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時空戀曲 第八章
直線掉落加上重力加速度,薇安•卡特在跌進蘭兒堅牢的雙臂中時因猛烈的沖擊而昏了過去,但那也是極短暫的時間,懸懸念念青木關的心讓她連昏厥都不安穩。
「嗯……」不住的震動讓薇安•卡特緩緩醒來,茫茫然的聲吟出聲。
她在哪里?這里是哪里?她怎麼——
突然間,記憶像開了閘的洪水蜂擁而至,頓時充斥爆滿了她短暫空白的腦袋,還一發不可收拾的溢出了她的眼、她的耳、她的口、她的鼻、她的四肢……
「不!」她掙扎的哭喊出聲,「蘭兒放我下來,我要回去,我要……」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打斷了薇安•卡特的掙扎與叫喊,隨之而來夾帶著大量沙石的熱氣由蘭兒後方襲來,蘭兒立刻曲身將她整個人護在懷中。
三○○九爆炸了!
薇安•卡特呆若木雞的待在蘭兒懷中,心隨著那不絕于耳的轟隆隆聲碎了一地,再也修復不了。三○○九爆炸了,三○○九爆炸了,而關……她現在終于明白,他才是她最重要的人,比自己重要,比任何人重要,甚至于比爸爸……
來不及了,再也來不及了!她甚至于都還沒有告訴他她喜歡他,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死掉了,再也來不及了!
「薇安,你沒受傷吧?」四周稍微一平靜下來,蘭兒立刻放開懷中的她,低頭關心的問道。
薇安•卡特茫茫然的看著蘭兒,明明知道蘭兒在對自己說話,卻完全听不到蘭兒到底在對自己說什麼。她的耳朵受傷了嗎?不,她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一如她對青木關之死一樣,明明悲傷得痛不欲生卻哭喊不出來,她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悲傷卻哭喊不出來,只是淚流不止。
她臉上的冰涼是淚水吧?還是他的吻?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吻是冰涼涼的。是你嗎,關?
「薇安你沒事吧,薇安?」看著她眼眶中源源不絕的清淚,蘭兒愈加焦急的追問道。
就在此時,幾個混亂的腳步聲突然由遠而近的向她們這個方向跑來,蘭兒驚覺的立刻行動,抱起呆若木雞加失魂落魄的薇安隱身黑暗中,然而突然傳近她耳中的呼喊卻又讓她停止一切舉動,這個聲音她認得,是青木關那個叫做葛木輝的朋友。
「我們在這里。」她揚聲回應的叫道,不一會兒,五名身形堪稱上上之選的男人進入她視線中。
「薇安,你們果真在這里。」葛木輝沖上前說道,然後幾乎同一時間他意識到青木關的不在場,一股極度不安的預感立時攫住他,他擰起眉頭沉聲問︰「關呢?你們沒踫到他嗎?」
「剛剛那爆炸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哪里來的炸藥?」一柳建治接著問。
「現在不是討論這些事的時候,」上杉豐自卻說,「剛剛的爆炸一定把附近的居民都嚇醒了,要不了多久這邊就會聚集一堆人,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豐自說的有道理。」高木轍附議。
「你們先走,我想進去看看,我嗅不出炸藥的味道。」片桐雅之突然開口說,隨即徑自邁開腳步朝幾乎被夷為平地的瓦礫堆走去。他家住離這里非常近,倘若真被扯進這場爆炸案中,以他的身份與地理位置而言絕對可以輕而易舉的月兌離嫌疑犯的身份,所以他留下來不會有問題。
「好,那我們先走,你……」葛木輝話說到一半,突然被由他身後走出來,筆直朝雅之走去……不,是筆直朝那堆殘破瓦礫走去的薇安的舉動打斷,他微微一愣後莫名其妙的追上前,攫住她手肘問道︰「薇安,你要去哪?你必須跟我們一起走呀。」
「不,我不要。」她說,聲音飄浮的沒有任何重量。她輕輕甩開他,游魂似的繼續飄向那堆瓦礫。
「薇安……」
「她沒找到青木關的任何一項遺物之前,她是不會走的。」蘭兒突然開口說。
葛木輝朝薇安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他不可置信的回過頭,與其他四人一同瞠目緊盯著蘭兒。
「遺物?」他問,聲音粗嗄得像是剛被十台卡車碾過一樣。
「青木關的遺物。」蘭兒看著薇安的背影說道,「想要在十秒鐘內從樓梯口被堵死的五樓逃離三○○九的自我引爆,青木關的生存機率只有百分之五,薇安也知道,所以她非常非常的傷心。」
「三○○九的引爆……生存機率百分之五……不要告訴我你的意思是說關他死了。」葛木輝等人沒有人願意相信。
關死了?不可能的!
