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痕 第四章
周末，百貨公司人潮洶涌。上電梯的時候，歐信杰非常擔心這麼多的人擠一部滾梯，會不會超重？
這幾天歐信杰沉浸到程序中，幾乎沒有出過門。中間忍不住和蘇離通過幾次電話，每次聊天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放下電話後，就覺得有無窮的靈感，程序編得很順利。
今天是周末，林永強休息。不顧歐信杰的反對，一大早就拉他出門直奔百貨公司。
「喂，你要買東西就買好了，拉上我做什麼？」真不明白林永強，從昨天晚上回來後，就一臉鬼笑，可是歐信杰怎麼看都覺得他有點腦筋短路，正常人會笑得那麼夸張嗎？
歐信杰並不愛理別人的事情，即使林永強笑得夸張，他也沒有多問。不過這次，林永強居然可以忍住沒有自己說出來，倒是一件奇事。
「拉上你當然是幫我看看我買的東西怎麼樣？至少你可以做個參謀，你的眼光應該不會太差吧？」
「你要買什麼？」再不問就顯得自己太不關心朋友了。
「哈——哈——哈——」很夸張地大笑三聲，林永強一本正經地看著歐信杰，一字一句地說︰「我今天是來給未來老婆選鑽戒的。」
「未來老婆？鑽戒？」難道這就是他昨天開心了一個晚上的原因嗎？不過記得認識林永強的時候他剛剛失戀。
「不要懷疑，你听到的絕對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我親愛的瞳終于決定回到我的身邊，而且我趁熱打火，求婚成功。」
「怎麼轉變這麼大？前一陣子還說一個人真好，沒有女朋友管，做個快樂的單身漢，怎麼突然就舊情復燃，而且連婚都求了？」
「這個你就不懂了，人的感情說來的時候就有如山洪暴發，一發不可收拾。雖然去的時候也是一樣，不過我和她只是一時糊涂。而且正好這段時間你在這，我沒有時間去想我們的問題。但現在就不同了，你都對蘇離一見鐘情了，我怎麼可以繼續這樣下去？」
「誰說我一見鐘情了？」歐信杰明明知道自己如此，卻還是不想在林永強面前承認。而且他們不可能的。
「你就不要再不好意思了，我知道蘇離有未婚夫，可是現在沒結婚，難道你不可以把她搶過來嗎？」現在又一次沉浸愛河的林永強，儼然有了狗頭軍師的嫌疑。
不置可否地笑笑，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歐信杰卻正有此打算。不過也許很困難，听說他們還是從小的青梅竹馬呢。
「看看這個鑽戒怎麼樣？」林永強站在一個專櫃前，櫃台里開著很多小燈，把一枚枚鑽戒映照得光彩四溢，看得林永強也眼花繚亂。
「這個也不錯，應該和她的手指很配。小姐幫我把這只拿出來，我看一看。」林永強吩咐櫃台小姐取出一只。
「小姐，這只有14號的嗎？」記得以前戀愛的時候送過辛瞳一只簡單的鉑金戒指，當時的尺寸就是14號的。
櫃台小姐覺得有些奇怪，從來沒見過兩個大男人一起來買鑽戒。
「歐信杰，你怎麼一點意見都沒有啊？」不滿歐信杰一聲不發，林永強用胳膊撞了一下歐信杰。
「啊？你在說什麼？」
「你發什麼呆啊？我問你這只怎麼樣？」希望可以買到一個辛瞳喜歡的，給她一個驚喜。昨天雖然是臨時求婚，但辛瞳也只是口頭答應，給她套上鑽戒，這樣事情才算真正定下來。
剛才的一瞬間，無數的畫面在歐信杰的腦海里走馬觀花般地浮現。好像還有一個女聲，「我們去紋一只戒指好了，買的鑽戒那麼貴，而且說不定哪天會被人打劫。」
林永強沒有注意到歐信杰的異狀，繼續問他意見︰「這只不錯吧？」
歐信杰接過林永強選中的戒指，「我覺得你就是想給她驚喜也不用非得這樣吧？婚都求過了，現在已經算不上驚喜了。畢竟她要戴一輩子的戒指，還是和她一起選比較好。」
「也對，反正婚也求完了，不如讓她自己來挑好了。」林永強同意了歐信杰的說法，把戒指遞給專櫃小姐，「很抱歉，我下次再來好了。」
「沒關系，歡迎再次光臨。」專櫃小姐已經習慣這樣的陣勢了，所以還是很有禮貌熱情地恭送顧客。
「我們去樓上看看吧，難得出來一次，你總悶在屋子里對身體也不好。」
「好吧。」
兩個人上了四樓。這里專賣兒童用品，有一區賣著各式各樣的公仔。
歐信杰走過去，看到一個棕色的沙皮狗公仔，捧了起來。
「喂，你不要告訴我，你想買這個吧？」怎麼看歐信杰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怎麼會對公仔感興趣?
