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一個麻煩 第五章
「昊哥果然沒失蹤,你們竟然一直在騙我,為什麼?」凌-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找了凌昊好幾天,搜尋的工作毫無進展,凌-愈想愈不對勁,第一、凌昊的身手不可能那麼不濟事;第二、獵影堂的效率從沒如此差勁過;第三、他根本找不到一點凌昊在鷹幫的跡象。
種種的疑點加起來,凌昊不在鷹幫的可能性如滾雪球般愈滾愈大,促使他決定找父親問個清楚。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發現呢!」對兒子的盛怒凌威視而不見,「至于為什麼,讓影忍告訴你吧!」他向影忍點頭示意。
影忍收到凌威的命令,解釋道︰「這是昊少主的指示,他希望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所以就不顧我的感受欺瞞我,讓我像無頭蒼蠅一樣拼命找他?!太過分了!」凌-的頭頂開始冒煙了。
「昊兒有他的苦衷。」凌威為凌昊辯解。
「有苦衷也不能這樣對待親兄弟,難道我知道了就會破壞他的計畫嗎?」這是凌-最不能諒解的,竟然這麼不信任他,等他回來,自己一定要好好痛扁他一頓。
「這次計畫非同小可,不能出一點差錯,即使你知道了也于事無補,不知情的話還能幫你大哥演演戲,騙騙雷鷹遠和幕後煽動他的那個人。」凌威分析厲害關系給凌-听,安撫他的情緒,這孩子脾氣一拗起來可是沒完沒了,跟他母親一個樣。
「雷鷹遠背後還有人?」凌-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轉移,「怎麼知道的?」
「你大哥老早就在懷疑了,這次偷襲事件讓他更加的確定。」
「我就說嘛!雷鷹遠哪那麼大膽子敢動赤煉盟,原來是背後有人給他撐腰,那個人是誰?」來頭鐵定不小,凌-在腦中過濾可能的名單。
凌威和影忍對看一眼,沉吟好半晌才說道︰「汪仲明!」
「汪叔?」這個答案有如青天霹靂,凌-被炸得滿臉錯愕,「怎麼可能?」
凌威正待解釋,門口響起的聲音截斷了他,「這個原因就讓我來說吧!」三人一致回頭。
「宓娘!」
「老媽!」
一個嬌小婦人施施然從廳口走進,引起眾人一陣惶恐,這個女子是凌威的老婆,也是凌昊、凌-的媽,但她同時也是赤煉盟的太上皇——羅宓女士,歲月並未在她臉上刻劃下痕跡,保養得宜的她即便年過半百,依然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十來歲。
羅宓走近,影忍躬身,「主母!」
「免了、免了!」她揮揮手,這孩子怎麼老說不听,一定要在稱呼上嚴守界線,主母?多難听啊!轉個音就成了豬母,她可不愛。
凌-首先發難,「老媽!你也知道?」全家就只有他不知道,凌-有被孤立的感覺。
「NO!NO!NO!」羅宓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兒子,你別對我吹胡子瞪眼楮的,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無辜者,剛剛才偷听到父子連手瞞騙母親這種慘絕人寰的家庭悲劇。」她故意將語調拉高。
「宓娘,」凌威嘆息,「你都听到啦!」
「還好啦!我只有從我乖兒子發飆那一段開始听起。」
那不就等于全听到了!凌威又嘆了一聲,這個廳堂是赤煉盟首腦專用的,任何人未經許可不得擅入,所以他非常放心,卻沒料到防得了外人防不了家賊。
「凌昊出國視察?」羅宓瞪老公一眼,表示這筆帳待會再算,她轉頭對凌-說道,「乖兒子,扁你老哥的時候別忘了叫我到場觀禮。」
「沒問題!」凌-比出ok手勢,「老媽,你知道汪叔的事?」他沒忘記母親走進來前說的那句話。
羅宓頷首。「我可以說嗎?」她問凌威,這等大事當然還是要請示一下丈夫,讓他保留點一家之主的威嚴,得到凌威首肯後,她問道︰「記得你雲姨嗎?」
「當然,她是汪叔的妻子,既漂亮又溫柔,汪叔很疼她的,我還記得她很寵我和昊哥,她的女兒剛出生就在醫院被偷抱走了,她的母愛也因此而轉移到我和昊哥身上,可惜她在一次爆炸事件中意外喪生,」他還記得為了她的死他淌了不少男兒淚,「當時汪叔哀痛逾恆的模樣還印在我腦海里,忘都忘不掉,那時我才五六歲而已吧!怎麼?跟雲姨有關嗎?」不會吧?人都死了二十年了,凌-百思不得其解。
