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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風(上) 第十章

滴答……

滴答……

滴答……

有某種節奏的水滴落水聲在空洞的洞穴中回響,在風雨過後的寧靜中,這種聲音大得幾乎震耳欲聾。

狂風在洞口呼嘯而過,卻從不踏足這個鮮為人知的禁地。它最多只在洞口看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眼,然而又無所謂的離去,繼續往它的旅程去。

雨早就停了,烏雲漸漸散去,心情大好的月娘終于不再是一副晚娘臉龐,羞怯怯地蒙上一層面紗,然後輕輕探出頭來,心酸地看著大戰過後的一片血湖與那個滿身傷滿身血的男人躺著,一臉痛苦。她好奇地探進洞穴來,帶來的迷蒙澄亮灑了男人一身金粉,使他看來猶如戰爭之神那樣驍勇又聖潔。

月娘好奇看了良久,地上的男人才幽幽轉醒。

「……懷……璧……」男人囈語著另一個人的名字,下意識地握緊頹然躺在自己手中的劍。

劍上有血,血已沿著某一條血路而去,緩緩地褪出劍光的銀亮,映著月色如練。

男人猛然地張開眼,望著天上黑漆漆的一片,楞了許久才清楚身在何處。意識一下子全數回籠,疼痛劇烈地佔據了胸前,他不禁低吟了一聲,隨即咬牙撐住,仿佛不這樣做他就無法忍過那一波波似乎將人活生生剖成兩半的痛楚與胸中火辣辣的刺痛。直到嘴角滲出血絲,胸口的痛似乎也漸漸能習慣了,他吃力地掙扎坐起,以手撐地,才發現自己力氣幾乎用盡,連支起身子都禁不住地顫抖。突地,指尖傳來一陣微微揪心的疼,男人垂首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指甲已經裂開,已經凝結的傷口讓他這麼一動又迸出血來,沾了雨後的爛泥污了傷口,傳來腥痛。但這痛比起胸口的傷勢是好得太多了。

扶著洞壁起身,他痴痴地望了洞外一眼,明白自己暫時安全無虞,也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惆悵地嘆了口氣才轉身往洞內走去。

洞穴說深不深,正好可以讓月光半照半掩;說淺也不淺,至少外頭的冷風吹不進來,也不會被人發現。

洞內有一口奇怪的泉,很淺,很窄,大概只有旋馬之寬,方才的水滴聲便是從這里發出的。順著水滴滑落的地方望去,洞頂不高,二人身長之高,且有一石尖突出,水便從那石尖滑落下來,然後滴在水泉里。

洞內比洞外溫暖。男人將也沾了一身泥的劍洗了個干淨,然後小心翼翼地放置一旁,畢竟這是人家送的寶劍,得珍惜才好。

再將雙手與臉龐洗淨,這才發現本是血污滿身又髒兮兮的男人竟有一張仿如天神般俊美的臉孔,若非此刻他正忍受著極大的傷痛,笑容滿面的他一定是給人很溫柔如春風拂面的感覺。

頭昏又猛然襲來,男人的身子晃了一下,差點就整個人栽在泉水中了。知道自己的意識再也撐不了多久,忍痛將衣物月兌盡,隨手將胸前的傷口洗淨,見受創甚深的傷口又再度涌血,男人連點幾個穴道,待血漸漸停了,神經一放松,他又昏了過去。

寶劍伴著月光,陪著赤果果的男人一同渡過這個不安的夜。

月娘紅了臉,悄然退出洞口了。

江湖中掀起一股腥風血雨,人人都傳說杭州城外的那個山中某夜里的血戰與一個厲鬼的化身。據說那個厲鬼殺了武林大會榜二級中的寒若風,並奪走了盟主令牌,成為頂替寒若風的人。不但如此,還一夜之間殺光了那天前去逼取令牌的各路人士,連武功排名前二十名的朱七都被一刀斷頭,其恐怖凶殘之極,連天煞盟也比不過!有人還听說那魔頭見人就殺,全憑喜好,完全是邪魔歪道。現在鬧得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就連武林別館也加強了戒備。

