九章
去醫院看過他的人其實還滿多的，但是要想出一個如此膽大妄為、胡亂造謠的人，據爸媽想了半天的結果是怎麼樣都想不出來，還說也許是青夢找錯了地方、弄錯了人，才會發生這種事，畢竟那時候的青夢並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不是嗎？
他點頭同意了，心里卻不這麼想，因為如果真是找錯地方、弄錯了人，又怎麼會有接下來的威脅呢？
他並沒有告訴爸媽青夢事後還有受威脅與攻擊的事，因為爸媽雖然想不出來那件事是何人所為，他卻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而且那個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大嫂。
說真的，他其實並不討厭大嫂，只是偶爾覺得她好像有點勢利，又太愛計較了些而已，不過既然大哥愛她，他當然也得愛屋及烏。可是他不懂，大嫂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原本，他也希望自己想錯了，但是他從家里相薄找了一張有大嫂入鏡的照片，帶去給青夢看，得到的結果卻是更加確定。
「對，就是她。」一看見照片里的女人，夏青夢便毫不猶豫的立刻點頭。
李攸呼出一口失望之氣，有種很深的無力感。
「她是誰？」夏青夢看著照片中兩人肩並肩的合照，有那麼一點小不舒服的感覺。他不是說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未婚妻嗎？那麼他們倆是什麼關系，又為什麼會有兩人單獨的合照？
「我大嫂。」
「什麼？！」她真的被他的回答給嚇到了，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以為自己听錯了。「你剛才說什麼？她是誰？」
「我大嫂。」
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她突然有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著，然後抬頭看向他。「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那時候已經是你的大嫂了嗎？還是還沒，她喜歡的人一開始其實是你？」
「她那時候已經是我大嫂了。」李攸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不讓我接近你？」她皺起眉頭想不透。
「為了她的私心。」
「私心？什麼意思？」
「有一陣子她拚命的想把她的妹妹介紹給我。」
「她妹妹喜歡你？」夏青夢恍然大悟，所以他大嫂才會拚命的將她趕走，畢竟她是她妹妹的情敵，而人的胳臂都是向內彎的。
李攸倏然緊抿了下唇瓣。「如果真是這樣，也許我還會原諒她。」他冷聲道。
「難道不是嗎？」她輕愣了一下。
「她妹妹那時候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怎麼會？那麼這一切到底是……」她愈來愈迷糊了。
「肥水不落外人田。如果將來要分家產，分出來那一半也是她妹妹的，不會是別人的。」
「什麼意思？」夏青夢還是一臉茫然的听不懂。
「我爸有些小家產。」
她點點頭，從他當年住得起VIP病房她就知道了，只是他干麼突然跟她說這個呀？
「然後呢？」她問，總覺得他還有話要說。
「你不想知道我爸有多少錢嗎？」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那是你爸的錢，我知道了要干麼？」她覺得莫名其妙。
「這樣才會知道以後我們可以分得多少。」
「你以為我在乎的是你們家的錢嗎？如果我真的那麼在乎錢的話，當年你一窮二白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你覺得我還會愛上你嗎？」夏青夢皺起眉頭，有點不高興。
李攸將她拉進懷里，用雙手圈抱著她，將下巴輕靠在她肩上。
「我知道錢對你來說是身外之物，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在獨立養育我們的兒子，經濟狀況已經有點拮據的情況下，還在家扶基金會里認養了兩個小孩。」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她訝然的轉頭看他。
「之前幫你整理書架的時候看到的。」他說著吻她一下。「你有一顆善良的心，老婆。」
突然得到他的稱贊，夏青夢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有點尷尬。