「嚴格說來,她是代替我死的。」凌威在一旁發出驚人之語。
「啊?」
「你知道我一直有狹心癥。」羅宓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語。
凌-揚眉,這他當然知道,所以老爸才這麼注意老媽的身子。
「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我的病突然發作,送到醫院開刀急救,你老爸心焦如焚,卻因幫務繁忙,抽不開身。」
「當時赤陳盟正處于開創階段,隨時有被其他大幫派並吞的危機,那天正巧三德幫上門尋釁,身為頭頭的我,當然不能拋下兄弟不管。」凌威補充道。
「可是他又放心不下在醫院的我,轉念一想,想到了我的手帕交……章皓雲,也就是你雲姨。」羅宓臉色微黯。
凌威接手,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是妻子一生的愧疚,「我拜托皓雲先到醫院看護宓娘,送她上了我的車,沒想到,車子開沒多遠就突然起火爆炸,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皓雲葬身火海,卻無法做些什麼事,事後調查才得知,三德幫的雜碎為了並吞赤煉盟,使出下三濫的手段,在我車上裝炸藥想炸死我,陰錯陽差之下,卻害得你雲姨喪生,唉!是我害了她……」這件事他一直自責到現在,欠汪仲明的債是一輩子還不清了。
「可是這又不能怪你,誰會知道有人在車上裝了炸藥,汪叔怎麼可以把這筆帳算在
你頭上?這說不過去嘛!」冤有頭債有主,報仇也該找對人啊!
「皓雲的死雖不是我們直接造成的,但是我們也該負起一些責任。」羅宓非常能體會汪仲明的心情。
凌威接著說下去,「自從皓雲死後,你汪叔性情大變,原本單純豪爽、真誠無偽的他,一夕之間變得郁郁寡歡、城府深沉,三德幫就是他使計殲滅的,全幫一百多條人命無一幸存,而且死狀極慘,這是他復仇的第一步,現在,輪到我了。」
「不對啊!老爸,既然汪叔也算你一份的話,為何不在當時消滅三德幫時把你順便干掉?」凌-還是覺得汪仲明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死小子,這麼想你老爸升天啊!」羅宓打了凌-一記頭,她也想知道原因,這部分是她不知道的。
「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凌威也是想了好久才想通,「他知道依他當時的能力,根本沒辦法除掉我,而且,他也不想我死得那麼容易,所以他就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幫我打天下,順便培植自己的勢力,他等著將我推到頂峰,再將我從頂峰打落谷底,要我嘗嘗失去所有的滋味,不單如此,他還要我家破人亡,感受他二十年前椎心刺骨的痛。」
「所以他才從昊哥下手?真狠的心!」凌-遍體生寒,幸好昊哥及早發現,不然赤煉盟不曉得會被汪仲明毀成什麼樣子。
「我不怪他,這本來就是我欠他的。」也該是還的時候了!凌威心想。
「威!」羅宓道︰「仲明本性不壞,我去跟他說,說不定……」
凌威搖頭,「不可能的,仲明剛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一直挨人打也不是辦法,他凌-可不做縮頭烏龜。
「汪仲明唆使雷鷹遠,目的只是要打擊赤煉盟,他也明白鷹幫還沒那個能耐能搞垮我們,他最終目的是要我們一家四口的命,好接收赤煉盟,一旦赤煉盟群龍無首,副盟主坐上盟主的位子是名正言順的事,所以現在我們首要之務是要先除掉鷹幫,削減他的勢力,至于到時要如何處置他,唉……」一時之間凌威也實在是作不出決定,「到那時再說吧!」
「要怎麼做呢?」羅宓母子翹首期盼。
「下個月十五,汪仲明將會與雷鷹遠踫頭,月兌手光復聯盟的軍火與毒品,獵影堂已經做好一切事前準備,現在就只等著他們上鉤,我有信心雷鷹遠這次會死得很慘。」回答的是影忍,所有狀況都在他掌握之中。
「到時別忘了通知冷月小組去湊個熱鬧。」他會讓雷鷹遠知道惹火他的下場是如何,「那麼昊哥呢?這一切應該都是他設計安排的吧?」凌-總算想起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
「對啊!對啊!」羅宓點頭附和,兒子有事瞞著老媽,這成何體統?