而位于江湖傳說的主要地點的山中,人聲鳥獸絕跡,似乎從那個血戰之夜中一瞬間消失了。那個男人的恐怖連生靈們都覺可怕,紛紛避難去了,唯有風還不時吹得樹林颯颯作響,然後帶著雨水來不及洗淨的腥臭味往懸崖下而去。

崖壁陡峻,寸草不生,有道突兀的、仿如深鑿上去的痕跡刻在山壁上,被一夜的雨沖刷後,早已淺了許多,只是還留著些許血漬,增添一分詭譎。

在刻痕之下幾尺處豁然有個山洞,洞口正站著一個男人,手握靈光寶劍,衣裳胸口處有道口子,其它關節處也有許多擦痕。男人雖面貌俊俏,一眼望去臨風玉立,但衣衫襤褸的模樣倒也有幾分狼狽。

男人胸口處曾經有過重創,過了一晚卻已經開始愈合,增生新肉,而其它較輕微的傷口早已痊愈,只留一道還鮮紅驚人的疤痕。

劫後余生的他,正是現在江湖中傳得沸沸洋洋的寒若風。

身受重傷又被打下懸崖的他理應是活不成的,豈知他在危急之中將劍用僅余的力氣插入峭壁中,止住了下墜的趨勢,又幸好東越盟主因驕傲狂妄太過,沒有仔細察看他是否真的掉入懸崖便匆匆離去,再加上在他力氣用盡之前發現這個洞穴,將自己蕩進洞穴中,否則他早已上碧落下黃泉。

洞穴里有口泉,他今早醒來時發現傷勢沒有惡化,且傷口已經慢慢在愈合之中,才驚奇泉水之功效!

那是口乳白色的泉,無臭無味,不僅對外傷有效,且以內服使用,對內傷更有重大的療效!昨夜被打得口嘔鮮血,五髒重傷,只喝一口水,收起紊亂的真氣運行一周,便覺神清氣爽,功力大增。

寒若風覺泉水之奇異,卻也不清楚它到底是何方聖物,對武林中人而言這應該是增進功力最好的秘方,仿若只要喝上幾口便能增加一甲子的功力!然寒若風不敢多喝,畢竟他從沒見過這種泉水,也不知喝多是否有害,只好用它來清洗傷口,增強傷口的愈合速度。

估計傷勢還要再過一兩天才會治愈,雖然焦急于冷懷璧被東越盟主抓去一事,但以現在的他確實無法打敗東越盟主且營救冷懷璧,因此,他打算等到武林大會開始後再行動。現在令他不解的是,東越盟主之相貌竟與冷懷璧有三分相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且東越盟主對冷懷璧的執著超乎他所想象,縱然那人的表情看來嗜血冷酷,但看著冷懷璧的眼神卻莫名的熾熱與充滿,莫非是……?

不!應該不會的!冷家的人早就只剩下冷懷璧一人而已,怎麼會……?

驀地想起冷懷璧那欲言又止、憂郁的笑容與一言不發,寒若風震住了……難道懷璧一直隱瞞他的事與此有關?

難道──!

「──怎麼會……可惡!」想到最壞的結果,寒若風沒了一貫的笑容,踫的一聲捶壁,蘊含著內力的舉動撼動了山洞,空氣中帶著震蕩的回響,似乎奏起哀悼的鼓聲。捶向洞壁的拳頭滴下血花來,觸目驚心的仿佛是冷懷璧背後的蜈蚣傷疤!

