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情人 第九章
前後十四天的葬喪期間,詠彤一直守在哭得幾次昏厥的母親身旁。
在她爸爸做了那樣荒唐不可原諒的事情之後,她母親居然還願意毫無保留的付出。中國婦女典型——宿命的以愛情為依歸,一旦遇人不淑,則此生此世皆成痛苦的囚徒,無力自我救贖。
詠彤不禁懷疑,傳統婦女,是否在層層禮教和與論的要求下,才無奈地化身作撲火的飛蛾?
最令她悚然驚心的,還是父親出殯時,臉面沈肅、始終不曾在眾人面前落淚的母親,突然慘了起來。
淒惻的聲音撕裂著詠彤,久久盈耳不散。原來,多年來心中的怨慰,直到淚眼問蒼天時,才逐漸淡然遠去。一樁不美滿的婚姻,卻要用盡一生來容忍,人生的缺憾,是如此這般難以彌平。
現代的社會,六法全書和一紙薄薄的證書,能替代多少山盟海誓?
她是一個烈性的女子,即便深愛著黑崎雲,卻不容他用那樣的方式佔有她。她要讓不可再續的情緣,漂漂亮亮地點成驚嘆號,讓黑崎雲知道她要的不是奢華的生活或隆重的婚禮,而是他的心。
她可以不再愛他,但她堅持熱烈的愛著自己。
「都準備好了?」董永代替黑崎雲前來接她。
由于母親堅持搬到南部和早年守寡的阿姨一起住,因此詠彤只好自己一個人,隨董永回到那座位于陽明山上的別墅。
時序來到春天,滿山繁花似錦,姥紫嫣紅將大地妝點得繽紛動人。
泳形守立在畚曼,遠眺著竹外的繁華,沒有興奮的心情,卻有淡淡的閑愁。
隨著她肚子日益隆起,房內增添了許許多多衣物和用品,黑崎雲甚至為她買來成套的妊娠、育兒專書,和琳瑯滿目的補品。
他每天都來,詠彤不真確的知道他是否住這兒,因為她從不過問他的行蹤,她只是很本分的做個待產孕婦。在他出現時,盡職的報告胎兒成長的情形。
值得安慰的是,他已不再踫她,即將成為人父的喜悅,使他變得寬厚、懂得體恤。
踱至廊檐下的原木台階上,遠眺蒼翠隴郁的山巔,像幅梵谷的畫——忐忑的蒼穹和悸動的靈魂,這樣的心情,她終于能夠體認。
她已不復當年模樣。韻致的及腰長發,摘下眼鏡後明雅亮麗的臉龐,青澀已然褪去,是個十足足風韻絕佳的少婦。可惜她來不及結束「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歲,便急急被冥冥中的主宰者推向成人的殘酷國度。將原來淡淡的輕愁匯聚成濃濃的憂郁。
她離得開黑崎雲嗎?就算能,也恐怕割舍不下懷中這塊血肉。呵!他又在動了。知道她正在想他嗎?
我親愛的孩子!
她好渴望有副足以依賴的肩膀,給予她溫暖的懷抱,在她快樂、悲傷時作她忠誠的密友,陪她共守銀燈看日出……平淡而安康的幸庭應該不是奢求,她要的僅只是一個平凡人該經歷的平凡過程呀!
為何眼前的景象變得這麼朦朧?是意謂著此處並非她得以安心停泊的地方,還是清朗的心境為自己做出最誠懇的剖白——他絕非她的良人!
一腔酸楚涌上心頭,化成萬箭直刺她的肝腑。忿然攀折下盆架上的一朵白色玫瑰,堅挺的利刺摔然戮破她的手指,她一驚,忙丟掉那白色玫瑰,盯著急涌而出的鮮血發怔。
那花自二摟陽台墜下,未沾染塵土前,已讓人接個正著。他,黑崎雲無意中接到的。
暮春的艷陽,將他一身深藍色休閑服照映得抑郁全消。這樣灰澀的色調,不適合出現在如此美麗的景致里。但黑崎雲就是有辦法將眾人的焦點集中在他身上,憑他出色的外表,和昂穢非凡狗進客氣度。
詠彤一瞟見他,立刻轉身進房里去,才關上落地窗,他競已推門而入。
「給我的?」他輕輕轉動著長梗,眉宇間縱出颯爽的笑靨。奇怪,他怎麼沒被刺到?