「所有的事的確都是昊兒安排的,至于他現在在哪,你們就不必擔心了,等事情結束後,他自然會回來,不過-兒,你還是要繼續假裝尋找他,免得讓人起疑。」
要是讓汪仲明知道他的下落,所有計畫將告失敗,凌威無視妻子不依的嘟嘴。
「這我知道。影忍,你應該知道昊哥的下落吧?可不可以告訴我?」凌-沒別的意思,他只想知道凌昊如今是否平安無事。
「阿忍知道啊?」听兒子這麼說,羅宓馬上轉移目標,不再巴著丈夫,「宓姨平常最疼你了,告訴我好不好啊?」她諂媚道。
影忍有點為難,全赤煉盟上下他最怕這個視他如己出的女人了,「昊少主交代,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落腳處,總之,他現在藏身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請主母和-少主放心。」
凌威一把拉回自己的妻子,「連我都不知道兒子在哪了,你別瞎起哄。」
「不告訴我也沒關系,至少我知道他現在很平安,這樣葦萍就可以安心了。」他得快去告訴葦萍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你說上次昊兒救回的那個女孩嗎?」羅宓問道,她見過那女孩,一直有種奇特的熟悉感,她知道凌昊也有,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伸出援手的。
「嗯!她很擔心昊哥。」凌-對母親說道。
凌威和影忍交換了一個眼神,凌威道︰「-兒,你哥哥平安無事的事暫時不要告訴葦萍。」
「為什麼?」凌-認為她有權利知道。
「那女孩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總之,你要對她防著點,至于為什麼,以後你就會明白了,你不想哥哥的計畫失敗吧?」凌威道並暗想著,這孩子就是對女人大心軟了,以後一定會吃女人的虧。
「好吧!」縱使心中滿布疑雲,凌-暫且按下心頭的問號,做了應允。
難道葦萍也有問題?他會查出來的,凌-在心中對自己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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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燈光灑落滿室昏黃,依蝶和映然倚桌而坐,一派優閑的在黎映然精心布置的和室里喝下午茶。
「還是你泡的花果茶最好喝。」依蝶輕啜一口茶,心滿意足地贊嘆道。
小黎有一雙巧手,總是能化腐朽為神奇,隨便幾樣不起眼的東西,經過她的手之後就會變成另外一種風貌,桌上的這壺茶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就只見小黎切了幾片隻果、柳丁什麼的,加上茶包就成了令人齒頰留香的極品,好喝又不傷胃,所以她有空時就會過來小黎這叨擾幾杯。
「正宗大吉嶺紅茶,皇家等級,請多多指教。」映然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我的黎氏佳釀可是人間極品,哪一個喝過不鼓掌叫好的。」
「你這人真夸不得,才不過說了一句,瞧你囂張成什麼樣子。」依蝶用生命打賭,小黎這種臭屁的德行怕是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對于事實,當然要坦然接受,如果我明明知道這是事實,還虛情假意的說︰『哪里!不會!』那不是很惡心。」世上虛偽的人已經夠多了,她犯不著再去湊上一腳。
「是是是,您說得都是。」依蝶下了結論,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小黎的伶牙俐齒是她根本招架不了的,「我才不會白痴到跟你辯論這種無聊東西。」
「算你聰明!」映然輕笑一聲,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喂!你家那口子還好吧?」
「我家那口子?誰啊?」依蝶一頭霧水。
「就是你上次幫他借衣服的那個失憶男啊!如何?他恢復記憶沒?那些衣服他還可以穿吧?」這兩個星期她出國去參加一場服裝秀,心里頭老惦記著這件事,因此昨晚才踏進家門,今天就假借喝茶之名,行拷問之實。
「哦!你說阿昊啊!」依蝶搞了半天才弄清楚小黎說的是誰,「還不是老樣子,問什麼都一問三不知,至于衣服,應該還可以穿吧!也沒听他抱怨過。」