「他有百分之五的生存機率或許沒死,我不能確定。」蘭兒說。
「關沒有這麼輕易就喪命的,哪怕存活機率只有百分之一,他也會將它提升到百分之百,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在一陣沉默之中,片桐雅之霍然以冷靜沉穩的語氣開口說,然後挑釁似的瞪著他們,看誰膽敢否認他所說的話。
「是的,關一向福大命大,他不會有事的。」葛木輝附和的點頭說,眾人也隨之跟進的點頭。
之後,五人又呆站在原地上好一會見。
「你們快走吧,警車的聲音愈來愈近了。」片桐雅之說。
「嗯。」葛木輝點頭應說,雙眼卻望向那像游魂似的在瓦礫堆中翻找的薇安,「那她呢?」他不確定的問。
和薇安相識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不短,但是他從未見過她如現在神形恍惚的樣子,現在的她脆弱得就像紙糊的娃蛙似的,別說去踫觸,就連風輕輕的一吹,她都有可能走向破滅的後果,他不確定該怎麼做才能帶她走,可是若讓她留下來的話卻又……
他無聲的訊問,轉頭望向周遭幾個換帖兄弟,她該怎麼辦?
沒人回答,片桐雅之卻突如其來的向薇安走去,正當眾人懷疑他想做什麼時,他一記手刀劈在她脖頸部。
「你干什麼?」蘭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上前去大叫道。
「不這麼做,她留在這里會礙事。」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帶著昏厥在他懷中的薇安逃過蘭兒憤怒的一擊。
「你傷了她!」蘭兒像是個要救自己孩子的母親似的,心急如焚又怒不可遏的盯視著他說道。
「我知道打她那里她不會受傷,頂多痛一下的昏厥過去。」他看了她一眼,依然面無表情的輕描淡寫說,然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主動的向敵意甚濃的她走去,將手中的薇安交給她。
蘭兒接過薇安卻瞪著他不去。
「我們快走吧,警察已經到門口了。」葛木輝催促的叫道,見蘭兒依然靜立不動,干脆直接上前拉她走,「雅之,關就拜托你了。」他臨走前對雅之拜托道。
「快走吧。」?葛木輝他們前腳才離開,警方人員隨後便趕到。
片桐雅之以住近為由來解釋自己之所以出現在現場,更藉著後來趕到的青木家大哥青木誠和二哥青木聰的力保輕易月兌嫌。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並未拿出PSA的身份壓人,反倒打著青木株式會社工程師的名號在封鎖現場探尋失蹤的青木關。
站在傾倒碎亂的殘瓦堆外圍,他帶著無比嚴肅的表情沉默的思考著。他不以為關會被壓在那堆瓦礫內,因為如果是他身處在關那種前無退路、後有追兵的情況下,他也絕對不會認命的待在原地等死。
前無退路——身在樓高五樓的地方,樓梯口被堵死;後有追兵——一顆十秒後便會將自己炸到稀爛的炸彈,如果是他,他會怎麼做?
除了跳樓這個方法可行之外,沒有第二條路了。
可是如果真是跳樓的話,就算從五樓跳下來命大不死,也不可能在短短十秒內逃得出這樣一個爆炸威力,結果還是免不了會被石塊壓死,關不會這麼魯莽行事的。那麼還有什麼辦法可逃?