詠彤微愕,不自然地撇撇嘴。「我沒注意到你在那。」
「嗯?」下一秒鐘,他已用雙手稍稍使勁的摟她入懷,狂烈的吻住。
詠彤渾身顫了一下,無論如何掙不開他強硬的索求。
「別這樣,很容易造成子宮收縮的。」光天化日之下,他就不能正經點嗎?
「怎麼會?」他可惡地譏誚。「除非母體大過興奮才會造成那種生理反應。我的吻令你很興奮?他是怎麼了?今兒個一進門就滿口胡言亂語。
「我……」她絕不會承認他的挑逗多麼令她心醉神馳。即使大月復便便,她依然懷念並迫切需要來自他摯情的觸撫。
這段時間沒有別的女人替代她,消磨他亟待宣泄的嗎?她開始感到唇瓣隱隱脹痛,不禁低低嚶嚀出聲。不知是喜是怨;為何一再懷念與他昔日的旖旎?他找了別的女人嗎?在她之前之後一共有多少個?天!她快變成好妒多疑的標準悍婦了。
他是否尋花問柳又如何?她根本無權過問。但,這痛好真實,嚇?他在咬她!粗野的吮吻還不夠,他居然啃咬著她未見陽光的私密肌膚。他想干什麼?
幸好他的手輕撫過她的肚臍眼後,便不再攻掠下去,使她激動且猶豫的情緒得以不必擔心進一步該如何拒絕,或要不要拒絕的問題。
是夜,他整晚都沒離開房門一步。像在詠彤身上找到了另一種激情游戲,興味盎然地強迫她配合。「他在抗議了。」詠彤指肚子,要黑崎雲好歹看在孩子的分上節制點。
他一凜,右手按著她小月復的部位,忽然一陣顫動。「他在踢我?」心中大樂,順勢將半邊臉頰貼在詠彤肚子上,試圖和他末出世的寶貝兒子培養感情——咦?為什麼認定他一定是男的呢?
醫生說等八個月的時候再照超音波,正確性會比較大。然而,他總覺得「他」會是男的,只有男孩子的脾氣才會這麼火爆吧?像他。
「你錯了,也兼伐門佝篇字不佝人熟。一耳聞為憑。黑倚雲陽巴圭昱的笑容,十足十的嘲弄。
此刻的他們倆多像一對恩愛纏綿的夫妻!
詠彤怵然驚心,因她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爾後有近一個月時間,我都沒辦法來陪你。」他攬著她,柔聲道。
「晤。」詠彤沒有置喙,對于他的一切行為她從不表示意見。默然接受是她一慣的回應方式。
「不問我去哪?」她的強裝柔順讓他非常火大。這意謂她還介意、還不肯原諒他。雖然他並不覺得他有錯,哪個男人不想竭盡心力擁有心愛的女人?也許他的手段值得商榷,但絕對可以獲得諒解。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她不肯輕易吐露對他的不舍,怕一旦泄露了心底的秘密,以後要逃離他的掌控就難了。
黑崎雲深沉的眼眸不知在思忖什麼,微斂著眉睫,雙手雖輕卻牢牢的摟住她。
「我必須到美國一趟。華懷恩籠絡好些台商和美國客戶,一起排擠‘崎美’的關系企業。」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詠彤天真的間。
黑崎雲不語,只定定地望住她。
她登時恍然大悟。
黑崎雲出國後約莫一星期左右,小別墅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我姓朱。」嬌嚀的聲音來自這位詠彤素未謀面的女客。
王媽沏上兩杯茶,又自顧回廚房張羅,沙發上她二人各據一隅,很有分庭抗禮的味道。詠彤沒有開口,突如其來的陌生女子,讓她拙于應付。
朱秀是經過風浪的人,在高等涵養下,散發著一股沈靜卻逼人的氣勢。她啜了口茶,挺直腰桿,開門見山的說︰
「我是董事長的機要秘書,更是他在事業上的左右手,
她是來要獎賞的嗎?詠彤盡管或多或少猜出她的來意,仍不免被她的開場白弄得啼笑皆非。
董永曾向她提過朱巧柔,很精明干練的女孩子。以她的人脈、能力,早就有資格出去闖蕩江湖了,卻始終忠心耿耿的跟隨黑崎雲,甘心听他使喚,做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單憑這份赤忱,就足以獲頒杰出勞工獎。
「你的杰出表現,想必董事長很清楚。」盡管跟他要求加薪或升官呀!黑崎雲不是個吝嗇的人,只要在合理範圍內,他會同意的。
「他若清楚,我就不必熬得這麼辛苦了。」她年近三十,芳華漸去,人生能有幾個三十?黑崎雲如果有心,會舍得讓她虛度八年青春?