阿昊?叫得這麼親熱?映然愈來愈感興趣了,「是嗎?那他身材鐵定不錯,那些衣服可都是給模特兒走秀時用的。」反正是別人硬塞給她的,她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或許吧!」阿昊的身體的確是比一般男人來得好看,依蝶並不否認。
「看來你們相處得還算融洽,我還一直擔心他會慘遭你的凌虐,畢竟他也只有那條狗討你歡心而已。」依蝶的性格奇特得很,不喜歡的東西她根本不會沾,看不順眼的人,她連看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現在這個男人竟能平安無事的與她共處一室,可見依蝶已然接受了他,不過她看得出來,依蝶自己本身還沒意識到這點。
「瞧你把我說得像母夜叉似的,我有那麼不堪嗎?」依蝶被好友的直言無諱弄得哭笑不得。
「那可不,」映然又細細地看了依蝶一眼,然後像發現新大陸般地嚷嚷道,「依蝶,你好像變胖了哦?」難怪從好友一進門,她就覺得依蝶的樣子好像有點變了,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好友的臉頰豐腴了許多,臉色也紅潤不少。
「有嗎?」依蝶模模自己的臉,她一直沒去注意這些,「大概是最近吃得比較多也比較好吧?」說來慚愧,她就是抗拒不了阿昊做的菜,每次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多吃一碗飯。
「怎麼?你終于覺悟,決定不再當難民了嗎?」
依蝶以前吃飯就跟小雞啄食一樣,吃了幾粒米都算得出來,吃的又隨便,看她骨瘦如柴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台灣鬧饑荒了呢!
「這……」依蝶考慮要不要吐實,想了半天決定坦誠以對,「因為阿昊的手藝還不錯,而且那些菜都是錢,不吃完太可惜了。」
「俗話說,要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先要收買他的胃,原來這招用在女人身上也管用,唉!想不到咱們柳大小姐竟是被自己的口月復之欲給出賣了,這叫那些追求未果,鎩羽而歸的男人們情何以堪哪!」如果她是那些男人,知道依蝶的心這麼簡單就被收買,肯定會切月復自殺。
「什麼收買出賣的,小黎,你在說什麼?」依蝶明眸中閃著亮晃晃的問號。
「哎呀!以後你就會懂了,先不談這個,依蝶,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老實回答我。」映然一本正經地直視依蝶的眼楮。
「干麼?什麼問題這麼嚴重?」她被映然看得心底一片悚然。
「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我只是想問那個……咦?叫什麼來著?喔!阿昊,阿昊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意思?」依蝶不解。
「就是你對他這個人的感覺啊!」對依蝶這種感情遲鈍患者要多點耐心,她自我安慰,又加了注解,「比方說像帥啊、溫柔啊、體貼啊之類的東西。」
依蝶偏頭想了一下,吐出一個字,「笨!」這真的是她對阿昊的感覺,她不懂映然為何要問這個。
「笨?就只這樣?」料想不到這樣的答案,映然一時為之語塞,「應該還有別的吧?你再想想。」
她又偏頭認真地想了一下,「那還有呆、蠢、-、白痴、羅唆、嘮叨、雞婆、霸道、自以為是……」她連珠炮地說。
映然頭痛了,忙揮手制止道︰「夠了,這些夠多了,怎麼沒一項好的?呆、蠢、-這些我能理解,那那個什麼雞婆霸道又是怎麼回事?」
「因為他常常嘮嘮叨叨,管東管西的,廢話一大堆,什麼不準喝刺激性飲料啊!不準太晚回家啊!不準太晚睡覺,不準在外面亂吃東西,這個不準,那個不準的,現在還變本加厲,連我去陽明山家教他都要跟,說什麼都要管,簡直跟個管家沒兩樣。」依蝶說得心頭無名火陣陣竄,她不是氣他管太多了,而是氣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駁他的理由,常不知不覺中被他牽著鼻子走,以前認為理所當然的事,現在一一被推翻,突如其來的改變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哇!這麼慘啊!」映然嘴中說著同情,心底卻在暗自盤算︰听來那個失憶男滿關心依蝶的嘛!