***

東越盟杭州的秘密據地內。

一個著黑衫的男子沿著一條鋪青石的小徑快步走著,速度雖快但平穩,一點兒也沒將手中碗里的湯汁濺出,只余淡淡波紋輕輕飄蕩。

黑衫男子來到深院里的一扇門前,冷冰冰的面孔只瞥了守門的兩個人一眼,那守門人即馬上打開房門的重鎖讓黑衫男子進入。在他進入後又馬上將房門給鎖了一起,讓人一眼便知房里必然鎖著一個重要的人。那兩人惶恐又盡責的態度說明了若房內的人不翼而飛,那麼他們的小命也跟著飛了。

黑衫男子進了房,將東西落在外廳的案上。環顧一看,擺設精致華美,流蘇明珠綴滿了整個房間,卻不失庸俗。內室隱約傳來窸窣聲,似衣料磨擦的聲音,他木然的表情沒變,但眼中一抹精光閃過,轉身往內室去。

一進內室,豁然便見一個白衣人垂手擺弄手腕上的金絲繩。黑衫男子眼中閃過無奈與抱歉,那金絲繩有手指般粗,本是由一根根的金絲線編織而成,且那不是普通的絲線,那是他們主子命人從西域找來的金蠶所吐的絲所制成──彈性極佳、利刃不斷,縱有甲子內力也得花費一天一夜才能震斷它,是專門為眼前的白衣人量身打造的囚禁物品。

也難怪看守重要人物只用兩個守衛守著而已。

心知這金絲繩的厲害,但黑衫男子也沒出聲打擾白衣人的努力,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

「……你來做什麼?」埋頭苦干的白衣人只抬眼瞥了他一眼,隨即又與那金絲繩苦戰去。

「……用膳時間。」黑衫男子簡潔答道,不僅表情木然,連聲音也沒有一絲起伏,冷硬得似要喀痛人。

「我不想吃。」白衣人決絕地答道。目前得先掙扎這金絲繩才行,他不能一輩子被鎖在這種鬼地方!可這金絲繩束得緊緊的,他連一根手指頭都穿不過去,縱然一大早便與這繩對抗,也磨掉了一層皮,就是掙月兌不開來,那繩好似就這麼粘生在自己的皮膚上!

「……」黑衫男子明白白衣人的骨氣,但他昨夜淋了大雨,主子帶他回來時有微微發燒,好不容易照顧了一夜讓他退燒,今早不吃早飯,現在又不用午膳,他縱使心是鐵打的,身子骨總是肉做的。且白衣人也算是他半個恩人,要他眼睜睜看著他餓死還真辦不到。

正想著如何開口有力的說服,白衣人卻早一步嘆道︰「鬼刀,我不怪你投懷楚哥麾下,畢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為了整個東越盟來說,這是最聰明的選擇。但我有我的驕傲和自尊,我與懷楚哥的債已經兩償,斷是不再留在這東越盟內了!」

「……」鬼刀默默地听著。

「況且……懷楚哥的盟主寶座怎麼來的你也清楚,要不是他那身詭異的武功與奸計,他至今都還只是一個逃犯!我讓他對我做的,只是為了償還我所虧欠他的,再多的,已經不行了,難道你要我連自尊跟驕傲都放棄才高興?」

「……不……」

「……你走吧,我若餓了我自會吃,反正這繩子夠長,不用擔心我會餓死。」頹然地放下金絲繩,自嘲地笑了笑,他還是一如從前,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

「……」鬼刀卻還是一動也不動。

「……不用擔心我會尋死。若要死,早在被你們鞭打的那時候我就該咬舌自盡了!那麼痛我都能熬過來了,何況現在只是被鎖在這個房間內,比起從前已經好過太多了……」

「……」鬼刀還是無言,只見他向白衣人雙手抱拳,然後便一聲不響地退了出去,安靜地仿佛他從來不曾來過。

「等等!」

鬼刀的腳步停住了。

「這金絲繩如何可斷?」月兌口而出,卻見鬼刀身子震了一震,連回頭也不曾,沉默以對。白衣人也知是鬼刀不會背叛,算是自己沖動了,失望之余道︰「算了,當我沒問,你心里好過些,出去吧……」