乍聞他金屋藏嬌時,朱巧柔還以為董永信口胡謅,怎知王欣欣一死,葉詠彤的名字就像止不住的狂浪,席卷「崎美」上下十二家分公司。所有同仁,幾乎毫無異議的視她為董事長夫人。她憑什麼?
面對這一個倦態橫生、月復突如鼓的孕婦,朱巧柔竟然莫名的升起膽寒畏怯之感。她是很美,有一種教人捉模不住的神韻,很能魅惑人心的風采。難怪黑崎雲深深陷入便無法自拔。其實……黑崎雲自己不也具備了這樣的性格?他們有一致的模糊與迷離……望之雖近,感覺卻遠。
百分之百自戀的男人,才會去找一個和自己神似的女人。她有什麼好?
她跟隨黑崎雲整六年,陪他打過大大小小的陣仗,她才是他最親密的伙件,才夠格當上董事長夫人的寶座。
「或者,你該向董先生反應,董事長授權給他,這種事他可以作主。」她不說明來意,詠彤只好跟她打迂回戰術。反正她很閑,不在乎耗費時間做無聊的對談。
「他懂什麼?」朱巧柔按捺不住,聲音跟著提高八度。」高薪高位我都不稀罕,我要的是他。在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適合當他的妻子,你懂嗎?」
詠彤轉臉面向西斜的夕陽,它正載浮載沉于一片彩霞余暈之中,驚艷似血的火紅,使人不由自主的心悸。她同情的點點頭。這樣的痴心狂戀,她也有過,所以她懂。可惜,黑崎雲是一只月兌柵的猛虎,除非他願意,否則任誰也駕馭馴服不了他。愛上他,無疑是另一出悲劇的開始。
她對朱巧柔寄予無限的憐憫。
「你愛他嗎?」朱巧柔一問完,就自嘲地苦笑。「我真笨,誰會不愛他,像他那樣的男人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終身伴侶。」
「我曾經愛過他。」至于現在……詠彤一逕笑得飄忽,小心翼翼的不去挖掘深埋內心的真相。
「曾經?」朱巧柔被她的輕似若無的笑弄亂了方寸。「你和他出雙入對,同床共枕,他甚至讓你懷他的孩子,而你對他的愛卻僅止于過去式?嘿!不需要說僻話,要不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我的意思是說,抑大概不清楚他名下的產業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隨便旗下一家分公司的年營業額都在數十億元以上。嫁給他非但是飛上枝頭作風凰,其坐擁的權責簡直是個只欠缺頭餃的皇後。」朱巧柔黯然地嘆口氣。「王欣欣死了以後,我一心以為一」
「王欣欣死了?」而她竟一點都不知道?詠彤等不及她發表完高論,慌忙向她求證。
「好幾個月前。你沒听說嗎?」黑崎雲沒道理隱瞞這個算是「喜訊」的壞消息。
詠彤茫然地搖搖頭。她和黑崎雲一起時,不是大聲爭吵,就是……根本沒空暇說及其他。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那起車禍和他連邊都沾不上?」朱巧柔洋洋得意,因她知道黑崎雲的秘密比她多,這可顯示他們之間的親近程度,絕對比他們還更上一階。她充其量只是個被豢養的女人!
她用她自以為的論調暗暗的瞧不起詠彤,並且正很努力的要把她瞧扁。
詠彤訝然的神色,給了她很大的精神鼓舞,讓她決定把這件「天大」的秘密全盤托出,以召示其身分之重要。
「是黑崎佑撞上王欣欣的。」她的話石破天驚地傳進詠彤耳內。
詠彤呆住了。好個黑崎雲!