依蝶杏眼一瞪,「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幸災樂禍?」
「-枉啊!柳大人!」映然戲劇性地高舉雙手,呼天搶地,「我怎麼敢?我只是覺得你撿到了一個寶,該好好珍惜。」
「什麼寶?你要的話給你,我免費贈送,只要留疾風給我就行了。」依蝶嗤之以鼻。
「只怕那個寶不要我哦!況且如果我要的話,我寧願自己到路上撿一個去。」看來失憶男賴定依蝶了,她想,「對了!不知小妹是否有這個榮幸,改天到府上拜訪,參觀參觀你家那個寶啊?」她是真的該去看看那個男人是何方神聖,依蝶一生的幸福說不定就操縱在他的手上,她知道依蝶的心已經一步步慢慢的被攻陷了。
「隨你的便,來的時候順便把他帶走。」依蝶想都沒想就回答映然,阿昊的離去對她來說是減輕負擔,並不是什麼損失。
「真絕情。」映然嗤笑。
依蝶懶得搭理她,自顧自喝茶。
這個話題告一段落,斗室又復歸于沉寂。
映然靜默半晌,似痛下決心的對依蝶說,「那個日子,又要到了吧?」這是依蝶的禁忌,但基于對好友的關心,她不得不問。
依蝶不語,隔了好一會兒才點了下頭。
「要不要我陪你去?」映然試探性地問道。
「不要,我想一個人。」依蝶徹底的拒絕。
唉唉唉!她無話可說了,畢竟這件事勉強不來,「好吧!你自己小心點。還是老話一句,有事記得找我。」
「我知道。」應了一聲,依蝶看天色已晚,準備起身離開,「我該回家了。」阿昊答應今晚要做鳳梨蝦球等她。
映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沒開口再說什麼,送依蝶離去後,她靜靜收拾桌面。
依蝶的確是說「回家」,自己沒听錯,家,對依蝶來說,是個「過去式」的名詞,自從她母親過世後,她就不再用這個字了,依蝶都叫她住的地方為窩,而今,她在無意識狀態下用了這個字,可見得她心態的轉變。
「那男人真不可思議!」映然臉上綻開一抹燦笑,為好友的轉變感到欣喜。接下來要做的,就只剩打開依蝶的心結了,唉!未來的路還長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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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心木門前,被怒焰團團包圍住的依蝶,努力收拾起砍人的,等著屋內的人前來應門。
一旁的凌昊,非常識相地肅立在她身後,以避免被烈焰灼傷,現在的依蝶是顆一踫就會爆的定時炸彈,他可沒有那個勇氣去當導火線。
木門呀然而開,門縫中露出一個小小頭顱,小女孩特有細女敕嗓音同時響起,驅走門外絲絲寒意,「依蝶姐姐,你來啦!」旋即撲入依蝶張開的雙臂中。
依蝶輕輕擁著懷中的小小身軀,眉眼間淨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都這麼大了,還那麼愛撒嬌!」方才的熊熊怒火隨寒風散去,融入冬夜中。
經過這段日子的訓練,對依蝶面部表情轉換之迅速,凌昊早已習以為常,而且他寧願依蝶把情緒寫在瞼上,而不是藏在心里,擺著一張波瀾不興的冷臉,她習慣性的情緒壓抑讓他覺得不忍與不舍,幸好現在在他有計畫的教之下,她已稍有長進,讓他比較能掌握她的情緒波動。
凌昊靜靜地在一旁默不作聲,不去打擾這一大一小的親密接觸,他在心中暗自慶幸警報暫時解除,對這幫他解除危機的小人兒,在心存感激外更加添了那麼一點好奇心,他感覺得出來,依蝶對這小女孩除了疼愛外,還有點憐惜的成分在,不同于其他與她交好的小孩。
似乎感覺到一道探索的視線,小女孩敏感地自依蝶懷中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在看到凌昊這個陌生人後,旋即染上一層驚恐的色彩,她抓緊依蝶的衣服,直往依蝶懷里鑽。
凌昊在看到小女孩的臉之後,呆愣了一會,瞬間醒悟依蝶不讓他跟來的原因了。小女孩原本該是清秀的臉龐上,有一大片明顯的燒痕,直蔓延到她的脖頸,在朦朧光線的映照下,更是顯得猙獰詭異,不忍卒睹,這樣的傷痕,對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來說,該是多大的創痛。
他下意識地轉向依蝶,依蝶臉上寫滿警告與戒備,仿佛等著他的嘲弄與恥笑。