片桐雅之皺著眉頭,眼光由瓦礫堆中慢慢移向周遭,藉著逐漸東升的晨光尋找所有可能支持他所假設的逃生辦法的背景,草坪、圍牆、牆外的小樹林……
「雅之,你在找什麼嗎?」青木誠注意到他的滯留與異樣上前問道。
「青木大哥,你知道這棟屋子的周遭有些什麼景致嗎?例如人工池塘、游泳池之類的。」因為這棟空屋佔地頗大,片桐雅之不能一覽全景,遂有此問。
「屋後院的確有個人工池塘。你問這做什麼?」
是的,他要找的就是這個。片桐雅之心喜的想道,沒時間回答他的問題,他迫不及待的朝所謂的後院跑去。如果關也注意到屋子後院有池塘的話,他定會朝那里跳,畢竟水的浮力多少可以阻擋他從五樓往下跳的沖力,更可以暫時阻隔爆炸所帶來的灼燙之氣,如果他推測的沒錯,關一定在那池塘附近,不管關是否受了傷或是已經……
「雅之你到底在找什麼?你是在找東……」因好奇而跟在他後頭跑的青木誠忍不住再度開口,卻因跑在前方的片桐雅之突然停住,害得他差一點撞上他而住嘴,「怎麼了?」
片桐雅之怔怔的望著前方被雜草、假山環繞,卻因朝陽照射而顯得波光粼粼的池面,一時之間腦中竟顯出一片空白。
這棟鬼屋後院的確是有個人工池塘,而池里不管是否有魚存活,它確實蓄滿了可以救青木關一命的水,但是問題卻是出在它與主屋的距離幾乎有十公尺這麼遠,這麼遠的距離即使加上助跑,關也跳不到那個池里,更何況是由窗戶上往下跳……難道說,關真的死了嗎?
不,不可能的,他們曾經經歷過那麼多次攸關生死的驚險任務都能否極泰來,關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小Case的情況下喪命呢?不可能的,更何況他還這麼年輕,是他們之中最年輕、最有活力的人,他不可能會死的!
況且——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片桐雅之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邁開堅定的步伐向前走去,他打算從最靠近殘屋處朝人工池塘做放射線狀找起,這樣的話,至少希望可以維持得比較久。
「雅之,你到底在找什麼?」再也沉不住跟著他瞎撞,青木誠拿出兄長的姿態拉住他手肘沉聲問道。
片桐雅之抿著嘴唇看他,根本說不出在找你弟弟這種話來,「青木大哥,你不需要去準備召開記者會澄清這次的爆炸嗎?雖說未傷及無辜,倒也嚇破不少人的膽,你……」
「不要跟我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在找什麼?」青木誠打斷他,時常溫和待人的雙眼難得露出凌厲追人的氣勢。
「我在找關。」片桐雅之一陣沉默後老實說。
「關?」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青木誠的雙眼一瞬間瞠大,「為什麼?關也來這里了嗎?我怎麼沒看到,況且你要找他也犯不著住草叢里鑽,他不會無聊到躲在草叢里跟你捉迷藏,他……」
才揚起的笑意突然被嚴肅的表情取代,青木誠僵硬的盯著與他同樣有著嚴肅表情的片桐雅之,尖銳的開口說︰「不要告訴我,關在這場爆炸之中。」
片桐雅之看著他,霍然牙一咬,點頭。
「該死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青木誠用力詛咒一聲,氣勢洶洶的瞪著他問。
「先找關要緊,青木大哥。我想關若要從五樓跳下來,他只會朝這個方向跳,畢竟這邊有個池塘可以接住他。」
「五樓?」青木誠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雖說池塘離屋子的距離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遠,但是我相信關一定有辦法自救,設法讓自己投入池塘中的。」
「那還等什麼!」青木誠立刻朝池塘邊跑去。
片桐雅之僵站在原地不動地沒有跟進,他怎麼敢跟進?
