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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謀殺•愛情 第八章

拉斐爾的情況日趨穩定,已經可以自己動手吃飯喝水,我懸吊著的一顆心才真正地歸復原位。他受傷的消息經由意大利領事館與警方的雙重施壓給壓了下來,他自嘲地說,什麼大風浪未曾經歷過?竟然在做了半個正當生意人時受了傷,傳了出去,要笑掉意大利黑幫所有人的大牙。

「英雄救美這樣偉大的舉動傳了出去,怎麼會有人笑你?」我陪他,說笑話給他听。「天下女子莫羨慕我妒忌我才真。」

「是嗎?」拉斐爾深深望我,灰眼帶笑,溫柔似水。

我也笑,替他拉好被子。「你該午睡了。睡醒了,我推你出去散步。」

他象個不甘心的孩子,側臉向我。「給我一個午安吻,我才睡。」

「這可算是我答應了你一件事?從此不再欠你擺平大胡子的人情?」

「如果我說不算呢?」他線條優美的薄唇微微翹起。

「那我豈非白白賺到?」我俯身在他微有胡髭的臉頰上印了一吻。「美女吻了野獸之後,你可要變回英俊的王子哦。」

「野獸?我哪里象野獸了?有我這樣英俊的野獸?」拉斐爾大是不服氣,可是,在我眯起眼的時候,仍老實地閉上眼,未幾,沉入夢鄉。

我輕手輕腳地退出他的病房,帶上門,對守在外間附設的家屬室里的曼托薩點了點頭。

「他睡了,我去一去就來。」

「Money,你——快去快回,他醒來見不到你,會焦躁不安的。」他輕輕說。「他失去你八年,一直都沒什麼歡顏,只有在看你的照片時,才會有真正的笑意。這一次,他不能再沒有你。」

「恩,我很快回來。」我保證。為了照顧拉斐爾,讓他安心養傷,我甚至向老父請了無限期長假,留在醫院陪伴他。

快步走出豪華病房區,向醫院前小廣場的花園里去。在那里等著我的,是穿著一身黑色獵裝風格便服的任流浪,見我如約而至,她酷酷點了一下頭,坐在了花壇邊上。

我亦坐在了花壇邊,望著花壇里繽紛盛開的紅黃色小花。

「金小姐——」任流浪似在斟酌用詞。

「叫我Time罷,很久沒人叫我‘金小姐’,已不習慣,听起來似在叫不相干的人。」我微笑。

她側首注視我,仿佛在觀察珍稀動物,良久,她才說︰

「今天,發現了一具尸體,男性,身高五英尺八英寸,體重一百四十磅。根據指紋確定死者身份是中國籍男子沈國亮。此人表面上是一間健身俱樂部的老板,但他還有另一重身份——職業殺手。我們在他的尸體附近找到了你所說的HK馬克PSG1Marksman點三零八口徑德國制步槍,同我們在愛錢餐廳對面商業大廈頂樓找到的彈殼以及麥克格雷身上取出的彈頭送進實驗室進行了彈道分析和比對,證實了麥克格雷所中的子彈的確是發自沈國亮尸體旁找到的這只Marksman步槍。」

我靜靜聆听,並不急于接口,心知她一定還有下文,絕不只是來告訴我找到了凶槍和尸體這樣簡單,重頭戲還在後面。而我一向是個好听眾,有一雙好耳朵。

「假使不是麥克格雷指使手下殺了他,那就是買凶殺人的主使者自己滅口了。」任流浪漂亮飛揚的鳳目里閃過深思。「你以為呢?」

「我?我不過是一個商人之女,俱樂部的小老板,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警方辦案,哪里有我置喙的余地?」我笑笑地說,將太極功夫發揮到極至。

任流浪率性地撫掌而笑,笑聲清越。

「了得。金銀的姐姐,果然也不是簡單角色。倘使你不這樣答,倒真要教我失望了。不愧是兩姐弟,骨子里一樣的狡猾。」

我看了中性美人一眼,她的語氣里不知為何,竟帶了一點恨一點怨和一點悵然,以及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一時竟讓我無言。我不知道他同金銀之間,曾有怎樣的糾葛,但,一邊是自己的弟弟,一邊是我一貫不忍傷害的女性,他們之間的問題,我實在是一無所知,亦幫不上任何忙。只能在公事上助她一臂之力了。

「拉斐爾是恩怨分明的人,如果他要殺射傷他的人,也會是在找到背後的主使者之後,而不只是殺了受人指使的小卒。且,他由始至終都知道殺手的目標並不是他。我認為殺人滅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是,狙擊者已死,此案的線索大抵就此斷了,警方是有意就此結案了罷?」我淡淡分析給她听我的看法。

任流浪其實心里早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想听取別人的意見罷?