凌昊的心被刺痛了,她怎能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難道自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
出乎依蝶意料之外,他彎來,撫了撫小女孩的頭發,小女孩警戒的看著他,他伸出手,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柔柔說道,「小可愛,你好,我叫阿昊,是依蝶姐姐的朋友,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嗎?」
听到凌昊如此稱呼她,小女孩的臉紅了紅,眼中的恐懼也去了一半,她小聲耳語,「我不叫小可愛,我叫亞歆,依蝶姐姐,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嗎?」她向依蝶求證,看見依蝶肯定地點頭,她才卸去心頭的防備,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看!我沒騙你吧!你可不可以跟大哥哥做朋友?大哥哥的手舉得好酸哦!」凌昊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對依蝶投來的白眼視若無睹。
亞歆看看他,再看看依蝶,點了點頭,「你是依蝶姐姐的朋友,那你一定不是壞人,好!我跟你做朋友。」凌昊的誠意打動了她,她伸出手,抓著他的大手晃了晃,兩人笑得好不開心,倒把依蝶給冷落了。
「亞歆,怎麼還不請依蝶姐姐進來?在外面那麼久,當心凍壞身子。」隨著一陣輕柔話語,門內走出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人,看到蹲在門口的三人,腳步倏地怔住,她眨眨一雙美眸,不解地望向柳依蝶,「柳小姐,這位是?」
「他是依蝶姐姐的男朋友!」亞歆把剛才凌昊跟她講的話,自動的多加了一個字。
「是嗎?怎麼從沒听你提過?」
美婦人興致盎然的看向依蝶,她記得依蝶非常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的,怎麼會莫名其妙蹦出來這麼一號人物?「好俊的男朋友!」嗯!這男人的確有那個條件。
對小女孩的回答,依蝶默然不語,凌昊知道她是懶得解釋,免得愈描愈黑,不過從她皺得死緊的眉頭,不悅之情顯露無遺,這筆帳看來回去之後有得算了。
「他們是最近才認識的,對不對?依蝶姐姐?阿昊哥哥?」亞歆又自動自發地替他們回答,適時化解了莫名沉默所引起的尷尬。
凌昊笑而不答,只是捏了捏亞歆紅撲撲的臉頰。
兩人的沉默讓美婦人意識到自己似乎在探人隱私,她得體地笑了笑,「原來如此,我看我們快進屋去,再站下去,就要變成冰棒了。」她轉身引領眾人進門,歆畝則是一手牽一個,蹦蹦跳跳地跟著進到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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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歆很少跟陌生人這麼親近的,你是繼柳小姐之後的第二個。」
美輪美奐、氣派十足的起居室內,凌昊接過佣僕送上的茶水,听著亞歆的媽媽朱婉柔起了話頭,依蝶和亞歆剛剛上樓。
凌昊揚眉,不置一辭。
「亞歆原來是個活潑開朗的孩子,但是兩年前一場意外的大火毀了她。」朱婉柔娓娓說道。
凌昊是不發一語,他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但亞歆的母親要說,他也不好加以阻止。
「命雖然是保下來了,但臉上及身上卻留下了難以抹滅的傷痕,也殘酷地奪走了她的笑靨,從此之後,她變得陰郁自閉,令人難以親近,對陌生人更是帶著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她不敢出門,不願面對人群,把自己深鎖在這個大院中。」那段難熬的日子是朱婉柔心中永遠的傷痛。
凌昊嘴角微微抽動,他怎麼听都覺得亞歆像是依蝶的翻版,怪不得依蝶對她與其他的孩子不同,只是,亞歆的傷痛有人撫慰,依蝶的呢?