鬼刀離開了,卻是換了另一個暴戾男人進了來。

空氣頓時變得凝重,沉悶地壓在白衣人的心頭,差點讓他喘不過氣。警覺地在男人進來的那瞬間,他便下了床靠到離門口最遠的地方。那正好是一扇窗口,絲絲涼風沁了進來才減緩白衣人心頭的一點沉悶與不安。

「鬼刀毫無所成地出去,我早已料到,想不到你脾氣倒硬,此時此刻還不忘逃離?」進來的男人正是東越盟主,面貌應俊如他卻浮出一股殘酷的氣息,唇邊不忘勾起邪佞的笑,如同貓逗老鼠地逗著戰戰兢兢望著他的白衣人。

「有人將我鎖著,我非是籠中鳥,自然要逃。」听似平淡的語氣卻暗地里挾雜著嘲諷和一點不輕易為人察覺的驚懼。

「懷璧,你的傲氣不減啊……當年還是軟弱孩童的你怎麼會生出這股勇氣來反抗我呢?是誰教你的,嗯?說來給為兄听听可好?」東越盟主一步步地逼近冷懷璧,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冷懷璧退無可退,只好冷喝一聲︰「站住!你渾身是毒,不要靠近我!」

東越盟主的腳步頓了一頓,卻還是往冷懷璧去了。

「對了,差點就忘了……原來我還有這種令懷璧害怕的地方啊……」

欲踫觸冷懷璧得先隔兩層衣物才能抱他,昨夜若不是以此方法,斷是無法帶他回來。

「是啊,若盟主大人您要我死在您面前,早說便好,我自然不費您的一番力氣,早早跳崖自盡。」

停下腳步,距離冷懷璧五步之遙,東越盟主笑容頓失,立刻顯出他陰狠凶殘的一面,面孔猙獰,就連聲音也變成一會兒低沉又粗啞,仿若是從地獄來的厲鬼!

「我看你是巴不得與那寒若風作伴!他有什麼好?初入江湖武功再強還不是讓我一掌給送上西天,粉身碎骨無人送葬!為什麼你要心心念念于他!從小是我看著你長大的,他不過與你有過一面之緣,我都不計較父親對你的厚待與整個家族因你而亡,你卻為了一個外人與我作對?!」

「……家族才不是因我而亡。若非你與大哥二哥他們爭相繼承遺產,引起娘她們的嫉妒,雇用殺手奪取財產,也許現在我們冷家還不至于家破人亡。」

「好、好、好……你倒伶牙俐齒!是那寒若風教予你的?」

「這是事實,容不得爭辯。」

「說到底你仍是偏心于那寒若風!他死了!他已經被我一掌打落懸崖死了!你以為他還能來救你嗎?」

「我從不奢望他來救我,若是我自己無法自救,也不配站在他身旁了。」語氣淡然,神情傲然,睥睨一切的冷懷璧讓東越盟主越看越發生恨!「就算你身懷絕世武功,擁有雄厚的勢力與財富,我都不會對你動心。三哥……我只當你是三哥,其它的……不會再有了……」

「好個不會再有!如今你落入我手中,我要你怕你還不依嗎!」語畢,腳步向前跨了一大步,正要伸手去攬冷懷璧入懷,卻因他冷冷一句話語憤恨地停下腳步──

「你若要用你滿身的毒物毒死我,那你大可以過來抱我。只怕在你還未嘗得雲雨之歡,我早已是一具死尸!」

「──冷懷璧,你夠狠!」

「再狠,也狠不過三哥。回頭是岸,三哥,不要一錯再錯了!」

「回頭?哈哈哈……」似乎听見好笑的笑話,東越盟主不禁狂笑而起,笑中帶著微微的嘲弄。「冷懷璧,你早知道我不能回頭,竟要我回頭?」

「三哥……」冷懷璧的眼黯淡下來。

「哼!省去你的憐憫心!也罷,下一次再來取你的身子。希望你盡早做好準備,三哥我可是很想好好疼愛你的!哈哈哈哈……」邪婬的目光在冷懷璧身上兜了一圈,然後長笑而去。

此刻,冷懷璧的身子軟倒在地,方才緊握的雙拳中滲出血滴來,落在他的白衣上像是一朵朵于寒冬綻開的紅梅,那樣淒清又絕艷。

「……師兄……你真的死了嗎……師兄……」不甘心地壓下喉頭的渾熱,冷懷璧低聲呢喃著,那聲音壓抑著極大的悲傷,卻不容許自己懦弱的哭泣出聲,只能默默地滴下兩滴清液,暈開了白雪紅梅與氤氳了冷懷璧的眼。