「其實我的經濟狀況還好啦，沒你想像的糟，而且如果我真的入不敷出的話，也不會有多余的錢去做那種事，所以……呃……反正……就是這樣啦。」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如果大嫂有你的一半，不，四分之一的無欲無求就好了。」李攸嘆息，卻好感謝老天將這樣一個人美心更美的女人送給他。
「我還是搞不懂你大嫂當初為什麼要阻撓我們在一起？」夏青夢蹙起眉。
「簡單的說，大嫂對錢看得頗重，時常算計著他們夫妻倆將來可以從爸爸的遺產中得到多少，她無法確定我將來會娶一個怎樣的老婆，會不會比她更覬覦李家的財產，所以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自己的妹妹嫁給我。」
夏青夢听完之後，只有無言以對這四個字可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或許，再加上一句帶著驚嘆號的太離譜了這句話。
「真的是太離譜了。」她不知不覺的月兌口說。
「很久以前，我就發現她有點過份重視錢財了，但是由于我哥是屬于超級老實型的男人，她會變得精明，學會計較，那都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利用暴力威脅來達到目的，這已經不是精明或許較可以形容了，而是狠心、殘忍、卑鄙——」
「李攸。」夏青夢輕聲打斷他，同時對他搖了搖頭。「她是你大嫂。」
「知道她對你做過那樣的事之後，我沒辦法再敬她為大嫂。」
「你要破壞你大哥的婚姻嗎？」
李攸頓時渾身僵硬，無言以對。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還是在一起了，不是嗎？」她伸手捧起他的臉，溫柔的凝望著他，眼中有著原諒。
「你為什麼能這麼善良？」他靜靜地凝望了她一會兒，開口問。
夏青夢倏然臉紅，她實在很不習慣被人稱贊。
「我愛你。」他突然對她說，讓她的臉遏制不住的又更紅了些。
「你……不要突然這樣說。」她低下頭，羞羞赧赧的低聲回應，沒想到他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的又對她說了一次——
「我愛你。」
他低頭吻她，然後愈吻愈深入狂野，再然後……
恩，就非禮勿視了。
☆☆☆
李攸的父母突然跑來看她，把夏青夢嚇了好大一跳，還好，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李攸隨後也跟著來到，否則她肯定會緊張到胃病復發，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緊張到做什麼事都同手同腳。
將兩位老人家留在客廳里看孫子的照片，她提著李攸帶來的水果跑到廚房喘口氣，順便削水果。
她用力的呼了一口氣，下一秒卻被無聲無息走到她身後，突然伸手攬抱她的李攸嚇了一跳。
「這麼緊張呀？放心，我爸媽他們不會吃人的。」他笑了笑。
「干麼跟進來？」她沒好氣的回過頭來瞪他一眼，將他的手拔開，再將他往外推。「去陪你爸、你媽啦。」
「他們在看照片，有什麼好陪的？」他抓住她的手，轉個身，瞬間又將她擁進懷里，嘆息的對她說︰「我終于明白古人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什麼感覺了。」
「哪有這麼夸張，你明明星期天才來找過我，還住了一晚，而今天也不過才星期二而已。」夏青夢忍不住紅臉的白了他一眼。
「所以才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他振振有辭的說，接著便低頭溫柔的吻她。
她不由自主的閉上眼楮，隨即想到未來公婆就在距離不到五公尺處，嚇得立刻睜開眼楮，伸手將他推開。
「怎麼了？」
「你爸媽就在外頭，你還問我！」她嬌瞪他一眼，掙開他的懷抱，再度將他往外推。「你別在這里礙事，我要削水果了。」
「那我幫你。」他熱切的提議。
「你會嗎？」她上下打量著他，懷疑的問。
她記得以前的他什麼都會，只有進廚房拿菜刀笨手笨腳的，連削顆隻果都可以把隻果削得坑坑巴巴的，讓人看了就不想吃。
「不要瞧不起人。」他露出一臉被污辱的表情，卷起袖子，拿起刀子，抓起隻果就要切。
「你吃隻果都不削皮的嗎？」她忍不住開口問。
「當然要削。」
「那？」他還一刀下去？再一刀，又一刀？夏青夢有點傻眼。
「切好再削不就得了。」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下子她終于解開多年的疑惑，明白他削的隻果為什麼會坑坑巴巴的了。一整顆的隻果削皮多簡單，但切成一片一片的之後再削就……