有辦法自救,設法讓自己投入池塘中,他說是這樣說,天知道那個救命的辦法他想了半天卻完全想不出來,更何況當時正面臨生死關頭的關。十秒鐘的時間,關真能想出辦法讓自己跳進距離自己十公尺外,五樓下的小池塘里嗎?他不想這麼快就絕了自己心中惟一的一線希望。
「雅之,快來!」
青木誠突如其來的激動叫喊聲,有如寒冬暗夜里透露的第一道曙光,為他晦暗的心情帶來一絲光明,他身軀一閃,快如閃電的來到青木誠身旁,然後看到了他。
「干得好,關。」他帶著激動的神情伸手幫青木誠一起將半臥在池塘里的青木關拉上岸,一邊喃喃的說︰「干得好,關。」?心痛的感覺壓迫著薇安•卡特要她醒來,她緩緩的瞠開了眼楮。
這是哪里?她茫然的看著四周。
這里不是她的房間,沒有光潔的壁面,沒有生活必須的電腦牆,沒有她偏愛的檸檬香空氣,也沒有適宜的室內溫調,這是哪里?不是她所熟悉的房間,卻又一點都不陌生,這是……
這是她在一九九八年擁有的房間!她霍然想了起來。
爸爸為了救她將她移轉到這個世界,初來乍到的她無依無靠的在關的幫助下存活了下來,卻在三○○九的壓迫下驚喜得知蘭兒的存在,與回到原來世界有望等令她振奮的消息。關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幫助她,甚至于愛她,最後卻因她毫無計劃的沖動而……而死。
關死了,關死了,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要不是因為她的自私,要不是因為她的自以為是,以為只要默默離開他,她可以不那麼傷心,他也會自然而然的忘記她,他們兩人都可以回到以前他們未曾相遇之前的世界,她以為即使他們分開生活在兩個不同的時間里,只要有記憶她就能活下去,而他則繼續擁有他的生命,她以為……為什麼,為什麼人往往在失去了才知道後悔,為什麼?!和他分離,只要擁有與他在一起的記憶就足夠了,這不是她當初一直認為的嗎?現在的情況和她所想的有什麼不同?是和他分離了,也依然擁有和他的記憶,只是他死了,而她則多了一份這一輩子也不會停止的悲傷與心痛,伴著她每次的呼吸油然而生,一次又一次,反復再反復,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
薇安睜著雙眼目無焦距的看著前方,眼淚猶如壞了開關的水龍頭般不斷的由她眼角滑落,她沒有哭泣出聲,事實上地根本忘了要怎麼哭,而悲傷也就只能化做淚水一點一滴的流了。也許淚水干涸的那天,她的悲傷也能停止。
「她怎麼了?」在床邊叫喚卻始終得不到她反應的蘭兒問道。
「讓她靜一靜吧,蘭兒。」葛木輝搖搖頭說,他不認為對蘭兒解釋愛這種東西她會听得懂。
「我從來沒見過她掉這麼多眼淚。」蘭兒茫然的看著她說。
葛木輝沒有說話,他老早之前就察覺到關和薇安是郎情妾意了,現在關生死未卜,甚至于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說是死了,薇安她當然會有這種淚流不止的反應。可是看著她這樣瞠睜著空洞的雙眼流淚,既不哭也不鬧就只是不斷的流眼淚,還真是讓人于心不忍。
關,如果你能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即使你真的笨得死去了的話,也可以瞑目了吧?