***

時光之流如白駒過隙,悄無聲息,從人們的指縫中迅速溜走了兩日,距離武林大會開始只剩四天,有些修練完成的武林中人早已自信滿滿地回到杭州;有些人仍在畏頭縮尾地躲著可能會從身邊忽然冒出的仇家;有些人還在埋頭苦練著某門秘籍……無論是哪種情況,他們莫不都一一提妨著近來腥風血雨中的人物。可惜的是,那夜由厲鬼化身的男人卻從此消聲匿跡,仿佛不曾出現。風平浪靜的可怕,似乎在轉眼間江湖中的驚濤駭浪便隨著暴風雨來襲!

的確,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冷懷璧可清楚的很。

憑窗而坐,窗外是二層樓高的高度,緊鄰著一條人來人往的街道,正是杭州鎮上的主要車道。這條車道的某條巷子里便是煙花巷,是許多青樓妓院的聚集地,而東越盟主藏匿冷懷璧之處便是位于一個名「天香樓」的青樓內。

庭院深深,有誰知道有個清俊的男人被東越盟主藏在這兒?自然,冷懷璧身邊的人也全都不知道。這是東越盟主聰明之處,知道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好藏人的地方。

冷懷璧失魂落魄地盯著窗外的行人看,手腕上的金絲繩千年如一日,不曾斷過,就連掙月兌也不行。連兩日來冷懷璧極盡辦法,用火燒、用刀割、甚至是用牙咬,都無法傷得了金絲繩一分一毫!

如今法子使盡,冷懷璧也不得不暫時放棄。幸好東越盟主這幾日有事纏身,無法分心來騷擾他,他才得以有個清閑,也便于他思考著未來要怎麼走。

不過,清閑的時刻總嫌太短,厲鬼便再度臨門了。

「懷璧,在賞景嗎?」邪佞地笑,挾帶了內力震痛了冷懷璧的耳膜,讓人想不注意他也不行。

只見東越盟主一身脂粉香味地進門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羞怯怯的小倌。

冷懷璧的心頓時涼了一半,有了不好的預感。

「親愛的懷璧你可『準備』好了?為兄說過要來與你共嘗雲雨之樂的,可還記得?」目光在冷懷璧身上兜轉,一臉邪肆放蕩。

冷懷璧不怒不言,只是將視線投向那個小倌,微蹙著眉打量起來。

小倌是個樣貌清秀的男孩,看還不過才十五六歲,眉似遠山、眼含秋波、唇如紅梅,齒如瓠樨、膚若凝脂、含情脈脈,一看就知道是喜歡上了東越盟主。只是,他喜歡上的人卻是個無惡不作、凶狠手辣的惡鬼!

但是,東越盟主帶什麼人來都不關冷懷璧的事,冷懷璧並不關心,只關心自己是否逃得出去與寒若風是否存活下來。

于是淡淡一掃他們兩個之間奇怪的氣氛後,又徑自望向窗外,終究一言不發。

「不說話?那也無妨,反正今日我來也不是同你說話,只是要你學學。」

學學什麼?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冷懷璧心中疑惑,表面上卻仍一副清淡如水的模樣。

東越盟主曖昧地笑了幾聲,冷懷璧只覺衣袖一動,轉頭一看是那清秀的男孩在拉扯他,正當他欲問何事,卻覺渾身一顫,然後再也動不了一分!