「這個沙皮狗真可愛，小離一定會喜歡的。」很自然地說出這句話，歐信杰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
「小離？你什麼時候稱她為小離了？」
「什麼？我說了小離嗎？」歐信杰反問林永強。
「對啊，你說小這個沙皮狗真可愛，小離一定會喜歡。」林永強又重復了一遍。
「我只是在重復腦海里突然閃現的話。」
林永強瞪著歐信杰，「腦海里閃現的話？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
「剛剛你選戒指的時候，我的腦子里突然很混亂，忽然想起很多東西，但出現得太快，我來不及細想，又消失了。」
注視著手里的沙皮狗公仔，「而且我看到這些公仔，自然而然就想到小離一定會喜歡這只沙皮狗。」
「原來你不都是叫她阿離的嗎？」雖然只是稱呼上小小的改變，可林永強卻很輕易地發現其中的不同。
「因為叫阿離叫得不清楚就會像叫阿姨一樣，所以我都是叫她小離。」說完後，自己也愣住了。
很自然地解釋了原因，歐信杰自己也糊涂了，「難道我原來認識她？為什麼我會這樣說？」
林永強的疑問還沒發出，已經被歐信杰自己問出來了，他剛張著嘴，嘴巴還一張一合，十分可笑。
「你還想起了什麼？」林永強很興奮，也許歐信杰的失憶就要康復了。
「具體的東西想不起來，只是有些片斷。」歐信杰也很著急，可是越想記起什麼，腦子里反而越亂，什麼都理不清。
「不要急，可能今天有什麼事情觸動到你，就會想到一些。」林永強分析道。
「是你試戒指的時候，我感覺那個場景很熟悉。」
「那你再好好看看你手上紋的戒指，會不會和它有關？」
在醫院醒來後，雖然看到了無名指上紋的戒指，但歐信杰並沒有太注意它。因為渾身酸痛，纏的都是繃帶，而眼前的一切都這麼陌生，強烈的情緒波動，讓他無暇注意到這個戒指圖案。
「我只是覺得這個文身很特別，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紋上的。不過剛剛在你選鑽戒的時候，我記得我和一個人也來過。她對我說買鑽戒很貴，萬一戴在手上被人打劫怎麼辦，建議我們去紋戒指。」
「那這麼說，你有女朋友？而且還論及婚嫁？」
「不知道，或許吧。」嘆了口氣，剛剛好似想起一些什麼，現在卻完全抓不到頭緒了，讓歐信杰很氣餒。
「不過很奇怪，你失憶，聯系不上你的親人朋友，可是他們為什麼沒有找你？我最近都留意各種報紙，並沒有尋人啟事。」林永強覺得這種情況不符合常理，「你不是想起來你有女朋友？那麼她為什麼不找你？」
「還是先回去吧，也許睡上一覺，醒來後就什麼都記得了。」說完，歐信杰率先離開了，看了看手中的沙皮狗，猶豫一下，還是拿著去收銀台了。
公園中，幾只流浪狗躺在長椅底下，可能它們也怕太陽的灼熱吧。
遠處，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各拎著一個袋子向長椅走來。
歐信杰今天帶著筆記本電腦，來公園吹吹風，順便在室外繼續他的工作。在大自然里工作，靈感仿佛更多一些。
聞到食物的香味，幾只原本在長椅下打盹的流浪狗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出來，圍繞在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身邊，伸出舌頭，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不要急，馬上就喂你們。」把手中的袋子放下，從里面取出一些食物。
「哥哥，都怪你，我說要早點過來，你看把狗狗餓的。」小女孩抱怨地噘著嘴，沖小男孩發著脾氣。