「他什麼都沒對你說,可見他還把你當外人。」她非常強調最後兩個字。
「的確是,所以你還是很有機會當上董事長夫人。加油!」她起身,作出送客的姿勢。「很抱歉,我累了。王媽,替我送一下朱秀。」
朱巧柔走到玄關,忽然回頭問︰
「你既然已經不愛他了,為什麼還要懷他的孩子。別騙我你不塵這方面的常識。」
詠彤沒回答,她也在問自己。直到身後響起輕微的關門聲,她也恍惚地僵在樓梯口,一時思緒如濤。
唐朝元慎的「鶯鶯傳」里寫著︰「始亂之,終棄之,故其宜也,余不敢恨!」
恨又何用?話中雖留有周旋的余地,然咬牙切齒的心情,未嘗不同。黑旖雲強佔了她,但並沒有拋棄她,相反的,他還處心積慮的想和她共效于飛。她為什麼不要?誠如朱巧柔所言,嫁給黑崎雲便豆享之不盡的榮華台貝。她為什麼不要?
這是她翦水雙瞳中重復的問號,難道不也是里旖雲內心的疑惑?
凌晨兩點,面對達拉斯輝煌璀璨的萱見,里旖雲緩緩啜箸白蘭地,任由思緒放逐無垠長空。
那彷佛著魔似的瘋狂,在初初見面的夜里,他就有了不尋常的躁動。他要她!那絕望的水眸,唯晶燦的星芒,閃動箸對人世無情的忿恨;她美麗的容顏,承載大多淒楚與惆悵。
八年,他用大筆金錢和超強的忍耐力,彌補一時不慎所引發的遺憾。他的付出不會比她少呀!
如果一刀劃過來,也是否會象此刻這般珍惜她、呵護她、疼寵她?他不該用愧疚的、心情與她度過每個晨昏,那對她是不公平的,真正的恆息綢繆是不該摻有雜質,是必須絕對的純粹。
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嗎?
沒有她的日子,他發狂的工作幾乎到了沒日沒夜的地步。早年他父親留給他的三家小型工廠,如今已是跨足海外的國際集團。但這又如何?他的才華不需要權勢和財力加以佐證,他在意的是伊人的芳心。
黑崎雲舉杯邀月,又飲盡一杯。
「心緒蕪雜,可否訴與月兒知?」他身後走近了一個人,與他並肩而」止。
那是年紀大約四十左右的日本男子,單眼皮、濃眉毛、挺鼻梁的典型東方人種。一身銀灰西裝,包括皮鞋、領帶全是出自名家之手,充分強調高尚的品味。他叫伊達政吾,是「崎美」海外組織的總裁,是黑崎雲早些年到日本洽談商務時認識的。那時候他是個地下幫派的首腦,于今則是不折不扣的商人。
「你知道的。」黑崎雲拿出另一只水晶杯,斟半杯遞給他。
「那個叫葉詠彤的女子?」伊達政吾犀利的黑瞳直射他的眼,慢條斯理啜了口美酒。「九年了吧?你對她付出大多了。」
「不夠,就算貼上一輩子仍嫌大少。」黑崎雲懊惱地地攢緊劍眉,黯然長嘆。
「和你認識七、八年了,一直不能理解你在商場與情場上判若兩人的處理方式。」舉凡國內外知名的模特兒、影視紅星,他前後不曉得介紹了多少人,黑崎雲卻從來不屑一顧。他鐘情的始終是那名令人好奇至極的女子。
伊達政吾的訊息來自各個管道,這和他的黑社會背景有密切關系。黑崎雲周遭所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瞞不了他,自然也包括葉詠彤的發病和那場不明不白的車禍。
他認定黑崎雲一生最大的敗筆就是他二人——如果黑崎佑再不思長進,而葉詠彤仍一味任性不識拾舉的話。
黑崎雲處事果斷明快,獨獨對他們兩人割舍不下,怎不令人詫異。
「你以為我對葉詠彤只是一時迷戀,再不就是為了彌補對她的虧欠?」伊達政吾畢竟是不夠了解他。
詠彤不是一般女子。他不在乎沾過的女人移情他去,或聲嘶力竭的挽留,只求能成為他愛的俘虜,對那些女子他慣常的作風都是一笑置之外加鐵石心腸。但詠彤的一顰一笑均能牽動他的心弦,他對她有著強烈的佔有欲,甚至連她說氣話,故意拿別的男人來激他時,他都會產生熾烈的妒意,恨不能把那個「捏造」的男人碎尸萬段。
「不是嗎?」黑崎雲從不對女人動真情,這是眾人皆知的事。
「不夠。我要的是她的一生一世,我不是個自私的人,凡事我都要求公平對待。」他已經準備把這一生賠給詠彤,如果她願意,他還準備奉獻一份真情。
「你——」伊達政吾難掩愕然。
黑崎雲的神情沒有一絲絲開玩笑的意思,曾幾何時他會對一個女人如此認真?瞧他眼里蓄滿落寞,這也是為了那個叫葉詠彤的?