「只憑聲音已經能辯出PSG1Marksman的你,究竟是什麼人呢?」任流浪一臉省思地問。

「我同任小姐你,是一樣的人呢。只是,表現出來的方式不同罷了。你是堅強直率,我卻是堅強婉約。你大抵是擰折勿彎的人,我卻是牆頭草,風往哪里吹,我向哪里倒。不虧待自己是我對自己的善待。有時直接了當達到不了目的時候,不妨轉彎繞道。」我是多麼體貼啊,不忍見她吃苦,給她指點一條光明大道。

「疾風勁草麼?」任流浪是聰明人,哪里有不懂的道理?

「我們可以合作,你也不甘心罷?明明有那麼多疑點同漏洞,可是為了平息輿論,沈國亮做了替罪羊,真凶卻仍潛在水下,沒有浮上來。」我眯起眼,不能教拉斐爾白白替冷二這災星捱了一槍。我自動把帳算在冷天煬頭上。

「合作?」任流浪俊秀的眉一揚,頗有興趣地看住我。

「流浪,你約金錢出來做什麼?」金銀突然遠遠走了過來,以一種防備的姿態坐在我身側並攬住我,語氣里有微不可覺的緊張。

緊張?這倒奇了。我仰首看見金銀的下巴,果然繃著。只是,金銀的不動明王功夫比之我,不曉得高明了多少,今日怎麼會這樣失常?他緊張的人,究竟是我,亦或其實是中性美女任流浪?這——實在是有趣。

呵呵,我這做姐姐的,豈是不識好歹的人物?

「小銀,我向流浪了解一下案情的進展,才剛聊完,你就來了。」我笑。「剛好,拉斐爾午睡也要醒了,我該回去陪他了。小銀,你替我送送流浪。」

說完,我從金銀懷了月兌出,擺擺手,往醫院方向去。偷偷回身,果然,金銀沒有立刻走人,反倒同任流浪在交談。

你同她說了什麼?金銀的口型這樣問。

令堂姐,實不凡也。與她交談,受益蜚淺。我很好奇她知不知道你為她所做的一切。

我蹙眉,任流浪知道什麼我所不知道的,金銀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展露的事嗎?不知恁地,我心里竟浮起了多年前與小銀不再跟在我身後進進出出時相同的悵惘。小銀,早已經不再是同我一起玩耍的幼肥小童了。

啊,繼續偷看。

她不糊涂,遲早會曉得。任流浪嘴邊有微笑,仿佛篤定什麼。

你不說,我不說,她又怎麼會知道?金銀竟執意要向我隱瞞。

你太愛她了,她始終有自己的生活,你沒可能保護她一生一世。

只要她不嫌我多余……

我沒有再看下去。那些是小銀的心事與心聲,是他的隱私,如果他不想我知道,那麼我就不知道罷。是我自私,享受小銀的溫柔體貼包容,卻從未想過,他這樣的親切溫和,原應是對住他心愛的女子,而不是我。這些年,我的確依賴他太多太久了。而,他的世界,我卻幾乎一無所知。我,並不是稱職的姐姐罷?安心地被小銀保護寵愛,卻從沒問過,他要的是什麼。等這一切紛擾全都塵埃落定之後,我該真正地放小銀自由了,不只是他的,還包括他的心魂。我,束縛了他太久太久了。

☆☆☆

返回病房,拉斐爾仍在睡,我拿起一只隻果,慢慢削起皮來。我第一次削隻果給拉斐爾吃時,一只隻果削得斷斷續續,根本就坑坑窪窪。拉斐爾沒笑話我,將一只去了皮只剩三分之一的隻果吃了下去,曼托薩在一旁看了捧月復,笑我拿槍那麼穩,削水果卻似得了帕金森氏綜合癥。我不服氣,定要將隻果削的有模有樣,是以臥床的拉斐爾最近一日三餐都有水果吃。