「輝,找到關了!」高木轍突然探頭進房,對葛木輝叫道。
「在哪?」葛木輝激動的轉頭問,沒有注意到薇安在乍听「找到關了!」這句話時震顫的反應。
「醫院,豐自他們已經先去了。」
「那我們也走。」
「等一下,我也要去。」薇安•卡特霍然出口說道,驚得已經沖到房門口的葛木輝戛然止步。
他回過頭看她,前一秒還了無生氣躺在床上的她赫然已下床向他跑來,他匆忙的轉身,正好接住她因霍然起身,血液接繼不良而引起貧血昏眩的她。
「小心點。」他低頭,皺眉看她說。
「我也要去。」薇安•卡特緊緊的抓住他,一方面為穩住因貧血昏眩而站不住腳的自己,一方面則害怕如果她真的昏倒了,他會拋下她自己到醫院去,不行,她也要去,她也要去,她啞聲嘶叫的對他喊道。
看著面無血色又虛弱得活像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她,葛木輝蹙緊了眉頭,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他還不知道關現在到底是死是活,如果真不幸死了的話,現在帶她去見關對她來說根本只是雪上加霜;而倘若關真能逢凶化吉大難不死的話,經過那慘烈的爆炸,誰知道他現在會面目全非到了什麼程度……該死的!都是關不好,他為什麼不乖乖的等他們到了再一起行動,一個人逞英雄的後果就是……
去!他現在抱怨這些根本已經于事無補,還是想個辦法牽拖住薇安,暫時別讓她到醫院去看關比較好,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以眼神向高木轍求助,怎知他卻說——
「一起去吧。」
葛木輝瞠目結舌的瞪著他。
「關還活著。」
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呀。喜的當然是關還活著,但是憂的卻是面目全非的關在醒來後,會不會覺得自己干脆死了比較好呢?還有,看看他眼前雙眼泛光、喜極而泣的薇安,他實在很難想像待會兒她要是看到全身裹滿紗布、石膏的關之後,會有什麼反應?而關又會不會因為自己所受的傷根本就不願見她……
唉,算了,他現在想這些根本就是多余的,有道是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他總不能自作聰明的將他們倆永遠隔離吧?他還是靜觀其變吧。
「我們走。」他說,然後自然而然的攙著虛弱的薇安向醫院前進。?站在醫院青木關的特別病房外,薇安•卡特突然怯步了。
葛木輝像是能體會她的心情似的放開了她,輕拍了她兩下肩膀後,徑自尾隨著高木轍沒入病房內,留下她一個人站在門外矛盾的掙扎著。
瞪著再度闔上的病房門,薇安•卡特的心分成兩半做著史無前例的拉鋸戰,一邊叫她快開門進去看他,一邊卻告訴她既然他沒死,那麼你就該了無憾恨的照著當初的計劃離開,回到原來的世界才對,不該再對他依依不舍,畢竟他們倆是注定沒有未來的。
我想見他!
但見了又如何?結果還是得走。
至少看看他的傷勢,確定他真的沒死……
然後再留下來照顧他一段時間,最後離不開他,將你爸爸的生死置之于度外?
不!我只是想看他一眼,看了之後就走,真的只是一眼。
倘若這一眼看到的是身負重傷、幾乎奄奄一息的他,你還走得了嗎?
我……
走不了是不是?那麼在親情與愛情上你是選擇了愛情,一個養你、疼你、愛你二十年的父親竟然比不過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天的男人,你真自私!
不,不是的,可是關畢竟是因為我才會受傷,我怎麼能忘恩負義的丟下他,就這麼一聲不響的走?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留下來嘍?那你爸爸呢?就放任那些狼心狗肺將他送到X星球做苦力,過著暗不見天地的後半生,你怎麼忍心?
不,不……
還有一切事必須提醒你,有一就有二,倘若三○○九沒照內定的時間在那個磁場回去的話,誰知道另一個三○○九什麼時候會被移轉到這個世界來,你想為這個世界、為關、為其他無辜的人們帶來多少災禍才甘願?不要為了一己之利而弄得生靈涂炭,你擔不起這麼大的一個罪過的。走吧,薇安,快刀斬亂麻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別再拖泥帶水了。
「是的,必須快刀斬亂麻。」薇安•卡特突然喃喃自語的念道,接著在多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幾眼後,她霍然握緊拳頭,咬緊牙關的轉身對始終站在她右後方靜靜的陪伴著她的蘭兒說︰「我們走吧。」
「走?」蘭兒的表情充滿了訝異,她問︰「去哪?」
她以為薇安是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青木關,怎麼好不容易現在只要跨越一扇門便能見到他時,竟又突然放棄的說要走,難道說這就是所謂人類的思考模式嗎?
「回家,回三○一五年我們的……」她看了蘭兒一眼回答,空洞的聲音卻意外的被另一個她以為這輩子再也听不到的聲音打斷。
「你還想再次對我不告而別嗎?薇安。」
薇安猛然回頭,視線就這麼不由自主的焦著在靠站在病房門邊,高大卻虛弱,面無血色卻又帶著無比溫柔笑容凝望著她的男人——青木關。
「你……」她才開口,整個人已快如閃電的沖到他前方攙住失去意識而向前倒下的他,沖出口的聲音變成了駭然而且驚懼的尖叫,「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