「你──!」冷懷璧驚怒,竟是東越盟主以一套隔空點穴的手法點了冷懷璧穴道。

「你究竟想做什麼?」

「懷璧,你很有骨氣,我之前怎麼對你施以極刑,連辣椒水都用上了,你就是不肯依我。我還以為給你一點小懲罰,痛得你死去活來你便會全都依了,可惜我應該要更了解你的,你並不是那種人對不對?」

「……」見他又翻了舊帳,冷懷璧的心墜到谷底,依稀知道東越盟主所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所以我想了一個好法子,可以讓你哀求我、讓你防備盡棄、妖嬈地躺在我的懷里。當然,不是由我親自動手,我還真怕害死了你!」話音未落,東越盟主一個眼色,清秀的男孩便動手解起冷懷璧的衣裳。

「……你以為這樣就能使我屈服?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對于身上的柔荑視若無睹,一派匆容淡然。想想,這般匆容也許是染了寒若風幾分性子,否則從前的自己早顫抖不已,縱然不屈仍是會有些害怕,不曾像現在這般踏實,仿佛自己的一切就握在自己手中的自信。

「當然,我不以為這樣就能折辱你,若我強佔了你,你自是恨我,但若是其它人來服侍你呢?我想要的……可不只是這樣哦……」東越盟主陰陰地笑,雙眼鎖緊了冷懷璧已衣衫半退的身軀。

小倌將冷懷璧轉了個身,面對了東越盟主,然後一徑跪下,將頭探進冷懷璧的雙腿中,餃住那藏在草叢中的龍頭。

「唔!」冷懷璧大驚失色,卻怎麼也沒想到小倌的這等舉動!

這分明是以取悅他來污辱他的方式!

「很舒服吧?他可是這里的第一紅牌,用來服侍你是再好不過了。」緊盯著冷懷璧赤果白晰卻有著縱橫疤痕的身體,那眼神之熱烈與專注似乎想要在那片肌膚中尋找什麼。冷懷璧只覺身後刺骨的視線更加深了自胯間傳來的陣陣快感,敏感的皮膚仿佛能感覺到東越盟主的目光化成了一條蛇,恣意地攀上他的背,肆無忌憚地爬行,以鮮紅的蛇信尋找他所想要的東西!

猛烈的欲火由星星之火變成燎原大火,自股間竄燒而起,那激靈的快感猶如澎湃的惡浪一股勁地拍打冷懷璧的大腦,一陣接著一陣,一潮高過一潮,連氣都來不及喘息便只能沉溺在那幾乎將人滅頂的歡愉中!

冷懷璧自幼便少接觸情事,至今仍是處子之身,如今教一個小倌以嘴代手給含弄了去,自然不稍片刻便噴灑出濃濃欲液,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小倌伸出靈巧的小舌舌忝舐嘴角的白液,一吞進肚。

一時之間,房內充滿情事過後的曖昧氣味,讓冷懷璧甚覺受辱地漲紅了一張俊臉!只能閉起雙眼,不看。

急促的喘息在房內四周響蕩,小倌的小手正由冷懷璧的股間往上游移,企圖找出冷懷璧身上的敏感之處,勾引出更多的和歡愉。喘息越來越重,冷懷璧越感屈辱與不堪,只能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忍住已蹦到喉頭的呻-吟。那雙巧手輕輕柔柔的,時而按壓時而磨擦,兼配合著男孩靈活的小舌在瘦長的身子上畫出一道道清澈的河流,才正要觸到兩顆淺紅色的梅子,東越盟主早一步制止了──

「……好吧,今日先到此為止,這種事懷璧可是第一次吧?為兄會讓你慢慢習慣的,我們一天一天慢慢來,不急的……」詭笑地凌空拂開冷懷璧的穴道,丟下他便帶著小倌揚長而去。

冷懷璧癱軟倒地,顫著手抓過方才被扯下的衣裳披上,咬唇低低地嗚咽。

窗外的雲,黑了;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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