待我將一只水果從頭到尾一次未斷地削了皮,抬眼,發現拉斐爾已經醒了,正用一雙無限溫柔無限深情的眼凝視我,一眨不眨。見我望向他,他微笑。「又有水果吃,嗯?」

我將之一剖為二,他一半我一半。咬了一口,唔,果然自己勞動而來的果實分外香甜。

「Money。」他輕聲喚我。

「恩?」我細細咀嚼,口中一片水果的芬芳。

「過來。」他向我招招手,拍了拍床側,示意我坐過去。

我依言坐了過去,然後小心不去觸到他包裹著大片繃帶的肩。子彈由左肩胛穿至右肺,所以無論坐在哪一側,總須小心翼翼。「什麼事?」

他向我勾勾手指,要我靠近。我微微彎下腰去,他似不滿意,又勾了勾手指。修長而干淨的手指似有魔力般帶著誘引,我忍不住又低了低頭,就在此時,拉斐爾突然抬起頭,輕輕吻住了我的唇。

一口隻果還哽在我的喉間,我極沒情調地瞪大雙眼。拉、拉斐爾吻、吻我!這個認知如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擊中了我,將我震在原地。這是他第一次吻我的唇。在卡布里島上他從來都沒吻過我的嘴唇,這是我的初吻!不是玩笑,活了二十八年多,沒有男人吻過我的唇,連當時和康乾戀愛時我也沒有交付我的唇給他。

「Money。」拉斐爾帶著輕淺笑意的聲音淡淡道,「閉上眼楮。」

我似斗雞眼一樣望著他一雙蘊藏幽深秘密的眼,那里,有我的影子。情不自禁地,我合上眼,感受他的唇,柔軟的,溫熱的,深情的。

如同他吻我時般的突然,他的唇驀然離開了我的。我睜開眼,發現他已經倒回枕頭上了,額上全是汗水。

「以我目前的狀況,只能做這些而已。」他若有所憾地輕喟,小聲低喃。「面對心愛的女人而她又全無反抗之意,我卻什麼也不能做,若傳了出去,人家還當我寡人有疾。」

我要愣了一愣,才明白他話里的含義,好想一巴掌揮過去,可是一見他身上的繃帶,已然心軟,只能暗暗啐一聲「」。

「誰會無聊得傳這些事?以你的本事,一夜擺平三五七人不成問題。等你康復,還不又是生龍活虎一條好漢?」我伸手替他抹去額上冷汗。「受了傷還要干些偷香竊玉的勾當,疼死你也是活該。」

拉斐爾笑著捉住我的手,一副心花怒放的樣子。

「你關心我,是不是?」

「換成隨便一個人撲過來替我擋了一槍,我都會關心。」我狠狠瞪他,其時已經魂飛魄散,只求他不要有事。現在回想起來,仍心有余悸。「你答應過我會長命百歲健康到老的。你答應過的!」

「是,我答應過你。可是,你是我最重要的寶貝,失去你,我的人生又怎會有歡樂?」

「花言巧語。」我抽出手撥弄他的額發,驀然驚覺他竟已經有了白發,那一頭似燃燒著的青色火焰般的黑發里,竟也有了白發。歲月畢竟不饒人,他,已經三十六歲了,真的再沒有幾個八年可以揮霍浪費了。

「怎麼了?臉色突然變得這麼凝重?」他拉下我的手,捏捏我的手心,將我的手壓在胸前。

感受手心下「怦咚怦咚」的心跳,我垂下眼。「你已經有白頭發了。」

「是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他悠悠吟了一句詩,雖然是帶著濃重意大利口音的中文,可是——

我听了,幾乎要落下淚來。拉斐爾啊,拉斐爾,我逃了八年,你非但不責怪我一句半句,竟還將我的壞脾氣悉數包容。差一點,我就要撲到他懷里去了。

只是這時,有人敲門。

最殺風景就是此人,在我感動得一塌糊涂時來攪和。推門進來的,正是一切災難混亂的禍首——冷天煬。

看見我斜斜坐在拉斐爾床側,一手擱在拉斐爾胸前,還來不及收起臉上淡淡的紅暈,冷天煬眼里有一閃而過的幽光。

「Time,麥克格雷先生。」他客氣地打招呼,並遞上手中的方木盒。

我伸手接過,掂掂手感,放在床頭幾上。

「烏藝布朗葡萄釀的干邑白蘭地,藏釀四十年之久的藍帶馬爹利,不愧是冷二先生,出手這樣大方。果酒予後生,紅酒惠成人,惟有白蘭地,留贈我英雄。這瓶酒,拉斐爾倒的確是當之無愧。」我徐徐道。稍早時的羞色,已經完全退去。