唉，他竟然還說她瞧不起人，他這種削隻果的方式就真的很讓人瞧不起呀。
「其他三顆我來削。」
不想再讓他破壞另外三顆隻果的吃相，她迅速動手洗淨另外三顆隻果，拿起刨刀，削削削的，一下子就把三顆隻果的皮削掉。然後，她再把刨刀遞給他，讓他去削那一顆已經被他切成一片一片的隻果，自己拿起刀子，切切切的，不一會兒一盤漂亮的隻果拼盤就完成了。
李攸左手拿著一片被他削得亂七八糟，而且已經呈現半氧化的隻果，右手拿著刨刀，呆若木雞的看著她削出來的隻果，窘得無言以對。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夏青夢好想笑，卻不得不開口安慰他。
「你很想笑吧？」李攸看向她，緩慢地問。
夏青夢抿緊嘴巴，卻控制不了不斷上揚的嘴角。
「笑吧。」
「哈哈……」她再也無法遏制自己，抱著肚子大笑出聲。
天啊，天啊，好好笑，尤其他以一臉認命的表情看著她，對她說「笑吧」的時候更好笑。天啊，怎麼會這麼好笑呀？
李攸無奈的看著她抱著肚子笑不可遏的模樣，再低頭看了下自己手上的隻果，只能輕嘆一口氣。
果然很好笑。
哈，哈。
不過她也太不給面子了吧？叫她笑，竟然當真就給笑了起來，還笑得這麼大聲，笑得前撲後仰的，一點都不怕會傷了他的男性自尊。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好笑？」李父李母因為她的笑聲，跑來站在廚房門外探頭問。
廚房里的笑聲在一瞬間戛然而止。夏青夢渾身僵硬，一張臉爆紅，整個人尷尬到想找面牆壁來撞。
噢，天啊，她怎麼會忘了他爸媽仍坐在客廳里呀，竟然笑得這麼大聲，笑到都把人引來這里問發生了什麼事。
嗚~怎麼會這樣？他們一定覺得她既不端莊又不淑女吧？現在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反對李攸娶她，不要她這個不及格的媳婦？
看見她眼里的憂慮，李攸悄悄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再將左手上被自己削得坑坑巴巴的隻果放到她削的那盤隻果旁邊，轉頭對爸媽露出一個苦笑。
「笑這個。」他無奈的說。
「那是什麼？」李父眨眼仔細看著。
一旁的李母卻因為看清楚他手上的隻果，也想通了原由，遏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那塊隻果是被狗啃過呀？」李母笑聲揶揄他，連笑還邊搖頭，「原來這種事也會遺傳呀，你爸跟你一模一樣，也能把水果削到像被狗啃過的樣子喔，哈哈……」
「你說這個做什麼？」李父一臉尷尬，非常不好意思。
「因為太好笑了。」
李母直截了當的回答，讓夏青夢當場笑了出來，然後兩個男人也跟著笑了所有的緊張、不安、尷尬與不熟隨之一掃而空。
李攸端起那盤削好的隻果，四個人一起回到客廳，坐下來聊天。
李父李母對夏青夢一個人撫養兒子的生活歷程充滿好奇，問了她不少問題，愈問臉上愈多不舍與心疼，尤其是李母，後來干脆直接坐到她身邊，把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一刻也沒再松開過。
李攸忍不住全程都揚著嘴角。
「好了，不要一直講過去了，講講未來的事好了。」看兒子一臉幸福滿足，好像今生再無遺憾的表情，李父不得不開口提出重點。
「什麼未來的事？」李母愣了一下，不解。
「結婚的事呀。」李父笑呵呵的。
「對喔，差點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李母恍然大悟，轉頭看向準媳婦，「青夢呀，既然你家里已經沒有長輩在了，那麼結婚的事就交給爸媽來決定嘍？」
「媽，你們要決定什麼？」李攸插口。
「當然是你們的結婚日期、地點、宴客桌數、大聘小聘等等，多得是要決定和準備的事。」李母理所當然的細數給兒子听。
「不用這麼麻煩，我和青夢兩個人去公證就好了。」李攸不認同的搖搖頭。
「你說這是什麼話？」李母大感震驚。「穿著美麗的婚紗走在紅毯上，可是每個女人的夢想，你怎麼說出這種話呢？公證？青夢，如果他敢用公證的方法娶你的話，就不要嫁給他。」
「喂，媽，你怎麼這樣說？我是你兒子耶！」李攸一臉難以置信。
「你是破壞女人美麗夢想的公敵！」李母義憤填膺的。
李攸簡直無言以對。
他看向準老婆，希望她能開口說句公道話，因為公證結婚可是她希望的耶。
她說，她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累，更不想被一堆不認識的人當成稀有動物般觀看，所以公證結婚就好了，而他也只是順從老婆大人的希望而已，怎麼現在卻變成了破壞女人美麗夢想的公敵呢？
可是，等一下，他的腦袋好像突然冒出了不同的想法。