「我有榮幸見她一面嗎?」他的好奇心被撩得火旺。
「當然,明天把事情處理完之後,你可以隨我到台灣一趟。」黑崎雲突然改變話題。「明天的談判,你覺得如何?」
伊達政吾眼楮閃爍了下,黑崎雲突然切入主題時,那肅穆沉凝的神色,教他不由自主的心悸。他提了一口氣上來,暗自慶幸與他是友非敵,永遠不必擔心有天必須與他對壘,沖鋒廝殺。
他雖然未必是個好情人,但絕對是個可怕的敵手。
「華懷恩應該回去專心當個醫生。」他的回答絕對中肯。
瞬息詭變的十里洋場,豈是可以教人隨興插足的?華懷恩那套心理學理論對待求助的病患也許有效,然而在商場上他肯定是個不及格的見習生。
仲夏的午後,火紅的陽光打斜照進房里,詠彤不想打開冷氣,又熬不住室內的悶熱,便請王媽搬了一張躺椅到滴水檐下,享受自然涼風的吹拂。
她半閉著眼假寐,薄紗裁制的連身洋裝隨風優雅款擺,形成一幅絕艷的圖畫。如果沒有那高高隆起的肚月復,這個畫面想必更具誘惑力。她的思緒飄得好遠,渾然沒注意到身旁多出了一個人,正端著銳猛的光芒打量她。
「很愜意嘛!一悄然走近的是衣冠楚楚、神采倨做的黑崎佑。他來干麼?
她和他早八百年前便不再有任何瓜葛,平常連電話都難得聯絡,今天出現,透著不尋常的氣息。
「好久不見。」她該起身迎客,即使她實在很懶得動,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每天都讓她累得腰酸背疼。
「坐。」黑崎佑一手按住她在無袖洋裝外的雪白臂膀。
難怪他哥哥著魔似的接受益惑,她是天生的尤物,不,該說是像畫中活過來的中世紀仕女。呵!多麼驚人的美麗!
高一時,她只是個清純可人的少女,也許比其他女孩多了一份遺世獨立的氣質,但並不如此令人心神蕩漾;那年她發病時,黑崎佑簡直被她嚇壞了,原來再美艷謎樣的女人亦禁不起病魔的折騰。再次相見,她像換了一個人,青春依舊,風姿綽約更勝從前;如今,她看來彷佛荏弱、佣懶,卻更添清靈韻致。
「你愛他嗎?」他雙手橫在胸前,一瞬也不瞬的捕捉她眼中所有的情緒。
詠彤笑得很諷刺。她不想回答,因為他無權過問。
「是為了感恩?他畢竟為你付出龐大的醫藥費,和長達八年的花用。」黑崎佑咄咄相逼。
「你既然已經為自己找到了答案,何必來問我。」
「只是覺得奇怪,聰明如你,怎會用這種方式報恩?不覺得不值?」
「你是第三個企圖鞭笞我私人情感的人。」第一個是林秀瓊,第二個是她媽媽。
黑崎佑笑了。「這樣說吧H然你可以出賣靈肉回報恩情,那你應該也不會介意和曾經心愛的人發生關系。我可以等你生下孩子,並且不計較你的過去。」
這回換詠彤笑了,並且笑得險些岔了氣。
「麻煩你告訴我,我曾幾何時愛過你?我發病根本與你無關,是為了你哥哥黑崎雲。我愛他更甚于愛自己,你知道嗎?當然,你不會知道的,像你這種懦弱、膽小、沒有擔當又自私自利的人,你怎會去在意別人的感受!」
天!好順吶,她從不知道自己擁有一副數落人的好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