「你明明不喝酒,可是竟然懂得。」冷天煬眼中幽光更盛。

「Money喜歡研究她不能觸及的事物。她在卡布里島上,把我珍藏的酒全數倒出來聞過一遍。她雖不喝,可是以她現在的學識,只聞酒香已知酒味。」拉斐爾微笑著捉回我的手。「何況,有頂級品酒師教她,關于酒,女性里她是個中翹楚。」

我亦微笑。如果我當時迷上了鑽石切割技術,拉斐爾大抵也會請世界上最好的鑽石切割師傅然後買回一堆原鑽讓我學個開心痛快罷?卡布里島上的五個月,是令我人生中受益無窮的五個月。從拉斐爾身上我學得了談笑間致敵人于灰飛煙滅的手腕;從曼托薩身上我學到了近身格斗槍械射擊技巧;從大廚老尼諾那里我認識了世界美食……現在想來,那五個月在我生命里留下的深刻烙印,又何止是一個深愛我的男子?

「我今日前來,一是為探病,二則麼,是想請麥克格雷先生的手下不要再插手我遭狙擊的事。」

我瞟了冷天煬一眼,此人的不識好歹也達登峰造極的地步了,自大自負自以為是兼且自我中心,萬事要順遂他的意願。可見此人的苦頭還未吃足。

笑著坐直身體,我沒有試圖抽回自己擺在拉斐爾胸前的手,只是瞥了一眼微笑著按緊我手背的人。

你不阻止我?我以眼光問。

我何曾試過阻止你要做的任何一件事?拉斐爾幽深的眼這樣回答我。

很好!我收回自己的眼光,直視冷天煬。

「拉斐爾平白無故捱了一槍,皮肉吃苦,他為自己報仇,總是理所應當的。至于冷二哥你麼,拉斐爾的手還不至于伸得那麼長,你既然都開口了,拉斐爾更是不會管你的閑事了。只苦了跟在你身邊的小姐女士,時時要提防著挨冷槍,還未坐上冷夫人的寶座,已經香消玉殞了。」我輕輕道,「冷二哥,第一次,我替你擺平了殺手;今次,拉斐爾為你擋了子彈。只是,事不過三,下一次,你只怕沒有這麼幸運了。我等著看,你執意不報警不請保鏢的下場是什麼。」

「Time。」冷天煬眼里迅速閃過冷光。「我一直很努力嘗試讓你相信我是真的想認真同你往來,可惜,你從未試過了解我。」

「那麼你可了解我?」我淡淡反問。「又或者,你真的了解過某一個你生活中的女性?」

冷天煬有剎那的張口結舌,但很快,他搖了搖頭。

「她們又何嘗了解我呢?」他竟變相承認了。

換我有數秒的錯愕。以我對他的認知,我以為他根本不會回答我。

「拉斐爾累了,該休息了,我們去外邊聊。」既然拉斐爾不準備插手,放任我玩,我又怎麼會虧待自己呢?

「那,麥克格雷先生你好好修養。」冷天煬總算還有點良心。

同他一起走出病房,一邊由長長的走廊向外去,我一邊與他交談。

「冷二哥,我最近諸事纏身,心情也不是頂好,這種狀態下同你遇見,難免會口氣惡劣。我們對彼此,第一印象已經壞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觀感,要扭轉,很難。但,等拉斐爾傷愈以後,我想約冷二哥你出來喝茶。讓我們重新認識彼此,不帶任何的偏見與歧視,從單純的朋友開始,冷二哥說可好?」

冷天煬挑起一邊眉毛,似不相信我竟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哎呀,我大抵真的是素行不良,所以放低了身段人家也不相信呢。

「冷二哥不給我機會改變對彼此的看法嗎?我是真的想和冷二哥交朋友,畢竟,撇開我們之前的誤會不談,我真的很想向冷二哥你請教經營之道。」這話我說得心虛,我家爹爹的事業,我是真的沒興趣。

冷天煬在電梯前停下了腳步,然後用他低沉好听的聲音輕輕笑了開來。

「真奇怪,你以這樣溫文有禮的態度待我,竟讓我有毛骨悚然的感覺。Time,我竟然更喜歡早前那個講話柔中帶剛,句句暗藏機鋒的你。」他直言不諱自己的感覺。「然而,無論如何,我願意重新認識你。我等你約我出來喝茶。」

頓了頓,在他步入電梯前,他伸出手撩起我垂在肩膀上的頭發,瞬既放開。

「謝謝你那日撲過來救我。」說完,他踏入電梯下樓。

呃,我在原地呆了數秒,竟如他不能適應我的轉變一樣不能適應他。溫文有禮的冷二,剎那間將他英俊性感的公子魅力發揮到了極至。可怕!