「琦琦，我不是為了能多帶一些東西過來嘛，不然我們拿的東西不夠，狗狗吃不飽怎麼辦？」小男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溫言溫語地對小女孩解釋。
「哼，反正每次你都有理由。」小女孩故意裝作還生氣的樣子。
「那過一會哥哥給你買冰激凌怎麼樣？再噘嘴可會掛上油瓶子嘍。」
「那我要吃兩根才行。」一听到有最愛的冰激凌，小女孩立刻獅子大開口。
「不行，你忘了上次你吃了那麼多涼的東西，胃疼了好幾天嗎？只能吃一根。」
要求沒有被答應，小女孩悶悶不樂，喂狗也不是很起勁了。
看著小女孩不開心的樣子，小男孩馬上安撫︰「吃完冰激凌，哥哥再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黑森林蛋糕。」
「你騙人，我的零花錢早就用光了，你怎麼還有錢買蛋糕？」
「小笨蛋，是你每次見到什麼都要買，所以才把錢花得那麼快。我可是從來不亂花錢的。」小男孩得意地揚揚頭。
「喂完了，快點吧，我要吃冰激凌去。」小女孩把袋子收好，拉著小男孩就跑。
「慢點，小心摔倒了。」細心地反握住女孩的手，兩個小孩子跑遠了。
歐信杰的注意力早就被面前的兩個孩子吸引住了。等到他們跑遠，才回過神來。
剛才的情形，好像曾經存在于他的記憶中。
「阿信，我們給這只狗取什麼名字好？」
「你喜歡叫它什麼就起什麼名好了。」
「那，我們叫它福力霸好不好？」
「這是什麼怪名？」
「是你說讓我取的呀？」
「可是小離，你確信狗狗會記得這麼別扭的名字嗎？」
「那怎麼辦？」
「一般給狗起名都要叫重復的兩個字，這樣比較好記，狗狗才會听的。」
是自己嗎？和叫小離的女孩一起幫助一只流浪狗，每天偷偷把午餐省下一部分，然後去喂孤兒院外的一只野狗。
「信杰、小離，你們為什麼最近吃得這麼多，卻還是一點都沒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我們就是最近比較容易餓。」
「對啊，說不定過些天我們就會長胖了。」
「阿信，今天好危險，要是被院長發現了，那我們就不能再喂小狗了。」
「沒關系，大不了我們求院長也收留小狗好了。」
「要是萬一不收怎麼辦？」
「那我帶你一起領著小狗去流浪好了，你放心，我會賺好多好多的錢，絕對不會餓到你的。」
「阿信好棒。」
時光又倒退更遠。
「小朋友們，今天院長給你們介紹一個新伙伴。來，站到這來。」
一個滿臉防備的倔強小男孩走到院長面前。
「他叫做歐信杰，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們中的一員了，大家歡迎。」院長率先鼓起掌來。
「院長，歐信杰他把我的飲料打翻了。」一個流著鼻涕的小男孩跑到院長面前告狀。
「院長，我看到了，小偉好心要給歐信杰飲料，他卻給打翻了。」一個扎著兩個長辮子的小女孩馬上插嘴。
好幾個小朋友都圍上院長，嘰嘰喳喳開始訴說歐信杰的不是。
這時，梳著短發的蘇離大聲對院長說︰「不怪歐信杰，小偉好髒，我看到他的鼻涕都流進飲料里，卻故意拿給歐信杰喝。」
事件中的另一個主角，卻完全不理會眾人，一個人倚在門邊，好似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歐信杰，你過來，你解釋一下剛才是怎麼回事？」院長決定問問另一個當事人的意見。
可是歐信杰卻繼續倚在門邊，完全拒絕回答。
看到這種情況，院長無奈，只好對眾多小朋友們說︰「你們繼續玩吧，不要再淘氣了。」
大家又都跑到遠處的空地去玩耍了。只有蘇離來到歐信杰面前，「你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天天這樣不悶嗎？要是忘了說話怎麼辦？」