青夢之所以會選擇公證結婚，是因為有那兩個「不想」在，如果沒有那兩個「不想」在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選擇公證了，而是像媽媽說的，希望能穿著美麗的婚紗走在紅毯上和他結婚嗎？
他突然有種當頭棒喝的感覺，直想罵自己笨蛋。
他怎麼會這麼粗心大意，竟然從沒有換個角度來想這件事？
如果今天媽媽沒有這樣說的話，他真的極可能就這樣帶她去公證結婚，完成他們的終生大事，然後親手毀了她今生最想望的美麗夢想。
天啊，他真是個大笨蛋！
「我知道了，我們不會去公證了。」李攸恍然大悟的對母親說。
夏青夢聞言，愕然的瞠大雙眼瞪向他。
「我會給你一個畢生難忘的婚禮的。」他將視線移到她臉上，信誓旦旦的對她承諾。
而她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欲哭無淚。
怎會這樣？
☆☆☆
晚上，老人家依依不舍的和孫子道別離開後，夏青夢叫兒子去洗澡，然後把李攸按坐在沙發上，雙手盤胸，煩躁的在客廳里走來走去。
「你在煩什麼？」他看得頭都昏了。
夏青夢一瞬間停下腳步，眉頭緊蹙的瞪著他。這男人竟然還敢開口問她？！
她深呼吸一口氣，以壓抑的語氣說︰「我以為我們已經討論過了。」
「討論過什麼？」
「結婚的事。」
「你是指公證結婚的事？」
「對！」她再用力深呼吸一口氣，要自己保持冷靜，好好和他談一談。「我不喜歡化濃妝站在一堆不認識的人面前，讓他們竊竊私語的猜測或編造我的過去、我們的相遇，以及我們結婚的理由，我以為你了解我的想法，也同意我的想法，所以才會答應用公證的方式結婚。為什麼你又改變主意呢？」
「我知道，也許是因為你爸媽的希望的關系，讓你不得不妥協，但是……」她煩躁得不知該怎麼說，反正就是覺得有點不開心，甚至想放聲尖叫就對了。
其實她知道這並不是他的錯，他們的確應該考慮到長輩的希望，不能太自私只想著自己想要怎樣就怎樣。
可是她的情況特殊，身份不配是一回事，帶著私生子下嫁是另一回事，雖然說這個私生子本來就是李家的骨肉，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引發更多更難听的流言，例如她就是利用這個孩子巴上李家，以及李攸這個金龜婿的。
人言可畏。
雖然他們都知道什麼才是事實，但是就是因為知道事實，听到那些不實的謠言才會發火。
她是真的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才選擇公證結婚，可是現在……
「你能不能再跟爸媽他們談一談，好好的溝通一下，讓我們維持原定計劃，公證結婚嗎？」她覬覦的對他說。
「過來。」李攸朝她招手。
她走上前，懷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干麼。
「你真的想公證結婚嗎？」他將她拉到腿上坐定，雙手環抱著她，柔聲問。
「如果不想，我干麼這樣說？」她對他皺眉。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必化濃妝，也不必站在一堆不認識的人面前，讓他們說三道四的，你還會想要公證結婚嗎？」他認真的凝視著她的雙眼。
夏青夢輕愣了一下，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什麼意思？」她眨了眨眼，茫然不知所以。
「一間白色的小教堂，鋪著紅色的地毯，陽光穿過彩繪玻璃照進禮堂里，鋼琴伴奏著結婚進行曲，白紗隨風揚起，祝福寫在每一張臉上，恭禧、恭禧。」
他每多說一句話，畫面便自動出現在夏青夢腦海中。白色的教堂，紅色的地毯，彩繪玻璃，結婚進行曲，白紗隨風揚起，還有恭禧的祝福。
天啊，多麼美麗又令人響往的一場婚禮！
李攸用不著再多說，便已從她臉上充滿向往的神情看出了端倪。
媽媽說得沒錯，穿著美麗的婚紗走在紅毯上，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她果然並不是因為喜歡公證結婚而選擇公證結婚，他差一點就犯下大錯了。
「我愛你。」他親她一下。
她回神嬌瞋他一眼。「不要以為你這樣說，就可以轉移話題。你再跟爸媽他們談一下好不好？請他們同意讓我們公證結婚。」
「我會和他們談。」他點頭應允。
「真的？」她喜上眉梢。
「真的，我會給你一個畢生難忘的婚禮，相信我。」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對她誓言。
夏青夢則是滿臉問號。
所以，現在到底是……能不能公證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