「唉!說來說去都是我們做父母的錯,只顧事業,疏忽了對小孩的照顧,以為有佣人在,應該一切都不成問題,卻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朱婉柔輕喟,所以她才決定放下如日中天的事業,專心在家照顧孩子。「父母的錯報應在孩子身上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對亞歆的病情我們也無能為力,幸好柳小姐適時出現,伸出了援手,亞歆才稍稍回復開朗的本性。」沖著這一點,依蝶是他們張家生生世世感激在心的大恩人。
「你們怎麼找到依蝶的?」依照依蝶的個性,凌昊不太相信她會自動把自己送上門來。
「是我們家亞歆自己找到柳小姐的,怎麼?柳小姐沒跟你提過?」朱婉柔嫣然一笑,這男人跟依蝶一樣少話,似乎只有提到依蝶才引得起他的興趣。
凌昊搖頭,這次依蝶會讓他跟,實在是因為受不了他的死纏爛打,才鐵青著一張臉勉強答應的,雖然明知引起她的不悅,可為了她的安全,他可是豁出去了,還特地調班配合她的時間,他想都沒想過依蝶家教的對象,會是這麼的特殊。
「其實正確的說,或許是柳小姐找到亞歆的吧?」朱婉柔親切地為凌昊解答的疑惑。「一年前的聖誕夜,亞歆不知怎麼的,趁著大人都在忙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發現她不見後,全部的人都嚇壞了,那天正好又是淒風苦風的惡劣天氣,在那樣寒冷的黑夜里,即使出動了大批人馬搜山,還是遍尋不著,當時我實在無法想像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能跑到哪去?會遇到什麼事?就在大家放棄希望準備打電話報警時,亞歆回來了,她依偎在一個女孩懷中,兩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但是亞歆在她懷中睡得好安穩,唇邊還帶著淺淺的梨渦,看著她們,每個人都嚇傻了。」現在回想起來,朱婉柔覺得那簡直就是一個神跡。
「依蝶?」凌昊低喃,那樣的時間、那樣的氣候,依蝶來這山上做什麼?又是一個難解的謎。
「是的,當時我的直覺反應是,亞歆的守護天使出現了!她一定有辦法改變亞歆,所以我拼命懇求她,希望她能留下來陪亞歆,禁不起我再三的苦苦哀求,她才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但是開了一個條件。」
「條件?」依蝶會開什麼條件?錢嗎?凌昊直覺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她不收錢,拒絕了我要給她的酬勞。」
「哦?」猜是猜對了!答案卻與他想的完全相反,依蝶嗜錢如命,節儉成性,不收錢實在是不符合她的作風。
「她說陪亞歆是她自願的,她不希望和亞歆的相處是建立在金錢上,且她自己有一份翻譯的工作,生活還過得去,不需要我的錢。」
「嗯?」朱婉柔的話再次印證柳依蝶果然是個奇特的女子。
「但是我還是偷偷為她存一筆留學基金,將來她一定用得上。」她听亞歆提過依蝶的志願,這是她應得的,也是張家欠她的。
「亞歆沒有說過她是怎麼踫到依蝶的?」這其中必大有隱情,影忍的資料上沒提到這一點,而依蝶也不可能跟他說,他只好從這里探問。
「沒有,她說那是她和依蝶姐姐的小秘密,我也就不再過問。」
「是嗎?」凌昊低頭思索,恍然間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成了動物園人人觀賞的珍禽異獸,起居室門口有十幾雙眼盯著他,他眉峰微蹙。
察覺到凌昊的不耐,朱婉柔忙解釋道,「抱歉,這些下人真是沒大沒小,不過我很能體會他們的心情,他們大概是想看看柳小姐的男朋友長什麼模樣,才會有這些舉動,請你別見怪。」連她都很好奇了,何況是這些閑來無事,靠八卦饒舌維生的下人們。
「哼!」凌昊唇角出現一抹嘲弄。
「柳小姐對人一向生疏淡漠,下人們對她有情人一事早就揣測很久了。你的出現相信一定又為他們增添不少茶余飯後的話題。」她話語稍頓,試探的問︰「我可以請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女人如果不三姑六婆就不叫女人了,連這種貴婦人亦不能免俗,比起來,依蝶可稱得上是一朵奇葩,「這說來話長。」凌昊輕描淡寫,不失禮數地帶過問題。
朱婉柔自知失禮,也不便再問,輕巧的足音適時在樓梯間響起,引得兩人抬頭。柳依蝶站在樓梯口,面無表情地望著凌昊,「亞歆要找你,上來吧!」
凌昊眼神不覺放柔,他應聲而起,經過朱婉柔身邊時,她輕聲說了一句︰「依蝶是個好女孩,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我知道!」凌昊堅定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男人非池中之物!看著凌昊隨著依蝶進入亞歆的房間,朱婉柔在心中評斷道。渾然天成的氣勢與威儀,該是個天生的領袖人才,他會給依蝶幸福吧?
而在亞歆的房間里,兩個玩得不亦樂乎的身影讓依蝶覺得,她,是否該對阿昊重新做番評估了?
「依蝶姐姐,別發呆啊!來跟我們一起玩!」亞歆興匆匆地跑過來,催促依蝶加入他們的游戲。
依蝶唇角不自覺逸出笑容。讓阿昊跟來,或許並不如想像中那麼糟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