「又不是啞巴，怎麼可能忘了說話。」歐信杰給了她一個你很笨的眼神，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出聲回答她了。
「原來你說話的聲音蠻好听的呀，我還以為你說話一定很嚇人，所以才不開口的。」
就這樣兩個人開始了第一次交談。
「你為什麼每天都陰著臉？」蘇離很好奇，不明白阿信怎麼天天都一副「不要惹我」的模樣。
「我不想呆在這里。」
「可是這里很好啊，我從一出生就在這了。」
「我的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接我的，我是不屬于這的。」說完，歐信杰不理蘇離就跑開了。
「可是來這里的都是孤兒啊，怎麼會有爸爸媽媽來接走？」蘇離一臉不解，跑去問院長。
「小離，信杰心里還沒接受他的父母已經不在的事實，所以他比較不愛理人，你要多陪陪他，慢慢的他就會好起來了。」
「嗯，我覺得阿信人很好啊。」
「喂，我什麼時候讓你叫我阿信了？這麼難听。」
「可是我覺得這個名字叫起來很可愛啊，我以後都這麼叫你好不好？」不在意小男孩一臉的嫌棄，蘇離還是繼續叫這個名字。
「反正我是不會應你的。」
午飯時，「阿信，快點啊，今天阿姨給我們做了很多好東西哦，再不快點就要被吃光了啦。」
「誰像你，每天就只知道吃。」雖然這樣說，可還是拉著蘇離的手向飯堂走去。他已經忘記自己說的話，不許蘇離叫自己阿信了。
「小離，信杰，很高興你們都考上了大學。以後就要住校了，你們兩個要記得照顧好對方。」看著眼前已經長大成人，即將要離開孤兒院的蘇離和歐信杰，院長心頭有些不舍。
「院長，我會好好照顧小離的，你放心吧。」歐信杰像發誓一般，看著蘇離，自己當然會好好照顧她。
「小離，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興奮地拿著幾頁紙，歐信杰奔向正在廚房做菜的蘇離。
「你是說他們同意買你的軟件了？」一臉緊張地盯著歐信杰，蘇離問。
「是啊，你看這是合同。」
「太好了，終于成功了。」她忍不住撲到歐信杰的懷里。
「阿信，你太棒了。」
抱住蘇離，「那是因為你一直陪著我啊。」
「等一下，我們去多買幾個菜，今天我要為你慶功。」
「好的。」
前塵往事，一幕一幕，就像電影一樣，在歐信杰的腦海里上映。
原來蘇離真的是自己的小離，初次見面的熟悉和心動，全因為那就是她。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為什麼會失憶？據林永強講大概是車禍吧，應該是肇事的車逃走，所以他被扔在路邊。
那麼小離呢？她怎麼會不認識自己？明明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為什麼卻說是被李超群的父母收養？她什麼時候成了李超群的未婚妻？這一切都像一個巨大的謎，等著他去查清。
前塵往事，一幕一幕，就像電影一樣，在歐信杰的腦海里上映。
原來蘇離真的是自己的小離，初次見面的熟悉和心動．全因為那就是她。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為什麼會失憶？據林永強講大概是車禍吧，應該是擎事的車逃走，所以他被扔在路邊。
那麼小離呢？她怎麼會不認識自己？明明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為什麼卻說是被李超群的父母收養？她什麼時候成了李超群的未婚妻？這一切都像一個巨大的謎，等著他去查清。