☆☆☆

拉斐爾用專注的眼神凝視返回來的我,卻並不開口。

「怎麼了?」我坐回他的床側,笑眯眯問。

「當初,沒有執意禁錮你在我的身邊,畢竟沒有做錯。雖然你戴上了一副成熟世故的面具,可是看你應付進退時神采飛揚的樣子,真的很美麗。」

「但不可愛。」我接口。一個說話總綿里藏針的女人,能可愛到哪里去?我自知很難還原成那個水晶般清澈無暇的女子,亦,無意為之。

「誰說的?這樣的Money有別樣風情,可是依舊可愛得不得了,很想咬上一口。」他毫不吝于說出溢美之辭。

我笑,主動握住他的手。「拉斐爾,你受了傷,家族生意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他的灰眸里浮現狡黠光亮。「你說怎麼辦?我傷得這麼重,肯定瞞不了他們,他們沖動之下,要來報仇我也沒辦法。」

「你就放心讓他們陷入群龍無首、一團混亂的情況嗎?」我也笑嘻嘻地繼續我的問題。游戲,就是要兩個人都參與才玩得起來,一個人唱獨角戲有什麼意思?

「不放心又有什麼辦法?此次出門,我又怎麼料得到會挨子彈?醫生囑咐我要靜養,避免過度勞累,以免留下後遺癥。」

「不如,找個人全權代理你一段時間如何?」我挑眉問。

「你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嗎?」他反手包住我的手,將我輕輕拉至他胸前,也不管自己胸口的傷,臉上表情嚴肅,語氣認真,渾看不出半點玩笑。

「我,你認為如何?反正你那些手下沒幾個不認識我。當年我在你書房里听你開會听到邊打瞌睡邊流口水的樣子他們想必一定記憶猶新。」小心地伏在他的胸前,避免壓到他的傷口。

拉斐爾蹙眉考慮了幾秒,仿佛認真在衡量我行不行,然後,他嘆息一聲。「把全意大利最龐大家族的掌控權交到一位女士手里,這大抵是有史以來最驚天動地驚世駭俗的決定了。請你小心使用,等我痊愈時候希望不會有人揭竿而起要推翻我。」

他說的似模似樣,我听的津津有味。

拉斐爾環住我,然後摘下左手小指上的尾戒。

「給我你的手,殿下。」

我乖乖伸手給他。他拿著尾戒,從我的大拇指試起,食指、中指,跳過了無名指後套進了小指,全部都不合適。最終,他將銀質指環套在了我左手的無名指上,不大不小,尺寸剛剛好,簡直似為了我定制的一般。

他見了,薄唇泛開一個微笑,執著我的左手在戴了銀戒的無名指上烙下一吻。

「這是麥克格雷家族數世紀以來由族長保有的印璽,是權力的象征,上面刻有家族的徽章。戴上了它,你就正式代表了我,可以號令整個意大利黑幫,甚至可以動用海外力量。全歐、美的黑幫勢力都要賣你幾分顏面。」

我凝視他的眼。他怎可以這樣信任我,什麼也不問地信任了我?他吻我手指的舉動,不知為何竟隱隱有種交付了生命與忠誠的決絕。他怎麼可以?

「為什麼?」而我,竟問了。

「因為你是Money,因為八年來你從未向任何人提過關于你在意大利的只言片語,因為你堅強聰明美麗,因為——我愛你。」他,竟也回答了。

我微笑。此時此刻,我終于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會逃。因為下意識里我知道如果再不逃走,我終究將會落入他編織的情網。可惜,逃開了八年,卻仍逃不開他的愛。只是這一回,心甘情願落入他的情網的我,經過了死神逼視後,終于決定面對自己的心,決定不再逃了而已。

「答應我,別玩得太瘋,我老了,心髒承受不了太強烈的刺激。」他十分鄭重地叮嚀、囑托。

我輕輕笑了起來,「兩鬢可憐青,只為相思老。拉斐爾,你現在才來煩惱這些個問題,已然遲了。」

聞言,他也淺笑,笑聲和著我的,在這間豪華的病房里,蕩漾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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